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相守(正文完)
此為防盜章動完手,看着神色驚駭不停後撤的餘下幾個人類,茨木才覺得心裏的鬱氣消散了幾分。
可還沒等他舒展眉頭,就敏銳地察覺到有一股妖氣突然飛速襲來,本能地撤退避開。
妖氣打在他身後的房屋裏,木屋頃刻轟塌。
“夏悠!”他心下一緊,呼喊出聲,在看到早已逃離那出的夏悠之後鬆了口氣。
夏悠此刻也臉色微白地看着剛剛那個被符咒困住的男人被活生生壓在廢墟之下,如果不是憑藉著那股與生俱來的直覺,現在被埋在底下的就是她了。
“我沒事。”夏悠定了定心神,落筆將剛剛沒畫完的符咒繼續畫完。
茨木舒了一口氣,神色陰狠地扭頭看向另一處,眉頭緊鎖。
遠處有一個身着武士服的高大男子,身材魁梧,眼神嗜血。在他身後跟着一群慌張失措的強盜,指指點點神色驚恐地訴說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在他們旁邊,還捆着一隻被捉的妖怪——半人半身的小鹿。
“哪裏來的無名妖怪,也膽敢在我面前放肆!”男人冷笑一聲,提起一把令人不適的漆黑長刀指向茨木。
漆黑的刀身沒有一點亮光,卻詭異地泛着几絲紅色。
茨木丟開爪下沒了氣息的屍體,臉色微沉。
怪不得敢如此囂張,甚至敢獵捕妖怪,原來皆是仗着這把妖刀胡作非為。
事情有些不好辦了。
若是往常,他根本不把這種低劣的妖刀放在眼裏,可是現在他中了鴆的毒,每次一動用妖力,就會無法避免地渾身麻痹。
動作越大,麻痹的時間就會越久。
“都給我讓開,你們的武器對他來講刀槍不入,可我手上這一把刀,他就受不住了!”
武士服男人冷笑一聲,持着刀迎上前來,迷眼掃了掃一旁的夏悠,隨後目光緊盯在她身上。
“你這妖怪屠了我這麼多部下,正好,今晚斬了你的首級用你的妖血寂我的妖刀。”
“哈哈哈妖怪又怎麼樣?今晚我就是要拿這鹿妖做烤肉,再享用這妖怪的女人。”
聽到這句話,茨木和夏悠的臉色不約而同地都黑了下來。
“嘖嘖……穿成這樣子,妖怪的口味就是和人類不一樣。怎麼?你寧願被妖怪睡,也不願意跟着我?”那武士服男人挑了挑眉,戲謔地聞話夏悠。
作為男性的尊嚴受到挑戰,茨木的怒氣幾乎是一瞬間就達到了頂峰,那兇狠的眼神落到對方身上,給人一種對方會死的很凄慘的感覺,嚇退了周圍好幾個人類強盜。
可夏悠原本安定的心卻猛地沉了下來。
這根本不符合茨木的性格。
以他的性格,是斷然不會讓這樣一個人類在自己面前如此猖狂的。茨木遲遲沒有動手,說明他心有顧慮。
難道說,他之前的傷根本沒有好?
思及此,夏悠一顆心猛地提了起來。
她再度回過神來的時候,雙方已經交戰在了一起。
茨木雖不能動用妖氣,可是他的鬼爪卻無往不利,妖刀亦不是對手。
這男人顯然也是個不簡單的,剛剛聽他喚手下的人為部下,人群終有隱隱有人喚他將軍,結合服裝不難猜出是逃亡將領組成的強盜流寇。
男人武藝不錯,憑藉著妖刀到也能與茨木不相上下。
一邊交戰着,他一邊吩咐手下的人去把夏悠捉起來。
夏悠臉色未變,立刻先發制人,言靈驅動着符咒將那些普通人類捆了個結結實實。
將領見她神情冷靜,出手又不似平凡少女,當即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雖淪為流寇,但在戰場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女人留不得。
心下有些惋惜,將領還是毫不猶豫地趁茨木不注意朝夏悠揮去一道刀氣。
“夏悠!”茨木神情一緊。
夏悠臉色一白,迅速閃身躲開,心有餘悸地站穩。
她是個脆皮法師,不擅長近戰啊!
