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回禮 來人了
此為防盜章,訂購比不足40%,需要等24小時才有看到最新章節八門寨劫掠來的許多物資都是從八門坊賣出去,往來行商把八門坊稱作黑市,每天從各地來的行商絡繹不絕,許多八門寨的水匪也會到八門坊消遣,逛賭館和妓院,或喝酒猜拳。水匪、各路行商,以及往來行人,使得八門坊車水馬龍,日夜喧鬧不休。
然而,今天的八門坊卻冷清得宛若一座死城。
路上沒有人,龍池大搖大擺地翻牆進入八門寨經營的客棧。
客棧里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她把客棧的房間都翻了一遍,沒找到一個客人,房間裏也有沒行李。
那些常駐客棧買贓物做轉手買賣的人都不見了。她暗自奇怪:劫了七重樓不需要銷贓嗎?
既然劫七重樓的消傳已經傳開,照理說該有很多人奔着七重樓的贓物來才對。
忽然,她的腦海中靈光一閃,頓時明白過來,低罵聲:“笨,肯定是都趕到八門寨等着去買貨去了。”再加上八門寨劫七重樓死了那麼多人,損失慘重,肯定是需要援手的。
人都走完了,龍池沒必要再在八門坊逗留,她剛要折回去,一轉身就見到一個瘦竹竿似的老頭悄無聲息地站在她的身後。
這老頭的一隻眼窩深陷下去,另一隻眼睛微微眯起,眼中隱約泛着幽幽綠光。他的臉上溝壑密佈,大大小小的傷疤不計其數,使得臉都變了形。大概是上了年歲,又或者是身體不好,他的腰略微有些彎,背也有些駝,身上還有種很不好聞的腐朽味道。這味道,龍池非常熟悉,那就是屍臭味。
身後乍然出現一個人,着實把龍池嚇了一大跳,反應過來后,皮笑肉不笑地喊了聲:“九爺好。”
朱明龍,朱掌柜,八門寨十大高手,他排第九,於是又有人稱他為朱九爺。據說朱九爺年輕時長得非常俊,家境殷實,有一個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的未婚妻。眼看就要成親,未婚妻被同城一戶更有權勢的人家搶走,未婚妻是個性子烈的,一頭撞死在那家人門前的石獅子上。朱明龍氣不過,打上門去,反被對方挖了一隻眼睛,打斷了腿。朱明龍拖着一身傷來到八門坊,在鎮子外的亂葬崗住下了。亂葬崗有個怪老頭,龍池小時候還見過他一回,至今印象深刻。她從那時候才知道,世上不僅有死後修鬼道的,還有生前就開始修鬼道的。她對那怪老頭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一具將死的身體裝着一隻可怕的鬼。朱明龍拜了怪老頭當師傅,本事越來越厲害,面貌越來越醜陋,身上的屍臭味也越來越重,據說他們是靠吃鬼修行,吃鬼吃成這樣的。修行鬼道的,什麼時候屍解,什麼時候修行大成。龍池的理解就是他們什麼時候死,什麼時候變得更厲害。
朱明龍只剩下左眼,他那隻眼睛的眼皮微抬,上下打量眼龍池,緩緩轉身,慢悠悠地往外走。
龍池乖乖地跟在朱明龍的身後,似笑非笑似真似假地說:“九爺,大家都在傳灘涂村是塊風水寶地有龍脈,我聽說那也利於你們鬼道修行……”
朱明龍的眼皮又抬了抬,問:“怎麼?你師父找到真龍了?”
龍池笑着反問:“灘涂村有真龍?”
