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沈小運早上被沈牧平叫起來一起去吃了生煎包和粉絲湯,上班的時間也比平時早了不少。
店老闆沒來,沈牧平看看時間,陪着她一起站在外面等着。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騎着電動車進了巷子,徑直往書吧門口駛了過來。
他摘下頭盔,也站在了店門口。
“這家店老闆還沒來么?”
沈牧平沒說話,雖然因為工作的關係他每天要跟客戶說很多話,但事實上他還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只是拉着沈小運往後退了一步,小巷本就不寬,他們三個人往這裏一擠,別人都沒法走路了。
沈牧平不說話,沈小運也不說話,三個人就僵在了那裏。
過了不到五分鐘,又一輛電動車開了過來,這次是沈小運她老闆了。
看見了那個男人,老闆先招呼了沈牧平:
“沈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今天來晚了。”
“沒有,是我今天帶着她一起吃早餐,來得早了,您吃了么?”
“吃了吃了。”
客套完了一通,沈牧平目送沈小運進了店裏,皮鞋底在青石路上蹭了一下,卻沒急着走。
因為之前來的那個男人快步走進了店裏,很有幾分來勢洶洶的樣子。
“你明天,不對,今天下午就把孩子送回家,媽都急哭了。”
“有什麼好急哭的?”老闆不緊不慢、細聲細氣地說,“看孩子的是我親媽,孩子親姥姥,怎麼還能讓你媽急哭了?”
老闆的老公很愁苦地嘆了一聲:“你非要跟我講這個理是么?我媽就是為了孩子好,孩子生病了她也很着急,你也別總怪她了,長輩哪裏做的不好,我們體諒下就好了嘛。”
單聽這些話可真沒毛病啊。
沈小運把自己帶的咸酥餅放在柜子裏,心裏默默地想着。
人們總是在別人遭受痛苦的時候十分會講大道理呢。
等到自己倒霉了,就會滿口的“媽賣批”。
“你這話,要是放在我媽照顧寶寶出了岔子的時候,還說得出來么?這世上就你媽是個寶,得天天哄着供着,說什麼是什麼,別人都是雜草,要放在地上踩。你這麼珍惜你媽,別娶老婆呀,天天哄着她讓她當太后好了嘛。”
嗯,母親是巴不得全世界都把自己的孩子當皇帝,孩子呢,又是一副自己的媽媽說得什麼都對的樣子,還真是太後生了個皇帝兒子。
沈小運在心裏默默地給自家老闆點了個贊。
老闆的老公臉都漲紅了。
“你別這麼說話,就算媽真做錯了什麼,咱們好好說說也就行了。”
“那是你說行了,不是我,在我這,不行。我的孩子就得我自己帶,你媽願意伺候你我隨便,反正我也不打算回去住了,你能接受我的條件,咱就維持現狀,你要是覺得不行,那就離婚。”
“離婚?”
男人被嚇到了。
他似乎怎麼都想不明白,怎麼一件小事兒就鬧到了要離婚的地步,而且他妻子的態度還很堅決。
“對,離婚,我一個人也能帶了孩子,你跟你媽去當皇帝太后吧,我這個小老百姓就不陪着了。”
不嫖不賭不沾毒,每天準點上下班,有應酬就早點打電話告訴家裏,男人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天大的錯誤,怎麼就到了離婚的這一步。
爭吵這種事情,真的是能總結出套路來的。
先是你來我往地互相指責,然後開始翻舊賬,翻得雙方都筋疲力盡才算完。
就在沈小運發獃的時候,這兩個人的舊賬已經一路翻到了他們結婚時候的禮金是怎麼分的。
面對自己婆婆的時候,老闆說話犀利得很,面對自己的丈夫,她的語氣中多了兩分柔軟和脆弱。
沈小運覺得吧,自己老闆還是喜歡過她老公的,要是沒有一點點挑選后的好感,又怎麼會結婚呢?
“我受夠了。”老闆低下頭又抬起來,慢慢地說。
書吧里的空氣凝固了。
“啪啦!”一聲響。
老闆的老公把一個花瓶打到了地上。
花瓶里本來插着幾支弗朗,現在花瓣落了一地,浸在了水裏。
一直在外面沒走的沈牧平沖了進來,看看沈小運在一邊捂着耳朵,他走上前說:“有話好好說。”
老闆的老公看看老闆,再看看沈牧平,似乎產生了什麼神奇的誤會。
“好呀,你這裏連備胎都找好了。”
回頭看一眼沈小運,沈牧平一直手抬起來,握住了那個男人的肩膀。
“這裏是工作的地方,我跟老闆也沒什麼關係,你不要在這裏嚇到別人。”
沈小運看着沈牧平抓着男人的肩膀把他拽走了,心裏一陣激動。
果然,沈牧平是很有力氣很有擔當的嘛!
男人還是要臉面的,到了店外面,旁邊人來人往,他沒有再說什麼“備胎”、“姘頭”之類的話,一雙眼睛瞪着沈牧平,像刀似的,嘴裏說:“我一定要報警抓你們的!”
沈牧平不說話,回視他,看得他心裏發虛了起來,沒一會兒,他就走了。
沈小運在身後“啪啦啪啦”給沈牧平鼓掌。
“你怎麼這麼開心啊?”沈牧平有些不解。
沈小運笑眯眯給他看自己的大拇指,兩隻手的。
這一天再沒什麼波瀾。
晚上下班的時候,沈牧平來接沈小運,繼續收穫她看英雄似的眼神。
沈牧平說的話卻讓沈小運頓時不開心了起來。
“我覺得書吧的環境不太好,咱們換份工作吧。”
沈小運低頭沉默地走了十步,才抬起頭來看着沈牧平說:
“我喜歡書吧,喜歡老闆。”
“可是現在書吧的環境真的不好。”
沈牧平預感,無論老闆是否離婚,書吧里都會鬧騰一陣,他不想讓沈小運的眼前每天都是這樣的雞毛蒜皮。
“我覺得挺好的,我天天看熱鬧,人都不糊塗了。”
沈小運這麼說。
她氣鼓鼓地,不明白沈牧平為什麼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你不喜歡的,不代表我不喜歡。”
男人的臉上一陣恍然。
他們腳下老舊的青石板,並不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話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