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口雪糕
有那麼一瞬間,阮夕以為是自己魔怔了,看誰都像那個清爽少年。
可她再用力地眨巴下眼,莫朝還是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頂着那張清爽乾淨的面容。
阮夕內心的震驚程度,不亞於當年知道自己被Q大錄取的時候。
但莫朝的眼神卻從她身上很快一掃而過,彷彿剛剛也是隨意一瞥,並不是在看她。
只阮夕因為震驚,還傻乎乎地盯着莫朝一動不動。
一旁的穆蘭蘭懟了一下愣怔的阮夕,試圖挽回一下她的形象道。
“阮阮,你這麼花痴地盯着莫朝,還要不要你的女神形象了?”
阮夕:“……”
穆蘭蘭的話雖然讓阮夕無語,但也成功讓她收了瞪成了“雪糕球”的瞳孔。
原來,那個好心的清爽少年,就是那個“莫要招惹他”啊。
阮夕覺得自己有些笨,懊惱地敲了下自己腦袋。
清爽少年明顯比裴司翰長得好看,她怎麼就沒往那個新生校草第一身上想呢。
後來,阮夕自我總結是名字誤人。
“莫要招惹他”那般冷冰冰的名字警告,阮夕怎麼也不會想到是那個好心少年。
思緒微微回收,阮夕泯泯唇,拽了拽有些微皺的衣角,眼神沒離開講台上清雋少年,有些忐忑地問了一句。
“蘭哥,我今天漂亮嗎?”
“你哪天不漂亮?”穆蘭蘭瞥了眼阮夕沒暈妝的半邊側臉,想都不想回答,只覺得阮夕今天有些奇怪,以往一向不在意容貌的她,又是化妝又是打扮的,還問她“漂不漂亮的”。
難道…難道……
真的是外面有狗了?
穆蘭蘭猜測時,耳邊奶甜的少女音已然響起。
“那就好。”
有輕微地舒了一口氣的感覺。
而兩人一番對話間,莫朝已經躬身下台,留給眾人一個漂亮瀟洒的背影。
剩下的時間,阮夕臉上明顯坐立難安,眼裏雖呆萌乖巧地看着講台上的不知名領導一張一合,但壓根就沒過耳走心,滿腦子都在想一會見到少年時,應該說怎樣的開場白。
怎樣禮貌又不尷尬的印象深刻的開場白。
好不容易等到新生大會開完,大家準備散場時,阮夕想了一個“新生大會”時長的開場白,終於要去發揮作用了,她借口去衛生間,腳下生風,一骨溜就去了後台。
阮夕高中的時候經常參加學校的文藝表演,對於禮堂後台按理說是不陌生的。
雖然學校不同,但大多構造都是相同的。
但顯然Q大,很有自己獨特的調調。
阮夕看着眼前每隔十幾步就會出現一個拐角的走廊,只覺腦子有些發脹。
咦,她剛才是怎麼走到這的?
忘了說,阮夕的方向感約等於沒有。
阮夕皺了皺眉,不自覺摸了摸頭頂的丸子頭,可能以為是多摸幾下,就能變身“丸子指路天線”。
但事實上,阮夕並沒有同她的“小丸子頭”達成共識,走了好幾圈,都沒走出個名堂。
來來往往的路人也都十分匆忙地搬來搬去,搞得阮夕想找個人問一下,都不太好意思,擔心打擾到別人。
幸好,在她快繞迷糊時,終於在一個拐角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襯衣。
阮夕一喜,眼角彎了一下,找到了。
長腿飛快邁開,快步上前,輕便的平底鞋給了阮夕不少助力。
只是臨近時,她卻忽然慢了一下,停住了步子。
因為,莫朝並不是一個人。
一個同莫朝一樣穿着白襯衫的女生正在同莫朝說話。
笑容耀眼得,連同為女生的阮夕,也不得不稱讚一聲漂亮。
而且,她眼底里還有漂亮的小星星。
就好像高中時,她隔壁同桌提到她暗戀男神時眼底飄動的小星星,一閃一閃的,璀璨到無法忽視。
不知為何,阮夕覺得心口有些發悶,她輕輕揉了一揉。
好奇怪,明明她看到同桌眼底的小星星時,心裏會嚮往羨慕,但為什麼看到這個和莫朝說話的漂亮女生眼底的小星星,她會悶得有些喘不上氣。
莫朝是背對着阮夕的,她看不到他什麼表情,但似乎在同那個漂亮女生說話時,他周身的冷氣,沒那麼濃郁了。
感知到這一點,阮夕突然覺得像穿着情侶裝,同樣透露着“精英氣質”的莫朝和漂亮女生站在一起的畫面有些礙眼。
說不上哪點礙眼,但她就是,不爽。
而且……
阮夕眉眼微微下移了一下,卡通的獨角獸T恤,熱褲和白底碎花鞋同漂亮女生身上簡單大方的白襯衫,包臀裙和高跟鞋一對比。
