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幻象的變化,由不得素沙,所以,她看着附身的小銀龍被無念劍君抱起時,居然有點慶幸碎哥沒看到這一幕。

這龍,簡直傻的冒泡。

剛才在荷花池裏藏着,肯定是被發現了，要不然,說話的兩個人也不會中斷談話，給這個小銀龍從池子裏爬出來的機會。

再看看這個小短腿的長度，她就是飛奔，也沒有無念劍君的大長腿走得快,卻能趕在對方之前,跑到藏寶閣里躲好，估計無念劍君是散步散過來的。

更別說,這個小銀龍往頭頂放兩個蛋殼碎片，假裝自己是條剛破殼的龍的舉動，簡直堪稱自欺欺人的經典操作,讓素沙都想努力掙脫出這個小短腿的身體,換個其他視角來看這段幻象。

如果不是在頭上摸到了兩個鼓出一小包的龍角,素沙根本不會想到這個身體是龍。

別的龍族，實力強大優雅貴氣,受到天道眷顧,各個都是俊傑,幻象之中的這個小短腿,唉，不提也罷。

直到無念劍君抱着小短腿離開藏寶閣，緊張兮兮的小銀龍才鬆口氣，她還是有點心虛的，生怕無念劍君發現她不是初生的小龍，要把她換掉，現在離開藏寶閣了，無念劍君沒辦法反悔了，才讓小銀龍安心。

而且，小銀龍理不直氣不壯，在無念劍君要完全離開藏寶閣時，還伸出手去隨便抓了一把劍，塞到無念劍君身上也不解釋，算是她騙人的彌補。

等在藏寶閣外的幾個龍族，看着小銀龍把心理活動寫在臉上的模樣，都有些想偏過臉去，嘆口氣。

世人只知，龍族內有着青龍、金龍和黑龍，卻不知還有一種極為罕見的銀龍。

千百年才可能遇到一條銀龍。

青龍走修行之道，金龍掌管權力貴氣，黑龍則能征善戰，破殼之後就能得到種族天賦的加持，唯有太稀少的銀龍，磕磕絆絆的，要麼就過於聰明，要麼就傻得冒泡。

反正在龍族的記載中，銀龍要麼就是道破天機，以智化體擺脫龍身，成為仙靈前往它界，要麼就是萌版短腿，很難長大以待命數，需要同族多看顧一些。

現在這條小銀龍，就屬於後者，要不然，也做不出着急就往荷花池裏藏的事情。

被無念劍君抱出藏寶閣之後，有一個貌美的婦人將小銀龍接過，帶她去換身乾淨的衣服，然後，再把她送到無念劍君身邊，離開這裏。

素沙也看到熟悉的臉，是之前那條青龍，在第一次進入幻象時帶自己離開的婦人，所以，第二次看到的幻象，居然是第一次看到的幻象之前的情景。

婦人帶小銀龍前去梳洗，換好了衣服，準備給她準備些東西帶去修真界時，小銀龍自己走出屋子，在上品靈石的台階上摔了一跤。

正是第一次幻象之中的場景，素沙一摔，就摔出了新的場景。

是新身體坐在池邊，把鞋襪脫了，露出白嫩的小腿踩在了水中，低頭看池邊的小魚，從她的腿邊游過。

素沙藉著水裏的倒影，看清了身體的長相，一個臉頰上還有點肉，眉眼之中滿是嬌憨可人之意的少女，頭上的龍角藏起來了，正是小短腿長大的模樣。

別的少女露出纖纖玉足，撩動水波引得情郎心動，小銀龍和別人不太一樣，甩着纖細的小腿劃了幾次水，發現池裏的魚總是能遊走，就低頭看了一會兒，直接跳了進去，開始滿池子的抓魚。

臉，是漂亮的少女模樣，可是動作，就和少女無關了。

以旁觀角度，看着自己的身體在徒手抓魚，系高在膝上的裙擺都被打濕了，池底很滑，讓小銀龍好幾次都差點滑倒。

還越走越深，看的素沙都擔心小銀龍摔進水裏。

好在，能管住小銀龍的人很快出現，素沙感覺到身體被攬着腰抱住，身上的池水邊干，衣裙恢復原樣，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顯得有幾分無奈，“怎麼又跑到池子裏了？”

“因為我要抓魚。”少女的聲音又脆又甜，指着水裏胖乎乎的魚，說了一句之後才想起來不對，她還在生氣呢！

素沙則抓緊機會，去打量衣着打扮有些不同的無念劍君，和之前的戰甲戎裝比起來，這是劍修常穿的法衣，卻沒有看到念龍劍，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看着更為高階的神兵。

