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碎哥沒想到,素沙準備要在午陽中世界做這些，回到修真界之後不應該是探尋大道,早日飛升嗎？

這種又是考慮社會進步,又是有關民生辦學的,讓碎哥總覺得畫風不太對勁。

‘如果過得很好,只能活個百年也足夠了,如果過得不好，就算活一千年也沒用。’素沙對與天同壽沒有任何想法，大概是修士里最不爭氣的傢伙了。

碎哥不評價素沙的想法是對是錯，只會補充現實,‘可沒有足夠的實力，到時候也是任人宰割被掌控的對象。’

就像修真界的女修，凡間的女子，她們的命運如水中的浮萍，全看父兄或是夫兒是好是壞，運氣問題，想要脫離被擺佈的命運太難。

歸根到底，還是她們沒法自己生存下去,沒有足夠的實力。

‘是啊是啊,悲劇的產生大部分原因都是弱。’素沙點頭，頗有點感嘆，‘還好我是龍。’

“對,還好你是……”碎哥頓住,看着不僅不把自己當女修,甚至不把自己當人看的素沙，居然找不到什麼反駁的話來說。

的確，龍這種傢伙除非自殺，活的很舒坦，按照小銀龍的經歷，就算是自殺，還能再次讀條重來，簡直開掛。

‘對了碎哥，你能直接和凡度溝通嗎？’素沙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有點苦惱的想到，碎哥的本體是逆運盤，可是這個仙器的定位實在太超神，是小銀龍剝皮抽筋用龍珠所化，她摸了摸自己丹田，覺得還是換個方法修復碎哥吧。

皮糙肉厚不代表着能挖出自己的龍珠來，更別說逆運盤本身就和天道相違背，沒了龍珠的小銀龍不是嗚呼於失血過多，也不是嗚呼於腹部受創，而是嗚呼於逆轉時空鎖鏈，被天道所罰。

而且，有前車之鑒在這裏，碎哥和凡度也不會讓素沙再挖出龍珠的。

‘我試試，怎麼了？’碎哥愣了一下，沒想到素沙提這個是為了什麼，它之前的存在不能告訴其他人，時間久了，哪怕凡度知道碎哥的存在後，碎哥也沒有打破之前的思維模式，想着和凡度溝通一下。

而素沙很坦然，‘給凡度解釋一下科學技術問題。’

如果是素沙自己來說，那她大概就只能講一下自己玩過的遊戲，接觸的手機電腦以及其他一些具體的東西了，可是讓碎哥來解釋，凡度就能接觸一些能源革新、政治鬥爭之類的問題。

在回到午陽中世界之前，素沙的生活重心只是讓自己生活的好一些而已，不像碎哥這樣可以完整記錄下很多信息，比一些數據庫的資料還齊全。

再說，龍沒點逆鱗怎麼能稱之為完整的龍生，別的龍逆鱗是具體的鱗片，素沙的，是不太喜歡接觸過於燒腦的事情。

再說，她愛說話不代表她喜歡詳詳細細的去科普一些知識，這種專業且耐心的事情，還是交給碎哥吧。

於是，凡度感覺到自己的靈識被什麼碰了一下。

“能聽到我嗎？”素沙和碎哥一向都是腦內交流，這還是碎哥第一次用聲音來表達自己的意思，果然，還是介於男和女之間，有點縹緲的音色，音調不大的時候還有點像是媽媽唱搖籃曲時的喃喃。

怪不得，素沙說碎哥像媽媽一樣照顧了她很久。

聽到陌生的聲音，凡度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這是碎哥，知道自己是無念劍君的轉世后，素沙也把碎哥的存在告訴了凡度，這還是他第一次與仙器所化的靈識溝通，但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到素沙之前說，自己是喊靈識媽媽的事情。

“碎哥？”碎哥不讓素沙喊她逆運盤，也不讓凡度這麼喊，總覺得這個短暫存在，最後卻送小銀龍嗚呼的仙器名不吉利，所以，凡度就跟着素沙一起喊碎哥。

素沙把囚龍鎖取下來放到凡度的手上，解釋說當初在方外世界接觸的一切，碎哥都能詳細的解釋一下。

“你要去哪裏？”凡度有點不解的看着手心的囚龍鎖，有點想知道不斷往後退的素沙要去哪裏。

“我去趟拓容大師那裏，想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去修復碎哥。”素沙一臉正直，然後離開前抓住凡度的手，“師父，加油。”

