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媽媽……終於保護你一次了
“雲非……”
千言萬語似乎就匯聚成了兩個字，哽在喉頭。
“是我，我來了，陌念，不怕了，我來了。”陸雲非鬆開我，溫熱寬厚的大掌心不斷地摸着我的腦袋，眼睛裏面帶着點鬆了一口氣的喜色。
徹底聽清楚陸雲非聲音的那一刻，巨大的喜悅包裹了我的全部，我幾乎是從地上跳起來，然後猛地撲到了陸雲非的懷裏，眼淚鼻涕不停，甚至全部都擦在陸雲非的身上，哽咽道：“你終於來了，你終於來了……我以為，我以為……”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陸雲非了，我真的以為……
現在，真好，我見到他了，他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陸雲非的身子僵硬了下，隨後薄唇緊抿，聲音帶着點說不出來的沙啞，“沒有什麼以為，我早說過，你是命，沒了你，就沒有了生存的意義了，所以，我怎麼會不來？又怎麼可能不來呢？”
我的目光頓了頓，隨後攥緊了拳頭握住了陸雲非的手，我必須要離開這裏，因為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跟陸雲非說，好多好多的話。
“陸雲非！你卑鄙無恥！有本事你就他們的放了我！！”文森特被沈凌墨打的雙眼赤紅，聲音嘶啞不堪的惡狠狠地瞪着陸雲非的方向。
我看着沈凌墨每一拳都帶了十足的狠勁，不由得有些吃驚。
這個心理醫生大人居然這麼厲害？現在心理學都輔修散打了嗎？
“忘記跟你說了，凌墨在上一屆的散打比賽裏面是第一名。”陸雲非見我一臉困惑，便微微側眸湊到了我的耳邊，輕聲的跟我解釋。
沈未遲從一旁跳出來，大咧咧的指揮着沈凌墨，“哥，使勁兒，使勁兒打他！還欺負陌念姐，打！哥，拿出你平常打沙袋的那個勁兒……”
“閉嘴——”
沈凌墨微微蹙眉，然後冷着臉對着沈未遲訓斥道。
沈未遲吐了吐舌頭，撇着嘴小跑到我的身邊，然後拽着我的手前前後後，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多遍，比陸雲非看的還仔細，確定我確實沒受什麼很嚴重的傷之後，才鬆了一口氣的說道，“幸好你沒事，不然我們就遭殃了……”
“什麼？”我眨了眨眼睛，沒聽懂沈未遲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沈未遲一臉苦情的要跟我解釋，卻被陸雲非一個眼刀給逼了回去，“哦，沒什麼沒什麼，呵呵，呵呵……”
我歪着頭看了一眼陸雲非，不解，“她怎麼了？”
“沈醫生調教的太好，估計還沒轉過性，別理她……”陸雲非將我攬到懷裏，然後徑直走向文森特，幽暗的眸子裏面迸發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凌墨，別打了。”陸雲非叫了一聲還在揮拳頭的沈凌墨，視線掃過被打翻在地，一臉悲憤的文森特，輕輕的勾了勾唇角。
“陸雲非——”文森特往地上吐了一口血唾沫。
“榮盛，看來當年的牢獄之災對你來說沒什麼作用，你是連半點腦子都沒長啊……”
陸雲非鬆開我的身子，往前走了兩步，一腳踹在了文森特的胸口，眼神冷冽的像是看着一個將死之人一般，“碰了蘇陌念，你就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當年我饒你一命，如今……我斷不可能再留下一個隨時隨地會威脅陌念生命安全的可能！！”
文森特被陸雲非一腳踹在了胸口上，臉色慘白半天緩不過神來，等他咳嗽完了之後，他惡狠狠地瞪着陸雲非，罵道：“你怎麼會知道這裏？你他媽怎麼會……！我門外的人呢？你把他們怎麼了？”
陸雲非蹲下身子，眼神譏諷的看着文森特一臉驚恐的樣子，勾了勾唇角，然後漫不經心地說道：“死了……”
那樣毫不在意的語氣，就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一樣。
文森特的眼睛陡然瞪大了，隨後用力的搖着頭，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你怎麼會……不會的，張秘書，張秘書不可能會死，她根本……！”
陸雲非挑了挑眉毛，，隨後沒什麼實際意義的笑了……
正在我剛想問陸雲非是不是真的殺了張秘書的時候，車庫大門的位置突然響起了高跟鞋摩擦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逐漸傳了過來……
“噠——噠——噠——”
我隨着眾人的目光望了過去，在看到站在門外的人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當然死不了，我要是死了，明年誰給你上香呢？”
門外站着的人，笑容越發的燦爛。
是張秘書。
是那個我早就認不清的張秘書，這個人是敵是友？
我下意識的握住了陸雲非垂在身側的手指，心裏莫名的有些緊張，低聲道：“張秘書跟文森特是一夥的，他們……”
