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第15章
太子的滿月宮宴非同小可,帝后需親自前往太廟,敬告天地祖先,晚上在泰和宮內設宴款待群臣,受群臣恭賀拜見。
言詠蘭接受了皇后的邀約,宮宴當天入宮賀拜。
皇后一大早便派了身邊的心腹女官親自來接言詠蘭,入宮后皇后又派八名梳妝宮婢,為她盛裝打扮。
看着華貴西洋鏡中越發嬌艷的姑娘,言詠蘭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說服替她梳妝的宮婢不把她往更嬌艷的方向整,以至於她走出內殿的時候,皇後娘娘看到她沉吟:
“漂亮是很漂亮,還是太素了些。”
不等言詠蘭分辨,皇后便對言詠蘭招手,讓她近到塌前,讓貼身宮婢拿來一隻紫檀鏤雕的首飾盒,當著言詠蘭的面兒打開,取出一支華貴無比的金燦燦的步搖,中間是一顆碩大璀璨的寶石,兩邊分別有齊耳金絲須垂下,將之戴在頭上流光溢彩,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悅耳的金玉聲響。
“嗯。這下好多了。”皇后對着言詠蘭連連點頭,心中不禁哀嘆,若是端靜王府還在,這般出眾的孩子又豈是如今這浮萍般的命運,正該是讓人捧在手心裏的寶貝才是。
“這金步搖是我成親之時皇上所賜,我攏共也沒戴得幾回,原以為一直要壓箱底,如今總算給它找到個合適的主人。”皇后看着這步搖便想起了自己當年成親時的場景。
言詠蘭以為這是皇后借她佩戴,沒成想竟是要贈與她,趕忙起身推辭:“娘娘使不得,這般貴重,臣女怎敢收。”
皇后笑着拉着她的衣袖,讓她坐回位置上:“如何不敢。你本是郡主,又是如花美眷,戴這些再正常不過。若是你不收,本宮可不高興了。”
皇后誠心相贈,言詠蘭不好推辭,再度起身給皇後行了個禮才收下。
宮宴是戌時一刻開始,自酉時便陸續有參加宮宴的公侯女眷們入宮拜見。
武安侯夫人段氏得知杜夫人帶杜小姐酉時入宮,故意選了差不多時辰出門,果真在轉角處偶遇杜家,段氏盛情邀請杜夫人和杜小姐坐侯府的馬車。
杜家公子和世子顧鵬程兩人騎馬互相拱手致禮后便在前開路,馬車裏段氏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杜小姐,讓丫鬟端茶遞水拿差點,熱情周到的杜小姐都有點尷尬。
一路入宮去,段氏提出與杜夫人一同先去拜見皇后,杜夫人雖是命婦,但終歸不是公侯府邸的女眷們入宮的次數多,難免有些拘謹,見段氏主動提出帶領,心下甚慰。
顧鵬程故意放慢腳步,走在杜小姐身旁,可杜小姐卻始終連看都不願多看他一眼,這般湊了幾回沒湊上,顧鵬程也就不那麼熱衷了。
杜夫人將這些看在眼中,沒說什麼,只跟段氏無奈的笑笑。段氏也隨她笑,只不過是臉上在笑,心裏早把這死板板的杜夫人埋怨了個遍,若非看在杜閣老的面子上,有心與杜家聯姻,她才懶得跟這般死板的女人來往呢。
皇后所在宮殿為元陽殿,女眷們想要入宮拜見皇后,便需在元陽殿外等候通傳,杜夫人有些緊張,段氏瞧出來后,輕聲安慰:
“娘娘是很隨和的人,又敬重長輩,杜夫人無需緊張。”
話雖如此,但宮中戒備森嚴,杜夫人不常入宮,緊張無可避免,段氏也就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略微有些優越感。
她們這些公侯府邸的夫人,也就是靠着祖上的恩蔭維持着體面,實際上手裏的權利遠不及朝中重臣,當然了,並不是所有公侯府邸都這般,就拿皇后的娘家鎮國公府來說,不僅手握兵權,還位高權重,鎮國公薛宗光簡直能在朝堂上橫着走,可這樣的人家,武安侯府又攀不上,怪只怪自己當年沒看出來薛家的潛力,押錯了寶,死乞白賴的巴着端靜王府的親,想借王府威勢更上一層樓,誰成想竹籃打水一場空,憑的佔了個巴結的名聲。
若當年她能看出薛家今日的輝煌,在他們勢微之時攀上,今日的武安侯府也不會越發衰敗到要與這些沒什麼家族底蘊的朝臣聯姻了。
更別說這些朝臣還一副不太樂意的冷淡樣子。
