21.學霸
可其實,林野曾說過,他在附中念書,而他和洛宴混一起,一看就是那種弔兒郎當的壞學生,因為打架停學閉門思過這種事的確是他會幹的事情。
所以,出現在這裏,也算意料之中。
許許理清楚思緒,就沒了那股子震驚之感。
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緊張和不安。
她陡然有一種圖窮匕見之感。
她知道林野一直以為她年紀小念小學,如今發現她和他一樣念初三。
明明和他是同齡人,卻長得這麼矮,侏儒一樣,他是不是會……鄙視她。
這樣一想,心尖都是顫的。
她抬頭望向他,像是在等待判決,心情也隨之七上八下、各種忐忑。
其實,早在大年三十那一晚,許許被長輩們一通問,林野就知道許許和他一個班。
但是,對於她居然是他的同桌的事情,還是有些訝異的。
她這麼矮,不是該坐第一排第一個嗎,坐最後一排,被前邊的高個子擋着,她得站起來才看得到黑板。
不,是站起來都看不到黑板。
腦補了小矮子跳起來看黑板的場景,林野莫名想笑。
但這樣的嘲笑未免不太厚道,小矮子還特別玻璃心,所以林野看到許許的時候,就一臉憋笑的模樣。
許許想像過林野哥此刻臉上的各種表情,不悅的,鄙夷的,驚訝的……
壓根沒想到,他居然在笑。
而且心情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她都初三了還沒一米五難道……很好笑嘛?
好像……的確挺好笑的,洛宴就沒少嘲笑她。
但,林野哥笑的時候,和洛宴笑的時候,她的心情完全不一樣。
洛宴只讓她覺得自卑、壓抑和難過,但如若是林野哥的話,她就覺得,你就笑吧,如若……能把你逗笑,我矮一點也挺好的。
那樣的感覺,近乎卑微。
許許甚至不太懂什麼叫愛情,卻已經有了這樣低到塵埃的感覺了。
林野看着幾個月沒用的桌椅上厚厚的灰塵,問道:“有紙巾嗎?”
許許乖巧點頭:“有。”
林野道:“給我擦下桌椅。”
許許是個很細緻也很愛乾淨的女孩子,書包里衛生紙和濕紙巾是常備的,這會兒就撕掉包裝袋,拿着濕紙巾直接幫林野哥把桌椅擦乾淨了。
林野原本的意思不過是,拿張紙巾給我,我要擦桌子和椅子。
畢竟,現在的女孩子都嬌氣,他自是不會讓女生干這種雜活。
但許許,卻直接幫她把桌椅擦乾淨了。
再加上之前許許幫他剝的夏威夷果,林野就發現,他的准女友,簡直二十四孝。
長得可愛水靈,還這麼乖巧可愛,林野真的……欲罷不能。
好想揉一揉許許的波波頭啊……
不留長頭髮剪波波頭就是為了給他擼毛的吧!
林野見桌椅擦拭乾凈,就大爺似的坐在椅子上了,然後他特別想更大爺地讓許許幫他把書包取下來放到抽屜里、再拿出書翻到XX頁、最後服侍他把衣服脫了。
那滋味,絕對跟《甄嬛傳》裏的皇帝老兒一樣,爽到翻。
但林野也就只敢在心理爽爽,真這麼干,他家小許許,肯定跟別人跑了。
林野只好自個兒把那些想讓許許乾的事情幹了。
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瞟了一眼黑板,發現在講上學期期末的試卷。
他壓根沒考試,自然沒卷子,於是他打起許許的主意:“卷子給我共一下。”
許許“哦”了一聲,把卷子挪了挪,挪到兩人中間。
學生用的單人桌本就不大,同桌之間自然是並在一起的,共看一張卷子的時候,林野甚至特意把椅子往許許這邊挪了挪。
距離太近了。
還頭挨着頭看卷子。
許許……莫名就開始臉紅。
她甚至開始覺得熱了,她想,冬天供暖其實也不太好,害得她老是出汗。
她覺得她該往旁邊挪一挪,這樣的話,會好一點。
但莫名地,不想動,就想坐得和林野哥近近的。
這樣的想法冒出來,許許都嚇了一大跳。
怎麼辦,她好像……真的要變成洛宴口中的小變態了。
林野看着答題卡上120這三個數字還愣了一下,他把卷子翻了翻,然後驚訝了一下:“學霸啊,這麼難的卷子你居然考滿分。”
附中這樣的重點中學,尖子生扎堆,卷子比中考要難多了,最後兩道大題都是超綱的,可許許竟然做對了。
說真的,林野心中的許許,蠢蠢的。
可這麼蠢的許許,數學竟然考了120,儼然理科學霸。
蠢萌小可愛竟然是理科學霸。
這反差,萌得林野一臉血。
許許這會兒已經回了魂,她連忙擺手:“沒有,我其他科目不行。”
林野直接問道:“期末考了多少。”
許許道:“525.”
