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番外一
因您的訂閱不足,現在顯示的是防盜章節,正文48小時后可閱讀她哥孫二狗是個貪婪好賭的街混子,嫂子劉氏更是生性懶惰,夫妻二人把她當牛馬似地使喚了兩年倒也罷了,偏前兒個孫二狗和人賭大了,眼看要債的要尋上門了,倆人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喜寶剛穿來時對於原主過分俏麗的模樣就有些隱憂,封建社會姑娘們還沒翻身呢,長得太好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她還攤上這樣黑了心的兄嫂,瞧瞧,這不早早地就惦記着把她折了現去還賭債么?
數不清這是第幾個媒婆了,之前來的都被喜寶攆了出去。
喜寶的嫂子劉氏笑着上前扶住劉麻婆子,嘴道上:“三姑來得早。”
劉麻婆子站穩后怨怒地低頭看了眼碎成木屑的門檻,帶着些鄙夷道:“等收了聘你也該把這破屋子修修了。”說完走進昏暗的房中。
屋裏暗,喜寶坐在炕上點着油燈縫補衣裳,頭也懶得抬。她剛穿過來那會兒對劉氏還是很恭敬的,俗話說入鄉隨俗,甭管怎樣的新女性投生在這樣的社會都不得不認命,犯不上和全世界作對不是?所以家務活她全攬了沒關係,反正事都不難上手也快,但孫二狗兩口子為了點錢就想毀她一輩子,這就怪不得她翻臉了。
“收什麼聘?這世道賣人都不避着了么?”喜寶放下針線簍子坐直瞭望着劉氏。
劉氏張口想罵,但記着她三姑劉麻婆子的囑咐,要是小姑子真得了哪家大老爺的歡心,以後沒準還有要求告着人家的時候,便生生忍了,大餅似的臉上擠出個難看的笑:“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嫂子辛苦找門路讓你嫁進富貴人家,倒成了賣你了?嫂子勸你也別犟了,年輕漂亮的丫頭多的是,咱們鎮上有些家底的可就那麼兩家,你有什麼不樂意的?”
劉氏見喜寶不說話,誘騙不動就賣起了慘:“他可是你親哥,催債的上門把他打出個好歹你不心疼?”
心疼?喜寶恨不得孫二狗被人打死,她冷冷地看着唾沫橫飛的劉氏,看戲似想聽聽這女人還要說什麼。
“打你哥還在其次。到時候咱家還不上錢,那些放利的把你強抓了去賣進風月巷裏……嘖嘖!”劉氏意味深長地看了喜寶一眼:“到時候你想給人做姨太太都沒人要,只能留在那兒賺些皮肉錢……”劉氏覺得這話太重,怕喜寶惱,看了看喜寶氣得醬紫的臉色乖乖閉上了嘴。
喜寶不怕要債的找上門,白給人做牛做馬還時不時被打罵的操蛋日子她過得夠夠的了,她已經打聽好了京城一家大戶人家在招丫環,自個兒謀份差事等攢夠了錢買個小鋪面,總比呆在這個家被人賣了強。
劉氏連賺皮肉錢那種難聽話都說出口了,喜寶嘴下也沒有留情:“實在缺錢大嫂把自個兒拾掇拾掇做暗門子去啊!爹娘給我留的嫁妝全被你們敗乾淨了不說,還敢打主意要拿我換錢?我勸你趁早死了這心,否則逼急了我大不了一死,死時一定順帶着捎上哥嫂黃泉路上做個伴。一家人嘛,就是要齊齊整整!”