素沙是凡度、師父摻着喊的，只有特別正經的時候會喊師父，畢竟，兩個人的關係比較複雜，道侶要比師徒重要的多。

凡度只覺得，碎哥可能要給自己講的東西不一般。

看素沙一溜煙的跑走，凡度找好地方，聽碎哥開口，“我們先從社會的基本構成講起，考慮到後續的哲學理論的邏輯統一，我就按照唯物主義史觀來說了。”

凡度：“……”

等等，社會的基本構成？哲學理論？唯物主義史觀？

素沙逃跑，就是為了這個，她是在地球生活了十幾年，耳濡目染直接站在巨人的肩上，才接觸到這些知識的。凡度從午陽中世界長大，對碎哥他們接觸的很多知識都是沒有概念的，所以，碎哥會從頭開始給他補課。

反正修士的識海廣闊記憶力好，十幾年接觸的東西壓縮在兩三天講，也沒有什麼特別嚴重的後果。

就是聽得耳朵痛了點，心累了點，認知也受到衝擊了點。

回午陽中世界之前，素沙也是讓碎哥幫自己補過幾次課的，知道碎哥不講則已，一講恨不得貫通上下五千年的講課風格，所以只能很沒有義氣的將囚龍鎖留在凡度手中，自己先跑了。

她和無念劍君所期所盼，希望改變修真界和凡間生存環境的初衷不同，無念劍君是哀哀者之傷，痛痛者之苦，想要為修真界和凡世間博一條平坦之路。

素沙則沒有這麼高尚的目的，她所思所想只是出於一個無業女修士，不喜歡外界環境想要做的改變，起碼不能讓她生活在一個隨便要被抓去生孩子的地方。

但有些事情，結果要比過程更重要，甚至素沙要做的事情要比無念劍君期盼的，更要好一些。

而且，素沙沒有從悲天憫人的角度去做事情，壓力也沒有那麼大，更不會無故給自己扣什麼帽子，讓龍覺得活得不暢快。

素沙說自己是來找拓容大師的，也不算是借口，她是真的想去問問拓容大師，有沒有其他方法幫自己再為碎哥修復一個新的仙器本體。

小銀龍之所以能成功的用龍珠練出逆運盤，是因為她的修為足夠，也被無念劍君耐心教導了多年，還有着放棄生機殊死一搏的決心，所以逆運盤出世時就是罕見的日級甚至更高級別的仙器。

素沙目前的修為太低，連龍身都無法變化，所學的煉器知識也沒有小銀龍多，想來想去，也只能先求助拓容大師了。

他的修為只到元嬰期，可是在煉器之道上的見解頗為不凡，素沙想向拓容大師學習煉器，看能不能找到修復碎哥的其他方法。

畢竟，只靠打鐵，是煉製不出仙器的。

和拓容大師相處過這麼一段時間后，素沙也知道對方的性格，知道自己貿然前去肯定會被當成小白臉拒絕的，於是，她找到了落雨師姐。

“師姐，我想和拓容大師學習煉器之道。”落雨是龍血庇護而生的半妖之子，又藉著無念劍君的秘境覺醒血脈傳承，她一直想幫素沙做些什麼，聽素沙說起煉器的事情，自然不會推卻。

“但是師妹，舅舅沒有收過徒弟，他走的是自然之道的煉器之法，哪怕是我去說也有可能拒絕。”落雨能幫素沙求情，讓她在拓容大師煉器時在旁邊觀摩，可不一定能讓拓容大師教素沙煉器之法。

畢竟，一個大師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教大豬蹄子們煉器之法。

唯一看在眼裏的落雨，又沒有什麼煉器方面的天賦，拓容大師想教也教不了。

落雨說出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是在詢問素沙，可不可以把她是龍的事情告訴拓容大師。

素沙和落雨的信任關係，建立在兩個人同門，一起立過誓言，還有着小銀龍與半妖姐姐恩情的過往之上，但拓容大師作為落雨的舅舅，哪怕完全站在落雨這邊，也不一定能保證對方守住素沙是龍的消息。

