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第 118 章

第118章小舅舅的離婚

蜜芽兒這麼問自己,蕭競越再次感到肩膀和腿上疼得厲害,其實今晚上他時不時就泛疼。不過沒辦法,也只能是忍着了。

誰讓童昭這麼能裝,明明把自己打了一個落花流水,竟然還裝得沒事人一樣。

他真不知道童昭是看出來上次他對付陸奎真的招數,故意學來的,還是本來就是這種手段。

不過想想,自己從小就是跟着童昭混的,難保不說自己這些思維方式也是從童昭那裏被潛移默化的。

這麼一想,除了苦笑一聲,他還能說什麼呢?

當下只能是笑着說:“是我粗心大意了,昨晚同宿舍的李大哥帶來了一點家鄉的茶葉,我跟着喝了一杯,晚上睡不好覺,今天起來頭暈沉沉的,走起路來就磕磕碰碰的,沒精神,誰知道就碰了那麼兩下。”

他這一說,蜜芽兒自然是信以為真了,畢竟他臉上脖子上都看不出任何異常,誰能想到自己的小舅舅那麼能裝又那麼心狠呢。

當下心疼地連忙說:“那你趕緊回去好好歇着吧,早點回家,路上可得小心着點,要不我送你回去?”

蕭競越伸出手,捏了捏蜜芽兒的手:“不用,我現在腦袋清醒得很,不會出事的,你先上樓吧,多陪陪你舅還有姥姥姥爺,別讓他們因為這事兒不高興。”

“恩嗯。”

當下告別了蕭競越,蜜芽兒上樓,只見姥姥和姥爺在朝南的主卧那裏說話呢,她進去了,倒了一杯水,陪着說了一會兒話。

童母嘆口氣:“蜜芽兒,你說依你年輕人的想法,你舅媽這樣,是對還是不對的?我我老了,跟不上形勢了,實在是不懂。你說家也不管,孩子也不要,去陪着外國人去包間吃飯,這難道就是改革開放?”

蜜芽兒並不知道自己小舅舅現在是什麼打算,所以現在也不想把話說死了,省的姥姥對舅媽進一步不滿,從而導致小舅舅難辦。

所以她沉吟片刻,還是這麼說道:“舅媽和那個外國人肯定沒啥其他,應該在她看來,真就是陪着客戶吃飯而已。我想着,這世上有各種性格的人,每一個都有自己的做事風格,也不能說誰不對,可能就是不太適合吧。舅媽這種情況,咱們不太了解,也就不太能接受。不過這種事,還是看小舅舅的意思,小舅舅如果覺得——如果覺得沒什麼,那咱們也不好說啥了。”

童母想想也是,其實她並不是說非要如何如何的婆婆,她就指望着抱個孩子,不管是孫子孫女,都行的。她可以幫着出錢請保姆,也可以自己不參加醫院返聘,自己來照顧。

現在要孩子的想法看來是一時沒戲了,又多出這事兒來,她心裏肯定沒法接受。

但是……童昭怎麼想的呢?如果童昭還是願意維持這個婚姻,那自己也沒辦法。

“蜜芽兒,要不這樣吧,你去和你小舅舅聊聊,他從小就疼你,啥事都和你說,你和小舅舅說說話,看看他是什麼意思。”

“……嗯,好。”

其實蜜芽兒也不放心小舅舅的。

再怎麼樣,那是自己媳婦,自己一個人陪着父母家人吃飯,結果發現媳婦佩着個外國人進包間,這擱在任何男人身上估計都不舒坦吧。

當下蜜芽兒過去了朝北的次卧,進去后,只見小舅舅站在窗檯前,手插在褲兜里,望着窗外。屋裏沒開燈,暗沉沉的,蜜芽兒這麼看過去,只能看到小舅舅一個沉默的剪影。

蜜芽兒故意低聲嘟噥了句:“咋也不開燈呢!”