林野大驚:“540的卷子,你考525,你居然還覺得自己不是學霸。”
這已經不是學霸了,這是學婊好嘛,每次都說考得好差、成績不行,分數出來,吊打。
他覺得許許不能再這樣了,再這樣他一定會忍不住,擼一擼她的波波頭,再狠狠親她一口。
許許是真的覺得自己和其他學生有差距:“我只是勉強考進前二十,但隔壁6班有個叫孟平生的男生,每次都考滿分。”
林野語氣平淡:“別跟他比,人家裏可是六個教授。”
許許不太理解:“哈?!”
林野解釋說:“他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是教授。”
許許想像了家裏六個老師教一個小孩讀書的場景,然後回了一句:“難怪他在六班。”
林野只想回一排666666。
感覺准女友的思路簡直異於常人。
林野則笑着道:“回頭介紹給你認識。”
許許訝異:“你認識他?!”
那樣的學神,自然是身處學神的世界的,但林野哥,怎麼看都是大學渣一個。
兩人完全不是一個圈子的,怎麼認識的?!
林野語調風輕雲淡:“認識,會一起打球,也聊聊哲學。”
許許的知識面僅限於課本,所以根本不知道哲學是什麼,下意識地輕聲呢喃:“哲學?!”
提及孟平生,林野眼底不加掩飾的欣賞:“他非常推崇康德,《純粹理性批判》他看了很多遍,吃得很透,我有時候會和他聊一聊這一塊。”
許許愈發茫然,康德,《純粹理性批判》,那都是些什麼?!
她聽不懂的時候,就會鼓着腮幫子悶悶不樂,覺得自己很蠢。
這會兒,就是她覺得自己很蠢的時候。
所以,林野一轉頭,就發現已經到了許許的日常賣萌時間。
他打算和她聊聊康德,可她只打算和他研究賣萌。
你萌你有理咯!
許許見林野沒做聲了,禁不住偏頭去看他,恰好林野正望着她呢。
四目相對,許許的視線徑直望入林野那黑曜石的眸子裏,他眸色漆黑,只是深不可測,就像是隱藏在霧靄里的崇山峻岭,你知道它的存在,卻根本無法窺伺全貌。
偏偏瞳孔里,分明地倒映着你的影子。
許許的臉龐莫名紅了一下,心跳也開始加快。
低着頭盯着卷子,沉默了好一會兒,又忍不住想和他說說話。
其實,許許以前,也就對着外婆,能絮絮叨叨地說上很多,老師怎樣怎樣,同學怎樣怎樣,兼職的那家店裏怎樣怎樣……
外婆是她最親的人,她自然親昵。
林野哥呢……
正月初四的那個夜晚,當他把她從那棟壓抑到窒息的別墅裏帶出來之後,就取代路漫,成為她最想討好的人。
只是,自那個夜晚之後,許許便被領着去參加各種酒席,自是和林野哥再無交集。
可許許每天都會想到他,也不是說想干點什麼,就是想知道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多大了,生日是幾月幾號,身高體重多少,喜歡什麼顏色,喜歡看什麼書,喜歡什麼樣的運動……
滿滿的都是好奇。
她想着以後有機會得問一問。
但真正見到的剎那,許許就被心底的自卑擊垮了,她覺得當他發現真相,發現她不是小學生,而是初中生,他肯定就會嫌棄矮小丑陋的她。
好在,也就嫌棄了一下,他還是願跟她說話的。
現下,她就想問問他那些問題。
但是,她和同齡人交流本就少,天生帶着點社交障礙,所以,埋着頭,糾結了老半天,才給自己鼓足了氣,開口主動問他:“林野哥,上個學期,真的是因為打架停學么?”
林野就覺得,嘖,這傢伙“林野哥”叫得也太溜了,他有點受不了。
他恢復了一貫的壞笑,說:“對啊,害怕了么!”
許許以前覺得林野哥很壞很壞,現在,已經演變成了林野哥的小迷妹了,她就覺得他很好很好,就連打架,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所以她很大聲地回:“不怕。”
她聲音碎冰一般乾淨清脆,響在安靜的課堂里,煞是動聽。
林野微微有些動容,轉頭去看,但見許許水潤晶亮的大眼睛裏,滿滿都是認真、堅定、信賴。
這人啊,真的十五了么?
為何這麼好騙啊?!
不過是稍微對她好點,她就這麼……死心塌地的。
那邊,班上學生被這聲“不怕”驚到了,紛紛回頭。
金老師已經嚴厲地批評起來:“許許,上課不準說話。”
許許被金老師點名批評了,還被這麼多同學圍觀了,臉蛋“唰”的一下燒了起來。
許許,你真的有點瓜。
上課說話就算了,還這麼大聲,這麼大聲。
兩隻手臂在桌上交疊,頭埋在小臂里,一副恥於見人的模樣。
只餘一對紅透了的耳朵,悄然露在外頭。
林野看着那小巧的耳朵,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唇瓣。
唔,有點想捏一捏她的耳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