朱明龍的手背在身後,繼續慢慢悠悠地往外走。
龍池跟在朱明九的身後到了客棧的大門口,抬手說:“九爺,您留步。”大大方方地出了門,一溜煙跑了。
夥計在門口探頭看了眼,恭敬地說道:“九爺,咱們是不是該給她點教訓?”這丫頭,他們一個沒注意,她就鑽到八門坊來搗亂。她這次來了,他們兄弟幾個又得把里裡外外仔細搜尋檢查遍,以免她又搞出什麼事情來。
夥計說完,就見朱九爺幽幽地掃他一眼,當即低下了頭。
朱九爺臉上的肌肉抖了抖,拖着腐敗的身子,慢悠悠地朝客棧里走去。
龍池出了八門坊,趕回灘涂村,回家取了盛水的大葫蘆和煮茶的工具,到葫蘆井打滿一葫蘆水,一路飛奔地趕往小山峰。
她這一趟來回已到正午時分,頭頂的太陽正烈,林子裏的知了吵翻了天。
王二狗和鐵匠鋪的王鐵,躲在山峰下的樹蔭下,身旁堆了十幾個拳頭大小的土瓜,他倆邊嚼着土瓜邊聊天,王二狗正在吹牛:“一般人進到這山裡只有餓死的份,我在這山裡,到哪都能找到吃的。怎麼樣?這野土瓜甜吧……”
小山峰上沒有樹蔭,只有岩石和被大伙兒踩得不成樣子的狗尾巴草。
太平觀的那群年輕道士被曬得臉上都冒出了油,豆大的汗水順着臉頰脖子直往下淌。
她師父三途道長和太平觀的觀主玉璣道長並排站在山崖邊上,似在低聲討論什麼。兩人後背的道袍都被汗水濕透了,貼在皮膚上,露出結實的肌肉輪廓。
玉璇道長折了根枝葉茂盛的樹枝插在岩石旁,她斜靠在岩石上,坐在被樹枝撐起的那點樹蔭下,一塊絲質手帕蓋在臉上,右手正拿着片巴掌大的葉子當扇子扇風。
其他人聚在一起盯着江面,似在議論什麼,一個個的神情都非常凝重。他們的衣服也都被汗水濕透,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黎唐先生更是熱得捲起了衣袖,手裏的羽毛扇不停地揮動着扇風。北堂未濟站在他旁邊,蹭點涼意,但從他那額前被汗水打濕的頭髮看出,這點涼意似乎並不管用。
龍池擠過去,朝江面上望去。
正午的陽光最盛,七重樓的陰氣也受到壓制,沒再覆蓋住整段江面。
七重樓自寶頂以下,仍被陰氣籠罩着。陽光下,寶頂上的琉璃瓦折射出熠熠光芒,更有一圈圈彩虹般的七彩光暈不斷地朝着周圍散開,如透明的彩紗籠罩住七重樓。光暈內,是翻滾的陰霧,光暈外,則是灼熱的陽光,有陰霧從光暈里滲出來,當場被曬得一乾二淨。
七重樓離岸邊已經很近了,它的一側被許多纖繩掛住,纖繩綳得筆直,因為相隔太遠,她看不出是什麼材質製成的纖繩,但能把這麼大的船拉住,想必應該是金屬鏈子類的東西。那纖繩直通江岸,江岸上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距離遠,人又多,使得他們看起來像小螞蟻。他們喊着整齊的拉縴號子,即使隔着一大段江面,都能聽到他們的號子聲。不用想也知道,八門寨的那幫水匪正在把七重樓往岸上拽。
此刻的八門寨幾乎看不出原來的形狀,江面上飄滿了爛船木板和殘核,船板間還夾雜有許多屍體。八面龍王那三層樓高的樓船不見了,龍池眼尖,一眼找到了樓船的桅杆。那桅杆從江里支出來,呈傾斜狀,正壓在江面上飄着的一大堆爛船木頭上。她不知道沉了多少船又被打壞了多少船,以至於從江岸到江面的這一段都堆滿了碎木頭,湍急的水流都沒能把這些沖走。這截江面往下,像放排似的,到處都是爛船木頭。