童昭聽到,倒是笑了下:“省電呢。”

蜜芽兒看他雖然語氣低落,不過還有心思調侃,總算放心了點:“省啥電啊,又不是過去那會子,人家供電局都幫着省電!”

蜜芽兒這一說,童昭倒是想起過去下鄉時候來了,那時候根本沒電,都是點煤油燈,有個蠟燭都算是好光景了。後來他給調到外地,雖然說是跟在大領導身邊,但其實住的宿舍也三不五時停電。根本供應不上,只能被動停電。

那時候哪像現在,要吃什麼有什麼,要用什麼有什麼,只要你肯花錢,啥都能買到。

童昭嘆息了聲:“蜜芽兒,你說這是怎麼了,明明日子好過了,這人呢,卻過不痛快。那天我和你四伯還說呢,說現在大家生活好了,可是都不住一起了,各自過自己的日子。如果日子過得好也罷了,偏偏每一個都有一嘟嚕的煩心事。”

顧建黨現在和劉瑞華之間,也是牽牽絆絆的,就是走不到一處去。

你說這都是四十歲的人了,其實有什麼想不開的。可是越年紀大了,越覺得在一起也就那樣吧,畢竟大半輩子都過來了,怎麼現在就不能繼續下去了?

劉瑞華那邊還好,沒什麼牽挂,顧建黨這邊,他得考慮以後兩個兒子的房子和結婚,這操心事多着呢。他不忍心讓劉瑞華跟着自己白受折騰,劉瑞華那邊,想着過去,也覺得自己年紀大了,顧建黨現在路子是越走越好,都是醫院的知名大夫了。用人家同醫院老人的話說,那就是,建黨真要找,能找個年輕的好的。

這麼一來,劉瑞華和顧建黨那邊磕磕絆絆的,想真正走到一切,也不容易。

而自己這邊,倒是順利結婚了,卻也是這邊不痛快,那邊不愉快,弄到現在,三十六歲的人了,連個孩子都沒有呢。

童昭其實並不是那麼在意有沒有後代,可是父母在意。

現在父母年紀大了,他也想讓他們順心,想讓他們得償所願,不想因為自己的婚姻而讓他們擔心。

想到這裏,童昭不自覺便掏出一根煙來點了。

蜜芽兒看着自家舅舅熟練的點煙動作,不由皺了下眉:“小舅舅,你啥時候開始抽煙了啊,這個對身體不好。”

童昭這才想起,蜜芽兒在,於是利索地掐滅了煙。

“沒啥,我也沒煙癮,就是平時應酬的時候別人抽,場合上也陪着抽半根。”

蜜芽兒看着小舅舅這樣,不免心疼,知道他心裏煩。

可是事情走到這一步,還能怎麼著,不是說逃避就能過去的,這婚姻擺在那裏,芮一蕊也就是那樣的人。

其實蜜芽兒回想起來,第一次相親見到芮一蕊的時候,她就是一個很有主見,彷彿不為任何人折腰的人。但是雙方父母和自己娘都是儘力撮合陪着說話,可是芮一蕊當時的說話就很不客氣,絲毫不會給老人台階下的那種。當時芮教授說辭職了去X市當老師,芮一蕊馬上說她不想當老師。大家一聽,說可以去X市去,開國際貿易公司也行,芮一蕊又直白地表示,X市沒有國際貿易公司。

當時那情景,四個老人都是無言以對。

怪只怪,大家太希望小舅舅結婚了,芮一蕊各方面條件也都好,以至於忽略了性格相投的問題。在一個家庭中,固然應該有各自的性格,各自的堅持和事業,可是雙方必須協調,也必須為組成一個家庭做出或多或少的犧牲。指望着結婚後還跟單身一樣,我想幹嘛就幹嘛,絲毫不顧及對方的感受,那無論是和什麼人在一起,最終都是不能和諧的。

“小舅舅,其實你和舅媽怎麼樣,姥姥姥爺管不着,我這當晚輩的更管不着。可是現在撞上今天的事兒了,姥姥姥爺心裏肯定不好受,他們是老人家,思想就這樣,接受不了,也沒法接受。你好歹看看,怎麼溝通下?”

