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此為防盜章今日蘇清瑜特意裝扮了一番,長身玉立,風流倜儻,桃花眼中波光流轉,惹得一眾姑娘家皆紅了臉。就連張氏這人婦都盯住了人,不錯眼的瞧。
定都城有名的風流浪蕩、富貴閑人,果真名不虛傳。
“這是什麼,好香啊?”蘇錦蘿雙眸一亮,忙把張氏甩到腦後。
一桌子的人,略帶同情的看向還一臉痴迷的看着蘇清瑜的張氏。
沒腦子,真可怕。
“醍醐。”蘇清瑜笑的越發溫柔。
蘇錦蘿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滿臉幸福。“真好吃。”
“牛乳成酪,酪生成酥,生酥成熟酥,熟酥出醍醐。二妹妹真有福氣,這醍醐就連宮裏都極少有。”蘇珍懷笑着道。
這醍醐,是由牛乳先製成乳酪,然後又用熱水沖開製成酥,待涼后在面上結一層皮,皮上薄薄一點香甜油狀物,就是醍醐,味道鮮美異常,但製作起來十分費時費力。
“今日就做了一碗。”蘇清瑜也不藏着掖着,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對蘿蘿的好。
浸着柔情的桃花眼掃過張氏,陡然鋒利起來,震的張氏面色訕訕的低下了頭。
哼,他蘇清瑜的妹妹,怎能讓人看輕了去。
“這不會就是大哥送的生辰禮吧?”蘇寶懷聲音嬌俏道。
雖說是親妹妹,但蘇清瑜實在是太過偏袒,她自小到大,都沒聞過這醍醐的味,今日蘇錦蘿卻得了整整一碗。
蘇清瑜一偏頭,身後的小丫鬟捧來一木盒。“這才是我送給蘿蘿的生辰禮。”
紫檀木盒被打開,露出裏頭一支古樸發簪,素梅樣式,顏色有些發灰發白。張氏抻着脖子看了一眼,並未說話,眼露鄙夷。
蘇寶懷也是輕輕軟軟的道:“大哥送的是發簪呀。”灰撲撲的,都比不得她常日裏戴的。
蘇珍懷看了一眼蘇寶懷和張氏,面色微動,這兩個不識貨的蠢物。
“這是用犀牛角製成的簪子。一隻犀牛角,最多只得兩支,十分費料,千金難買。”而且看這樣式工藝,應當是蘇清瑜親自打磨的。
蘇珍懷話罷,蘇寶懷和張氏面色大變。尤其是張氏,剛才還諷刺蘇錦蘿沒見過什麼好東西,現在不是在打她自己臉嘛。
“這是給三妹妹的。”蘇清瑜又取過一個盒子,遞給蘇寶懷。
盒子裏頭裝着一支銀鎏金鳳簪,雖也是難得的珍品,但哪裏及得上那支犀牛發簪的情意。
蘇寶懷面上不顯,甜甜的收下了,按在木盒上的手卻恨的幾乎摳出血來。
如此明目張胆的偏袒!
圍屏后又轉出一人,是方淼。他依舊一身玄衣,面容肅穆的走到蘇清瑜身旁,身後跟着兩個手捧漆盤的小丫鬟。
“準備倉促,二表妹,三表妹莫怪。”
方淼沒有蘇清瑜那般從脂粉堆里滾出來的經驗,他送的是兩套頭面,應該是他母親,文國公府的國公夫人替他提前備好的。
雖不出彩,卻不會出錯,也不會讓人會錯意。
蘇錦蘿和蘇寶懷喜滋滋的收了。蘇珍懷起身與方淼行禮,卻見方淼的目光落在蘇錦蘿身上。
今日蘇錦蘿穿了一身大紅洋緞的窄銀襖。廳內並不冷,外頭沒罩鶴氅,原本乾癟癟的身形突兀顯出些女子嬌態來,纖腰酥胸,青絲逶迤,那紅色襯得原就白的肌膚越發雪瓷,一雙氤氳明眸,清凌凌的看着便討喜。
蘇珍懷突兀發現,她這二妹妹的容貌,其實也是極好的。只平日裏總顯出幾分畏縮的藏掖之態,所以瞧着就沒有那麼明顯。
“方大公子也來了呀。”張氏尖着嗓子,“聽說方姑娘染了病,你這樣出來,可別將病氣過給了咱們。我是無所謂,可蘇二姑娘是蘇大公子心尖尖上的好妹妹,怕是受不住。”
小肚雞腸的人,總是沒腦子的咽不下一口氣。
“小爺當是誰在放屁呢。”厚實的二十四扇絹綾裝槅子圍屏被猛地一踹,搖搖晃晃的挪後幾丈,被方淼扶穩。
小侯爺沈玉澤橫衝直撞的進來。
沈玉澤本就不是個能藏的住脾氣的主,他甩着手裏的馬鞭,猛地一下就朝張氏抽過去。
“啊!”張氏驚叫一聲,嚇得連連後退,狼狽的跌到地上,連髮髻都歪了。
“嗤。”沈玉澤嗤笑一聲,一身紅衣的少年單腳踏在綉墩上,居高臨下的冷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你……”張氏吃了虧,卻不敢跟小侯爺發作。
張氏是張皇后家的遠枝,小侯爺卻是張皇后的親侄子,這關係親疏遠近,一看便知。
“喏。”沈玉澤把手裏的馬鞭朝蘇錦蘿一拋。
蘇錦蘿下意識接住。
馬鞭輕飄飄的質地極好,入手滑膩,握手處有些磨損,顯然是件半舊物。
“生辰禮。”
見蘇錦蘿不做聲,沈玉澤皺眉。“你不是極想要的嗎?”
