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一個世界/殺人犯是誰
沈橝原來寵姜越的那股子勁沈庭看在眼裏,這話要在四年前他可不敢這麼說,可這幾年沈橝對姜越一直都是淡淡的,也讓外界的所有人都覺得姜越已經失寵了。那個跟沈橝相差八歲卻一直被沈橝捧在手心的男人,原來和現在的處境簡直可以說是自雲天跌入泥地,讓路過的人也敢伸腳踩上一踩,不像從前,誰敢招惹。
沈橝聽着他說了一大堆,望着遠處的周戚庭,“桿。”他伸出手,身後的人立刻遞上來高爾夫球杆,他拿過之後慢吞吞地站起來,身上蓋着的米色毛毯滑落下去。
“我剛才就一直想說來着。”
沈橝穿着黑色的襯衫,細灰條的黑色條紋西裝褲,拿着高爾夫球杆轉過身體,微微歪過頭對着沈庭道:“我讓你說話了嗎?”他臉上的表情還是那般,一變不變的,不過語氣輕了些,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吳毅剛準備把手機還給沈橝,一見沈橝這個模樣立刻站在原地不動了。
沈庭此時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心中立刻後悔了起來。沈橝雖然這些年脾氣改了很多,可到底還是那個沈橝,他不該替蔣家提要求,也不該多嘴的。
他感到情況不對立刻就圓滑的想要改口,可沈橝的動作比他改口的速度還要快,他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沈橝的握着高爾夫球杆的手倒是先打了過來。
他高抬着手兇狠地打向了沈庭,優雅而又危險的動作明明是在行兇,可卻給人要命的帥氣感,有一種殘暴的美感。
沈庭挨着他的打也不敢反抗,只是抱着頭痛呼了幾聲。
“你這個樣子,比剛才的那副樣子好,讓我看着順眼。”沈橝抓起男人的頭髮對着那張滿是痛苦的臉上下左右看了一遍。
“沈、沈先生……”男人抖着身體,眼中滿是驚恐。
“我讓你說話了嗎?”沈橝拿着球杆抵住他的嘴,男人嚇得立馬沒了動靜。“姓着我沈家的姓,掙着我沈家的錢,藉著我沈家的勢。”他俯視着沈庭,“卻拿着蔣家的錢幫蔣家說話。膽子不小。”
他不讓男人說話,男人也不敢張嘴替自己狡辯,只敢在他面前小幅度的晃着頭,滿頭是汗,滿眼驚恐。
“你還真是長本事了。”沈橝態度不變,沒有看對方示弱恐懼就可憐對方。“我什麼時候需要你告訴我怎麼做是最好的了?”
“我什麼時候需要你來插手我的家務事了?”
“法治社會?”沈橝念着這幾個字,譏諷道:“在法治社會下,蔣家的小兒子被人剁成了塊,兇手現在還沒個影子。在這法治的社會下……”他用球杆拍了拍他的嘴,“你被我打成這樣。”
“法治社會?”沈橝勾起嘴角冷笑道:“那個最好的時期在戰爭過後就已經不見了,現在這個社會不就是誰強大誰說話嗎?”他摸了摸衣袖,他已經很久沒有自己動過手了,也沒沾過血了,這種感覺都有些陌生了。
他伸出手眯着眼睛看着燈光下指尖的紅色痕迹,平靜道:“你敢替蔣家要人,想必已經跟老夫人打過招呼了,想必老夫人也覺得這樣子比較好是嗎?”
沈庭點了一下頭。
沈橝見他承認的乾脆就鬆開了他,手輕抬了一下,一旁吳毅立馬上前接過他手中的球杆。“回去跟沈家人說一聲,姜越的事,從來都不用你們任何人多嘴明白嗎?”
“他的事,你們做主不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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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嫂站在門口一臉為難的攔着面前雍容華貴的老夫人。
“夫人。”
“讓開。”老夫人動了動塗著暗紅色口紅的嘴唇,對着面前的傭人微抬起她高貴的頭顱。“身為沈家人我連進自己家門的資格在你看來都沒有嗎?”她仗着她的身份,一路順利的進到了沈橝的宅子,旁人不敢攔她,也由着她,以她的身份她可以在這個家裏任何一個地方,哪怕是打碎沈橝的藏品也不會有人管她,林嫂也不會有那個膽子攔她,可她要去姜越的房間,這個舉動讓林嫂不得不硬着頭皮擋在樓梯口。
“沈橝怎麼教的人?真還是一點自知都沒有,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又在做什麼事。”她抬了抬手,身後跟着的人立刻上前把林嫂拉開。她冷笑一聲,不滿着林嫂的舉動,紫紅色的高跟鞋輕踏在樓梯階上,頭也不回的向上走去。
林嫂咬着嘴唇在她身後叫了幾聲,手中握着的警報鈴也不知道該不該按下。按下了保護人員來了又能怎麼樣?那位沈老夫人可是沈先生的奶奶,在沈家舉足輕重的人物,誰敢攔?誰能攔着沈老夫人進孫子的家裏?誰知道攔下了先生會不會怪罪?