童昭聽了,笑了笑:“走,蜜芽兒,陪舅舅在樓下走走。”

蜜芽兒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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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有個街心小花園,是政府特意為附近的老居民修的,平時附近小區的都會帶着孩子來這邊玩耍,

此時月亮已經悄然退下,唯剩下點點星子閃爍在藍黑色的天幕上,底下的萬家燈火尤自明亮,偶爾間誰家傳來看球的喝彩聲。

街心小花園裏並沒有幾個人,蜜芽兒陪着童昭來到了路燈下,坐在了長椅上。

“蜜芽兒,那小子是怎麼追你的?”童昭不但不說自己的打算,反而是反問起蜜芽兒來。

蜜芽兒本來準備了一千種一萬種說法來委婉地打探下小舅舅的意思,可是沒想到,他竟然直接問起自己的事來。

蜜芽兒頓時有點傻眼,支吾了幾聲,只好說:“也沒啥,其實小舅舅你也知道的,我和競越哥哥一直有通信,所以還算熟。”

童昭略帶嘲意地笑:“是啊,一直通信,我是想着你和這臭小子通信,也好長點見識,多了解下外面的情況,順便被他鼓勵鼓勵,誰知道這臭小子竟然存了這種心思!”

提起來,童昭還是有些咬牙切齒的。

他也不是說不喜歡蕭競越,事實上當知道蕭競越和蜜芽兒在一起后,理智上他還覺得挺不錯的。蕭競越這個人能吃苦也能做事,對蜜芽兒能呵護能包容,以後蜜芽兒跟着他,肯定吃不了苦受不了罪,他可以放心了。

可是理智上是一回事,感情上能接受又是另一碼事。

讓他怎麼接受,被他看着長大的小蜜芽兒竟然交了男朋友,還是那個他一直信任有加的臭小子!

蜜芽兒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說:“小舅舅,你想多了吧,其實,其實也是這次他從美國回來,回來找我,我們才,我們才考慮着在一起的,以前我們通信真得沒有其他……都是交流學習的,還有對一些生活的感悟。”

童昭嘆息搖頭無奈:“得了吧,你沒那心思,我還勉強相信一點,但是他能沒那心思?他沒那心思,回來後為什麼不第一時間來找我,來找你四伯,反而去找你?他回來才多久,就能和你在一起了,你以為他之前沒什麼打算?”

說著,他忍不住戳了戳小外甥女的腦門:“小笨蛋,被人家賣了還給人數錢呢!”

蜜芽兒噘嘴,無奈地道:“小舅舅,競越哥哥不會賣我的……”

這話聽得童昭又好氣又好笑:“他敢!他敢賣你,我把他給宰了!”

蜜芽兒趕緊拽着童昭胳膊搖晃撒嬌:“小舅舅你消消氣,不就隨口說說嘛,他從小就聽你的話,簡直是把你的話當聖旨,你說咋樣他就咋樣的,你罵他,他大氣都不敢喘的,你說你犯得着和他生氣嗎?”

童昭聽了,搖頭笑:“小蜜芽兒,你也不用這麼拍我馬屁,以為把我誇上天,我就不提這事兒懶?蕭競越那臭小子,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早瞄上你了呢……”

他皺眉想了想:“可能你十幾歲時候,他就有心思了,當時別人說他和你們學校的一個女生在談朋友,他不是特意跑回去解釋嗎?他還整天沒事獻殷勤,給你寄這個那個的。”

想想就來氣,蜜芽兒才多大,他就存着這心思?看來是揍輕了。

蜜芽兒連忙搖頭:“小舅舅,你想多了,真想多了!怎麼可能呢!”