這麼多爛船木板和殘骸衝下去,最終都會匯聚到屍灘子上,很可能會把屍灘子那截江面堵上,她還得清理江面疏通水道。八門寨死了這麼多人,那麼多屍體衝下去,她要撈屍體埋屍體,還得去這些爛船木頭裏刨。
龍池想到自己要乾的活,頓時沒了看熱鬧的興緻,垂頭喪氣地去到玉璇道長身邊。
玉璇道長很是可憐的模樣,活像一條被扔上岸快渴死的魚。
她把背簍解下來,將裏面的東西給了玉璇道長,然後埋頭刨坑,給想喝茶的玉璇道長刨土灶升火煮茶。她剛刨好坑就見玉璇道長已經把大葫蘆里的水倒進茶盞中,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一口氣把滿滿一盞水喝個底朝天,看起來真像是快渴死了。仙風道骨什麼的,這會兒全餵了太陽。
龍池估計,她如果這會兒在玉璇道長身旁升堆火煮茶,玉璇道長能把她踹到江里去。她抬頭看看頭頂上空,萬里晴空,連點雲都沒有。
她從小住在江邊,頓時覺察出其中的異樣。太熱了!又干又熱,像要把人烤乾。守着大江,即使是在盛夏時節,也會有江風,吹來的江風中帶着水汽,稍微有點遮陰的地方,都不會感覺到熱,即使是在烈日下,最多是感覺到曬,而不是熱。
游屍不是什麼屍體都搶,它們也很挑的。它們只喜歡溺水者的屍體,其中又尤為喜愛年輕力壯的。缺胳膊少腿身上殘破的屍體,即使被它們拉到水底,過不了多久,就又會被它們扔了。如果是四肢殘缺的屍體,很快就會浮上來,但那種胸腹被捅漏,體內蓄不了氣浮不上來的,就需要她潛水下去撈上來超渡,不然,它們多半會餵了魚,而怨魂則附在水裏的魚蝦龜蟹身上變成水怪出來害人。
這些游屍都出動了,且要撈的屍體太多,龍池沒下水去和游屍做無謂的拚鬥消耗。她踩着飄在江面上的木頭前行,待到了江水中間,從衝下來的雜物中找到繩子或碎布纏在屍體上,將它們像粽子似的串起來。她自己則坐在一塊可承載起她重量的木頭上,找塊小點的木板當槳,划到岸上。
她划槳會把游屍引過來。
它們會來掀她乘坐的木頭,想把她掀進水裏。因此她挑的木頭通常都是長條型的,自己騎坐在上面,有游屍過來時她能看得見,且不用下水,直接拔出分水劍,手起劍落,不是削去它們的腦袋就是削去它們伸過來的爪子。
游屍被削去腦袋,同樣也會死。
這時候的陽光仍烈,她乘坐的木板也小,遮不住太多水面,陽光可以照到水下,這讓絕大部分游屍不願靠近她,只會在她靠近有大片的飄浮物時,藏身在飄浮物下的游屍會冒着被陽光灼傷的危險進行短暫的攻擊。
龍池划著木頭來到岸邊,她轉身把拴在木頭上的繩子解下來,再把拴在繩子上的屍體一具具解開,扛到岸上整齊擺好。
此刻,已是夕陽西下時分。
王二狗和卦初買夠了柴火,兩個人正拿着扁擔往這邊挑。
卦初雖然沒幹過粗活,但挑柴這種事只要有力氣就夠了,挑起擔子來倒是健步如飛。
他在烈日下曬了一天,白白凈凈的臉曬得紅通通的,熱得汗流浹背,道袍都濕透了。
王二狗更是打起了赤膊,露出結實的被太陽曬得油亮的皮膚。
卦初跟在王二狗的身後,不時地看向他背上的青色印記。那印記像是刺青,但繚繞着很重的煞氣,是一個猙獰的惡鬼頭,格外鮮活,像是隨時要衝破肌膚撲出來把人吞吃了。
王二狗放下柴火,一扭頭就見卦初匆匆移開眼,很不好意思的模樣。他咧嘴一笑,渾不在意地說:“想看就看唄。我背上這東西,村裏的人都見過。他們有人說我是惡鬼投胎,也有人說我是惡鬼附體。”
卦初問:“那這是什麼?”
