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夢境

18.夢境

前天晚上樑母提醒李阿姨:“明天喬董事的千金過生日,我和鶴譯都不在,不用準備我們的午飯。”

喬奈在自己屋裏複習功課,既然已經走上樓,梁母順便敲她房門:“你明天放假嗎?”

喬奈停下筆,“放。放三天。”

梁母打聽她芭蕾舞學得怎麼樣,喬奈不自在地揉腿,什麼都能忍,就是劈叉的動作太疼。梁母對此眉頭一皺,“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參宴。”

多和同年齡優秀的女孩子來往,見見世面不會壞。

喬奈沒有理由反對,第二天她穿上樑母準備的白色公主裙,披着捲髮和梁貞父母一起赴宴。

行業大佬的宴會奢華程度便不做多贅述,圈子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到場,大人們杯影交錯低聲相談,孩子們自動和他們隔開在另一邊。

一群女孩子圍着的中心無疑是宴會的主角——喬集團的獨生女喬欣音,少女身材高挑,水藍色的露背禮裙典雅,長直發頭頂上戴着鑽雕皇冠,女生們不無艷羨地誇讚她的打扮,少女高傲地抬起下巴說:“等下切蛋糕我還有一件禮裙,我爸爸找知名設計師做的,聽說這設計師一年設計的禮服不超過十件。”

女生們哇的一臉期待,喬奈和她們不熟悉融不進去話題,坐她們旁邊獨自拆零食吃,酒桌上的進口酒心巧克力入口即化,她一個人吃了幾乎一盤。

而孟殷來時,那些原本圍着喬欣音的女生們對漂亮的衣服一下子失去興趣,目光對着孟殷如影隨形。

孟殷和是孟老爺子一起出現,孟老爺子一身改良版的類似中山裝的復古西裝,老人剛現身,好幾個大人圍上前寒暄,導致孟殷落單。

“你們發現沒有,孟殷越來越好看了,”衝著他觀望的其中一個女生道。

“在學校肯定不少人追吧。”又一個女生說。

大家七嘴八舌:

“會不會有女朋友?”

“清海初中禁止早戀的。”

“談地下戀老師怎麼知道?”

突然有一個女孩子想起來,推喬奈胳膊:“你剛介紹說你是清海的,你知不知道孟殷談女朋友沒有?”

對感情的事尚未開竅的喬奈懵懵懂懂,“和他走得近的女生嗎?”

一群女生連連說對,眼巴巴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喬奈搖搖頭,除了她以外孟殷無論和男生女生都不親近。

那些女生們如得密旨,嘩啦一下湊到孟殷前,要拉他過來一起坐她們這桌玩。孟殷臉上寫滿不耐,卻還是被擁簇地擠到這桌,不等他入座,怨恨他搶走風頭的喬欣音口吐狂言道:“那個孟殷不過是個有娘養沒娘教的可憐種。”

嘻嘻鬧鬧的女生們瞬間安靜,喬奈驚訝地來回掃視孟殷和喬欣音,拆了錫紙的巧克力融化在指尖都未注意。

喬欣音傲慢無禮地說:“他媽跑到國外早不要他了,你們該不母愛泛濫地喜歡這種沒媽的男生?”

她說得過分,幾個女生不滿,但迫於喬欣音的家世背景和臨行前父母再三叮囑要討好喬欣音的吩咐,各個只敢表現在眼神里。

被圍着的少年一襲白色西服,純白不染纖塵,黑髮如墨,面上波瀾不驚,只有一雙眼睛冷冷的,看得喬欣音心裏發慌。

想起那晚孟殷對着送糖女人遲遲不肯收回的視線,喬奈放下變味的巧克力,她用餐巾紙擦手,推開擋住她的人,走到孟殷旁邊,“我們走吧。”

