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二籠小籠包
這位讀者老爺,你的訂閱比例不夠,所以顯示的是防盜章!“對,我們手底下還有幾個人,都派的上用場。”孟虎怕顧長生有顧慮,主動保證道:“做事都乾淨。”
……他們真的曾經當過兵?
不知道兩人是卧底出身的顧長生目瞪口呆,要不是他們身上有軍伐之氣,他還以為這是倆小混混呢,張口找人閉口毒打的,還做事乾淨。這口吻,完全就是道上的語氣。
“有事找警察知不知道?我們是守法公民,不能濫用私刑。”顧長生苦口婆心地勸道。然後掏出手機,撥打了妖妖靈。
“這不是沒憑沒據的,怕沒辦法把人繩之以法么。”他們要是報警說見鬼了,鬼和他們說了殺人兇手是誰,警察能信?
不把他們當瘋子就不錯了,說不準還會因為報假警被拘留。
“我打電話告訴隊長一聲,這畢竟是他的房子,而且真要走法律程序,隊長能幫上的忙也比我們哥倆多。”姚光說著,就出去打電話了。
“顧大師是您報的警啊,又有冤魂找上您了?”警察來得很快,一進門就問道:“這次是什麼情況?”
“死了個小姑娘,才七八個月大。被她爸爸溺死後,讓她奶奶絞碎了餵魚。”顧長生一邊說,一邊讓人進房間看:“就是那個魚缸。小姑娘死得慘。肉餵魚了骨頭被剁爛扔掉了,據說是根本看不出原樣。”
“行,顧大師我們先和小姑娘聊聊,看還有沒有其他線索。”聞言,顧長生把吊在他手腕上,正自得其樂盪鞦韆的小傢伙交給他們。
聽到這,姚光和孟虎終於明白了過來,眼前這些穿着普通警服,其貌不揚的人,顯然不是什麼普通人。看樣子,應該是傳說中的特殊部門。
“原來我們國家真有這種部門啊?我還以為是小說里瞎寫的呢!”孟虎撓撓頭,好奇地問道:“顧大師,我剛剛明明看你打的是妖妖靈,為什麼來的卻是他們?難道特殊部門其實和警察有合作?”
“算是吧,他們領兩份工資,平常沒事的時候就是普通刑警。”這也不是什麼大秘密,見倆人好奇,顧長生也就稍微透露了一些。
有這能力,查案的時候多方便,沒事和鬼魂聊聊天都能知道不少線索。
國家真是物盡其用啊!
姚光忍不住感嘆,難怪近年來破獲的大案懸案越來越多了。
“而且我手機經過特殊處理,打妖妖靈會自動轉接到附近離得最近的特殊部門成員手裏。”
聽到顧長生把他們的另一個疑惑也解開了,孟虎還想再問,姚光就知趣地轉移了話題。這些明顯不是普通人該知道的,稍微滿足一下好奇心就得了,不好往深里問,免得大師為難。
“也不知道多久能破案。本來發現這房子有問題的時候,我們還覺得中介黑心,鬧鬼的房子也介紹。上任房主也是缺德,明知道鬧鬼還賣。現在想想,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要不是他賣了,這事說不準都沒人知道,小姑娘的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報!”
“所以說,壞事不能做。老天爺在天上看着呢!只要做了早晚都會被發現。”
作為領了兩份薪水的國家公務員,警察們是很對得起他們的高額工資的。很快就從小姑娘嘴裏問出了不少線索。起碼知道了絞肉機和垃圾袋的牌子型號和顏色。
“顧大師,接下來都是花時間的活。附近就一個垃圾場,運氣好的話,說不準還能找到絞肉機和骨頭渣。而且那個水族缸也要拿回去化驗,水族缸近期都沒有清洗的痕迹,裏面應該會有小姑娘的頭髮和皮屑。那個,顧大師,”為首的警察有些尷尬:“最近局裏有些忙,小傢伙能麻煩您帶一段時間嗎?”
“您也知道,警局裏正氣重,煞氣濃,對鬼魂來說環境不太友好。尤其是小鬼,他們更敏感,待久了說不準會出問題。”生怕顧長生不答應,警察連忙解釋道:“我們也不是故意推脫,實在是沒辦法。現在學道術的人越來越少了,有天分能開眼的就更少,我們局裏也只分到了兩個,其中一個還不熟練,經常開眼失敗,實在是人手不足。您多擔待,多擔待。”
“沒事,”顧長生對這行的情況再清楚不過了,很能理解:“這本來就是我接的任務,麻煩你們來跑一趟,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再說,小傢伙放在我這邊也好,等事情了結了,到時候我直接就能送她去輪迴,省得你們再跑一趟。”
聽到顧長生這麼好說話,警察這才鬆了一口氣。沒辦法,這年頭的高人大都有點脾氣,顧大師已經是大師中比較溫和的了,但是實力擺在那,他們還是不敢輕忽。
知道警察叔叔也來幫她以後,小鬼就變得很乖了。
警察叔叔是好人,媽媽給寶寶說過的,還放了個的兒歌,寶寶到現在都還記得呢!
