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配合沈亦霆的方式
有那麼一瞬間,剛才拋開的那些想法又回來了。
我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公主,而面前的沈亦霆就是在等待着我的王子,我會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共舞一曲,羨煞旁人。
可事實轉瞬而來,我怯生生的縮了縮手,不好意思的告訴他:“沈先生,對不起。我不、不會跳舞。”
沈亦霆沒說話,只是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把我的手強行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後他就攬過我的腰,說道:“你只需要始終看着我,跟着我。”
……
不是華爾茲,不是探戈,這舞步什麼也不是,我就是隨着沈亦霆走了幾步,雖然沒有踩到他的腳,可我膝蓋彎曲時碰到過他的腿。
每當如此的時候,我就要低頭說抱歉,可是沈亦霆摟着我腰的手就會縮緊一分,用命令的口吻和我說:“看着我。”
到後來,就是沈亦霆在生生拽着我跟着他,哪怕我的步伐混亂,和這個音樂相差十萬八千里,他也有辦法叫我跟上他,保持正確的的節奏。
我人生中的第一支舞就是這樣的,不倫不類,什麼也算不上,甚至有種沈亦霆帶着我過家家的感覺。
可這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我卻記了一輩子。
我永遠忘不了,那時太陽逐漸西沉,落日的光輝緩緩照進了落地窗內,照在我和他的身上,有些暖,讓我們都像閃着光一樣,我們跟隨着音樂,像一個共同體在灑滿餘暉的房間裏起舞。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彷佛彼此的眼中只剩下了彼此,哪怕他的目光永遠是冷漠的,我的內心卻因為他而溫柔。
……
臨出公館的時候,沈亦霆親自為我披上了披肩,體貼周到的讓我覺得他真的是一個紳士。
我們一同上了車,副駕駛座位上坐的是杜禮,我們照面后,禮貌的點點頭就沒再說過話。
車子大約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停在了一個名為月光的酒庄門口,侍者為我打開車門,沈亦霆過了一會兒站在那裏右臂微曲等着我挽上他。
我看了看這靜謐的酒庄,夜色朦朧下很難彰顯它的豪華,可是卻擋不住它的高貴。
這樣的一個地方,能進來的人該都得是何等的尊貴和富有?我又不自覺的疑惑沈亦霆帶我來的這個舉動,也有些害怕與那些達官貴族的碰面,因為在他們的眼中,我的身份應該是昭然若揭吧。
“晚晚。”
沈亦霆喊了我一聲,聲音很小,但是帶着他的些許氣場,我趕緊回過神來,乖乖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我們一路踩着紅地毯,寬闊綿長的走廊上侍者們分站兩邊,等沈亦霆靠近的時候,全都恭敬的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並且道一句:“沈總,晚上好。”
這種場景又比我們每天吃飯的時候誇張了幾分,我不由得直往沈亦霆身上靠,以此來隱藏自己的怯場。
沈亦霆沒有出聲安撫我,只是被我挽着的手臂緊了緊。
穿過這一條長長的走廊以後,巨大的水晶門前,兩個使者為我們打開了這扇大門。
於我而言,是真的打開了一扇大門。
裏面的奢華我形容不出來,只不過我腦子裏立刻反應到謝爾頓筆下《命運之星》裏面提到的紐約卡梅倫商城大舞廳。
“從天花板垂下的水晶枝形吊燈透過晶棱放射出鑽石般富麗堂皇的光輝,令人目眩神迷……一支專為上流社會演奏的管弦樂隊也在樂池裏調弦停當,隨時準備向來賓們奏響樂曲,誘惑客人們翩翩起舞,盡興狂歡。”
這就是我能想到的。
當然,若說眼前是紙醉金迷的舊上海可能也不為過,唯一格格不入的是,這裏沒有穿着旗袍,具有東方神韻的女人。
這是一場現代的醉生夢死。
“沈總,大駕光臨,大駕光臨啊。”
聽到有人喊了沈亦霆一聲,我又是下意識往他身上靠,可我轉而又立刻想到,我說好的不給他丟臉,既然什麼都不會,挺起胸膛在他身邊站着總要能勝任。
所以我稍稍鬆開他的手臂,帶着淡淡的笑容站在了他的身側,等待着那個人過來和他寒暄。
“徐總,今日的生日宴很是別開生面。”沈亦霆客氣道。
“您這話說的,讓徐某汗顏。要不是您在拍賣會上手下留情,我又怎麼能拍下這個酒庄呢?今晚,您要和我不醉不歸,讓我好好謝謝您。”
這個徐總看起來至少五十歲了,髮際線高的幾乎謝頂,身材也是矮小,卻偏偏留了個小鬍子,真的是好生滑稽。