陸雲非勾住我的手指，衝著我投過來一個安心的笑容，附耳過來，輕聲道：“現在我在這裏呢，你什麼都不要擔心，就躲在我的身後就好……”
我愣了愣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就聽見文森特衝著張秘書大喊道：“張秘書，快點，把人叫進來，今天我就不信我弄不死他！”
陸雲非淺淺的笑了下，沒說話，沈凌墨也一臉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文森特，空氣之中都瀰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沉默和尷尬。
“張秘書……？！”文森特不敢置信的看着緩緩走進卻一直沒有採取行動的張秘書，半晌之後才開口道：“你跟陸雲非是一夥的？”
張秘書笑了下，“還以為你到死都猜不出來……”
說完，張秘書又把一疊資料放到了陸雲非的手裏，十分職業化的說道：“陸總，這是榮盛這幾年出院之後做的一些毒品交易，還有他綁架琳達和蘇小姐的錄音。”
陸雲非接過資料，伸手在張秘書的肩膀上拍了拍，輕笑道：“謝了。”
張秘書點頭，隨後有些歉意的看了我一眼，有些訕訕的開口解釋道：“當時蘇小姐你意外之中進了我們的計劃，如果我不將計就計，什麼都會完蛋，所以……之前抱歉了。”
我慌忙搖了搖頭，“沒事，沒事。”
躺在地上的文森特眼神變得特別的幽暗，他鬼魅一般的開口，“張秘書，你忘記你父親的事情了？你不報復陸家了？”
聞言，張秘書轉身，鄭重其事的開口，“沒忘，而且我正在報仇。”
文森特的臉色唰的變白了不少，緊接着張秘書的聲音便繼續響了起來，“你父親當初是怎樣設計陷害我的父母的，我都記得，文森特，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怎麼會知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文森特瞪圓了自己的眼睛，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指着張秘書，有些驚恐的問道：“不可能，除非，除非……”
“沒錯。”陸雲非挑眉看着文森特毫無回天之術的樣子，好心的解釋，“你藏在鄉下的兒子，長得可真精神，人也實誠，問什麼答什麼，聽話的很！”
“你別對他……！你……！”文森特一聽到自己兒子的事情，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頹然和崩潰，他捂着自己被陸雲非踹過得胸口，呼吸一滯，“你是不是對他做什麼了？啊？是不是？！！”
“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雖然知道陌念差點被你做點什麼的時候，我真的很想殺了他，但是，畢竟我還沒有你那麼畜生，所以他還好好的在鄉下獃著……”
陸雲非的眼神十分漠然，隨後對着張秘書說道：“去看看警察來了嗎？還有，跟薄少傾說不需要再守着公司和醫院了，現在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了……”
說完，陸雲非就要攬着我走出去，門口處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是沈清。
她的眉眼依舊滄桑，眼神已久灰敗，在看我跟陸雲非並肩站在一起的時候，眼神有些落寞的眨了眨，隨後輕聲叫道：“小念，過來……”
我想着沈清可能是有話想跟我說，可是礙於陸雲非在這裏，不好說。
想了一會兒，我將自己的手從陸雲非的手掌心裏面抽出來，對着他小聲地說道：“我去一趟，說完了我們再走……”
陸雲非遙遙的看了一眼沈清所在的位置，確認沒什麼危險之後，這才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吩咐道：“不要太久，我一會兒出去等你？”
“嗯。”我笑了下，然後往沈清的方向走。
然而在距離沈清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沈清突然面色一白，搖晃着身子就衝著我撲了過來，我被這樣瘋狂的沈清給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閃躲，就看到沈清衝到了我的背後，一把抱住了我的身子。
下一秒，身後傳來極大的聲響，沈清突然吐了一口血出來，那些鮮血從我的臉側流到了我的脖子裏面，帶着一股溫熱。
“媽……！”我渾身顫抖的站在那裏，不敢回頭，不敢去碰趴在我身上的沈清，聲音一點一點的涼了起來，“媽，媽——”
身後文森特被人很狠踹到地上的聲音，辱罵的聲音，毆打的聲音，我都聽不見了，那一瞬間我好像耳朵裏面只能聽到沈清逐漸沉重卻越來越虛弱的呼吸聲。
“小念……”沈清的呼吸沉重的噴薄在我的脖頸之間，在這個讓人害怕驚恐的間隙，我聽見沈清這樣說，“小念，媽媽……終於成功的保護你了……”
隨着沈清身子的滑落，我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我緩緩轉過身，看着渾身是血的沈清躺在地上，眼神裏面的光芒越來越暗，身子不自覺的軟倒在地上。
