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火車站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渾濁的空氣中瀰漫著茶葉蛋、熱包子、滷雞腿的香味，即便江辰辰飢腸轆轆，但依舊目不斜視，畢竟撇開路費后，她兜里的錢所剩無幾，只得匆匆離開火車站。
當務之急，是要解決溫飽與食宿。
琢磨了許久，江辰辰才沿着繁華的街道，細緻地尋找着招聘啟事。
上輩子，她身無分文地離開，在餐館替人洗了一星期的盤子，才湊夠了路費。到了京市后，更是找了好幾份兼職，拚命工作，才勉強立足。
思緒漂浮間，她眼尖地瞧見華泰百貨的牆壁上，貼着小小的招聘信息。
某品牌導購員。
要求性格開朗、做事積極主動、高中以上學歷、形象氣質上佳。
江辰辰腳步微頓，躊躇片刻后，才拐了個彎兒，向華泰百貨內走去，待研究清楚樓層分佈后，她徑直上了四樓。
店長姓許，正為臨時跳槽的店員頭痛不已，眼下瞧着江辰辰端正的模樣，普通話說的還標準，只象徵性地問了幾個問題后，就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了。
言簡意賅道，“實習兩個月，表現好提前轉正，實習工資2500，行不行？”
江辰辰沒想到這麼順利就被聘用了，但瞧着對方誠意十足地模樣，實話實說，“兩個月後我就開學了。”
她雖然迫切需要這份工作，但不想有絲毫的隱瞞。
許妤被氣笑了，“那你來湊什麼熱鬧？”頓了頓，她又問，“什麼學校的？”
江辰辰道，“人民大學的。”
其實她更想上表演類學校，可藝考是道坎，她沒那麼錢與精力去折騰。
許妤若有所思，又仔細地打量了一眼江辰辰，見她雖面露倦意，但整體着裝卻清清爽爽，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糊弄她，也算個實誠人。
若不是被生活逼到了一定的份上，一個大學生，也不會來做這些，目光逐漸有了些溫度，許妤揮了揮手，“暫且先幹着吧，規矩與制度我明天再和你說。”
眼下招了人，她也能鬆快些，就算江辰辰走了，大不了到時候再招人唄。
江辰辰忙不迭點頭，臉上浮出一抹笑靨。
許妤沉浸在江辰辰的笑意里，好半晌才收回心神，她眼尖地瞧見店門口的棕色布袋，蹙眉問道，“你的行李？你剛來京市？”
江辰辰抿唇，倒沒覺得有什麼難堪的，“是啊。”
許妤心裏有了底，正想要說些什麼，店裏有顧客上門，她低聲道，“你先一邊獃著，等我忙完了再繼續說。”
說完，她露出職業化的笑意，給顧客推薦衣服的款式。
江辰辰目不轉睛地看着。
自打顧客換上了店裏的衣物后，許妤口中的誇讚便不曾停過，當然，也不曾重複過，滔滔不絕的，專挑顧客的有點誇。
她的心裏頓時有了底。
不多久，顧客心滿意足地拎着幾個購物袋離去，許妤才走到江辰辰身邊，“店內安排住宿，只是住宿環境不是非常好，你不嫌棄的話，去住也行。”
江辰辰像是被巨大的餡餅砸中了，有些暈暈乎乎的，“當然不嫌棄。”
重生后，她像是摒棄了所有的噩運般，幸運的不可思議。
許妤從收銀台拿出紙筆，把員工宿舍的地址寫上，又寫了房號，“去收拾吧，明早十點報到。”
隨後，她又款款地去做自己的事，再也沒有搭理過江辰辰。
*
走出華泰，江辰辰甚至覺得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倏然，虛空中傳來一道通知消息。
“天顯上線。”
江辰辰下意識抬頭，片刻后，虛空的通知消息不斷。
“天顯向你發送了一條私信。”
“天顯向你發送了一條私信。”
江辰辰心神微動，私信的內容幻化成金光閃閃的字體，煞是好看。
“江辰辰。”
“我是天顯。”
江辰辰離開華泰時，問過樓下保安員工宿舍具體位置，此刻她不疾不徐地走到了公交車站，同時熱情洋溢地回道，“小仙女兒，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嗎？”
天顯本就是七仙女中最小的，所以不少人稱呼她為小仙女。眼下她對於江辰辰的稱呼，並無不適。
此刻她的情緒有些低落，“辰辰，你聽說過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嗎？”