說著再自然不過的拉起少年的袖子。

她來前梁母有交代,交不到朋友無傷大雅,但必定不能得罪喬欣音,喬董事只有一個寶貝女兒,已經到嬌寵無度的地步。

可她總不能對孟殷不管不問。

喬奈拉着他走出包圍圈,樓店樓上有包間,她帶他推開其中一扇門。她以為孟殷會不高興,畢竟男孩子被人當著那麼女生面嘲笑,語言裏戳中最致命的點。

她見孟殷坐皮質沙發上不說話,喬奈遞給他自己偷藏的一顆菱形巧克力,鍍金的錫紙落在孟殷白掌間更瑩光流轉。

喬奈父母早逝,從小被人笑野孩子長大,眼見一直在雲端處的少年今日被人貶低到塵泥里,平日恩怨兩散,眼下感到同情和心酸,不由拍拍孟殷的肩膀,“她說的話你別在意。”

孟殷沒有反應,在喬奈牽他上樓的一路上,他都比平日更沉默。

喬奈嘆口氣,留下孟殷讓他獨處,她認為少年可能是不想在人前哭。她退出去關上門的剎那,少年躺在沙發上確實用一條胳膊蓋住眼睛。

靜靜的,包廂隔音太好,樓下的喧鬧不曾闖進一絲,正因如此,他聽見自己的心跳不斷在加劇,瘋狂的加速。於是孟殷嘴邊的笑輕輕咧開:有意思,分明脆弱的不堪一擊,怎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乎意料。

他抬起另只手,掌心裏的巧克力微微融化,指頭用力,輕易而碎,彷彿像喬奈白潔纖弱的後頸,孟殷愜意地眯起眼,不由摩挲錫紙的表面。

出門的喬奈乘坐電梯下樓,路過更衣室,裏面空無一人,室內假體模特身上的白色禮服燈光下熠熠生輝,她走近發現上面點綴不少的水鑽。

環視室內的衣服,只有這件單獨擺在中央,加上又最顯名貴,看起來應該十有八九是喬欣音的等會切蛋糕要穿的裙子。

喬奈不作猶豫地將之前化在指頭上又凝固的巧克力含在嘴裏,碰上溫度巧克力化為細泥,她伸出手往禮服顯眼的胸前上用力下按。

做完這一切,她平靜地回到之前的酒桌,孟殷比她先一步下來,坐在孟老爺子的身邊。喬奈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和孟殷咬耳:“我給你報仇啦。”

她語氣輕快,溫溫的熱氣撲在孟殷的耳邊,少年轉頭便對上喬奈亮晶晶的一雙眸子,含笑地回應他:“等下看好戲吧。”

說完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梁母坐她旁邊囑咐她別滿場亂竄。喬奈表面認真聽着,偷偷用桌上的濕紙巾擦去手指上的污跡。內心深處她並不覺得偶爾做件壞事有不對,特別是看見喬欣音紅腫着眼睛上台切蛋糕時。

之前驕傲得目中無人的女生雙目紅紅的,新換上的一件紫色禮服顯然不怎麼出眾,蛋糕切到一半差點繼續要哭。穿名貴西裝的中年男人摟着喬欣音的肩膀好言軟語地勸:“別哭別哭,明年爸爸給你訂更貴更漂亮的裙子。”

蛋糕切完,台下人們鼓掌,喬奈往孟殷那裏看,兩人視線相交,她單隻眨眼。

孟殷哼笑了聲,喬奈倒是不怕有監控。

只是這樣收拾喬欣音嗎?

孟殷眉眼一垂,發出聲大的嘆息。

孟老爺子聽見了,恨鐵不成鋼似的教育:“怎麼?你一天到晚待在房間,喊你出來走走這麼不情願?”