凡度說過，念龍劍是無念劍君離開午陽中世界之前所用的法器，現在沒有看到念龍劍，那應該是無念劍君已經帶着小銀龍去了陽磐大世界。

不知道無念劍君此時是什麼修為，但看着這周圍仙霧繚繞的山水樓閣，可以看出無念劍君過得不差，小銀龍氣了沒多久，自己就忍不住了，拉着無念劍君問他，“道侶是什麼啊？我為什麼不能是你的道侶？”

“你還小。”無念劍君拍了拍小銀龍的頭頂，逗她，“你可是條剛破殼的小龍。”

小銀龍顯得有點羞惱，小聲的辯解，她都說過了這是騙他的話，怎麼還故意笑她？

“那等我這麼高的時候，可以當你的道侶嗎？”哪怕已經長成少女模樣了，高大挺拔的無念劍君還是要仰着臉看，小銀龍比劃了一下之後，問無念劍君。

把小姑娘拉到旁邊，幫她理了一下有些亂的頭髮，無念劍君問她，為什麼要當自己的道侶。

小銀龍想了想，覺得當道侶就是不用擔心沒飯吃，沒地方住，可以一直有人陪着自己，她想當無念劍君的道侶，要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就像當初認準了他，自己就沒有後悔過離開龍族屬地的事情。

“好，等你有這麼高的時候，就當我的道侶。”孩子氣的回答，讓無念劍君並不意外，龍族的族長和他說過，銀龍可能一生都是天真不懂事的，他已經做好等的準備了。

素沙有點詫異，無念劍君的道侶是小銀龍？

那龍髓是怎麼來的？無念劍君又怎麼會自爆？素沙知道凡度要為無念劍君報仇，小銀龍又變成龍髓嗚呼了，這裏面肯定有什麼關聯。

想到這裏時，無念劍君不見了，那種附身的感覺也消失了，素沙發現小銀龍又變成了小短腿的模樣，抱着一個亮晶晶的光球，站在了她的對面。

“你比無念劍君還要高嗎？”

一個聽起來不知所云的問題，但素沙想到剛才小銀龍和無念劍君的對話，長高才能做道侶，就點了點頭。

她的身高在女修中算是高挑的，再加上皮糙肉厚的坦克化之後，又高了一些，和小銀龍當時比劃的高度也差不了多少。

與無念劍君比起來還是要矮一些，可是，素沙直覺自己此時點頭最好。

“太好了，那肯定是很高很高。”小銀龍抱緊懷裏的光球，顯得很興奮。

“那，我們之間有關聯嗎？”幻象肯定和小銀龍有關，素沙發現小短腿能和她對話之後，自然不會錯過詢問的機會。

小短腿仰着頭看素沙，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你拿到龍髓了，認主你的仙器靈識也應該將它全部吸收完了，知道銀龍的天賦能力在哪裏嗎？”

居然還知道碎哥的存在，素沙不知道小短腿到底要做什麼，但又對她很難提起戒備之心。

不需要素沙回答，小短腿自顧自的說下去，“是運。”

真正和天道命運相關的運，也只有數量極其稀少的銀龍有這個能力，去了解一二，甚至化為己用，是幸也是不幸。

小短腿的態度，已經肯定了素沙的問題，她們之間有關係，可惜小短腿不能頻繁的出現，下次再將素沙拉入幻象，就只能等到凡度化嬰了。

龍形靈氣外派業務已經熟練了，在凡度體內結丹之後也沒有亂撲騰，沒有出現上次那樣瘋狂吸納周圍靈氣的情況，等素沙清醒將它接回時，帶着寶貴的工作（結丹）經驗回家。

然後，剛進入素沙的丹田，龍形靈氣就被一團瑩亮的光暈包裹，變得更為凝實，體型也更大了一些，素沙之前還不太清楚，碎哥的龍髓都吸收到哪裏去了，現在看到，靈識是占不了龍髓便宜的，碎哥徹底吸收完龍髓后，將其納入了素沙體內，都便宜了龍形靈氣。

但素沙沒有太關注龍形靈氣，很明顯，思緒還停在小短腿的身上。

無念劍君的道侶，就是龍族極為罕見的小銀龍，雖然小短腿蠢了點，可這不影響她的身份特殊，素沙每次進入幻象，都能看到很多東西，這是小短腿留給她的，所以，她可能不是什麼有緣人，或是機緣巧合撿到囚龍鎖的路人修士，而是小短腿的……當年拿在手上的蛋殼。

