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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防盜章,V章購買不足60%,需等三天才能看,補齊購買即可郭千本說:“車上有吃的,走吧。”

郭千本一手一隻箱子,邊走邊解釋:“啊……我這是第一次來機場接人,停車地方沒找好,車停得有點遠。”

“嗯。”

“我開的公司的商務車,老總上個月剛給錢買的,前兩個月這邊的培訓班開張,他一直呆在這,上個禮拜才回京。”

“嗯。”

見她皺了下鼻子,郭千本順手把煙掐在路過的垃圾桶蓋上,頭一低一抬的功夫,對方已經離他一截。

四月氣溫尷尬,白天黑夜界限分明,一半追逐夏天,一半還在留戀冬季。她穿着長及小腿根的黑色風衣,手插口袋,步伐利落。

黑髮已經過肩,尾稍微卷,一場病後她瘦了不少,肉到現在還沒養回,像張紙片,蒼白又易碎。

“顧襄——”郭千本叫住她。

顧襄回頭,“嗯?”

氣色倒是不錯,眸黑唇紅。郭千本手指一邊:“走錯了,往那兒。”

顧襄頓了下,轉彎往前,繼續昂首闊步,“裝雕塑嗎?帶路。”

齒也依舊白。郭千本舒口氣,笑意輕鬆:“別走那麼快,你的鞋跟有六厘米吧?什麼時候學穿的高跟鞋,小心長不高。”

“骨齡生長跟高跟鞋有什麼因果關係。”

“崴到腳會傷骨頭。”

“……太蠢。”顧襄又閉上嘴。

白色商務車七座,孤零零停在無人角落,這裏連燈光都比別處暗,風從一道狹口湧進來,顧襄張口就是一嘴灰:“我坐後面。”

郭千本先替她開門,再把行李搬上車,等他坐上駕駛位,顧襄剛理好頭髮,恢復面無表情,視線直視前方。郭千本把邊上的便利店膠袋遞過去,“三明治和牛奶,你先填填肚子,今天有點晚了,改天再替你接風。”

“嗯。”

打開導航,車子開出去,很快就上了機場高速,郭千本看向車內後視鏡,見她三明治只吃了一半,問:“不是餓了嗎,吃這麼點就夠了?”

“不好吃。”顧襄說。

“那我等下帶你去吃飯?”

“你說改天。”

“我是怕你今天會累。”

“我不是跟你搖過頭了?”

“……我的錯。”郭千本摸了下鼻子,“那你想想要吃什麼,我帶你去。”

“改天吧。”顧襄打開牛奶喝。

郭千本:“……”

“啊……對了,”郭千本問她,“你要在青東呆多久?”

顧襄說:“不確定。”

“那你如果有時間,聽說這邊有個公園櫻花開得很美,我帶你去看?”

“沒興趣。”牛奶喝完了,顧襄問他,“你做了兩個月的開荒牛,怎麼樣?”

郭千本笑得有點傻,“還好,新環境舊氣象,跟以前沒有多大差別,就是公司甲醛味道濃了點。”他見後視鏡里顧襄擰了下眉,想了想,拎起T恤衣領聞了下。

“啊……說起來,今天公司倒是特別忙,我白天跑了四個地方,出了一身臭汗——”他呵呵笑,“本來想回去洗個澡換件衣服,結果忙起來又忘了。”

顧襄把牛奶盒收好,調整舒服,閉上眼說:“我睡一會兒。”

“哦,睡吧,到了我叫你。”

郭千本把導航聲音調輕,等紅燈的時候,又把副駕上的外套穿上,拎起聞了下,沒什麼味道。顧襄要去的小區在市中心,他雖然在這裏土生土長,但當年為了做高考移民,他初二就轉學去了外地,只在逢年過節才跟姐姐回青東市,因此他對路況並不熟悉,錯過一個路口,多開了十幾分鐘才到達目的地。

顧襄坐車就犯困,一覺醒來,睜眼就是陌生的小區建築。地段寸土寸金,小區卻有點老了。

門崗不讓進,郭千本把車停路邊,拿下兩隻大行李箱,說:“我剛問了,二幢就是這棟,邊套靠馬路,你看這時間街上還這麼多車,肯定很吵。”

“沒事,不會長住。”顧襄仰頭看。

郭千本看了下時間,“快十二點了,你奶奶應該睡了吧?”