慌忙躲藏的夏悠沒有注意到,刀氣飛過來的那一霎那,她胸口的勾玉迅速地劃過一道流光,刀氣立刻像是被阻擋住似地放緩了速度,令她成功地避了開來。
茨木眼中一瞬間殺意四起。
他說過,夏悠是他答應過會護着的半妖,既承諾出口,他就決不能容忍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傷她分毫。
即便是動用妖氣,他也要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給捏碎!
過招之間,茨木眼眸一暗。動用妖氣會令全身麻痹,那就只能一擊必殺了。
不動聲色地,他在鬼爪中凝聚起妖力,意圖將這把妖刀與這群男人全都捏的粉碎。
地獄鬼手一出,紫色妖力凝聚起來的大掌立刻騰起在半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將領捏去。
然而預料中血雨四濺的畫面卻未到來,茨木感受着無法動彈的身軀,瞳孔一縮。
“想、想不到吧……?呵呵……老子除了這把妖刀……可、可還是有刀鞘的……”
男人捏着碎掉的刀鞘,擦去嘴角邊的鮮血,眼神中帶着劫後餘生的后怕與怨毒,神情複雜地看着茨木。
他還活着,周圍的人卻就沒那麼幸運了,皆是被震得昏倒在地不知死活。
但很快,男人便發現了茨木的不對勁,正愣了一下后大笑起來,褪去防備之後的臉上儘是狂喜與得意。
“哈哈哈!看來你也不怎麼樣嘛……老子這仇,是報定了!”
話音落下,男子怨毒地一刀揮下,不偏不倚地砍在茨木的胸口處。
夏悠心臟驟然緊縮,幾乎失聲大叫出口,“茨……”
然而話還未說完,就突然被一隻手捂緊,人也被拉着摔進了旁邊一個稻草堆。
“姐姐……不要管這些妖怪了,快逃吧!”一個細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夏悠猛然回頭,才發現身邊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她杏眼粉唇,鼻子翹挺,任誰見了都要誇一句生的好模樣,想來應當是剛剛那群強盜在找的人。
“姐姐……他們都是妖怪,被抓住了沒有好下場的,剛剛趁他們打起來的時候,我已經把被捆起來的大家都解開了。”
“剛剛母親他們已經逃走了,姐姐你也千萬不要留在這裏了。”小女孩看着她的目光中帶着幾分祈求,聽她的話,應當是目睹了剛剛所發生的一切。
是個冷靜大膽且懂事的姑娘,知道抓緊機會解救村子裏的人,甚至在別人都逃走以後也不忘記危險回來找她。
夏悠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謝謝你……只是……我不能丟下他!”
望着夏悠眼中的堅定,小女孩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與不解,在她的認知中,任何妖怪都是兇殘可怕的。
“他一路上都護着我,包括剛剛也沒有退縮一步……都怪我……早知道……早知道他的傷根本沒有好的話……”
她一定不會就這樣放心大膽地駐足在這裏!
小女孩的眼眸微微一睜,愣愣地看着夏悠再次沖了出去。
原來妖怪……也會這樣拚死的保護人類嗎?
夏悠捏着手中的紙沖了出去,那是她凝聚最後的所有力量畫出來的誅邪之咒。
這是管三教給她的最強之咒,他說她潛在力量非常強大,只學一些簡單的符咒未免太過大材小用,因而教了她更多複雜的東西。
若知道剛剛這群強盜中還有手握妖刀的人存在,她一開始就不該怕什麼血肉四濺而只花了簡單的束縛符!