他哪隻眼睛看到她要了?
“蘿蘿忘了,你小時為了這馬鞭,可鬧了整整三日。”蘇清瑜笑着撫了撫蘇錦蘿的小腦袋。“既然小侯爺如此慷慨,就不要推辭了。”
“多謝小侯爺。”蘇錦蘿捧着馬鞭,思量過後將它別在了腰間。
火紅色的鞭身,跟眼前一身鮮衣怒馬的少年極其相似,蘇錦蘿似乎還能感覺到馬鞭上炙熱的溫度。
“行了,走吧,吃酒去。”
小侯爺負手於後,朝蘇清瑜和方淼抬了抬下顎。
三人去了,女廳內恢復平靜,蘇寶懷盯住蘇錦蘿腰間的馬鞭,將唇角咬的死死的。今日也是她的生辰,小侯爺是她的未婚夫婿,卻只給蘇錦蘿送了禮,還是這根馬鞭……
傳聞這根馬鞭乃沈玉澤已逝祖父所制,沈玉澤從小視若珍寶,卻不想今日竟給了蘇錦蘿。
因着張氏,女廳內鬧的不大好看,蘇錦蘿便帶着玉珠兒和雪雁去了後花園子。
“姑娘,奴婢們將這些東西鎖到錦璽閣的倉庫裏頭去吧?”
“嗯。”
玉珠兒與雪雁捧着東西去了,蘇錦蘿擺弄着手裏的馬鞭,趴在美人靠上,試探性的往前頭一甩。
馬鞭雖柔韌,但甩出去后破風斬葉,即使是蘇錦蘿這樣力氣小的人也能使,不失為一件好物。
腳邊軟綿綿的似拱上一團東西,蘇錦蘿低頭,就見香香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後花園子裏,渾身雪絨絨的正在拱她的腳。
“你怎麼來了?”
蘇錦蘿彎腰,正欲將香香抱起來,有一隻手卻比她更快。
陸迢曄一手托住香香,挺身抬眸時略過眼前的蘇錦蘿,視線在那根馬鞭上頓了頓,然後重新落到蘇錦蘿臉上。
小姑娘原來漾着笑意的緋紅小臉瞬時煞白,就跟此刻縮在他手裏瑟瑟發抖的香香一樣。
果真,是怕他的。
陸迢曄暗眯眼,回想了往常自己的所作所為。並無什麼過分的地方呀。
男人戴着一支白玉螭龍發簪,穿鴉青色寬袍,外罩香狐皮。在冷陽里,眉眼清冷,修長白皙的手掌里托着一隻絨毛白兔,身後印出一片斑駁殘陽,在冗長房廊的襯托下身姿挺拔頎長,俊美如神抵。
蘇錦蘿雙手放在膝蓋上,坐的規規矩矩的低頭。
“香香,要有品位,不能什麼都吃。”
陸迢曄撫着香香,聲音清潤。雙眸慢條斯理的滑過蘇錦蘿,眸中沁出一層笑意。
蘇錦蘿抿唇,揪着自己身上的大氅,把雪帽戴到腦袋上。
寬鬆的雪帽外圍被綉上了一層絨毛狐毛,那張瓷白小臉嵌在裏頭,巴掌大小,顯出一層淺淡的胭脂口脂。
陸迢曄見小姑娘不說話,將香香放到她的膝蓋上。
蘇錦蘿趕緊把香香摟緊了,遠離偽君子。
溯風輕動,穿廊掠園,蘇錦蘿被眼前的狐白絨毛迷了眼,她夾着小細腿往後頭挪,眼前突兀浸出一層素梅冷香。
“這是送給蘿蘿的生辰禮。”
陸迢曄不知從哪裏又掏出來一隻兔子,放到香香身邊。
兩隻兔子似乎相識,一碰到一處就膩歪開了,兩團毛絨絨的像兩個小雪球,小嘴吧嗒吧嗒的動着互相嗅,就像是在親嘴。
鎮定點啊,你才幾歲!蘇錦蘿把香香抱開,另外一隻兔子撅着短尾巴追過來。
“本來就是一對。”陸迢曄撫了撫那隻白毛兔子,“蘿蘿可不能,棒打鴛鴦。”
到底是誰棒打鴛鴦!明明是他把香香送給她的。
“時辰不早了,晚間夜涼,蘿蘿早點回去歇息吧。”陸迢曄側眸朝空無一人的穿廊處瞧了一眼,然後挺身道:“莫忘了,欠我的東西。”
清冷眸色淡淡略過粉嫩唇瓣,臉上笑意更顯。
“姑娘。”玉珠兒提着紅紗籠燈過來,看到怔怔坐在美人靠上的蘇錦蘿,“姑娘,您可離這處遠一些。”
上次蘇錦蘿從美人靠上跌落,摔到冰面上,嚇得蘇清瑜將理國公府內的所有美人靠都加固了一層。
蘇錦蘿捂着嘴,怔怔的挪了挪屁股。她要不要問大哥去尋個地方避難?