王二狗說:“不知道,打小就有的。”
卦初沒再多問,他放下擔子,把柴卸到柴火堆上,擦了把汗,扭頭看看旁邊擺成排的屍體,問正扛着屍體走來的龍池:“現在點火嗎?”
龍池沒答,她抬頭望向朝着沿着江邊小道疾奔而來的一行人。來的這些人男女老少皆有,穿戴上比普通的村民們要富裕得多。普通村民大多數穿粗麻布或粗棉布縫製的衣服,家境稍好點的穿細麻或細棉。絲綢錦鍛這些衣服料子是大戶人家才穿得起的,但來的這些人身上最差的也是細布製成的衣服,不少人身上還是穿的綢緞,且多多少少能有幾件金首飾。
每到有水匪死的時候,便會有這樣的人過來認領屍體,他們都是水匪的家眷親人。
八門寨的水匪,除了少部分投奔或招攬過來的奇人異士外,絕大部分還是本地人。除了灘涂村這守着風水寶地的村子外,旁的村種莊稼都是看天吃飯,想靠種莊稼發財致富是不可能的,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勞累一整年,也只能在風調雨順的年景才能吃得上一口飽飯,遇到災年,餓死人是常有的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敢拚命,投奔到八門寨去,哪怕只是個小嘍啰,跟着幹上幾票買賣,也能讓全家上下吃喝不愁。他們在八門寨混得好,家裏人能跟着過上好日子,但如果死在江里,家人就得到屍灘子來找屍體了。
隔壁趙村的大柱子和二榔頭也跟着來了。這兩人是水匪,經常帶着人來屍灘子收屍,王二狗學會賭錢,還是這二人教的。
大柱子來到龍池的跟前,說:“小池子,辛苦你了。這次干大買賣,死去的兄弟太多,上頭擔心你和二狗子忙不過來,特意讓我們兄弟過來幫忙。你只管放心撈屍體,別的活交給我們兄弟來做。”
二榔頭打量眼堆得高高的柴火堆,問:“小池子,你們不會是想燒屍吧?”
龍池輕飄飄地說道:“死這麼多人,不燒掉引發瘟疫怎麼辦?”她說著,轉身去到江邊把拽到岸邊的一具乾屍拖到屍堆上,說:“死得連親娘老子都認不出來,魂魄都讓鬼吃了。”她抬起頭,看向他倆,問:“讓你們把這些屍體抬回去,你們知道往哪送嗎?還不如就在屍灘子上一把火燒了,你們帶骨灰回去省事。”
二榔頭似笑非笑地哼一聲,說:“你想燒的是那些魂魄俱在的全屍。太平觀的人還在這,你想唬誰呢。”
大柱子扭頭說了句二榔頭:“怎麼說話呢,小池子是那樣的人嗎?”