童昭勾唇笑了笑,沒說話。

蜜芽兒只好轉移話題:“小舅舅,還是說說小舅媽那事兒吧,你看看回去后在,怎麼勸勸兩位老人家,好歹安一下他們的心啊。”

提起芮一蕊的事兒,童昭仰臉,微微皺起眉頭。

“她這個人,應該是想出國。”

“啊?”

蜜芽兒真是沒想到:“她想出國,那你怎麼辦呢?”

童昭當然是不可能出國的,童昭才三十六歲,如今調回北京,政途上一片光明,他是怎麼也不可能出國的。如果芮一蕊要出國,就算是不離婚只是兩地分居,也不可能,因為以童昭今天的地位,海外關係什麼的都是要上報的。

童昭挑眉,慢悠悠地說:“其實……她已經和我談過了,我們已經決定,挑一個好時候就離婚了。她走她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就這樣。”

聽到這話,蜜芽兒沉默地坐在那裏,很久沒吭聲。

可以說,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姥姥姥爺在內,他們多少都意識到了,也許童昭會離婚。

童昭離婚這件事,彷彿一個靴子,一直懸挂在那裏,現在終於落地了。

蜜芽兒聽到這個,真不知道是該說恭喜還會說遺憾。

她抬起頭,安靜地瞅着小舅舅,看他那樣子,好像並沒有太難過的樣子。

“小舅舅,你,你後面什麼打算?”

“我一個即將離異人士,能有啥打算,走一天算一天吧。”

蜜芽兒看他無精打採的樣子,心疼,攬住他的胳膊:“小舅舅,你如果不高興,可以給我說說,雖然我也不太會開解你,可是說出來就好受一些啊。”

童昭聽了,不由笑着捏了捏她鼻子。

“你現在和蕭競越在一起,正開開心心的,聽我這喪氣事兒不影響心情啊?”

“不影響!”蜜芽兒乾脆地道:“人家不是說,一份痛苦兩個人承擔就變成了一半的痛苦,一份快樂兩個人分享就變成了兩倍的快樂嗎?有啥事兒說出來,總比你悶在心裏強。”

童昭笑望着自己這小外甥女,片刻后,輕嘆了口氣,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蜜芽兒,我是希望,你能擁有一份愛情,一份獨一無二純潔如雪的愛情。愛情對於我們這一輩人來說,其實是奢侈。我們要考慮的太多,負擔的也太多。你們這一輩,終於可以擺脫那些負擔,真真正正地去享受愛情。”

蜜芽兒聽着小舅舅這話,忽而想起幾年前,當小舅舅和小舅媽相親時,在那慕田峪長成上,小舅舅說起他曾經的故事。

她笑不出來了,偎依在小舅舅身旁,低聲道:“小舅舅,愛情這個東西,其實和年紀沒有關係,只要你願意,哪怕五十歲,哪怕六十歲,都能獲得愛情。更何況你還這麼年輕,你正是最好的時候啊。”

童昭兩手拄着額頭,低頭在那裏悶聲說。

“蜜芽兒,我第一次愛上一個女孩兒的時候,那個女孩兒也就比你大兩歲吧,但是我覺得不合適,我沒有那麼的心力去追逐,所以我放棄了。可是現在想想,那時候也還年輕,為什麼要那麼輕易放棄呢?”

“後來和你小舅媽談,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就是找個合適的結婚,彼此都別被催來催去的了,當然了,能彈談得來,彼此不給對方扯後腿,那是更好的了。這些年,我也承認,我對她沒多少付出,當然了她對我也沒有什麼付出。我們都是自私的人,因為沒有什麼感情基礎,我們都不想輕易多付出。現在她有她的追求,她追求美國的自由平等,她想做美國那種獨立的女性,而我,無法給她提供那樣的環境,我們也不合適。”

童昭是機關里的幹部,這幾年行事自然越來越沒有年輕時的肆意,就連穿戴都漸漸正經起來。這和芮一蕊追求自由追求開放的性格是恰好背道而馳的。

童昭說到這裏,忽然自嘲地笑了聲:“我戀愛了一次,結婚了一次,兩次的結局竟然都是一樣的,因為她們有自己的追求,我也不願意放棄我的事業。這算不算是我咎由自取?”