她這還是收着力的,要真把罵人不帶髒的本事全使出來,她怕把劉氏當場罵死。說完喜寶心裏痛快多了,又湧上一股委屈,她想起生活在千年之後的爸媽,想起在家宅着的那些悠閑日子。新追的劇還有兩集就要大結局,可惜她永遠不會知道兇手是誰了。
劉麻婆子為了媒禮勸解吵得不可開交的二人道:“姑嫂之間何必傷了和氣呢?二侄女你也是,婚嫁之事當然得喜寶這丫頭情願。”她想着只要好好跟喜寶說說那位袁大老爺家的日子多麼富貴風光,小門小戶沒見過世面的喜寶聽了不可能不動心。這種脾氣的閨女就得順毛捋,劉麻婆子縱橫媒場數十年,對搞定這種場面很有經驗。
劉麻婆子笑着走到炕邊挨着喜寶坐下了,藉著黃暈的光細細打量着喜寶的臉。
“真是好模樣,簡直……簡直……”劉麻婆子不識字,說媒時誇姑娘相貌好的詞兒也就那些個,車軲轆話似的來回說,大部分時候並不是真心覺得那家姑娘好看,媒人嘛,都是兩頭誇。宅子田地這些太實在的東西她不敢胡說,只能說說姑娘家多麼好看溫柔,小夥子多麼結實孝順了。
可這孫家丫頭真真是難得的美人,窮街僻巷糙養大的丫頭,愣是生了張比世家千金還白嫩的好皮子,眉目鼻唇也像照着畫上的仙子長得似的,叫人見了挪不開眼。
“三姑是自己人,不會像別的做媒的編瞎話坑你。這位袁老爺,好多人家的姑娘巴結着求我給牽線搭橋呢!可這樣的好事三姑哪捨得便宜那些外人?袁家開布莊的,在縣裏都有好幾間鋪子,更難得的是,這位袁老爺只有二十一位姨太太,正室死後一直沒娶繼室,你模樣好又年輕,肚子爭氣些生個大胖小子,往後扶正不是不可能……聽你嫂子說你樣樣都好就是有些貪嘴?你都不知道袁家平日裏吃得多精細,糖點心知道吧?人袁家人都當零嘴日日吃的。”
喜寶的白眼快翻上天了。她是貪嘴,但也不至於為了點兒點心把自個兒賣了。別說那姓袁的二十一房姨太,單是年紀都夠做她的太爺爺了。喜寶驀地站起身,指着門口對劉麻婆子道:“滾!”
劉氏被罵了一通不說,見喜寶對她三姑劉麻婆子是這樣的態度,覺得被喜寶丟盡了臉,心氣不平地要撲上去和喜寶干仗。
還是劉麻婆子沉得住氣,趕緊把劉氏拖去門外低聲道:“你把她臉抓破了相誰還會要?聽我的,先服軟把這野丫頭穩住,等和袁家定了日子把人弄暈了送過去就成。你也是實心眼,還真等她點頭不成?這種事可由不得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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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值已是暮時,六福低埋着頭急急地出了司苑局,秋日天氣涼爽,他卻是滿腦門的汗,帽子被汗浸濕,緊貼着頭讓人不適。
出了宮門,一輛馬車停在他面前,車夫殷勤地探出頭來笑着招呼道:“這位爺,您是要去哪呀?”
六福轉過頭望了望司禮監的方向,忽然有些發怵。這一步要是走對了便能博出一個大好前程,若是走錯了,這條賤命就保不住了。
瞧這位公公不像要走的模樣,車夫揚鞭策馬想去別地兒招攬生意,行了沒多遠聽到身後那太監在喚他,又停了下來。
“去祥慶衚衕。”六福坐進馬車,抬起袖管擦了擦滿臉的汗。
他沒有退路,他進宮十幾年了,眼看到了三十的大坎,卻還只是個司苑局的小長隨。他沒有大富大貴的野心,只想攢些銀子以後老了出宮不至於過分凄涼。說起來司苑局負責採買果蔬,也不是那種半點油水沒有的清水衙門,可那點油水哪裏輪得上他?從掌印太監到少監到監丞……層層下來根本輪不到他們這些最底下的人。
至於給各宮主子們送瓜果份例這樣的肥差就更輪不上他們了,要知道,遇上出手闊綽些的娘娘,賞的錢物能抵小宮人們大半年的餉銀了。
六福十幾年沒有半點升遷,倒不是他能力不濟,實在是沒有門路。把他拉了名下的那位老太監在他進宮后不久就犯了大錯被活活杖斃,他僥倖沒被連累,卻也再沒攀上別的關係。別看太監們都是斷了子孫根的,偏偏是最重傳承的人,那些好不容易空出來的差事搞得跟世襲似的,你要沒有門路,就等着做個小內使做到死吧!
