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喊哥
許許佇立在原地,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給人擰了一把似的疼得要命。
農村計劃生育沒城裏這麼嚴,很多家裏都會生兩個小孩。
許許從小孤孤單單地長大,有時候會羨慕那些有哥哥姐姐的人,也不是說想要對方護着自己,但要是有個兄弟姐妹的,或許就不會那麼孤單吧!
所以,當得知有個路漫的姐姐的時候,許許其實非常開心的,和路漫相處,也帶了絲討好的味道,她就想着,這是家人啊!
哪怕路漫一次次讓她失望,許許還是會忍不住靠近。
如今,當你突然發現,你全部的災難都是你最想討好的那個人帶來的。
許許好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麻將室內,林野旁觀着洛宴和路漫的爭執,偏頭看向沈辭章。
今天的洛宴,多多少少有些失態了。
若是一般的男生,若是敢跟他搶路漫,他早就過去把人揍了,洛宴沒揍人,而是獨自生悶氣,顯然對方的身份很棘手。
而那樣的人,林野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太子爺。
沈辭章捏着一個麻將坐在西邊的位置,他看向門口的方便,想到路漫跑出去的身影,心情瞬間變得極度糟糕,收到好友看好戲的眼神,他冷笑着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說著,示意門口的方向。
林野的位置恰好背對着麻將桌的房門,所以對於許許的到來,毫無反應。
他回頭,就見到許許端着果汁怔怔地站在原地,這一次,她眼睛裏沒有閃淚光,她只是獃獃的,然而神情之間難掩的哀傷和絕望。
顯然,她全都聽到了。
只是,她為何哀傷絕望?!
因為路漫的厭惡?因為洛宴喜歡路漫?還是因為那句“林大爺是因為看上她想玩玩才護着她”?
林野罕見地有些不確定了,但他仍是起身,走向許許,張開口想說話,可往日裏那些情話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主動開口的是許許,見到那迫得極近的身影,低低地問:“要喝果汁嗎?”
那聲音,清脆稚嫩,極其動聽。
是林野很喜歡聽的那種聲音。
他“嗯”了一聲,然後從餐盤上拿了一杯果汁吮吸起來。
雪梨汁。
他輕輕吮吸一口,滿口清甜。
很後來,很多人問他,為什麼那麼護着許許,那時候的許許漂亮歸漂亮,但並不耀眼,比她優秀比她明媚比她開朗的女孩子大把大把的。
那時候的林野每次都會回答:“因為一杯雪梨汁。”
喝了人的果汁,總該為人做點什麼。
所以,就這麼護着了。
嗯,一杯雪梨汁,換他一生相護,很簡單又很不簡單的交易。
當下,林野三兩口,吸完一杯雪梨汁,便內斂了那股子痞氣和邪氣,認認真真地問道:“要出去走走嗎?”
許許的直覺告訴她,林野也不是什麼好人。
只是吧,路家這棟大大的別墅,讓她覺得莫名的壓抑和窒息,她迫不及待地想出去透透風。
於是,她沒拒絕,而是脆聲應了下來:“好。”
接下來,許許去卧室拿了大衣穿好,便下樓和林野一起出了門。
兩人沉默着沿着大街走着,就像是最普通不過的遛彎男女。
只是,兩人都沉默得嚇人。
夜已經很深了,北風從街頭巷尾穿梭而過,帶來森森涼意。
橘黃色的路燈打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往日裏見到許許各種騷話甜言不帶停的林野,今夜卻格外的沉默。
許許臉上的迷茫脆弱顯而易見。
連帶着林野的心都開始水霧朦朧。
見到許許第一眼,她站在街邊,剛把帽子圍巾取下,精緻漂亮又安靜憂鬱的樣子,像是一朵剛剛綻放的水仙花,單薄稚嫩、纖細柔弱,惹人憐惜、惹人呵護。
林野的心瞬間被攢緊。
他知道,他對她一見鍾情。
可他也知道,他只想開開心心、甜甜蜜蜜談個戀愛,十五歲的他,承擔不起另一個生命。
某種意義上,他就像是洛宴說的那樣,就是想玩玩而已。
但許許這樣單純的小女孩,是玩不起的。
所以,還要下手嗎?
林野莫名的茫然,但看着此刻脆弱不安的許許,心底卻仍是止不住嘆了口氣。
路旁,恰好是一家便利店。
林野領着許許進去,然後買了一盒德芙巧克力,拆開,從裏邊拿了一顆,剝掉包裝紙,餵給許許:“不開心的時候吃巧克力心情會變好。”
許許抬頭驚愕地望着他。
林野開始一本正經地忽悠:“心情不好的時候,大腦里需要一些多巴胺和腎上腺素,甜食可以快速滿足這個需求。”
他沒說的是,愛情荷爾蒙其中也包括多巴胺和腎上腺素。
所以,談戀愛的時候,心情真的……超級好啊。
許許不知道什麼是多巴胺和腎上腺素,但她一抬眸,就看到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明亮蒼白的白熾燈下站着的少年,或許是因為夜深了,他已然疲憊,所以他沒帶着以往面具似的壞笑,而是一副寧定淡然的樣子。
許許來到北京之後,見識到了太多的人情的冷漠和涼薄。
她和一堆同齡人生活在一起,卻是格格不入的。
不論路漫、洛宴、沈辭章都從未曾把她看在眼裏,在他們看來,她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人,根本不想跟她玩也絕不會帶她玩。
是的,不論她怎麼討好路漫路漫都不可能把她當成妹妹。
唯有面前的男孩,主動招惹她,將她拽入他的圈子,安慰她,護着她,哄着她,甚至陪伴她度過這麼難捱的時刻。
他不是什麼好人。
卻是唯一對她好的那個人。
這樣想着,許許俯下頭,把那塊巧克力一點點吃了下去。
哪怕這巧克力藏毒,那也是她唯一的選擇。
而林野,看着許許就着他的手吃巧克力的樣子。
有點想爆粗了。
媽的,太可愛也太勾搭人了。
想好好揉捏她的臉頰,想天天擼她的波波頭,想摟着她各種親……
林野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大腦里的多巴胺和腎上腺素絕對分泌得快要溢出來了。
心情好到炸。
該死的愛情荷爾蒙。
該死的化學反應。
難道射手座都像他這樣沒節操,全是顏性戀嘛!
許許把那塊巧克力含入口中,滿口濃香甜膩,她抬頭看他一眼,只覺得,他沒有騙她,她心情確確實實變好了不少。
林野把整盒巧克力遞到她手上,然後道:“走了很久了,我們回去吧!”
許許乖巧地點頭,又想到要說話,脆生生地應:“好。”
兩人原路返回,只是這一回,許許懷裏,捧了一盒巧克力。
已是子夜時分,長街寂靜,許許眺望着遠方,看一盞盞路燈碼出白色的光點。
她突然開了口,聲音夜鶯一般清脆動聽:“林野哥。”
林野:操!
張口就喊哥,要命啊!
許許接着道:“我是許許。”
林野哥,很高興認識你。
我是許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