而為什麼落雨會這麼問，也是和拓容大師推崇自然之道的煉器方法有關。

拓容大師的煉器之道，講究渾然天成的自然，他對自己其實也不太滿意，總覺得修士的煉器之法不足夠自然，不管是煉製、捶打還是成器，需要很多外物的輔助總是欠點火候。

在很早以前，拓容大師就想着能不能找一些精怪妖魔，看看他們會不會更適合煉器。

結果，撞到拓容大師里的那些精怪妖魔，品行好一點的哭兩聲就能放下大鎚得到自由，品行不好的能被打鐵打到自斷生機。

時間久了，趕在拓容大師在精怪妖魔之中名聲跌入谷底之前，他終於承認了一個事實，修士是大豬蹄子，那智商和領悟程度都有限的精怪妖魔就是小雞爪子。

還沒有大豬蹄子看着順眼肉多呢！

於是，拓容大師不再去難為精怪妖魔，轉而去思考起那些修真界曾經存在過的種族，比如說龍。

其他的修士想要得到一條龍，護在身邊輔助自己修鍊，實在不濟也能得到一些龍血、龍鱗之類的寶物，拓容大師想建一條龍，就是單純的想讓對方學學煉器，看能不能達到他理想的煉器境界。

素沙和拓容大師也認識這麼久了，聽落雨師姐這麼問，就能想到其中的原因。

想了想之後，素沙點頭了。

一是素沙沒有小銀龍之前那麼好的學煉器條件，沒法接觸陽磐大世界那些與大乘期劍修交好的煉器師，想要修復碎哥就不能錯過眼前的拓容大師。

二是拓容大師本人很值得信任，要不是落雨在這裏，拓容大師早就不在雙月宗獃著了，他心中的道相當純粹，只有煉器而已。

只要素沙和拓容大師立下誓言，將自己是龍的事情告訴對方也沒有關係。

而且，碎哥也和素沙說過，拓容大師和其他的煉器大師比起來，只是輸在了年歲和閱歷上，他的一些想法與構思非常的獨特，只要日後修為上來了，沒什麼大的差池，絕對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煉器大師。

素沙用自己的身份換一個這樣的老師，很值。

“到時候我和你們一起立誓，畢竟，師妹我在你面前也沒有秘密。”落雨看素沙點頭之後，帶着點笑意的開口，意思是願意以自己作保，來讓素沙多寬幾分心。

畢竟，拓容大師最在乎的就是長姐留下的血脈落雨了，現在落雨把自己的安危也納入誓言之中，對素沙沒有任何限制反而有益處，對拓容大師卻更有幾分壓力，要是想對素沙不利也要考慮一下落雨的秘密。

“師姐，不用的，我相信拓容大師。”素沙有點愣，不想讓落雨跟着立誓，午陽中世界和地球不一樣，對誓言極其看重，每一份誓言都是因果，落雨平白無故多添一份因果可不是好事。

可落雨搖頭，她相信素沙也相信舅舅，以自己為保，也能讓素沙和拓容大師之間更多幾分信任。

從回到雙月宗，落雨師姐找到自己想買走五行混輪開始，素沙就覺得自己一直在受到師姐的照顧，哪怕她也救過師姐兩次，很快，落雨會用其他的方式來更好的回報素沙。

素沙是個正經人，不能總占漂亮師姐的便宜，她受落雨的照顧太多，不能這麼理所當然的接受。

可落雨笑了一下，對她眨了眨眼睛，將素沙的拒絕又推了回去，“要聽師姐的話，知不知道？”

拒絕別人的善意，有的時候也是一件挺困難的事情，素沙看着落雨，想了想之後難得的靠近她，伸手抱了一下師姐。

落雨的母親早逝，和舅舅也是最近幾年才聯繫上，又與生父反目為仇不死不休，也是足夠堅強才支撐到現在的，卻還在儘力的照顧着自己，素沙不難想像，當年的小銀龍為什麼願意把龍血給落雨的母親，那個半妖姐姐。

世上唯有真心換真心，溫柔如落雨師姐，如當年的半妖姐姐，是龍也無法抗拒的存在。

女修身上可能都帶着點香味，落雨身上的味道像是秋天裏的竹林，帶着點陽光和寧靜，而素沙身上的味道則帶着點涼意，不好接近卻又十分獨特，被師妹伸手抱了一下之後，很少與人這樣親近的落雨頓了頓，然後笑着回抱了一下素沙。