顧襄說:“我上飛機前跟她通過電話,她說會等我。”她數了數,十一樓某間亮着燈,“走吧。”

郭千本替她把行李拖進電梯,有些不放心,讓她隨時電話,顧襄點着頭,按住電梯關門鍵。郭千本正要走,突然看見電梯門又打開了。

“對了,今晚謝謝。”

郭千本笑道:“跟我客氣干……”話沒講完,電梯門又合上了。

他無奈地抓了下頭,“……什麼。”

顧襄盯着樓層按鈕片刻,才摁下“11”。

一梯兩戶,電梯對面是樓梯間。顧襄敲響左邊的門,深夜,再細小的聲音都會被放大,她沒聽見腳步聲,門卻在她落叩兩下時就打開了。

“你好,我是顧襄。”她站得很直,眼帘低垂地看向比她矮半頭的老年女性。

“你好,”文鳳儀有兩秒停頓,然後才溫和地笑道,“我是你的奶奶。”

***

醒來的時候,顧襄很陌生,很不習慣。

這座城市的早高峰從七點開始,她昨晚其實沒怎麼睡,時差沒調整,她感覺才闔眼一瓶牛奶的時間,馬路上就已經響起了各種大車小車救護車的聲音。下地走到窗戶邊,底下果然像在開車展。

她守在一個不早不晚的時間起床,廚房裏有小動靜。

文鳳儀繫着圍裙,半白半黑的短髮燙着小卷,穿一身有些厚的冬季老太太裝,聽見開門聲,走到廚房門口,微笑着說:“時間剛剛好,我煮了粥,蒸了包子,不知道你愛吃什麼,等會跟我說說,我好去買菜。”

“我不挑食。”只是不吃難吃的東西,顧襄心裏念了一句,“我先去洗漱了。”

她走向衛生間,看到房子大門開着,一扇紗門代替在那兒,有些奇怪這樣老式的東西出現在這裏。

昨晚沒時間打量,洗漱完出來,她才注意到客廳北面有一排書架,書架前擺着一張案桌,筆墨俱全,沒有紙。小兩室的房子,兩個卧室朝南,裝修古樸,書卷味濃厚。

顧襄走到書架前,看上面立着的書籍,輕輕一掃,五花八門,最多的是醫學類。

“這是你爺爺生前看書寫字的地方,你小時候最喜歡趴在那兒畫畫。這房子是我們後來新搬的,你沒來過,不過案桌和書架都是老房子裏的東西。”文鳳儀端出早餐,擺好後走到她邊上,“呶,這本三國演義小人書,封面就是你撕壞的,你還在裏面用水彩筆畫畫。”

顧襄拿出這本口袋書,隨意翻了幾頁。

文鳳儀試探着問:“有印象嗎?”

顧襄說:“我餓了,先吃飯吧。”

“好的,好的。”文鳳儀點着頭。

舀着粥,文鳳儀問:“昨晚睡得好嗎?”

“不好。”

文鳳儀愣了下。

顧襄猶豫了兩秒,解釋:“我需要倒時差。”

“嗯嗯。”文鳳儀笑着頷首,笑容與之前幾次都不太同,更加慈愛,“是我忘記了。那你之後的行程有沒有什麼安排?如果不急,今天再休息一天。”

“我就是這樣打算的。”

