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差距
方草無所事事的站在走廊邊。
王曉川拿了兩杯紅酒過來，將其中一杯遞給方草，問道：“你真不記得我弟了？”
方草搖搖頭。
王曉川哈哈的笑：“你和他第一次見面就這樣，把我的生日蛋糕給砸在他頭上了。”
“還有這事？”方草問着，腦子裏的確多了幾分印象。
記憶中王曉川的弟弟是一個乖巧的男生，穿着小西裝背帶褲，背影充斥清冷淡漠和拒人於千里之外，平日的唯一活動便是回家寫作業。
方草和王曉川算是青梅竹馬，兩人小學相識，志同道合的沉迷CS，革命感情很深。
有段時間，王曉川的媽成功擊退小三，將小三的孩子當做戰利品領回家，趾高氣昂的當著王曉川的面說：“這以後就是你弟弟了，你看着他點。”
從此再也沒有管過這小孩。
王曉川自己都是個小屁孩，別說什麼照顧別人了，他把他媽的話當耳邊風，全心全意地玩CS，讓這個弟弟自身自滅。
倒是方草偶爾會去和這個弟弟聊天。
至於具體聊了什麼，方草自己也忘了。
不過是個小學生，並沒有在她心裏留下太多波瀾。
王曉川仍在絮絮叨叨的說他弟弟的事情。他說他弟弟年少成名、腦子聰明是個學霸、玩遊戲槍法賊剛。
現在看來，兩人的關係出乎意料的不錯。
方草插嘴問了句：“你弟叫什麼？”
“秦中臨啊。”王曉川愣了愣說，“你們是一個學校的，你不知道嗎？”
方草無語：“我只是當宿管，又不是……等等，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說完之後，她突然腦子裏晃過一張請假單，隨即又結合剛剛看到的臉。
她想起來了——
這是那個手包成粽子的好學生啊！
秦中臨換完衣服走了出來，個高挺拔，發梢有些被打濕了，卷卷的貼在額頭上，不太合尺寸的新衣服下隱約可見精瘦肌肉。
“剛剛對不起。”方草過去和他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弄髒你衣服的，我賠你一件吧？”
“不用的。”秦中臨抬眼，一改之前死氣沉沉的模樣，露出一個青春洋溢的笑容，“方草姐姐，好久不見。”
王曉川嘴裏的紅酒差點噴出來。
方草說：“咦你聲音……”
秦中臨表情露出一絲困惑：“怎麼了？”
方草：“沒，沒什麼。”
她感覺秦中臨的聲音有點像自己陪玩的老闆，可是隨即一想，兩人不可能是同個人。畢竟他們說話的語氣完全不一樣，性格也不同，小老闆又壞又懶，而秦中臨十足的禮貌且陽光。
聲音這事就這麼晃了過去。
方草回應剛剛的招呼：“的確好久不見，沒想到世界這麼小，前幾天來請假的原來是你。”
“是啊。”秦中臨笑了笑，眼中好像有星光流過。
空氣安靜了會兒后，秦中臨接著說：“其實我當時認出方草姐姐了。”
方草震驚：“啊？”
秦中臨看着方草說：“但是方草姐姐很冷淡，我還以為你不想理我。”
他長得個子高，聲音低，說話時嘴角若不可見的向上勾。
方草被看的有些臉紅，尷尬一笑：“怎麼會，我只是——”
“行了行了別說了。”王曉川拿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巴，過來打岔，“活動開始了，走，我帶你們找位置去。”
方草鬆了口氣。
她跑到王曉川身邊問：“你弟怎麼長成這樣了？”
王曉川一挑眉：“怎麼樣，是不是特別帥？倍兒有牌面？”
“帥的過分了。”方草說。
聚會的頒獎典禮開始了。
這聚會就是為了捧一個新人主播而舉辦的，來的都是大佬或者記者，排場巨大，可頻頻露臉的只有那個新主播。
新主播叫做元歡歡。
是個從csgo轉向絕地求生的主播。
方草和她是老相識。
不過兩人關係不大好，她們曾經為了爭奪一個防守點，互相問候過對方的親戚。
最後元歡歡因為人美聲音甜，得到了那個作戰點的長久使用權，可是又因為槍法馬，導致隊伍常常被血虐。被虐多了以後，隊伍剩下三個大老爺們臉上無光，商量一番，把方草這個目擊證人踢出了隊伍。
時隔兩年，方草依舊對那幾人懷恨在心。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過兇惡，旁邊的秦中臨笑出了聲。
方草撇頭看了秦中臨一眼，秦中臨也正看着她，一雙桃花眼無比勾人。
秦中臨問：“小草姐姐剛剛在想什麼？”
