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依靠他的話
蔣昊覺得他在和舒鸞約會。
蔣昊覺得很緊張。
還沒在一起就約會,太刺激了。
太刺激了。
夜幕低垂,街道上人來人往。
舒鸞穿着一套紅色的連身裙,胸口前有白蕾絲點綴,裙擺則是在膝蓋上,露出的兩條雙腿被高跟鞋塑造得更修長好看。如今入秋了,因此舒鸞還披着一件過腰的黑色風衣,看着休閑又精緻。
一個高大英俊一個漂亮高佻,外人看起來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小情侶。
舒鸞低聲道:“我看起來會不會很奇怪。”
“不會,不會。”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舒鸞蹙眉道:“你一整天都不看我,有這麼難看嗎?”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
蔣昊欲言而止。
“說!”
蔣昊深吸一口氣道:“因為你穿這樣太誘人了……我看了緊張,把持不住。”
“……”
“咳,你偏要問的。”蔣昊望天。
舒鸞低頭咬牙切齒。
蔣昊摸了摸鼻子,叉腰轉移話題道:“來吧。”
舒鸞將手穿過了蔣昊的手臂挽住他,兩人在街上愜意地走,偶爾買點小吃,偶爾停下看看風景。
舒鸞走得很慢,因此腳板的酸痛倒還在接受範圍中。
蔣昊總是忍不住悄悄斜眼瞥向身邊的人,又快快將目光挪開,舒鸞發現了也懶得理他。
“要吃棉花糖嗎?”
蔣昊指了指路邊的一個攤子,小鋪子上掛着一袋袋顏色鮮艷,鬆鬆軟軟的雲團。
“不要。”
舒鸞撇頭。
那是給小孩子的,他又不是小孩子。
“買粉紅色吧,喜氣。”蔣昊說著,笑眯眯地逕自朝攤子走去了。
舒鸞哼哼唧唧,倒是也沒反對。
看着蔣昊在檔子前等待老闆攪棉花糖的背影,舒鸞彆扭了一陣也朝他走去。
“噹啷!”
蔣昊一愣,回頭就見舒鸞站在下水道的井蓋上,身子傾斜,一臉懵逼。
“……怎麼了?”
舒鸞低頭看了看,他剛才只覺得左腳踩空,接着眼前景色一晃。
蔣昊上前幾步后就看明白了,舒鸞腳下的高跟鞋,那個細長得駭人的鞋跟卡入了井蓋的鐵條縫隙中,拔不出來了……
舒鸞嘗試拉了拉,結果腳都抽出來了,那鞋跟依舊倔強地卡着。
“怎麼辦。”
舒鸞看了看四周路過側目與忍笑的人,面色陰沉。
“咳咳。”蔣昊摸了摸下巴,忍住笑意取下了自己左腳的球鞋遞給舒鸞道:“你先套着,我幫你□□。”
看着蔣昊一手按着井蓋一手拔鞋的模樣,宛如一個勤奮的修水道工人,舒鸞只覺得生無可戀。
恍惚想起了每次偶像劇里女主角的鞋帶鬆了,男主角蹲下溫柔替女友綁鞋帶的模樣。
人家那是浪漫唯美,怎麼到了自己就這麼的尷尬??
簡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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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感覺如何?”
深夜,舒鸞和蔣昊都各自回酒店休息。躺在床上,舒鸞和謝依依通話聊天。
“麻煩。”舒鸞想起了自己將那個鞋跟已經扭曲變形的高跟鞋還給助理后,年輕助理的震驚表情。
這種事情,他絕對不想要有第二次!
舒鸞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會想穿。”
手機那一端傳來一聲輕笑,之後謝依依道:“不是因為舒服還是不舒服,只是以前……我有性別認知障礙。”
舒鸞一愣。
“蔣昊沒告訴你吧?我那時候渾渾噩噩的,過得挺慘,還喜歡上一個直男,因為他把自己弄得更糟糕了。”
舒鸞也沒說話,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但是我現在已經沒有困擾了,隨着嬸嬸的腳步學了心裏醫學后現在也過得很快樂。穿女裝只是因為興趣,以及……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狀態下的你是輕鬆的,是可以依靠他人的嗎?”
舒鸞挑眉。
……依靠?
“你可以不用再堅持,你可以不用強迫自己扛着一切了。你允許自己片刻的軟弱和鬆懈,允許你自己去稍微靠一靠別人。雖然很多女孩子都堅強獨立,甚至比男孩子都要堅韌,但裙子就是會給我們這樣的一個表現和錯覺。”
舒鸞想了想問道:“你以前喜歡上的那個男人,你依靠過他嗎?最後他走了,你怎麼辦。”
謝衣頓了頓,之後才道:“我們曾有一段很好的相處,雖然最後的結局不愉快,但是我依舊很感激他在那段時間裏對我的照顧。”
舒鸞蹙眉,無法理解。
謝衣是不是,還喜歡着那個男人?