“媽——媽——”我喊着哭着，撲在沈清的身上，看着沈清胸口的血不斷的往外溢出來，整個人都像是被狠狠地掐住了脖子一樣，感覺要窒息一般。
“小念，不疼，別哭……”沈清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隨後看着我安慰似的笑着。
“不！媽，媽，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替我擋下這一槍，你……！！”我抱着沈清的身子，嚎啕大哭。
我雖然一直不覺得我需要媽媽的保護和陪伴，但是以前的我起碼知道沈清是活着的，是在什麼地方過着屬於她的幸福日子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虛弱的彷彿隨時隨地都可能離開我一樣……
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母親在自己的面前一點一點的流逝掉生命的樣子，讓我無法承受的大哭起來，腦海裏面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破殼而出，心臟痛得我恨不能縮起來！
“我是……媽媽，保……保護……女……兒，難道……不……應……該嗎？”沈清虛弱的看着我，嘴角依舊帶着蒼白的笑，“我……欠了……你……那麼多……年，現……現在……終……於，能還……一點了……你別……哭，媽媽……不疼，你不哭……”
“不要，不要！”我搖着頭，淚眼婆娑的喊道：“你不能這樣，你還欠我那麼多，那麼多的債務你還沒還，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不能！！”
“你……不是……只……有……媽媽……的，那個人……我……雖然……不……不喜歡，但……但是，我……我，我知道……他……很愛……你，比當年……你……你爸爸……還要……優，優秀……你，不是……一個人，不是……”
沈清不斷地搖着頭，手指指了指陸雲非所在的方向，呼吸不穩的開口，“過來……讓他過來，我……我快……不行……行了……我還，還有……話沒……交代……讓，讓他……過來，來……過來……”
我衝著陸雲非大喊道：“雲非——”
聽見我的聲音，陸雲非鬆開了打的快要不成人形的文森特，大步流星的衝著我所在的方向跑了過來，“陌念……”
陸雲非很快便走到了我的身邊，然後陪着我一起蹲下身子，看着奄奄一息的沈清，咬牙抱歉地說道：“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沈清搖了搖頭，將我的手放到了陸雲非的手裏，胸腔上下欺負，鮮血浸染了沈清的胸前的衣服，但她的面色卻慘白不已。
“我……和上帝……費了……這麼大的……大的功夫……才把她……預備……預備好，你，你……你可……別……可別……搞砸了，不然……我，我會……找你……的……”
沈清的眼白逐漸增多，意識逐漸的模糊起來，她拍着我跟陸雲非手背的力道逐漸的變小。
陸雲非緊緊的握住我的手，鎮定的開口，“媽，您撐着，沒事的，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您一定不會有事的，陸憶……陸憶還在家裏等着您呢，他快過生日了，第一個有外婆在的生日……他準備好久了……您撐住，一定要撐住……”
沈清灰白的眼睛裏面突然溢出了淚水，眼眶更是發紅了起來，“陸憶……呵呵，好……撐住，我會……撐住……”
沈清的眼皮逐漸的合上，拍着我的手背的手指也逐漸的變得冰涼僵硬，隨後因為重力原因緩緩地垂了下去。
“媽！！你醒醒，你醒醒啊……”
我看着沈清閉上了眼睛的樣子，心裏的恐懼和不安像是被人無限的放大了一般，整個人都像是瘋了一樣，渾身顫抖不已，聲音更是凄厲的響起來……
——我，我坐過牢，嗯，冤獄，二十年……
——你知道的，我在牢裏那麼久，早就忘記了很多事情，但是我還是記得我們家小念喜歡吃什麼……
——小念，我現在還不會動陸雲非，你最好趁着這段時間，離開他！
——文森特，你要敢對我的女兒做什麼，我要你的命！
——小念，你放心，媽媽不會讓你出事的，你放心！
——我……和上帝……費了……這麼大的……大的功夫……才把她……預備……預備好，你，你……你可……別……可別……搞砸了，不然……我，我會……找你……的！
腦海嗡嗡作響的時候，突然察覺到有人大步走到了我的身邊，將我抱在懷裏，緊緊地抱着，隨後衝著外面喊道，“救護車！！快送她上救護車！！”
我視線模糊的看着從車庫的大門口進來好多好多的人，七手八腳的把沈清從我的面前抬走，我聽見陸雲非將我攬在懷裏，一遍一遍的重複着。
“陌念，沒事的，她會沒事的……沒事的……”
沒事……？
什麼沒事？
我不解的歪了歪頭，好像突然失憶似的，整個人都有些茫然的盯着地面上的鮮血……
血……
這裏又沒有死人，怎麼會有血呢？
怎麼會有血呢……？
騙人的吧，這都是騙人的吧？
“陌念——”
耳邊突然響起來陸雲非的聲音，我的視線逐漸的模糊，然後眼前一黑，徹底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