“姑娘,老太太那處喚你去呢。”
雪雁隨後來,接過蘇錦蘿手裏的兩隻兔子。“怎麼一會子不見,就成兩隻了?”
蘇錦蘿搖頭,心虛的轉頭,“怕是什麼時候生的吧。”
雪雁:“……姑娘,香香是公的。”而且那麼小,怎麼生的出來這麼大隻兔子啊!
論起糕點,還屬蘇式糕點最惹人憐愛。
蘇錦蘿捻起一塊百果蜜糕咬進嘴裏,叼着它一心一意的繼續算題。
“姑娘,您方才瞧見沒?整個綉樓裏頭的姑娘,連表姑娘和大姑娘都穿的素雅了許多。”
“嗯?”蘇錦蘿筆下不停。
“姑娘還不明白?昨晚上,靜南王與姑娘說話的事傳出去了,這些人便都模仿起了姑娘,從珠釵首飾,到衣着談吐,都可勁的學。”
哦……怪不得她今日覺得有些不對勁。
蘇錦蘿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特意換過的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算來,今日只有她一人穿的華貴了。
“姑娘,昨日裏表姑娘那麼說你,今日這臉打的可是‘啪啪’響。”玉珠兒幸災樂禍道。
嗯,是挺響。所以原來這表姑娘小小年紀竟也傾心那個偽君子?嘖嘖,定都城的人,眼睛真是瞎的厲害。
“姑娘。”雪雁近前來,放下手中漆盤,“奴婢有一事,想與姑娘說。”
蘇錦蘿抬眸,正視雪雁。
“姑娘性情單純,待人極善,可有些人,是不能不防的。依照奴婢的意思,表姑娘雖對姑娘不甚客氣,但性子直來直去,倒好應付。就是那三姑娘和大姑娘,姑娘還需小心些。”
“大姑娘?”若說三姑娘蘇寶懷這個養女針對她,是因為她搶了她的位置,無可厚非。但說大姑娘針對她,蘇錦蘿就有些想不透了。
“大姐才名在外,品性相貌樣樣勝過我,她為什麼要針對我?”
“姑娘傻呀。”玉珠兒截話道:“大姑娘喜歡靜南王,這麼明顯的事,姑娘沒瞧出來嗎?”
“大大大姐也喜歡……”蘇錦蘿瞬時睜大一雙眼,一臉驚懼。
這陸迢曄到底是給定都城的人施了什麼蠱啊,一個個的都上趕着眼瞎。
“姑娘難道對靜南王沒感覺嗎?”玉珠兒朝蘇錦蘿眨眼,“奴婢可瞧着,靜南王對姑娘是很有感覺的。”不然怎麼又討頭油,又送兔子的。
“玉珠兒。”雪雁突然呵斥道:“姑娘還未出閣,這種話,怎麼能亂說。”
玉珠兒趕緊捂住嘴,一臉惴惴的看向蘇錦蘿。
蘇錦蘿擺手,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雪雁,心中也有些發憷。這雪雁跟了元嬤嬤小半月,怎麼愈發像元嬤嬤了。
她對那靜南王才沒興趣呢,恨不能離的遠遠的才好。
閑聊片刻,蘇錦蘿繼續算題。玉珠兒見蘇錦蘿那張瓷白小臉越皺越緊,禁不住便道:“姑娘,還是歇一會吧。”
蘇錦蘿搖頭,只將手爐塞給玉珠兒。
玉珠兒捧着只剩餘溫的手爐,趕緊出了軒楹去添炭。雪雁也急急的去添熱茶。
小小軒楹內,三面透風,蘇錦蘿被百果蜜糕噎了喉嚨,探手去取書案上的杏仁茶,眼睛還盯在白紙上想題。
覆著薄繭的手將那碗杏仁茶往前推了推。
蘇錦蘿拿到茶吃上一口,突聞身後道:“算錯了。”
她猛地一驚,手裏的茶碗差點摔出去。
方淼眼疾手快的接住那茶碗放到書案上,冷肅面容透出幾許內斂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