方草面對這張帥臉，一時無法帶入姐姐的角色，忙說：“沒什麼。”
秦中臨垂眸問：“是不是想虐人？”
方草被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的。”
接着又感嘆，怎麼自己小心眼的想法從秦中臨嘴裏說出來，就有種很正直的感覺。
她順着秦中臨的話說：“我是和元歡歡有點過節，但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早就看開了。”
秦中臨低頭思考了會兒后說：“我知道了。”
方草剛想問“你知道了什麼”之類的話，王曉川蹬蹬蹬地跑到了台上，拿着演講稿開始吹牛皮。
下頭掌聲雷動，將她說話的慾望掩蓋了過去。
燈紅酒綠的宴會不過就一剎那。
等到天花板的燈逐漸熄滅，宴會便結束了。場地里的人互相揮手離別，自助餐的盤子見了底，服務員收起來，不再放新的進去了。
方草從廁所出來，拖着吃到撐的身體往回走。
王曉川站在門口弔兒郎當的問：“你這是懷孕了啊？”
方草沒什麼力氣的說：“滾遠點。”
秦中臨站到方草旁邊，遞給方草一個膠袋，裏頭裝了個藥盒子。
方草問：“這是什麼？”
秦中臨抿唇笑着，明明是羞澀的動作，卻被他的眼神襯出一股風流的感覺。
他溫和的說：“是消食片。”
方草揉了揉自己胃，的確撐得不行，這東西對她來說太有用了。
秦中臨依舊站在路燈下頭，臉上的笑容被套上一層光暈，看起來特別的乖。
方草整顆心都化了。
“謝謝你，之前那件衣服……”
秦中臨打斷道：“方草姐姐不用和我這麼客氣，以前我不會寫作業，都是你幫的我。”
方草被哄得一愣一愣的：“有嗎？我還有這麼善良的時候？”
王曉川也湊過來：“就你還幫我弟寫作業？你那會兒分得清abcd嗎。”
“滾蛋。”方草推了一把王曉川的肩膀，舉着消食片在他眼前揮了兩下，“你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什麼德行。”
王曉川“卧槽”了一聲，然後直直的盯着秦中臨看了會兒，又罵了句“媽的”。
方草想：這人沒救了。
她轉過身，看到燈光下秦中臨乖乖巧巧的模樣，這幅樣子和她記憶里那個小男孩的形象重疊在了一起。
果然，現在的秦中臨只是長得好看了些，骨子裏還是害羞又可愛的小傢伙啊。
這麼想着，方草的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
秦中臨看到這個笑容之後，眸光沉下，過了會兒詢問道：“方草姐姐，要回家了嗎？”
“嗯。”方草轉身打算走。
秦中臨說：“我送你回去吧。”
方草擺擺手拒絕了。
她租的那個破地方，讓王曉川看到已經是重大失誤，怎麼還能讓純潔的弟弟看到。
秦中臨不太開心。
方草轉頭看到秦中臨皺着眉的樣子，笑着說：“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了。”
秦中臨依舊沒有說話，垂着眼角看起來無比的委屈。
方草說：“以後如果有空，一起打遊戲吧。”
秦中臨的臉色這才有所好轉，應了一聲。
完全是把心情寫在臉上的直性子。
“對了。”臨走前方草又想到了什麼，折回來說，“以後叫我名字就可以，現在這麼喊……感覺怪怪的。”
秦中臨抬起眼，眼神諱莫如深，他露出一個笑容說：“都聽姐姐的。”
方草點點頭，走出幾步以後，腦子裏晃過秦中臨的小酒窩，又晃過一聲“姐姐”。
她腳步一頓。
說好的喊名字，怎麼還是喊了姐姐？
方草沒在稱呼的問題上糾結太久。
她回到家后就直直的躺在了床上，等腹部舒服些了，站起來。
消食片還放在她的身邊，她拿起來看了眼，不禁又想到了秦中臨那個小崽子。
以前的小男孩竟然都不知不覺長這麼大了？而且還長得好看，懂禮貌。
聲音也好聽。
隨後她又想到了陪玩的小老闆，聲音是差不多的，就是人……
說曹操，曹操到。
不吃中藥在app上給她發了條信息：上遊戲。
三個字，囂張，狂妄，沒禮貌。
方草嘆氣：人和人之間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她揉了揉肚子坐起身來，回復道：這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