卦初兩步上前,挺起胸膛擋在龍池的前面,說:“你們八門寨作惡多端,燒掉你們屍體省得你們再為禍一方。”
二榔頭“喲嗬”一聲,“說得你們太平觀有多高風亮節似的,還不是一幫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之徒,我呸!”說話間,一口唾沫吐在卦初的胸前。
卦初氣得臉都綠了,大叫聲:“你——”
二榔頭兇橫地叫道:“我什麼我?老子告訴你,有老子在這裏,你們別想燒咱兄弟的屍體。”
龍池發現二榔頭今天的底氣特別足。她正在奇怪,便見村長急匆匆地跑來。這麼大熱的天,跑得上氣不喘下氣,顯得格外焦急。
村長見到龍池,彎腰喘了兩口氣,抹去額頭上的汗,這才捂着嘴過來。他到龍池身邊時,見到龍池從頭髮到衣服上全染滿了臟污,髒得不成人樣,格外不適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忍着臭味,湊到龍池耳邊低語句:“八門寨堵住咱們村所有進出的路口,許進不許出。”說完,扔下句:“我走了啊。”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龍池心念微動,隨即明白過來。她不動聲色地抬頭看看天空,招呼卦初和二狗子,“肚子餓了,先去我那吃飯。”
有認領屍體的人過來,剛想伸手拉住龍池,看到她滿身臟污,又聞到她身上的屍臭味,生生地收回手,改為央求,讓龍池下水幫他撈屍體。
龍池很無語地扭頭看向那婦人,說:“大嬸,如果水裏只有三五具,我下去一趟就給你撈上來了。可你看看江里,飄在江面上的就不止三五十具,飄在水下面的……你自己去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上游還在不斷的飄屍體下來。”
那大嬸本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再聽到這話,頓時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便開始哭:“我可憐的三兒啊,作孽的老天爺啊,我已經沒了三個兒子了啊……”
龍池毫不同情,心說:“作孽的可不是老天爺。”旁邊又來了幾個認領屍體的,龍池看他們那表情就知道是想讓她現在再下水,她不等他們開口,對大柱子說:“大柱子,我跟你說,趙村在灘涂村下游。這麼多屍體堆在這,一旦鬧起瘟疫,灘涂村沒得好,你們趙村同樣沒得跑。”她拍拍衣服上沾着的屍液和臟污,滿臉無所謂的樣子,說:“反正我從小長在屍灘子邊,早就練成百邪不侵之身,死誰都輪不到我。”
隨着她用力拍衣服的動作,圍過來的那些人唯恐沾上髒東西,紛紛避退。
旁邊,忽然撲過來一個不怕髒的大娘,一把抱住龍池的腿就開始哭嚎:“小池子大仙啊,我求求你,幫我撈撈我家大郎啊!我一個寡婦,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指望他去寨子裏賺點銀子討媳婦,沒想到他卻把命丟了,我可憐的兒啊……你丟下老娘,讓老娘怎麼活哇……”
龍池的表情僵了僵,趕緊說:“大娘,哎大娘,你別哭啊,也許你兒子還活着呢。”
大娘繼續嚎啕大哭:“他的船都沉了……他的船都沉了啊……”哭着把臉埋在龍池的腿上抹淚。
龍池的嘴角直抽。她的褲子髒得她自己都嫌棄,這位大娘還往上面抹鼻涕,也不嫌臭。她扁扁嘴,說:“我還沒船呢,成天在江里蹦躂也活得好好的啊。”她繼續安慰:“也許他自己游上岸躲起來的呢。你當你兒子傻啊,七重樓多大的鬼啊,大歲鬼王的女兒西崖鬼公主駕着青銅船見到它都得拔腿就逃。送命的事,你兒子怎麼可能幹,說不定早早地就跳水逃了。只不過是怕寨子裏追究,不敢露面。”她說完,強行把自己的腿抽出來,說:“要撈屍體也得等我吃飽飯。”急忙招呼王二狗和卦初開溜。
她見這些人還要追上來,趕緊嚇唬他們:“再催我,當心我撈屍體的時候動手腳。”說完,一陣風似的跑遠了。
王二狗連忙拉扯把卦初,追着龍池去了。
星月宗的黑衣人曾親眼見到同伴死與龍池的劍下,然而,當他們與龍池交手時,才發現她比他們想像中更難對付。