蜜芽兒看他這樣,難受,低聲說:“只是沒遇到合適的,小舅媽就算和別人結婚,估計也是一樣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陪着她出國。”

童昭有些疲憊地靠在蜜芽兒肩膀上:“過來,讓小舅舅靠一靠。”

蜜芽兒趕緊伸出胳膊來,摟住了他:“我還可以把懷抱也借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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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昭辦理了離婚手續。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去了說民政局。至於芮一蕊和那個老外到底是什麼關係,至於以後芮一蕊打算如何,誰也沒有多說。

芮一蕊的父母後來特意過來童家,痛哭流涕,好一番道歉,說對不住。

“一蕊這孩子從小就是個倔強孩子,可是好歹大人說的話她還聽,後來下鄉了,在鄉下待了那些年,整個人就跟變了一樣,和她說什麼,她聽不進去,我們說的話不算數啊!”

到了這個時候,童父童母也是沒什麼可說的,反正離婚也離婚了,事情都這樣了。

好說歹說,送走了芮一蕊的父母,童父童母相對兩無言,最後還是童母說:“咱以後可不能隨便催着童昭結婚了,就算是他自己要結婚,也得好好考慮清楚,再來一次,那是要了我們的老命啊!”

童父也說:“是啊,他年紀也不小了,折騰不起了。再說,這還要名聲呢,離婚的名聲,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童昭是走政途的,離婚這種事自然對他影響不好,不過好在只離婚一次。從政的人,你離婚一次還好,畢竟誰沒個識人不清的時候,誰沒個過不下去的時候,可是你絕對不能離婚兩次的。

一個從政的人,離婚兩次,那基本政途也跟着完了。

老兩口有了這想法,也就不說童昭啥了,從此後你想結婚就結婚,不想結婚先單着,反正他們是不敢催了。

至於沒有孫子孫女?這不是還有蜜芽兒嗎?

童母摟着蜜芽兒說:“蜜芽兒啊,姥姥怕是沒孫子孫女了,這以後就你一個了,以後姥姥這房子,都留給你,還有咱家錢,也都是你的,不和你娘你小舅舅留,讓他們喝西北風去!”

蜜芽兒聽了忍不住噗地笑出來。

其實姥姥說這話當然是賭氣呢,若論起錢來,自己娘可是闊太太一個,自己舅舅以後政途光明,錢什麼的根本不重要。

不過她還是乖順地回說:“是是是,以後都是我的了,姥姥姥爺也是我的,我給你們養老送終,不用指望小舅舅,也不用指望我娘!”

這話聽得童父童母更高興了,他們就喜歡蜜芽兒,聽蜜芽兒說這個開心得很。

就在蜜芽兒的各種勸慰中,老兩口漸漸地從那兒子離婚的傷痛中走出來,童母甚至還學着和樓下的老姐妹一起跳起了“迪斯科”。

蜜芽兒剛開始看到姥姥跳迪斯科還有些吃驚,後來一看,這不就是多少年後大家如雷貫耳的廣場舞嘛!

看着姥姥逐漸沉浸在迪斯科中,蜜芽兒也就放心了。

老人家有個寄託好,有個寄託才能有自己的人生,人老了后,如果精神都寄托在年輕人身上,很容易患得患失。

這邊剛安撫好自己姥姥姥爺,想着回學校去,有時間和蕭競越聚一聚了。自從小舅舅家裏出了這事兒,她已經好久沒有和蕭競越認真約會了,都是他急匆匆地過來,陪着自己和姥姥說說話什麼的。兩個人最多的相處就是她送他下樓,在樓下站着說一會兒話。

誰知道她剛回學校,就得到個消息,爹娘要來北京。

原來知道童昭離婚了,童韻不放心,便說過來,可是這哪是說過來就過來的呢。童韻現在是市裡銀行行長了,不敢說日理萬機,但絕對是一攤子的事兒,不能輕易離開,而顧建國那邊,集團公司的項目這一樁那一樁,關鍵時候,都得他簽字哪!