碎哥吸收完龍髓之後，素沙體內的龍形靈氣就發生了變化，再聽素沙描述一下幻象之中的場景，也能基本判斷出素沙和小銀龍有關。

只是，沒想到素沙能不要臉到這個程度，硬是不正視事實，強行拿蛋殼來湊數。

‘別掙扎了，你要麼就是小銀龍轉世，要麼就是她之後的新一條銀龍。’素沙的身體是純粹的修士，可丹田內的靈氣已經完全不同了，按照龍形靈氣的這個成長趨勢，真正化成一條龍形也是有可能的。

是啊，就是知道自己可能和龍有關，還是銀龍有關係，素沙才不想承認的，銀龍就兩類，要麼聰明到極點，要麼蠢到不行，很明顯她不屬於前者，可是，也不想屬於後者啊！

認識凡度之前，素沙比較喜歡和碎哥皮一下，經常面無表情的神遊，但和凡度同行了一段時間，她開始習慣身旁還有一個需要說話溝通的人，在碎哥面前強行蛋殼了一把之後，就把幻象之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凡度。

可能和龍形靈氣有關，素沙能清楚的感受到凡度屬於金丹期穩定的靈氣波動，看他順利結丹之後，才鬆口氣。

看來龍形靈氣能吃是能吃了點，但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的。

“我有可能是無念劍君的轉世嗎？”凡度聽完素沙的話之後，下意識問了這麼一句。

素沙和龍族以及銀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卻需要藉著凡度才能看到幻象，再加上他擁有的無念劍君傳承，這個猜測也不能推斷出。

碎哥想的也差不多，覺得素沙和凡度正巧，對應着無念劍君的道侶和無念劍君，要麼是轉世要麼是傳人，來幫助他們完成一些遺憾或是其他的事情。

可素沙出乎凡度和碎哥的意料，搖頭否定了。

“小銀龍說過不是的，因為師父你和無念劍君的資質道體最為接近，才得到傳承的。”這是素沙第一次說謊騙人，居然沒有什麼破綻，讓凡度信了，碎哥也差點信了。

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點點失落的凡度沒有再多想，他倒沒有猜到素沙在騙他，畢竟，素沙看着就不像是會說謊，而且，素沙還摸出幾個福，將它們遞給凡度之後，教他怎麼樣用福來遮掩自己的修為。

這是小銀龍順便教她的，福是龍族送給剛破殼小龍的陪伴小寵物，沒什麼別的作用，常被小龍們堆在一起玩捉迷藏。

福遇到危險時，可是變的透明然後瞬移逃跑，這是小絨球們的被動本能，有了龍族教的方法之後，就能讓素沙和凡度得到福的認可，主動借一下它們的遮掩能力，正好隱藏修為。

而且，只要福是安全的，這種隱藏能力就不會消失，比一些法器還要管用。

對凡度來說，這的確是雪中送炭，否則，迎仙宴在即，他也不好解釋自己輕鬆結丹的事情，看看圓滾滾的福，被特殊的吟唱安撫之後，親近的貼在凡度身邊，主動變成透明之後，凡度的修為也變回了築基後期圓滿的狀態。

果然，萌的動物們，真正的主業內容都很出乎意料。

把能力分給凡度之後的福，撲騰了兩圈又回到了囚龍鎖內，素沙和凡度沒有再耽誤時間，將陣法和結丹留下的痕迹清除后，回到年府。

在路上，碎哥忍不住問素沙，為什麼要騙凡度。

他很有可能，真的就是無念劍君的轉世，小銀龍哪說過什麼凡度和無念劍君美觀的話。

‘碎哥，小銀龍問我的第一句話，是我高嗎？’素沙說完這句話，碎哥就知道她想要說什麼了。

也就是說，幻象終究只是幻象，裏面的小銀龍是留下的一段印象，就像是提前設定好問答的程序，連素沙高不高，都需要問。

所以，不管是無念劍君還是小銀龍，他們已經留在了過去，這是事實。

素沙不清楚，能讓一條幾乎不死不滅的銀龍，和一個大乘期劍修消失和自爆的事情，究竟是什麼模樣，可是，她從小銀龍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保護感。

小銀龍，想要保護無念劍君。

否則，不會問素沙比無念劍君還要高嗎？和小銀龍當時比劃的一樣高，是可以做道侶，但比無念劍君還要高，那就是想要保護對方。

如果當年發生的事情，真的有那麼嚴重，讓無念劍君從自爆之中，僥倖逃脫了一抹元神重新轉世，那麼，小銀龍肯定不希望轉世之後的那個人，再繼續面對這些事情了。

素沙也沒有想太多，小銀龍短暫的出現，只是讓她直覺不希望凡度知道他和無念劍君有什麼前世牽連，所以，她說謊了，騙了凡度之後還忙用福來轉移了視線。

聽了素沙的解釋，碎哥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素沙堅持，它也不會去拆穿，還是去早點想起來自己的仙器本體是什麼比較好，和龍有關的仙器，說不定也和無念劍君他們的事情有關。