祥慶衚衕轉眼就到了,六福給了車夫數倍的車錢,囑咐他忘了今日之事,又在衚衕口的茶樓叫了份酥皮鴨和二兩滄酒,他對待錢物一向摳搜,今日已算破費了。細細地嚼品完了才走向衚衕深處的那處大宅——東廠廠公孟德來的私宅。
“煩二位通稟一聲,司苑局內使六福求見廠公。”六福沖守門的屈身道。
守門之人見他的打扮便知品階,沒拿正眼瞧他,陰陽怪氣地道:“要回事也該叫你們司苑局管事的來。廠公日理萬機,難道尋上門的阿貓阿狗都得親自挨個兒見見不成?”
這話擱尋常人身上定會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可進宮做了太監的男人已是走了最沒臉的路,再難聽的話也聽過了。
六福陪着笑,上前從袖口裏掏出所有積蓄對着守門之人的袖管遞了過去道:“事關重大,耽誤不得。”
守門之人面色有些鬆動,怕因自個兒誤了廠公的事,又怕這小太監因小事叨擾了廠公連累自己受罰。正遲疑着要不要去傳話,裏面像是知道有人來了似的,出來一個身着褐色公服,頭帶小尖帽的男人,看模樣三十來歲。六福知是東廠的番子,忙地行了禮。
“隨我來吧!”男人在前面帶路,六福躬身垂首顫顫巍巍地走在後頭。
六福在宮裏伺候了十幾年,雖說沒享用過多少好東西,大排場還是見過不少的。饒是如此六福還是驚嘆於孟公公私宅的格局陳設,連花園裏鋪就的石板都是上等的玉石料,打磨得跟鏡面似的。
“在此且等着。”東廠的人命六福在廊下候着。過了會兒來領六福,二人兜兜轉轉走了許久,六福都快記不得出去的路了,東廠的人終於將他帶到一處門前:“進去吧!”
一旦沒了退路,反倒不似方才那樣畏首畏尾心緒不安了,六福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走進了幽暗的屋子。
屋子裏有股異香,六福不敢拿眼睛亂瞟,跪在地上回話道:“奴才六福,見過廠公。”
“聽說你有事要當面回稟?”孟德來隔着一道琉璃屏風問六福。
“左僉都御史姚大人家的公子姚顯,去勢后只撐了半柱香就沒了……”六福嚇出了一身的汗。這事本不該他知道的,他不過是司苑局一個小內使,和凈身房那邊八竿子打不着。偏巧他今日去凈身房送東西,正遇上那姚顯流血不止,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斷了氣。
姚大人和廠公的恩怨六福是知道的,當年姚大人舉發廠公的兒子孟廣深貪污軍餉,害得孟廣深下了大獄,當時廠公還沒有坐上廠公之位,只是東廠的一個千戶,不過手段陰辣惡名在外。刑部大獄東廠伸不到手,獄中又有無數被東廠殘害的人,於是,那孟廣深下獄不多久就離奇死在了獄中。
這仇廠公一直記在左僉都御史姚和正身上。只因那孟廣深是他去勢入宮前唯一的兒子,後來認再多的乾兒子終歸不是自己的血脈。廠公恨姚大人,得勢后給姚家安了大罪,皇上念在姚家世代功勛,只下旨將姚家眾人發配到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