江辰辰絞盡腦汁，憑藉著對西遊記零星的印象，回道，“人間農曆三月三，是王母娘娘開蟠桃宴的日子，眾仙雲集，難得的盛事。”
天顯提起蟠桃宴，她的心裏更虛了，這……她哪裏能幫上什麼忙啊？
“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並非三月三，而是八月八。”
天顯興質缺缺。
日前，王母娘娘將她喚到身邊，直白地表達她負責的歌舞不盡人意，可往年的歌舞，大都如出一轍，怎麼偏偏落到她頭上，就被挑了刺。
再加上時間緊迫，她編排的舞蹈根本來不及更換，這幾日，她一直鬱鬱寡歡至今。
將心裏的煩悶事兒說了一通，天顯的情緒才稍稍好了幾分，“辰辰，你能幫我嗎？”
興許人間的舞蹈，能給她一定的啟發。
江辰辰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若說舞蹈，現代舞、鋼管舞、爵士舞、民族舞、肚皮舞，古典舞，數不勝數，總有神仙喜歡的那一款。
她連忙安撫天顯，“能，當然能幫。”
“只不過，我想看看小仙女兒你們的歌舞，再挑選合適的幫你。”
天顯連半絲猶豫也不曾有，“等等。”
張燈結綵的瑤池台，散着氤氳的霧氣。璚香縈繞，仙霧繚亂。
數位身姿曼妙的仙女，時而抬腕疾轉、時而蓮足慢移，玉手揮舞間，手中的綢緞輕揚而出，又驟然收回，似筆走游龍翩然。
樂聲繞樑，不絕如縷。
江辰辰全神貫注地消化着腦海中的視頻，簡直想給王母娘娘跪了。
這麼盡善盡美的舞蹈，竟然會嫌棄乏味，她能看上一千遍不帶眨眼的。
咽了口口水后，她幽幽地開口問道，“小仙女兒你是說認真的嗎？”
天顯沒聽明白江辰辰話里的言外之意，只唉聲嘆氣，“但想想，千萬年來，瑤池歌舞大同小異，王母娘娘的確該看膩了。”
江辰辰一聽千萬年這龐大的基數，虎軀一震，頓覺自己果真是個凡人。
一千遍不膩，千萬遍總膩了。
“我剛找着工作，還需要收拾住的地方，不是很方便，小仙女兒，明天晚上我帶你去研究舞蹈，你看行嗎？”
若是她有電子設備，早度娘給天顯看了。
所以，明晚還得跑網吧去，帶着小仙女兒見識一下博大精深的文化。
天顯不愛為難人，更何況，那麼多天都耽誤了，也不差一天，她和善道，“謝謝你，辰辰。”
王母娘娘交代的任務一直如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她的心口上，眼下，鬱氣頓出。
“那我明晚再來找你。”
江辰辰敏銳地察覺到，照片上的天顯，似是又好看了一些。
正當她胡思亂想時，虛空中傳來了提示消息。
“天顯為近三小時內直播內容點贊。”
緊接着，如好幾天前的套路般，梅天順、熊光顯乃至於更多的，她從未聽過的仙人，陸陸續續給她點了贊。
江辰辰：“……”
萬惡的資本主義風氣，等趙公明升級了系統后，有本事點贊，就有本事打賞啊！
轉了兩趟公交，又走了不少的路，江辰辰才到了許妤所說的員工宿舍，找到房號，見門沒鎖，她輕輕叩擊，見沒人應聲，才推門而入。
憑心而論，員工宿舍除了周遭設施陳舊外，並沒有哪裏不好。
江辰辰住過更差的。
房間內擱着兩張小窗，上下鋪，下鋪的位置被佔了，正當江辰辰頭痛今晚該怎麼解決睡覺，身後傳來一道疑惑的詢問聲，“你是新來的？”
江辰辰衝著對方露出一抹和善的笑，點頭道，“是啊，你也是華泰的員工嗎？”
蔣恬穿着寬鬆的睡衣，並不過分熱絡也不過分親近，“我是其他門店的。柜子裏還有兩床多餘的被子，你要是想要，可以將就着睡。”
她其實更喜歡一個人住，只是沒想到倒個垃圾的功夫就來了一個新人。
說完，蔣恬便回了自己的床鋪，心無旁騖地看着視頻。
江辰辰眼尖地瞥了一眼，發現是英語教學視頻，心中感慨萬千，對蔣恬的觀感更好了些。
隨後，她輕手輕腳地開始收拾行李。
東西少，收拾起來也快，江辰辰忙活了一陣，便去衛生間洗了澡，換上了乾淨衣服。
緊繃了一天的精神在此刻鬆懈下來，有些昏昏欲睡。
江辰辰回想這幾日的行程，有些唏噓，隨後繼續聯繫趙公明，“天將大人，速求照片！！！”
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也沒有回應，江辰辰忍不住睡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