第一次騙人，效果還不錯，素沙用餘光掃了一眼凡度之後，發現對方沒有懷疑自己，悄悄的鬆了口氣。

就是有一點點心虛而已，讓素沙總想做點什麼，來彌補一下。

可能素沙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反應，和當初騙無念劍君自己是剛破殼的龍，然後有點心虛，忙抓了一把劍塞給對方的模樣差不多。

於是，等兩個人回到年府後，凡度就發現素沙不知道要做什麼似的，總是走到他面前看兩眼之後，再默默的走開。

凡度不解，以為素沙有什麼話要說，結果，問了之後素沙搖頭，伸出一隻手擋在凡度旁邊，算是幫凡度遮一下陽光。

屋外天氣很好，小院子內也沒有什麼樹木遮擋，凡度坐在窗邊自然會有半張臉曬着太陽，讓實在找不到什麼忙可以幫的素沙，伸過來一隻手幫凡度遮陽。

修士風雨無懼，素沙和凡度一路送信也是不怕吃苦的，怎麼這個時候要幫忙遮陽了？

凡度哭笑不得，說自己不用，這點陽光他不覺得熱。

“哦。”素沙收回手之後，又去旁邊端了杯靈茶過來，守在凡度身邊，準備等他渴了就第一時間送上。

沒法靜心修鍊，凡度伸手接過茶杯，不讓素沙在他身邊站着了，“到底怎麼了？沒事，說吧。”

如果沒有什麼原因，素沙不可能突然對他這麼關懷體貼的，凡度抿了口茶，想問問素沙到底要做什麼。

“就是想對你好啊！”素沙沒猶豫，坦然的告訴凡度答案。

然後，把凡度嗆得臉通紅，差點沒順過來氣，和素沙相處這麼久，他有的時候還是不太適應素沙，有些沒有什麼其他意思的回答。

可素沙沒覺得自己的回答有問題。

她就是很想做一些對凡度好的事情，遮陽也好，端茶也罷，素沙想去做就做了。

小短腿說，銀龍的天賦在於“運”，這裏面可能就有一種心想事成的趨勢，在素沙一直想着為凡度做點什麼時，機會很快來了。

雙月宗貌美的女修們，在年府籌備宴會之中發揮了不小的作用，有能力會處事，再加上溫柔如水，功法互益，讓不少前來參加迎仙宴的世家弟子，都有些心動。

只可惜，時間太不湊巧，女修們剛被素沙師妹所激勵，要研究一下鍛體之術，或是殺伐之道的外功，沒時間應付男修們的風花雪月，就都紛紛禮貌拒絕，不留什麼遐想餘地，能避開的也都會避開。

讓師姐們留給素沙的通訊符，一直都沒有響過。

但誰能想到，人在院中坐，鍋從天上來，迎仙宴很快開始，素沙要去找一趟師姐們看看有沒有自己出力的地方，就離開小院子的片刻時間內，在屋內用靈氣溫養金丹的凡度，就被人打擾了。

小院子位置偏僻，前來年府的賓客們基本上不會到這裏來，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兩個陽磐大世界來的世家弟子，對年府不太熟悉，自視甚高又不想向路過的侍女小廝問路，硬是走到了小院子旁。

兩個弟子也是無聊，看小院子被打理的精緻可愛，周圍也沒有什麼其他人，索性就推門而入，撞上了正在修鍊的凡度。

聽到動靜，凡度還以為是素沙回來了，結果，發現了兩個不速之客。

迎仙宴很快開始，出現在年府的都是陽磐大世界的客人或是午陽中世界的其他世家弟子，凡度只是為了陪素沙，暫時借住在年府，並不想給主人家惹麻煩，自然是溫言為兩個闖入者指路，告訴他們返回的方向。

出現在雙月宗女修們面前時，凡度就已經是築基後期圓滿了，結丹之後他也只是讓福遮掩回築基後期，沒想到，這還是礙着兩個修士的眼了。

他們自詡出身大世界，瞧不起這些中世界的修士，結果，正自得時發現了一個年紀和他們差不多，卻修為不俗的修士，尤其是看着對方驚才風逸，有着難得的好相貌，更讓他們心生惡意，想要出言挑釁一二。

有的時候，人是不講道理的，凡度的溫和有禮變成了對方刁難的契機。

等素沙回來，就發現小院子裏多了兩個男修，想要為難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