她一時陷入兩難,不知該怎麼辦。
沈老夫人一路上到了二樓,憑着模糊的記憶找到了姜越的房間。她站在門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毫不客氣的推開了門,見到了裏面的姜越。姜越此時正坐在書桌前畫著細細的線條,那張英俊的臉看到她的時候一反常態的冷靜,沒了以往的態度表情這讓她微微有些詫異。
不過到底是年紀在那裏,經歷世事太多,她雖感到奇怪可面上不顯,只是踏着優雅的步伐帶着強勢的氣場朝姜越走了過去。
“仔細想想,我們大概有好幾年不見了。”她拿起姜越書桌上空着的相框,想起這裏原來放的照片就想笑。“你還是跟原來一樣,讓人喜歡不起來。”她將相框放下去。“怎麼見到我傲氣的連招呼都不想打了?”
這個年紀,這個打扮,氣場還很強……悠閑的不像是走在別人的家裏。
姜越的目光仔細的觀察着對方臉上的表情。
沈橝應該是不會再自己不在家的時候隨便放外人進來,如果是沈家別的親戚應該也不會這麼對他說話,不至於這麼不客氣。按照年齡來看,她一定是沈橝的奶奶,或者是媽媽?
年紀是大了些,不過沈橝排行四,搞不好也許是老來子?
姜越敲不準也就不去叫對方的稱呼,“不是不想打,也不是傲氣,只是太久不見面驚訝到忘了而已。”他不亢不卑,思考了一番選了個不太容易出錯的回答。
沈老夫人被他這個態度弄得雲裏霧裏的,嘴上倒是回擊的很快,“你這是責備我不來看你,還是責備自己這麼多年沒來看過我?”
“當然是責備自己,您是長輩,哪能責備你。”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覺得有一點奇怪的話,那現在姜越的反應就是讓人不安的太奇怪了。
不冷不熱的態度,甚至還這麼回答她的話……沈老夫人心中一激靈,不明白他這又是什麼意思,也就不對他多做客氣,想着趕緊說完好離去,不再對着他。
“明天我帶你出去見個人,你最好是跟我一同去,別讓我再來請你明白嗎?”
……不太對勁。
姜越沒有回答她。
她的態度不太對勁,話也不太對勁。
他沒有回答,沈老夫人不指望他能回答,他的回答對沈老夫人來說一直都是不重要的,她說完自己要說的便走了,只想着趁着沈橝出門后把他帶出去。
姜越盯着她離去的門口,心裏異樣的感覺佔據了整個身體,讓他說不出的難受。他咬住下唇,注意到門口一開始就不放心跟上來的林嫂,注意到她震驚的目光,眼中是看到了極其不可思議的畫面的驚訝,他的心裏咯噔一聲,意識到壞了。
他可能做了一件姜越決對不會做的事。
“壞事了……”他的語氣冷了幾分,對着系統說:“我對這個老女人的反應和態度肯定是和原來的姜越是兩個極端,反差極大。如果是原來的姜越肯定不會這麼跟這個女人說話。”
姜越說完這話在林嫂的目光中,在這一刻中更加清楚的意識到一個問題。
一個人要想取代另一個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漫長歲月中原主的習慣,喜好,面對事情的反應和小動作,每一處都可以成為他不足的原因,每一處都可以成為葯死他的慢性毒藥,他失敗的伏筆。除非常年觀察,對這個人了如指掌,不然像他這種對過去一無所知,宛如一張白紙的人真的取代不下去,演不了,更加沒法演。
姜越一開始就知道以他的情況長久下去肯定會出問題,但他沒想到問題暴露在他眼前的時間會是這麼的快。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的晚上,他就坐立不安的陷入了被動的局面,或者可以說,從進入這個世界開始他一直都是被動的局面。
姜越捂住嘴,目光犀利的盯着眼前的空相框。——那麼該如何化被動為主動?
這真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