兩口子都是大忙人,誰也沒法說走就走。

好不容易這個也忙那個也忙,總算是忙出了個頭目,最後騰出個時間,兩口子讓司機開着車,一路從老家趕到北京來了。

顧建國又不是當官的,哪裏來的司機和車啊?其實是他現在自己買車了。

這年頭私人想買個車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得一層層給政府打報告,證明自己確實需要用車,而不是要倒賣車,歷經了各種手續和麻煩,顧建國擁有了人生中第一輛車——豐田皇冠豐田皇冠。

一輛價值高達三萬多元的豐田皇冠,成為了顧建國的個人用車。

風塵僕僕地來到北京后,顧建國先是和司機一起把後車廂運送來的東西統統都卸下來了,又一件件地往樓上抬。

童母看着心驚:“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啊?”

知道這個女婿現在有錢,可是再有錢也沒想到竟然開着一輛私家車來,更沒想到竟然帶了這麼多東西,家裏能放得下嗎??

顧建國笑着說:“其實是我娘準備的,我娘說,這些都是鄉下自己種的,比外面的好,說市面上的那些還不如這個呢。比如咱這黍子還有黃米,都是今年新打下來的……還有這個油,自己用花生榨的。”

童母聽着,感動又感慨,一時問起來:“你娘現在怎麼樣,挺好的吧?之前不是說跟着你舅去了國外嗎?現在回來了?”

顧建國連忙說:“是,早回來了,之前去國外是去看看把我外公的骨灰運回來,現在運回來給安葬在上海郊區了。我舅舅本來說想帶她去美國生活,她說住不慣,後來我舅舅說讓她去上海住,特意給她把之前的老房子都買回來了,她也說住不慣。畢竟在鄉下這麼多年了,說就喜歡老鄰居老街坊的,說說話,也習慣了,所以如今就在鄉下住着呢。”

童母聽着連連點頭:“說的是,還是在鄉下住着好,吃得好,空氣也好,能吃新鮮菜。說起來你娘這輩子也真是福氣,生了五個兒子,又得了那麼多孫子,還有個蜜芽兒這麼好的孫女,你說多福氣啊!”

感慨啊,同樣是人,怎麼人家就那麼多孫子孫女的,自己就一個蜜芽兒呢?人比人氣死人哪!

童韻這次過來,一個是因為蜜芽兒的事,她不放心,特意趕過來想了解下情況,另一個卻是因為童昭的事了。

這個時候聽自己娘這麼說,連忙道:“娘,你也別羨慕我婆婆,人家還羨慕你呢,你說你也不用看孫子孫女的,還守着個蜜芽兒孝順你,多好啊!”

童母聽了苦笑不已:“你倒是會安慰我,蜜芽兒是好,可是我也希望童昭趕緊有個孩子啊!”

童韻坐過去,給她捶背:“他現在就是沒有,有什麼辦法呢,你得想開才行,想不開,白白給他壓力!”

童母想想也是,搖頭嘆息:“算了,算了,不提他了,隨他怎麼去吧,以後就當沒這個兒子,我也不用操心也不用犯愁了!”

童韻樂了;“就是,好好想想你外孫女吧!”

提起外孫女,自然說到了蜜芽兒和蕭競越的事,童母感慨說:“說起來,競越那孩子真是個好孩子,這些日子,多虧了他,沒事就往這邊坐坐,陪着你爸爸下棋聊天喝茶的,還會和我這老媽子逗樂。人說女婿頂半個兒,我看這外孫女婿能頂多半個兒子,比童昭那些小子強。”

說起這事兒,童韻便掃了一眼旁邊的蜜芽兒。

蜜芽兒心裏有愧,暗暗吐吐舌頭,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吭聲。

顧建國見了,忙咳一聲,打岔說:“其實這次我們來北京,還有一件事,就是我想考察下北京的房地產市場。”

“北京房地產市場?爹,你真要來北京發展了?”