他對沈亦霆一個年輕人,還一口一個敬稱,本來是為了表現自己對沈亦霆的尊敬,可因為他這個長相到給人一種賣乖的感覺。
“沈總,這位絕代佳人不知道是哪個電影的女主角啊?”徐總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眼底藏不住的光讓人很是討厭。
沈亦霆拍拍我的手,告訴他:“不是什麼明星,是我的女伴。”
徐總聽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立刻稱讚沈亦霆的眼光,也順帶把我恨恨誇讚了一番。
等好不容易和這位東道主寒暄完以後,我和沈亦霆算是真的進入了會場裏。
不得不說,沈亦霆的身份可能比我從報紙上看到的那些描述還要顯赫許多,廳內的男女老少,但凡看見他都要點頭示意,停下手裏的事情,也終止和其他人的交談,恭敬的喊一聲:沈總。
有的人想要給他敬酒,可沈亦霆都是一笑了之,直到我們迎面走來一個身穿大紅色魚尾裙手持香檳的高挑女人,沈亦霆才停住了腳步。
“亦霆。”女人的聲音嬌柔嫵媚卻又不是端莊,僅僅這兩個字就可以看出她的涵養來。
“白小姐。”沈亦霆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叫我白安,又或者是小安都可以,亦霆,不要這麼生疏。”女人眸光瀲灧,略帶撒嬌口吻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可我聽了卻是瞬間冒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此刻我挽着沈亦霆,我恨不得現在就趕緊跑了!
這人就是白安,上次來公館裏大喊的千金大小姐。
她這副低眉順眼的樣子還真是讓我想不到那天那個直呼沈亦霆姓名,並質問公館是否有女人的那個白安。
“我和白小姐還沒熟絡到一定地步,必要的禮貌不可少。”沈亦霆淡淡的又說了一句,挽着我的手就要離開。
白安秀眉微蹙,又立刻委屈的說:“亦霆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不是都改了嗎?而且這幾日你……”
“還有事。”沈亦霆生硬的打斷了白安的話,帶着我離開。
我從白安的身邊輕輕走過,她身上的香氣似有似無飄向了我,我不禁心頭一顫,這是前幾日沈亦霆西服上的味道。
而她也看了我一眼,那眼中的情緒很是複雜,不像是看穿我情人的身份,倒是像是在分析這什麼,又是在揣度這什麼。
我無心去猜,只是聯繫白安剛才的話,我想的都是難道這幾日沈亦霆都是在陪着她,而她不知道做了什麼,所以惹了沈亦霆不高興,今天他就帶我來了這裏。
再次微微側頭看向了白安,她只剩下了孤零零的背影,僅僅幾十秒的功夫,她和剛才那個端着香檳款款而來的自信女人完全判若兩人,我想,這樣一位美麗妖嬈,身份高貴的女人也甘願做沈亦霆背後的女人嗎?
我低下了頭,看着自己這一身奢華優雅的打扮,突然感覺心往下沉了幾分。
……
之後,沈亦霆和我在這大廳內走了一圈。
到了大廳左側的一條走廊外,杜禮正站在那裏,上前說道:“沈總,已經準備好了,請您和陸小姐去房間用餐。”
沈亦霆聽了以後,帶着我走向了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打開門,裏面已經備好了菜肴。
他照例先讓我入座,然後坐在了我的對面,說道:“吃飯。”
我點點頭,沒有說什麼。不過心裏還是對沈亦霆的身份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外面有那麼豐盛的自助餐,每個人都是在那裏就餐,獨獨沈亦霆用了東道主的房間和我來這裏單獨吃,可見主人家十分賣沈亦霆面子。
我和沈亦霆安靜的用完了餐,侍者把東西都清理走了以後,我們就這麼面對面坐着,又沒了聲音。
直到徐總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招待不周啊!居然要沈總等了我幾分鐘,真是罪該萬死。”
徐總進來的時候身邊站着一個比她高出去將近一頭的漂亮女人,我仔細看了一眼,不由得一驚,這不是前幾天新聞裏面那個在國外得了獎的當紅女明星嗎?
“無妨。”
沈亦霆笑笑,站了起來,走到沙發那裏和徐總一同坐下,而女明星則是走到了我身邊,一言不發的坐在了我身側,完全拿自己當透明的。
沈亦霆和徐總似乎是要合作,為了一塊地皮在談論着,我聽不懂,就只好時不時看看女明星,她美得真是叫人窒息。
看見她的容貌,我又想起了剛才的白安。
究竟上流社會的富人圈子裏是什麼樣的呢?女人於他們而言算什麼?那些女人與生俱來的優勢似乎沒能在事業上幫助他們,倒是給了男人們無盡的遐想,甚至是娛樂。
“……徐某看陸小姐是出淤泥而不染,沈總的這位女伴真是好生讓人羨慕啊!”