兩人還沒有分開，就同時發現了一道帶着熱度的視線。

該來的拓容大師，總是在微妙的時刻出現。

來找外甥女的拓容大師，剛好看到素沙伸手抱住落雨的一幕。

素沙和落雨都很清楚，拓容大師看的話本比較多，有的時候想法比較特別，只是，剛好被撞到這個場景，讓兩個人不知道是鬆手來解釋比較好，還是繼續抱着按兵不動。

直到拓容大師氣到臉鼓，開始在自己的儲物戒之中尋找黑蛟靈錘，今天誰都別攔着他捶這個小白臉。

外面的道侶為了小白臉，直接放棄了佛修的傳承，無怨無悔的跟着小白臉來到雙月宗附近，門內的師姐為了小白臉，多次向自己這個舅舅求情，好不容易心死了兩天，這個小白臉又在外甥女面前蹦躂起來了。

拓容大師要展示一下，多年煉器鍛鍊出的臂力，要把小白臉砸到黑。

“舅舅等一等！”落雨看拓容大師倒出一大堆鐵鎚來，就覺得事情不妙，先把舅舅擋住。

“落雨你讓開，舅舅我今天要看看，這個小白臉是怎麼花言巧語的。”拓容大師好氣，虧他之前還覺得小白臉打鐵耐得住性子，除了亂七八糟的消息多了點，還是塊可造之材。

結果，全是騙人的。

小白臉就是小白臉，對不起落雨也對不起凡度！

素沙沒想到拓容大師會隨身帶着這麼多法器，她不僅用過黑蛟靈錘，在地火間打鐵的時候，還用過裏面不少錘，很輕易這些東西的威力，也有點虛。

為了不讓拓容大師繼續誤解，落雨先拉着舅舅和素沙立了一道誓言后，告訴拓容大師素沙的真實身份。

“就算是小白龍我也照砸不……等等，龍？”拓容大師被落雨拉着立了誓之後，仍然拎着大鎚示意外甥女放開自己的袖子，等他重複了一遍龍之後，才反應過來，等等，龍？

落雨點頭，素沙也跟着師姐點頭。

拓容大師放下手裏的大鎚，還是有點無法相信，“龍？是龍族的龍？”

是啊，總不能是小籠包的籠啊！

幸好拓容大師沒有要求素沙當場化個形什麼的，他想一想外甥女剛才強拉着自己立下的誓言，又看看在旁邊站着的素沙，總算理順了這個關係。

小白臉不是臉，是龍！

他一直所期盼和等待，最為順應天時的龍。

“怪不得，怪不得！”拓容大師以拳擊掌，覺得這樣就能說通了，素沙是他見過那麼多弟子之中，最快速度練出無品凈鐵的，也是最擅長打鐵，一度讓他誤以為是鐵的傳人。

原來，不是他想錯了，而是素沙的身份不同，龍族真的要比修士更容易貼近煉器的自然之道。

拓容大師的本體，大概就是變臉了，他都不用落雨去說，就主動問素沙，要不要和他學煉器？

“打鐵有什麼前途，要和我學煉器嗎？”很難想像，說這話的拓容大師，之前也說過不打鐵就無法煉器的話。

“剛才是不是打擾你們了？舅舅先出去等會兒再進來？”既然是龍，那就和小白臉無關了，拓容大師只覺得外甥女和龍相處的很好，問落雨她們，自己要不要出去片刻等會兒再進來。

素沙和落雨之前也想到，拓容大師知道自己是龍之後，會改變態度，可是，沒想到態度變得這麼快，讓脫離大豬蹄子定位的素沙還有點受寵若驚。

落雨好笑的看了一眼師妹和舅舅，然後主動說起素沙之前的建議，她想先從雙月宗附近開始，找一些凡世間的孤女或是伶仃的女修，先來改變她們。

實際上，落雨想通這件事情，決定支持素沙還是和雙月宗內的小弟子有關。

雙月宗經常照拂一些貧弱的凡間女子或是伶仃女修，可並不是都能得到感謝，落雨經常聽到一些得到幫助之後反而不滿或是反咬一口的事情，時間長了，難免讓善心也有幾分心灰意冷。

改變，哪裏是說變就變的。

可是，她無意間發現，雙月宗的小弟子們不再喜歡追着師姐們看裙子，看珠花，而是各個也拿個長棍或是木劍比劃，有什麼事情還會想着保護身邊的師姐妹，讓落雨看着這群包子臉小傢伙的同時，也反應過來。

說改變很難，但實際上，一旦開始，就會如同火星一般，師妹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