這小丫頭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一身功力深厚得可怕。
他們聯合起來結成陣,無論是配合還是力量,那都是成倍遞增,向對方形成壓制之勢,將其困住,刀劍兵器便如車輪般從對方身上滾滾輾壓。但是,對上這小丫頭,卻失了效。他們的陣法嚴密,這丫頭總能輕鬆地找到缺口突破出去。她如同織布的梭子般在他們間來回穿梭,所過之處,兄弟們不斷倒下。
這小丫頭年紀輕輕便已經練出劍氣,且劍術凌厲也就罷了,那劍勢更是排山倒海,揮灑起來能舞得密不透風。他們派出重盾擋在前面,修鍊硬氣功的身高六尺的大壯是能徒手舉牛開山裂石的盾手,被這丫頭一腳連人帶盾踹飛出去三丈多遠,他摔在地上時鮮血汩汩地從嘴裏往外涌,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
她手裏那把劍,秀秀氣氣的,不到二指寬,也就三尺長。這一看就是女人使用的劍,應該是走輕快准狠的路子,然而,卻讓她使出了重劍效果。劍上泛着霧蒙蒙的水漾般的光澤,揮灑間,就彷彿有浪花一浪接一浪地拍打過來。他們手裏的兵器與她的劍交撞在一起時,那磅礴的真氣順着她手裏的劍灌注過來,直接把人震得倒飛出去。
……
龍池與人打鬥的經驗不多,但與游屍和水怪搏鬥的經驗格外豐富。她的劍法,可以說是在水裏練出來的。在水底下和游屍水怪打鬥,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游屍水怪,還有水。
在水裏,那些游屍水怪的速度比起人在岸上還要快,速度非常迅猛。
人在水裏,受水力所阻,動作笨拙遲緩,劍揮出去,阻力也極大。
師父告訴她什麼時候她能在水裏把劍得流暢無阻,回劍防禦時能讓水滲不進來,什麼時候劍術小成。
她在三年前就已經劍術小成。
她問師父劍術大成是什麼樣的。
師父告訴她,劍術小成是修習劍技,在於用劍的技巧,為小技。
劍術大成,得修劍境,以劍入道,是以劍道。
她現在,只能算是劍術高手,而非劍道高手。
星月宗的人強攻龍池,反倒被她在短暫的交手中連續斬殺十幾人,余者紛紛後退,在距離龍池約有兩三丈外繞着他飛速旋轉奔跑,其中使用長鞭、弓、弩等攻擊距離較遠的人佔據了主場。
旁邊,不遠處的曬穀場上,村子裏的村民們都被水匪們趕到一起。
二榔頭把村長推出來威脅龍池,卻沒想到龍池完全沒有搭理他,在星月宗高手的圍攻下左衝右突,一劍一個,殺星月宗高手就像切蘿蔔般容易,那悍勇之氣看得他心寒膽戰。他想起平日裏龍池總是笑呵呵的模樣,被他喝罵也不回嘴,最多調頭走掉或者是老老實實地去江里撈屍,一副好欺負模樣,卻沒想到比他這當水匪的還要殺人不眨眼。龍池連星月宗的高手都敢殺,他如果真殺了村民,龍池說不定真能把他的一家老小給殺了。他想到自己以往得罪龍池的地方太多,不由得更加害怕。
龍池壓根兒沒去在意水匪是否有屠殺村民。
她不在意,水匪拿村民威脅不到她,對村民們才是種保護。
她若在意,她會受制,村民們也未必能活。她和師父如果出事,即使村民們活下來,屍灘子失去鎮守,灘涂村很快就會變得像以前那樣,厲鬼橫行,民不聊生。
只有解決了八門寨,解決了這些製造禍端的人,才能一勞永逸。
她聽到身後有破風聲響,反手揮劍輕輕一撥,便將偷襲的飛針掀飛,緊跟着便聽到類似“砰”地一聲沉悶的破響聲,大蓬的飛針夾雜着濃濃黃霧猛地朝她噴射過來。
龍池的神情一沉,手裏的劍揮灑得快到極至。劍氣捲動空氣,掀起氣流,生生地將那些飛針和黃霧卷進氣流中。她的右腳尖用力地在地上一踏,身如離弦的劍疾馳,劍氣裹卷着飛針和黃霧宛若出海的蛟龍帶着寒光朝着襲殺她的人撲過去。
不管是活人,還是陰魂厲鬼,他們的身上都有着獨屬於他們的氣息。活人身上的是生氣。她鎖定那道生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過去,一劍穿胸,並且把那些飛針和黃霧全部打回給那人。
飛針瞬間把他紮成了刺蝟,黃霧落在它的身上,化成無數的小蟲子往他的皮膚下鑽,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流出膿水。
蠱蟲!