掛斷手機后,舒鸞愣愣地地看着天花板發獃。
他從沒想過要依靠誰。
但是潛意識裏也許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又也許他已經不自覺地依靠蔣昊了。
控制不住。
如果真的完全依靠蔣昊,將重量都倚在他那裏,那萬一哪天蔣昊走了,自己失去了支撐是不是就會毫無防備地摔下來?
舒鸞拉了拉被子,關掉手機。
謝衣摔了后如今依舊好好的,但是……他不能。
他一定不能。
蔣昊現在在拍夜場,因此沒有纏着他一起睡,房內空蕩蕩的,舒鸞抱着枕頭慢慢睡了。
隔日的拍攝就在歌劇院,並且大多使用替身來完成高難度的舞蹈動作和雜技。
艾西自從穿了女裝出席宴席后,被歌劇院的一個監督驚鴻一瞥,只覺得天人尤物,求着艾西去歌劇院工作表演。
艾西失去了工作,也不想在蒙泰府里白吃白喝,因此便同意了。
此刻,昏昏暗暗的舞台上,燈光婆娑,底下已經散場了,但還有人在台上練習。
艾西一身素白的飄逸白裙,旋轉出一朵又一朵白楊。
“我的愛人,我以為你在太陽底下,不是的,不是的,你是太陽……”
一個拍子一個跳躍,花朵充滿活力地盛開,追逐着陽光,水晶鞋的鞋跟在枱面上敲出了清脆的聲音。
“不!”
然而音樂忽然一個急轉下鋒,花朵忽然奇怪地折腰、彎曲,像是枯萎。看着台後的鏡子,艾西的眼底是滿滿的迷濛和不解。為什麼……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深淵,我想我的雙腿已經深深地陷在泥沼里了。”
為什麼這麼的,漂亮。
這真的是自己嗎?
看着與漢斯般配的精緻女人。
“咚——”
音樂戛然而止,艾西一愣。轉頭就見觀眾席后的門忽然被推開了,微弱的光線從外頭滲透而入。
一個男人手持着長劍,逆着光緩緩踏步而來。身穿烏黑長袍的男人戴着一個銀白面具,面具除了雙眼和鼻孔的洞口,毫無其他,簡樸得瘮人。
黑暗中,看着詭異陰森。
艾西瞪大了眼。
這個裝扮他聽過,這不是……
“先生!您不能進去……嗯!”
守衛追上前想要攔住男人,然而話音未落肚子便挨了一劍。男人輕輕鬆鬆地抽出了劍身,接着又捅了一刀!
腸子和血液泄涌而出,艾西恍惚間還聽見笑聲,接着男人便如搗蒜般用劍尖拚命在守衛身上扎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血窟窿。
開膛手傑克!
耳邊是慘叫聲與皮肉摩擦的撲哧聲,艾西覺得腿軟,面色蒼白地跪倒在地。
待那守衛的軀體徹底被毀壞,開膛手才將劍上的血跡揮走,緩步朝艾西走去。
艾西覺得,也許他才是這個殺手的目標。
……會死!
艾西喉頭酸澀,顫抖着拚命撐起身子逃走。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開膛手忽然發出了尖銳的笑聲,彷彿在嘲笑艾西的掙扎,接着也跑了起來追上去!
艾西渾身都浸在冷汗之中,也不顧腳下還穿着高跟鞋,提起了裙擺不要命地往後門沖。
“卡!”
氣氛正緊張,導演趙成貌卻忽然喊停。
舒鸞一愣,站在了原地詢問似地看着趙成貌。
“不夠!”趙成貌道:“鸞鸞,看得出來艾西很緊張,但沒有絕望和深深的恐懼,或者說是那種覺得自己要死了的不顧一切。”
舒鸞頷首。
“再來一次!”
這次舒鸞在逃亡時甚至摔倒了,慌不擇路地向前沖。然而還是被喊卡。
“姿態到位了,就是神態。神態不夠。”趙成貌笑道:“你得投入多一些感情,也許是琢磨得太多了,嘗試用用自己的情緒去演吧。想像自己被追殺,而這個殺手也許會奪去你的命,又或者傷害你愛的人,你會怎麼做?”
舒鸞一怔,想起了那日他和蔣昊被那群黑衣人追殺的事。
如果蔣昊真的被他們傷害了,那……
他那日不怕是覺得蔣昊會護着他,而蔣昊如此強悍,又怎麼會有事。但是,最後蔣昊還是受傷了。
如果敵人真的很強大呢?
如果他們無法應付呢?
緊張,害怕,這就是艾西所面對的。
“來!我們再試一次。”
蔣昊在一旁看着舒鸞,看他慢慢融入劇本中,眼底滿滿的焦躁和混亂,微微蹙眉。
別人不了解舒鸞,只會覺得他演技與代入好。但是蔣昊知道舒鸞情緒很容易受影響,尤其是當劇本和現實疊合的時候。也因為這樣,舒鸞的演技在甫出道時就被肯定了。
希望這些劇情能快些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