用過早餐,顧襄並沒有回卧室,她又走到書架前,見文奶奶在廚房準備午飯,她拿出那本三國演義,低頭翻了起來。

翻了會兒,皺起眉頭。

文鳳儀備菜間隙出來看見,並不打擾她,顧襄看了三個多小時的書,又坐回飯桌上。

午餐很簡單,青椒炒牛肉,丸子雜蔬湯,香椿炒雞蛋。顧襄一下子就餓了。

文鳳儀偶爾問她一句,她回答了,兩人話都不多。

外面電梯“叮——”一聲,顧襄吃着最後一點飯,聽見說話聲。

“那你等會兒,把飯菜拿上去。”一個中年女人說。

“不用,我換件衣服就走。”聲音低沉渾厚,是個年輕男人。

“不行,別讓我生氣,你給我等着。”嘀嘀咕咕,伴隨着開門聲,“一頓飯能花多少時間,你又不是燦燦,減什麼肥。”

“……好好好。”

顧襄吃完就回了卧室。外面電梯又上去。

剛才的中年女人拿完飯,也不急着回屋,臉快貼上紗門了,眼珠在文家室內打轉。

“文阿姨,你身體好了?之前不是還住院嗎?”

“沒事了,換季的小毛病而已,謝謝關心。”

“那你自己還是要注意身體。”中年女人又問,“文阿姨,我剛才好像聽見你家有客人啊?”

文鳳儀收拾着碗筷,笑着說:“不是客人,是我小孫女。”

“小孫女?”女人詫異,“你兒子結過婚的啊?”

文鳳儀抿着微笑點頭,“誒,結過。”

“哎呦,不好意思,”女人覺得自己剛才那句語氣不對,“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介意。那以前怎麼沒見你小孫女來過?”

“她跟她媽媽一直住在北京,她去年才大學畢業,她媽媽是作家。”

”這麼厲害?她媽媽叫什麼呀?那你家小孫女比我家燦燦小一歲咯。”

“差不多吧,我孫女讀書早,她很聰明的。”

顧襄隱約能聽見客廳的對話,對話詳情不清楚。

她要倒時差,也不睡覺,收拾了會兒行李,把護膚品化妝品都在書桌上壘放整齊,掛起幾件常穿的衣服,她拿出筆記本電腦,坐到椅子上寫了會兒東西。然後又找出紙筆,寫下行程表。

青東瑞華醫院,文暉小學,地鐵一號線,錦陽公園,青東大學,公交站……

密密麻麻寫了一堆,天已經黑了。

她打開房間燈,又聽見救護車的聲音,望向窗外,她注意到馬路對面的建築頂端隱約發著紅光。

不是小區,不是酒店,正對她的地方像是建築群後門,大鐵閘只開着小小一扇,容人通過。

她打開導航搜索。

真巧,第一站青東瑞華醫院,就在對面。

醫生護士議論紛紛,丁子釗又跑到這裏來湊熱鬧。他抓住人打探消息:“聽說要來大明星?什麼人啊,男的女的?”

“好像是個女的。說是這裏的一個患者想在過世前見一見自己的偶像。”

丁子釗“嘖嘖”兩聲,“想不到這種新聞也會出現在咱們這兒……我由衷期盼來的人是安吉拉北鼻。”

護士小馬在一旁笑道:“丁醫生你就做夢吧,不是明星。”

“嗯?那是什麼人?”丁子釗的好奇心被嚴重勾起。

護士小馬朝前面點了一下:“呶,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前面不遠處,佟燦燦像幽魂一樣,雙眼無神,微張着嘴,迷迷瞪瞪地拖着腳步朝這裏走來。

護士小馬問:“怎麼樣啊,問來了嗎?來的到底是什麼人啊?”

佟燦燦的語調又平又直,“gu、xiang。”

“故鄉?”丁子釗嘟囔,“這名字這麼怪……乖乖!”他像是被人拍了天靈蓋,“我說這句話我好像在哪兒說過,我想起來了,是顧襄,喜歡楊過的那個‘襄’,天才少女嘛!”