正等着,一頂宮中行走的四人抬轎攆停靠在元陽殿外,鎮國公夫人曹氏雍容華貴,由兩名宮婢攙扶着下轎,看守元陽殿的兩名嬤嬤趕忙迎上前行禮問安:
“國公夫人來了,娘娘等候多時了。快裏邊請。”
段氏和杜夫人對看一眼,段氏上前與曹氏打招呼,曹氏認識段氏,便在外寒暄了幾句,與看守的嬤嬤說了句:
“這位是武安侯夫人,這位是閣老家的都夫人,便無需通傳,隨我一同入內吧。”
曹氏這般開口,看守的嬤嬤自然稱是,與先前讓段氏和杜夫人等候的冷漠姿態完全不同,恭敬的不得了。
“是,夫人們請。”
這般差別對待讓段氏心裏又忍不住氣了一下,面上還得做的滴水不漏,絲毫沒有不滿流露。
一行人正要進殿,忽見殿門內走出一行六七人的隊伍,一位身着紅色宮裝的美貌女子走在最前面,略施粉黛的容貌極為出眾,螓首蛾眉,秀雅端莊,竟比這滿園春、色還要動人。
言詠蘭老遠便看見元陽殿外站着的人,絲毫不為所動,款款走上前在殿門前三位夫人面前站定,雙手置於身側,扶風弱柳般對她們福了福身子,杜夫人和杜小姐見她從皇後宮中出來,穿的又這般華貴,雖不認識卻也趕忙福身回禮。
曹氏也認識言詠蘭,上回讓管家送禮品去她的藥房,這姑娘直接給拒絕了,曹氏心中多少有些不喜,皇后請她參加太子的滿月宮宴,曹氏是知道的,因此對言詠蘭出現在此並不覺奇怪,點頭回了一禮。
致禮過後,言詠蘭便起身,目不斜視的從她們身邊走開。
杜公子和顧鵬程看着迎面走來的美貌女子,紛紛驚訝宮中竟有這般美貌的女子,不敢逾矩,退後兩步拱手讓她經過。
杜公子還好,年長一些,頗有自制力,倒是顧鵬程連連回頭觀望,顯然有些心猿意馬了。
“這姑娘不知是哪家的?從前竟未曾見過。”杜夫人悄聲問段氏。
段氏心中還在納悶,言詠蘭怎會這時候出現在皇後宮中,聽杜夫人問,便答道:
“杜夫人不認識也是應當的。她是端靜王府的童恩郡主。”
杜夫人愣了愣,沒反應過來,一直隨在她們身後的顧鵬程卻驚訝萬分:“母親,她便是童恩郡主?”那麼,那女子豈非與自己……
顧鵬程的大驚小怪讓一眾夫人都對他為之側目,杜小姐更是眉頭一蹙,輕蔑一笑,越發離他遠遠的。
段氏也知道兒子冒失,責備了一句:“咋呼什麼,沒點樣子。也不怕兩位夫人笑話。”
顧鵬程此時內心五味陳雜,並沒有把段氏的責備聽進耳中。
曹氏見她母子二人神色有異,不禁對段氏問:“不知顧家與童恩郡主有何淵源?”
段氏心中猶豫,想着顧家跟言家定過親的事早晚會傳出去,薛家是外戚,與皇家關係密切,到時候聽了外面的片面之詞,恐會誤會她顧家,倒不如現在先發制人,佔住上風,不至於被人說理虧。
打定主意,段氏便湊到曹氏耳旁輕聲將顧家與言家定過親的事情說了出來,當然這悔婚的一方肯定不能說成是自家,便說是那童恩郡主目中無人,瞧不上她顧家門庭,上趕着私自做主把婚給退了,顧家百般挽留,卻也留不住她,未免事情鬧大,損及她姑娘家的顏面,只好順她的意退婚。
這還不算,段氏還將退婚的時間提前了兩年,反正兩年前這行跡神秘的童恩郡主有沒有回京誰也不知道,便是有人質疑,也沒有證據,段氏料定了言詠蘭孤身一人,沒那臉皮將這關乎她姑娘閨譽的事情給鬧大的,編排起來更加有恃無恐了。
便在這進入元陽殿的路上,曹氏聽段氏說了這些,也是驚訝萬分,對這個拒絕國公府禮物的童恩郡主彷彿有了新的認識。
“沒想到她竟是這般脾性。”曹氏做最終總結。
想來是了,若那姑娘脾性好些,又怎會拒絕她好心好意送上門的禮品,讓曹管家喪氣歸來,那傲慢性子,倒像是真會做出退婚之事的人。
“怎麼說呢。我們顧家也是捏着鼻子吃渾菜,有苦說不出的。”段氏幽幽一嘆,見曹氏很是相信她的話,便暗自鬆了口氣。
一旁杜小姐忽的驚訝出聲:“呀,我想起來了。”
眾人看向她,杜小姐指着言詠蘭消失的方向說道:“那位姐姐初六的時候也去看了馬球賽,與我坐在一起。她今日打扮的與那日完全不同,我竟沒認出來。”
段氏和曹氏對看一眼,段氏掩唇笑道:
“這童恩郡主看着性子清冷,竟也熱衷這些。莫不是與我顧家退了親,想去給自己物色物色其他青年才俊吧。薛夫人可得當心啊。”
曹氏聽着臉色一沉,勉強笑笑,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