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於是直到錄節目的當天，秦月才見到了自己的搭檔，許善軒。

並且還是趕在中午綵排前三個小時到達電視台，化妝造型一番折騰過去，只有將將一個小時的時間排練。

秦月看着許善軒磕磕絆絆背台詞的樣子，又瞄了一眼他幾乎全新的劇本，心裏大概有了數。

這位搭檔果然不出她所料，事先根本沒有摸過劇本。昨天電視裏那些辣眼睛的演員們估計也和他一樣，全靠錄製前臨陣磨槍吧。

所以他們為什麼要來當演員？

直覺告訴秦月不要再想下去，她便沒有往下尋思，安靜地坐到一旁。事先導演告訴她，等許善軒的經紀人說開始了，他們便開始排練。

九點半，許祐進了排演室。

秦月見到許祐便站了起來，像以前每天清晨在練功房裏見師父一樣，朝他深鞠一躬：“許祐老師。”

旁邊許善軒戴着耳機，目光在劇本和手機上來回遊離，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了。

許祐被秦月這麼一番隆重的打招呼，有些面露驚奇。不過隨即，他溫和道：“待會兒排練的時候放鬆一些，有問題我會指出，你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和我一起討論。”

噫，這位老師竟然這麼溫和？秦月呆愣愣道：“哦，好的，謝謝您指教。”

所以到了現在，老師們上課不帶戒尺不帶木棍，沒有課前訓話，揣個茶杯就直接開始了嗎？

秦·抖M·月不禁陷入了沉思，一時之間竟是對以人為本、和諧養身的現代教育制度感到一絲困惑。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相比於秦月的禮數周全，許善軒簡直可以說是十分的目中無人了。

這一幕正巧被他經紀人看到了，嚇得趕緊把許善軒拎起來，同時不動聲色地幫他摘掉耳機，向許祐賠着笑臉：“這孩子看劇本琢磨入迷了，年紀還小，您多擔待着。”

許祐淡淡道：“能談戀愛，年紀不小了。”

這下不光是經紀人面上無光，許善軒自己也有些臉紅起來。

和許多新生代流量們一樣，許善軒雖然還在讀大學，但他高中那會兒憑着一張“校草帥照”走紅網絡至今，已經出道好幾年了。

長得確實帥，確實沒作品。

然而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顏值即正義。引用許善軒粉絲們的一句名言“作品一時爽，帥軒萬年長。”

反正看臉就好了嘛。只要他還是白白嫩嫩的小帥軒，就會有前仆後繼的粉絲們擁上來為他應援打call。

世上還是俗人居多，這種不費吹灰之力，天上掉下來的名氣任誰也拒絕不了。不僅拒絕不了，還會深陷其中。周圍一片鮮花掌聲，每天都有大筆進賬，不知不覺地就膨脹起來了。

經紀人暗中捏了他一把，許善軒這才恍然，正了臉色對許祐恭敬道：“老師好。”

“劇本看得如何了？”許祐抿了一口茶，語氣不咸不淡。

“還......”許善軒手臂一疼，隨即改口道，“差不多可以了。”

許祐把茶杯放到門口的柜子上：“差不多，是還差多少？”

經紀人忙幫着接應道：“時候不早了，不耽誤錄製，咱們現在就可以開始排練了，善軒你說是吧？”

許善軒硬着頭皮道：“嗯，是，老師，我也覺得自己已經可以了。”

其實連台詞都沒背利索。

許祐問秦月：“你準備得如何了？”

秦月聽見老師問自己話，半低着頭恭敬道：“老師，我都記下了。”

血淋淋的對比！赤.裸裸的傷害！

這兩個人無論是功課還是態度，相差得都太多了吧......許祐第一次見秦月，她讓他出乎意料地有好感，可同時他又感到有點滑稽，這姑娘禮數如此周全，竟讓他恍惚有種身在古代當教書先生的錯覺。