下一刻,他這平時倔強冷情的小孫子淚珠子啪嗒在落。

孟老爺子被嚇到,孟殷要是和他反着來他挺放心,一旦他服從說明有鬼,至於流眼淚,他還是接手撫養孟殷以來第一次見到。

說到底是個孩子,孟老爺子心疼得一塌糊塗:“你哭什麼,爺爺沒在批評你。”

孟殷抽着鼻子,按理說孟老爺子戰場上練出的鐵骨錚錚,最討厭男人哭哭啼啼,可他看見孟殷哭,只覺心揪在一塊地疼,一方面這個男生是他寶貝小孫子,另一方面是孟殷哭起來清亮的眼睛流起淚煞是好看,不見半分弱氣。

“看到台上喬欣音的父親對她這麼好,我想起她說我是個沒娘養的可憐種,我確實沒爸媽疼,她說的很對。”

“對個屁!”老爺子拍桌,同桌的人俱是心跟着一顫。

孟殷說的聲小,他們不知道何事惹孟老爺子生這麼大氣,一時沒人敢擅自開口勸。

“我老孟的孫子居然有人當面敢嚼舌!”孟老爺子起身走人,“回去,吃個飯都鬧心。”

孟殷跟在老爺子後面坐上外面久候的軍車,他們剛坐穩,喬董事長後腳追上來,眉眼獻笑:“孟將軍,您怎麼說走就走了?”

孟老爺子不為所動,命令司機開車,只留喬董事長吃了一車尾氣。

晚些孟殷在房間,聽到樓下孟老爺子和人接電話,他推開門走出站樓上豎起耳朵聽,老爺子中氣十足,火氣不小:“喬董事既然不會教育自家女兒,工地上他的新項目我不相信有什麼好形象,給他個機會反思反思!”

再厲害的資本家對上官家的硬石頭,夠喬董事碰一鼻子灰,孟殷心底冷笑,放過喬欣音要他不和女生計較?不可能。

……

心情大好,早起,孟殷首次主動想去找喬奈。

要找人出去玩還是學習?他沒考慮。

梁家的李阿姨對孟殷認識,準備為他端茶,孟殷擺手:“謝謝,不用,我找喬奈一下。”

李阿姨指樓上:“一個中午沒下來,應該是在房間裏看書。”

說著要帶他上去,孟殷不喜多麻煩別人,他再次拒絕。

梁家房間很多,集中在二樓,光是書房便有三間,孟殷知道喬奈的房間和他的房間方位相對,他輕鬆準確找到喬奈住的屋子,門是開的,沒有人。

桌上攤開的筆記一本壓一本,他隨手一翻,某個扉頁上畫了一個豬頭,裏面圈着孟殷的全名。

肯定是他惹喬奈的時候,喬奈嘴上不敢反抗手上偷偷畫的,孟殷把拿起筆在他的名字劃掉,改成喬奈。

連他都不知自己幹嘛較真,放下筆他走出房間打算直接下樓。忽然前頭有輕微的響聲,吸引住他朝聲音源頭的房間走去。

門微合上,留下小小的門縫。

“側過去,對,再側一點。”裏面傳出梁母在說話。

在寫生嗎?從小習畫的他食指微推一點門縫,無半分聲息。

室內陽光灑進,空闊的房間只有白布鋪就的台桌和桌上的少女作為主角,穿綠裙的少女雙腿相疊地側坐,後背拉鏈撕開,衣衫凌亂,露出大片肌膚,長發擋住一邊圓潤帶着肉粉色的肩膀,少女的側臉迎着光閉眼,靜得化成梁母畫板上的景色。

孟殷要離開的腳步背叛他的意志般遲遲不動,他不由自主的視線去隨梁母的畫筆追逐,筆落得越快,順着粉嫩的肩膀落向上半身的前端,接着描出少女被黑髮隱約遮住的粉色凸起。

少年腦海一下熱氣炸開,他死水般寂靜的心湖不停往上冒出翻騰的氣泡,儘管心思雜亂,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鎮定地下樓,鎮定地回答李阿姨說沒找到人,鎮定地和孟老爺子吃完晚飯,鎮定地洗漱上床。

夢境卻出賣他的剋制,這晚他的夢裏只有一片一片粉色泛紅的肌膚,一聲比一聲拉長調子的輕喘。

半夜被單一濕,黑暗裏孟殷睜開已經清明的眼睛,隨即被他只手覆蓋,緩緩地道出兩個字:“喬奈。”

怎麼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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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茶女的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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