龍池趕緊運轉體內的真氣,發現自己還被真氣護得好好的,暗鬆口氣。
蠱蟲是將各種毒性強大的毒蟲放在一個容器里讓它們相互殘殺,最後活下來的那隻就是蠱。能夠用來煉蠱的,不僅是毒蟲,還有活人、屍體、厲鬼都可以,因此,蠱有千千萬種,害人之法,令人防不勝防。
村民們突然傳來驚恐的尖叫:“小池子救命啊……”
龍池回劍就朝着再次朝她殺過來的星月宗高手撲殺過去。
不就是想讓她分心,然後被星月宗的高手殺死在這裏么?
她理都沒理他們,繼續揮劍殺人。
“啊——”痛苦的慘叫聲響起,緊跟着又是一聲大喊:“柱子,柱子,柱子……”王大娘慌亂的響聲傳來:“小池子……”
龍池想不理的,但是……好氣啊!
她怒氣上頭,從星月宗的這些身邊擦身掠過,提劍就朝村民們所處的位置奔過去,一眼見到一名水匪正提着刀站在柱子身邊。柱子的左手被齊肘斬斷,鮮血汩汩地往外淌,他握住沒了手的左腕,痛得眼淚鼻涕橫流!
龍池朝着村民們疾奔過去,身後星月宗的人緊追不捨。
有長鞭飛過去,打在龍池的後背上,將她那件破爛的衣服瞬間扯下一大塊布,露出後背白皙細嫩的皮膚。衣服破了,皮膚連道紅印子都沒留下。
用鞭的高手頓時停下,難以置信地看着龍池:這丫頭不是人吧!
那名給村民們製造恐慌意圖擾亂龍池心神的水匪見到龍池殺氣騰騰地趕過來,連聲大喊:“擋住她,擋住她,快殺了她……”他心虛地往後退,又覺自己作為隊長,不該在手下面前這麼慫,又提起刀子擺出要和龍池打鬥的架勢。
旁邊的水匪想攔,可龍池衝過來的氣勢太過嚇人,以至於他們都不由得心生懼意退後幾步,然後便見龍池如一陣風似的從身旁掠過,直奔他們的隊長。
他們以為他們的隊長會被龍池一劍捅了,卻沒想到……
龍池並沒有一劍捅了他們的隊長,而是對着他們隊長舞起了劍。
她把那劍揮舞得比廚子剁肉餡的刀還要快,比做面的師傅削麵飛還要快,他們只看到劍花浮動,無數的肉片從他們的隊長身上飛出來,肉片紛紛揚揚的像下起了大片的雪花,並且伴隨着紛紛血雨。
追擊龍池的星月宗一干人,也被眼前的情形驚得停下了腳步。
約摸十幾息時間過去,龍池收劍,停了下來。
在她的身旁,站着一具白森森的只剩下內臟和腦袋還完好的骨架。那人身上的肉被削成大小一致的約有二指正好可以下鍋炒的肉片散落在四周。跨下的二兩肉,則被龍池挑在劍尖上,一臉晦氣地甩在地上。
旁邊距離龍池不到六尺遠的一個水匪,臉上被甩滿了人體碎肉,腿哆嗦得像發軟的麵條,汩汩濕意伴隨着尿騷味從跨下滲出。
龍池把那人跨下的二兩肉甩到地上,又一劍捅進了那人的額頭。
那人原本還在眨着眼,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也不知道是過於劇痛還是過於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