阮夕有那麼片刻的恍惚,她和他們,好像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幼稚的像一個青澀的小果子。
阮夕眼神微微暗了一下,她以為的精心打扮,好像一點都不符合莫朝的審美。
想着要漂漂亮亮見面的話,阮夕步子有些後退。
那…還是下次吧。
只是,老天並沒有給阮夕後退的機會。
一聲響亮的“咕嚕”,讓後退的阮夕面上一僵。
為了不破壞岳月化的“初戀妝”,阮夕從化好后,連口水都沒喝,連最愛的雪糕都拒絕了。
只是想在莫朝面前,能漂亮點,再漂亮點。
卻沒想到,造就了她今天的“最慘尷尬現場”。
現在阮夕想轉身也晚了,因為莫朝和那個漂亮女生,目光已經觸及到她,甚至於漂亮女生眼底還有一抹探尋和莫名的防備。
搞得垂頭的阮夕頂上的丸子頭有些蔫吧。
可既然被發現了,阮夕也只好硬着頭皮把本來中斷的計劃繼續完成。
不過,不知為什麼,她不想在那個漂亮女生面前提起“還莫朝雪糕錢”的事,更不想告訴她,莫朝同她一樣是個“雪糕控”。
就好像是個秘密。
一個專屬於她和莫朝的秘密。
阮夕不想同人分享。
所以,阮夕鼓了鼓勇氣,抬頭準備找莫朝借一步說話。
可當她的小鹿眼在空氣中同莫朝清冽的眸子碰撞了一下之後,阮夕所有準備好的台詞,彷彿噎在了喉間。
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因為……
那雙清冽乾淨的眸子裏,透着陌生,冷漠,疏離,彷彿像是從未見過她一般。
阮夕沒想過,自己心念了一晚上的清爽少年,竟然不記得她了。
她睫毛有些微顫,臊意一下子沾染了她的耳根,讓她說不出話,動不了身體,只用一雙小鹿眼眼巴巴地瞅着莫朝,似乎多瞅瞅,就能幫莫朝回憶一般。
莫朝剛聽完寧夢珂說的事,不自覺表情有些泛冷,就撞上了那雙迷濛的小鹿眼,不過,她今天好像沒有昨天精神呢。
想着剛剛在禮堂都能睡着,莫朝想了想,琢磨着今晚就不跟阮夕搶雪糕了。
因為思考關於“讓雪糕”這種人生頭等大事,莫朝心裏還是糾結了一下,所以,在外人看來,兩人在莫名尷尬僵持對視。
打破兩人“尷尬僵持對視氛圍”是那個漂亮女生。
寧夢珂看到露出全臉的阮夕先是一愣,然後看向阮夕的面龐驚訝了一下。
“同學,那個你的臉……”
阮夕正處於鬱悶的時候,有些不知所以然地看向寧夢珂。
她的臉怎麼了?
恰好寧夢珂身後有一面鏡子牆,阮夕微微轉了轉僵硬的頭,看向那個方向,沒等寧夢珂回答,她就知道答案了——
鏡子裏的自己,左眼角有一抹漆黑。
像是黑得嚇人的“熊貓國寶眼”。
阮夕的臊意終於從耳朵紅到了全臉。
“謝謝同學提醒,請問衛生間在哪裏?”
阮夕轉過去跟寧夢珂說話后,眼神就再沒分給莫朝,她只覺現在這幅模樣,寧願對着這個漂亮女生,也不想再被莫朝看到一回。
一邊有些慌張問着,一邊伸手在兩個褲兜里摸了摸。
然後摸了半天,也沒摸出個名頭,天天都帶紙巾的她,怎麼偏偏今天沒帶?
急得本就臊的慌的阮夕,臉上憋得通紅,心裏的丟人感快泛濫成汪洋大海了。
明顯看出了阮夕窘迫的寧夢珂,雖然剛開始因為莫朝有些防備阮夕,但見莫朝並不認識阮夕,也就動了善心,同阮夕指路后,又遞給了她一包紙巾。
“用我的吧。”
裸粉色和白色的相間格子紙巾包裝,還沒拆封過,卻隱隱約約透露出一股百花香。
如同漂亮女生給阮夕的感覺一般,活潑明媚。
想起剛剛自己那一丟丟小陰暗,阮夕有些慚愧,好心少年的朋友,也是好心少女。
決定回去唾棄自己一百遍的阮夕,正準備道謝,接過紙巾時。
一隻潔白的皓腕卻卡在阮夕和寧夢珂中間,阻攔了她們“紙巾情誼”的交接。
跟同樣色調的兩隻牛奶肌相比,寧夢珂的手腕即使在普通人眼裏算白皙,也被襯得有些發黃。
一時,寧夢珂本是上翹的嘴角有些回落。
但下一刻,她的嘴角徹底垂低了。
“用我的。”
一方黑色與褐色相間的格子手帕,疊成了整齊的四四方方,就這麼靜靜夾在少年的拇指和食指之間。
有着屬於那個少年專屬的清新草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