“既然都準備好了，那咱們就開始吧。”許祐拿起劇本走到教室中央。本來每一組演員的排練時間有三次，今天是最後一次，可是因為許善軒團隊的各種近乎神奇的操作，生生趟掉了前兩次。

排練是整個團隊的事情，許善軒作為這場戲的主角之一，他不來，許祐就是有那個精力專門給剩下的開小灶，節目組也不會允許這樣資源浪費。

這一組的收視重頭就是許善軒。他都不在這兒，其他三十八線小演員有什麼可關照的？

於是就造成了今天臨錄製了，許祐和這組演員才剛碰上面。

時間緊迫，沒那麼多工夫拉扯閑聊了。許祐直接讓秦月把劇本扔開，背一遍台詞。

許善軒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悄悄問經紀人：“我還有幾句沒......”

經紀人忍着被扣工資的風險，又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讓你幹嘛你幹嘛，許祐老師是A大教授！”

一聽到這話，許善軒立馬就老實了。

A大是全國第一批藝術院校，最優秀的藝術生嚮往的聖地。A大靠表演系發家，雖說現在隨着擴招的進行，生源注水日益嚴重，其他兩所學校也正拚命迎頭趕上，可是畢竟有根基在，要論演員的搖籃，A大仍穩坐第一的寶座。

出的名人太多太多了，光是圈內的就一抓一大把。

前幾代的不說，就說現在風頭正盛的新生代，謝元儀，眾望所歸的影后，轟轟烈烈地和川海掰了，當時所有人都覺得她蚍蜉撼大樹不自量力，多半是要完了，誰知愣是硬生生到現在還屹立不倒。不僅如此，還越來越有幾分人生贏家的淡定從容。

還有和謝元儀淵源不淺的喬巧。說起來她也是A大畢業的，只不過讀的音樂系，後來不走尋常路當了演員，現在同樣風生水起，風頭不比當年剛出道的謝元儀差。

她們倆的關係外界猜測已久了。有說地下戀情的，有說互相利用的，還有說是仇人裝塑料姐妹花的。反正娛樂圈真真假假，遮遮掩掩的越多，大家就越八卦......

“瞧，本宮養的好兒子。”

秦月的台詞念着念着，突然轉過身來面對着許善軒，這讓他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不小心又腦補過度，神遊天外了。

“我......”

許善軒剛開口，話還沒說完，就只見秦月轉過頭去，朝前走了幾步，矇著淚眼卻面帶微笑，凌厲與眷戀的溫柔在她臉上交錯浮動着，輕輕呢喃道：“六郎......”

剛看完劇本，許善軒還是有印象的，他馬上反應過來秦月這是在背台詞呢，立刻正了臉色，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誰知他剛調整好狀態，秦月就結束了。

許祐把這些全程在看眼裏，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暗自冷笑。

飯要趁熱吃，人家都排完了，你才剛進入狀態，剛才幹什麼去了？現在又演給誰看？

許善軒自然是猜不到許祐的心理的，許祐也沒心思更沒時間來訓他。訓了又怎麼樣，人家壓根兒不把演戲當回事兒，本來就是簽了合同一手要錢一手要流量的。再說他自己不也是節目組花錢請來辦事兒的么，節目組都沒作聲，他出什麼頭？

人際關係裏的彎彎繞繞，總是無謂又無奈。

秦月相信台詞是有感情的，剛才背着背着，她也不禁感同身受地將自己代入了，於是接下來自然而然地就成了現場表演，只不過許善軒千年木頭一根，秦月的台詞都對到面前了他老先生依然無動於衷。

許祐把剛才兩人的表現盡收眼底，許善軒他是意料之中，可秦月卻是實在出乎意料。雖說是科班畢業，可許祐教了這許多年，見識了這許多新人，沒有一個有秦月這般水平。

不過是背個台詞，她的老練獨到之處，竟是一點不輸已經在片場摸爬滾打過無數輪的成熟演員。

這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