***

兩天前,顧襄吃完宵夜的第二日,她接到了郭千本的電話。

當時她正在文暉小學附近,郭千本正好在為培訓班招生的事和校內領導溝通,兩人約了一個折中的見面地點。

郭千本走得很趕,脖子上還掛着汗,顧襄盯着他的脖子看了幾秒,下巴朝桌上的紙巾盒點了一下。郭千本想着心事,沒有領會到,顧襄動手抽了兩張紙扔給他。

郭千本愣了下,隨即傻笑,擦了擦脖子,說道:“你照片還給那個人后,他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

“哦。”

顧襄喝一口檸檬水,說:“你有事就說,不要吞吞吐吐。”

郭千本抓了抓後腦勺,“呃……是這樣的,我昨天晚上接到老總電話,他說前不久有記者跟他聯繫,說是一個癌症病人特別崇拜你,那人快死了,想在臨終前見一見自己的偶像,但是人家不知道怎麼聯絡你,所以就通過媒體聯繫公司了。”

顧襄沒給什麼反應。

郭千本繼續說:“前段時間你在國外,老總就沒煩你,剛好幾天前吧,對方又來聯繫老總了,說病人快不行了,這是她臨終前唯一的心愿。老總就想,這又是做好事,又能幫公司做宣傳,一舉兩得。”

顧襄道:“他自己不來跟我說?”

郭千本:“我不知道……不過他說的也有一定道理。以前電視上這種新聞,病人想見的都是大明星,我們不是主流,很少會碰上這種事。這對公司會有很大的宣傳幫助,比什麼廣告都好。老總還說會給你獎金。”

顧襄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郭千本乾笑,低了一下頭,過了會兒忐忑不安地朝顧襄看去,見她在喝水了,他小心翼翼開口:“我覺得其他的不說,這確實是在做善事。這世上有這樣一個人把你奉為偶像,臨終前唯一的心愿只是見你一面,對你來說可能只是舉手之勞,對她來說,她卻能走得圓滿。人之將死,能成全就盡量成全,這樣不行么?”

他似乎感同身受,顧襄終於給出反應。“你知道老總為什麼讓你來跟我說嗎?——因為你單蠢好騙。”

“你安排吧。”說完,她招來服務生,“來杯檸檬水。”

郭千本樂呵呵地喝着顧襄給他叫的檸檬水,說:“哦,對了,那個病人叫毛小葵,現在就住在瑞華醫院。”

***

會面安排在一天後。

這一天,顧襄早早醒來。她先坐在床上發獃半小時,然後洗漱、化妝、挑選衣服。

出門前她又把發尾打濕,拿筆卷幾下,用吹風機燙出漂亮的弧度。

對鏡自照,一切都很完美,她沒有瑕疵。

清晨空氣清新,醫院春意盎然,上次坐過的長椅依舊乾淨無塵。

顧襄坐下,看着幾步外坐在草坪上,笨拙地玩着魔方的兩個小孩,她伸出手:“我幫你們。”

兩個小孩看看她,又互相對視。

顧襄仍然伸着手:“我會。”

小孩把魔方交給她,看着她雙手靈活動作,魔方在他們眼中似乎變成了萬花筒,連顏色都來不及看清。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魔方就變成了最初有規則的模樣。

小孩們圍着她興奮大叫:“姐姐你好厲害,姐姐你教我們!”

顧襄把魔方還給他們,“我先走了。”說完,她站起身,抬高下巴,朝住院部走去。

***

安寧療護中心。

丁子釗在一驚一乍地說完這一句話后,見護士小馬和佟燦燦滿臉問號地看着他,他強調:“天才少女嘛,幾年前我在報紙上看到的,吶,高勁也看過報紙,讓他來說給你們聽。”

他自己已經完全不記得天才少女究竟是天才在哪裏,打算找高勁解圍,可是不見他人影。

有人幫他解釋:“十三歲她在世界數獨大賽上以總分1058分的成績排名世界第48位;十四歲她在世界珠心算大賽上以加減560分、乘算570分、除算590分的成績排名世界第二,十六歲她在世界腦力錦標賽上以一小時記2600個數字打破世界紀錄。這只是她其中的一部分戰績——”①

郭千本最後總結:“準確來說,她是數字天才,所有與數字有關的一切腦力賽,在她同齡人中,她幾乎無人能敵。”

他身邊的記者補充道:“在十三歲到二十歲之間,她總共拿下十六座獎盃,其中六座是世界級大獎。要知道她今年才剛二十三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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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種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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