“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
小鬼唱了兩句,臉上還帶着笑容,雖然音不準,有點跑調,卻唱得人心酸。
因為在裏面已經和警察叔叔約定好了,所以在得到顧長生的同意后,小鬼就乖乖地飄了過去,坐到顧長生的肩膀上。兩隻瘦得跟枯枝丫似的手臂抱住顧長生的腦袋,小鬼把嘴湊到顧長生耳邊:“哥哥,警察叔叔說,你會幫寶寶教訓一下壞蛋爸爸和壞蛋奶奶,算是先收點利息,什麼是收利息啊?”
“什麼是收利息不重要,”顧長生把解下來的粽繩扔進垃圾桶:“重要的是,寶寶想怎麼教訓那兩個壞蛋?託夢還是顯形?”
小鬼擺弄着短短的手指頭,顯然很苦惱:“寶寶的修為不夠。”
顧長生當然知道這點,要不然小姑娘早就託夢告訴她媽媽真相了:“寶寶不怕,叔叔會幫你的。”
“家裏有吃的嗎?”顧長生轉頭問姚光。
“有,不過只有水果,橘子可以嗎?”姚光去廚房看了一眼,冰箱裏空蕩蕩,就只有昨天他們順手帶回來的兩袋水果。
“行是行,就是效果一般。有甘蔗嗎?”顧長生其實都做好了出去買的心理準備了,誰知道姚光在廚房裏翻了翻,還真讓他翻到了。
“上周去農場玩的時候帶的,幸好還沒吃完。”姚光把甘蔗拎了出來。這根甘蔗已經去了上半截,只剩下來一米長:“會不會太短?也不太新鮮了,要不然我還是重新出去買一根回來吧!”
“不用。”顧長生看了一眼,那甘蔗足足有六節,完全夠用。他接過甘蔗:“左右隨侍判道理,善罐均平無見底,惡罐空蕩無一縷……”
灶王爺有兩個侍童,分別手捧善罐惡罐,記錄人的好壞。一旦惡罐比善罐滿,那人聽到咒語就會受到懲罰,反之,則會賜福。
顧長生念完咒以後,甘蔗看起來,似乎還和原來一個樣,絲毫沒變化,但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只是靈物自晦,看起來沒變而已。實際上,它早就脫胎換骨。
“顧大師的道術,每一回見了,都讓人佩服不已。”最難得的是,水果吃食這些東西都很常見,不像符籙法器那樣難得。難怪他們一門對資質的要求如此之高了。
警察心生感嘆。
雖然早就見過顧大師一盤粽子解決小鬼,但再看,還是覺得奇妙,姚光和孟虎盯着顧長生手裏的甘蔗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任何一幕。
“有爐子嗎?沒有隨便什麼鐵盆也可以,要能燒東西的那種。”聽到顧長生的話,姚光連忙從雜物間裏翻出個砂鍋:“這個可以嗎?”
雖然小了點,但已經比一般砂鍋大了,甘蔗可以砍段放進去。顧長生點了點頭,從褲袋裏掏出一把迷你小菜刀。
那菜刀小的,就只有手指頭長。姚光才想說廚房裏有刀的時候,就發現,顧長生沒怎麼動作,但那把玩具似的小刀,卻已經瞬間變成了一把玄鐵大菜刀,拎起來能直接剁骨頭的那種。
說來也奇,那刀一接觸到甘蔗,也沒見顧大師怎麼用力,甘蔗就自己順着刀口斷開不說,水分也蒸發了,變得極易燃燒,放進砂鍋后,被火一燎,沒兩下就成了灰燼。
普通人看不見,但開了眼的人卻都能發現,燒甘蔗時飄起的青煙,徐徐升起時,都被坐在顧長生肩膀上的小鬼吃掉了。
甘蔗和芝麻一樣都寓意節節高,經過咒語加持后,有提高運勢和能力的作用,正適合小鬼。
吃完甘蔗后,小鬼身上鬼氣大盛,青黑的臉色慢慢變得紅潤,皮膚雪白,骨肉豐盈,雖然還是大頭小身子,但看起來已經和活人沒什麼兩樣了。
黑葡萄似的瑩潤大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藕節一樣白胖的胳膊腿,可愛極了,簡直就是小天使。
這麼可愛的孩子,竟然還有人傷害?!