想到這裏,夏悠滿心自責。
男人才砍了一刀,便發現夏悠不見了,他並不着急,解決完這隻妖怪以後他會把所有人都抓回來。
因而他頗有性質地調笑道:“瞧啊……你的女人拋下你跑了……嘖嘖。”
茨木一雙金瞳凝聚着駭人的妖氣,兇狠而陰沉地盯着他,卻是默不作聲。這樣的情況,他以前也不是沒遇見過,只是他命大,那些敵人最後都被他撕碎了。
可男人還沒來得及笑着說出第二句激怒他的話,就瞥見遠處一個身影再次奔了出來,頓時微微一愣。
是夏悠。
茨木瞳孔一縮,心底陡然生出一陣複雜的情緒,不知道到底是對她未拋下自己的喜悅,還是對她半途而歸的愚蠢而惱怒。
夏悠的方向,一瞬間之中,有一道紫光朝着這裏飛過來。
男人不屑地“嗤”了一聲,揮出刀氣欲將其攻擊劈的粉碎。
可等他見那道紫光不曾停頓地超自己飛來,感受到其中那可怖力量的時候,恐懼已經晚了。
紫色符咒貼在自己的刀上后,幾乎是一瞬間,他連人帶刀都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可怕力量所碾壓成粉末。
口中的慘叫聲都未來得及呼完。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輕易忽略這個看似弱小平凡的女人。
這是天罰。
臨死前,男人腦海里只剩下這一句話。
夏悠是頭一次看見人類在自己面前變成漫天粉末,她捉過很多妖怪,卻是第一次殺人。
恍惚間,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全身的力量都用盡,她幾乎是癱軟地跪倒在茨木身邊扶住她,溫熱的鮮血淌過手掌心。
夏悠的雙眼一瞬間熱了起來,“對不起……”
聲音帶着幾分哽咽。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茨木收回方才因驚訝而顯得複雜的眼神,金黃色的瞳眸緊緊地看着她。
此刻她正噙着淚花,要哭不哭的樣子,一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真是難看死了。
他還是喜歡她雙眼亮晶晶地吹噓誇讚他和摯友的模樣。
茨木這樣想着,心底卻莫名地生出一絲前所未有的柔軟來。他不知道那代表着什麼,只知道自己很想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珠,可是卻因鴆毒不得動彈。
“你明明做的很好,為什麼要哭?那是弱者才會有的表現。”
他只能這樣回答,微微皺眉以示對夏悠掉金豆豆的不滿。
“你很不錯,之前是我小看你了。”緩了口氣,茨木再度望向夏悠,勾了勾唇角,“現在我覺得,你還是有資格隨我留在大江山的。”
這樣的誇讚,應該會讓她開心吧?
畢竟一路上她都不停地訴說著想要留在大江山中追隨他的願望。
夏悠微微一怔,愣愣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
“你沒事了?”
看起來好像很正常啊……怎麼回事?
“呵。”茨木冷笑了一聲,“那把破刀,還想斬我?也不墊墊自己有幾斤幾兩,別忘了我這樣的大妖怪,可不是能夠輕易被殺掉的。”
“要不是因為鴆的餘毒未清,導致我一用妖力就會全身麻痹,那雜碎不知道已經死幾次了。”說到這裏,茨木一臉鬱悶,對奴良組的痛恨又多了幾分。
夏悠:“…………”
剛剛誰哭了來着?根本沒有吧,只是風沙迷了眼睛……
“今天的風兒真喧囂啊。”
“你說什麼?”茨木不解地看向她,但見她眼中的淚光沒有了,眉頭也跟着舒展了幾分。
“你……你還動得了嗎?”
“再緩一會兒差不多可以走動。”
夏悠看得出他在逞強,但想起他之前連自己餘毒未清的事情都不提,也只好嘆了一口氣。
“今晚上是不能留在這個村子裏了,一定會有武士隊來查看情形的。”
更何況這裏出現了妖刀,會引來陰陽師,那才是糟了。
雖然夏悠很想進城,可她知道,現在不能丟下這傢伙。
想了想,她起身把剛剛那頭被男人獵來的倒霉妖怪也鬆了綁
。
“可憐的小傢伙,快走吧。”
小鹿男見這個救了自己的少女一口一個小傢伙,欲言又止。
其實他已經一百多歲了……不過……
他看了看這副情景,定了定神道:“這裏很快會有陰陽師趕來的,不能久留,謝謝你救了我,如果願意的話,先去我家中暫避一下吧。”
陰陽兩隔,這顯然是一個無需多問的事實。
可是良木吉太早就已經死了,沒有人能看見他,更沒有人能夠與他交談,當然也就不會知道他在這裏等着爸爸把媽媽帶回來一家團聚。
幸平創真好心的安撫,恰恰相反地意表着讓他在這裏繼續等待下去,受到欺騙的良木吉太自然會情緒走向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