蜜芽兒聽了不可謂不驚喜,她忽悠着她爹來北京已經好些年了,現在爹終於決定要進軍北京房地產了嗎?

童韻瞥了蜜芽兒一眼。

蜜芽兒趕緊噤聲了。

她談對象的事,她娘是後來才知道信的,估計現在還惱着。

雖然說自己娘對蕭競越一直挺欣賞也挺感激,可是並不意味着自己可以隨便談個戀愛瞞着娘。

童父聽着,也是有些意外:“打算在北京搞房地產,現在有什麼計劃沒?”

顧建國對這個老丈人一直是敬重有加的,當下恭敬地說:“咱們中國的提租補貼政策已經施行了兩三年了,這兩三年裏,我也研究過國家的政策了,以後應該是要逐步廢除福利分房,把住宅作為商品來流通,現在我們有些城市已經有了出讓土地的先例,這說明以後住宅慢慢地將主要以購置的方式為主了。”

童父對於房地產並不太懂,聽顧建國說得頭頭是道,不由點頭:“然後呢?”

顧建國一看老丈人有興趣,繼續說起自己的想法來:“今年上半年,□□頒發了一個通知,是叫《在全國城鎮分期分批推行住房制度改革實施方案的通知》,這說明啥,這意思是說,要在三到五年的時間裏進行全國城鎮的住房制度改革,以後就要鼓勵職工買房子,比如把以前單位分配的那種公有舊房子買下來,成為自己的,同時也鼓勵開放商自己拍賣土地后建造房子,再賣給老百姓。”

童母一聽,好像這事兒還和自己有關,連忙問道:“那咱這房子呢,咱這分配的房子,也得買了?”

童韻見自己母親問起這個,連忙說:“媽,咱這房子,產權其實還是醫院的,只不過由咱來住。以後改革的話,可能是咱出錢,約莫也就是出一兩萬的錢,把這個房子買下來,買下來后就歸咱自己所有了。”

顧建國連連點頭:“對,買下來后就歸自己了,而且有些單位,福利待遇好,也為員工着想的話,還會補貼一部分,這樣員工自己花的錢更少了。”

花的錢再少,那也得花錢。

童母看看自己這房子:“花一些錢,就把房子買下來,這主意也不錯。”

顧建國恭敬地笑着說:“娘,你放心,這買房子的錢,你不用操心,我們到時候給你買。我和童韻常年不在二老身邊,也沒法孝敬二位,我們出了這錢,把房子買下來,算是我們的一片心意。”

童母連忙道:“這哪能讓你們出錢!”

童父也是搖頭。

不過說歸說,心裏終究是舒坦的,兒子離婚了,家門不幸,縱然跳了迪斯科散心,心裏也還是不好受。可是現在女兒和女婿這麼恩愛,也孝順得很,老兩口算是得了安慰。

這邊童韻夫婦陪着老兩口說了一下午話,把老兩口哄得笑逐顏開,到了傍晚時候,童韻就說帶着蜜芽兒出來,去蜜芽兒學校逛逛。

蜜芽兒當然是明白,哪是什麼逛學校,這是找蕭競越出來聊聊呢。

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再說蕭競越這人也不差,應該不至於被嫌棄吧?

當天童韻是在一家大飯店請的客,這家大飯店可以說是北京說一說二的了,當晚又特意請來了顧建黨。

蕭競越是剛從實驗室出來,忙了一天,雖然還是襯衫西褲,可到底有些灰頭土臉的,一聽說童韻和顧建國來了,趕緊過來。

童韻和顧建國對蕭競越倒是熱情,畢竟以前有着交情的。

只不過,再多的交情,也抵不過聽到蕭競越拐跑女兒后的那種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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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的七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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