我一愣,立刻回頭看向沈亦霆,卻恰好對上了徐總那渴望貪婪的目光,我頓時覺得一陣恐懼。
“徐總如此鍾愛,今日還是徐總的生日,要是我不割愛的話,倒顯得我這個後輩不知分寸了。”沈亦霆說這話時,未曾看我一眼。
我聽后只覺得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沈亦霆是什麼意思?他難道要把我送給這個徐總嗎?他怎麼可以!我是一個人,不是什麼東西,怎麼能由他隨意支配!
我當即就要起身反駁,可是身旁的女明星卻一下子按住了我的手,沖我搖搖頭,眼中充滿了勸告,那意思像是:你若不想死的難堪,最好什麼也不要說。
可是……這個徐總意思明明就是要我、要我和他……
“徐某怎麼好奪愛呢?”徐總話這麼說,但是語氣里估計已經覺得得到了我。
我又立刻看向了沈亦霆,沒出息的濕了眼眶,我想懇求他不要把我轉手送人,更不要讓我和別的男人發生關係。
我是他的情人,可我不是一個妓女。
就這麼定定的看着沈亦霆,我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的,他有潔癖,怎麼會允許我和別的男人親近呢?除非……除非他不要我了。
想到這裏,我只感覺整個人頃刻間像是死了一般。
我原來天真的以為沈亦霆在外面有了新人,就會和我終止關係,到時候我們就是陌路人,我重獲自由,可我沒想到我們的結束會是這樣。
我作為一個商品,被他送給了別人。
好悔!好恨!
為什麼我不聽吳紹先的話去賭一把呢?興許他從頭到尾說的都是對的,只要我主動消失在沈亦霆面前,他不會來找我,我們也就這麼完了。
可我卻傻傻的等着他放手,等到了,居然就是這種出讓的方式!
“徐總,你我是生意場上多年的夥伴了。小小禮物不足表達我的敬意,還望你不要怪罪晚輩禮薄才好。”沈亦霆說這話時,儼然一副遊走在商場上的得意商人,沒有半分舊情在裏面。
我身子一軟癱在了椅子上。
再看向沈亦霆的時候,視線已經模糊,可我帶着淡淡的笑意,不是笑他,而是笑我自己。
“沈總既然如此厚待徐某,我自然也會投桃報李。那麼眼下……”徐總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等沈亦霆做通我的工作,“我先去樓上歇息一會兒。”
徐總站起來離開,冷落了一同和他進來的女明星,可她也沒有絲毫覺得尷尬,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微微嘆口氣就也離開了。
等房間裏剩下我和沈亦霆,還有杜禮的時候,我斬釘截鐵的說:“我不會去的!不會!”
沈亦霆沒有說話,看了一眼杜禮,他就立刻會意為他打開門。
“你不能走!也不能把我送人!我不是什麼商品,我不能……”我失控的追過去想要抓住沈亦霆,可杜禮卻攔住了我。
“陸小姐,請你想想麗兒小姐。”杜禮說了這麼一句。
“你!你們都不是人!”我哭喊着,拍打着杜禮想要逃出去,可是他不為所動,“他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說送人就送人啊!我……我、我不是妓女!”
說出來最後一句的時候,其實我的心已經死了。
“麗兒小姐還在醫院等你,所以陸小姐還是配合的好。況且你即便想逃,也是絕對不可能,到時候惹怒沈總,吃虧的還是你。”
配合,又是配合。
似乎自從我跟了沈亦霆,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要配合。
配合什麼?配合沈亦霆的無情,配合他的狠辣,還是配合他這樣的“拋棄”。
那麼我呢?有沒有人想過我也是個人?我不敢奢望有人來配合我,只希望我可以熬過這一段不光彩的身份,以後和麗兒好好活下去。
麗兒。
想到這兩個字,我又瞬間沒了動作,隔了幾秒,我又放聲大笑起來,就和當初在醫院沈亦霆提出讓我做他的情人一樣,放肆的笑。
這樣的笑,是悲痛的吶喊,更是最無能的妥協。
誰能違抗的了沈亦霆?我便是拼盡全力去逃,最終還有更慘痛的代價等着我付出,甚至是麗兒的一條命。
……
半個小時后,我被杜禮帶到了酒庄的一處客房,門一打開,徐總急不可耐的把我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