主卧很寬敞,擺設也簡單,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牆角一側擺放着的水族缸。水族缸被安置在一個木製的雕花架子上,足足有半人多高。缸裏海草游魚,彩貝卵石,色澤艷艷,十分養眼耀目。哪怕是不喜歡水景的人看了,也會難以生出厭惡之情。
更何況,以顧長生作為專業大廚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來缸里的魚不是隨便買來的便宜貨。不說肉質如何,起碼價格和他私房菜館裏拿來上桌的魚一個天一個地。當然,魚缸里的是天,館子裏的才是地。
顧長生忍不住多看了裏面的魚兩眼,為他菜館裏的魚不值。肉質細嫩少刺,口感絕佳的它們居然被這種魚給比了下去。
為家裏的魚鳴過不平后,顧長生注意到了不對。
按理說,房間裏的陰氣這麼濃,活人走進來都得身體不適,更何況是幾尾嬌貴得不得了的觀賞魚。正常情況下,它們應該早就翻白肚兒了啊。
尤其是,在他的觀察下,這套房子裏陰氣的源頭,就是這個被裝飾得極其賞心悅目的水族缸。住在這樣的魚缸里,這些魚怎麼還能這麼精神?
顧長生心裏好奇,於是走近了兩步,打算仔細看個究竟。
眼見他步步逼近,原本想息事寧人,一直裝死的小鬼按捺不住了。
屋裏忽然陰風大作,房間門‘砰’地一下被關上了。一陣陣凄厲刺耳的哭聲響起,可以說是標準的鬧鬼現場了。
意識到自己的靠近刺激到了怨靈,顧長生連忙停住腳步。哭聲太過尖細,他忍不住摸了摸耳朵:“這聽起來,怎麼有點耳熟?”
思忖了一下,顧長生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嬰兒的啼哭聲么!”
住他樓上那對夫妻前兩年才生娃的時候,他家那小魔星哭起來,就是這個動靜。只不過這個小鬼大概心裏含怨,於是哭起來顯得更難聽。
小鬼哭了一陣,直到哭累了才發現顧長生一點都沒受到影響,甚至還有閑心嫌棄她的哭聲不動聽。這下小鬼可氣壞了,當即使出了別的手段。
水族缸里的那些魚忽然不遊了,直挺挺地沉到了缸底,身體就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沉重。幾縷暗色的東西從魚嘴裏飄了出來,在半空中匯聚成一個嬰兒。
這個嬰兒格外地醜陋,大頭小身子,利齒尖爪,看起來十分兇狠。她甫一凝聚成功,就迫不及待地撲向了顧長生,企圖從他身上撕下塊肉來。
越小的孩子去世,越難以化鬼。他們一般很快就會轉世,除非有大恨大怨,才會死後還停留在陽間。這個小鬼看起來只有七八個月大,渾身沒幾兩肉,小貓一樣。這麼小的孩子,活着的時候可以說是做不了任何壞事。每天最多也就扯着嗓子擾民,再在床上畫幾片地圖。誰小時候不這樣,根本算不了什麼。怎麼會有人這麼殘忍地對她?
看到魂體的形成,顧長生從褲兜里抽菜刀的動作一頓,決定換個稍微溫和點的法子。
小鬼的魂魄被分成了好幾片,都是從魚嘴裏出來的,顯然是葬身魚腹,身體被那些魚分吃了。
這裏又不是風高浪急的大海,會發生海難。魚缸里游着的也是觀賞魚,不是食人魚,怎麼可能會吃人。
尤其是,魚缸被木架子撐着,兩者的高度疊加起來,對一個小嬰兒來說,簡直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七滾八爬九扶立,到了周歲才會走。這小鬼顯然是被人扔進去的。
看着在半空中張牙舞爪的小東西,顧長生忍不住嘆了口氣,往門口走。
看到自己嚇跑了外人,小鬼得意洋洋地追了上去。
就說嘛,哪有人會不怕鬼!
門突然從裏面打開,趴在門上,急得都快報警的姚光和孟虎一下子摔了進去。顧長生一手一個撈住,這才挽救兩人親吻地板的命運。
“大師你沒事吧?”房子隔音太好,裏面發生了什麼他們都聽不見。雖然相信大師的能力,但是左等右等不見他出來,姚光和孟虎難免忍不住擔心。
本來這擔心也是有限的,畢竟抓鬼這種事,大家都知道不是什麼輕巧活,費點時間也正常。不過姚光中途想起來,顧大師好像忘記帶法器了。一問孟虎,孟虎也沒看見大師身上有法器。
雖然聽說顧大師的道術十分與眾不同,威力巨大,但發現顧長生是兩手空空跟着他們過來的兩人,還是當即就急了,連忙派人趕往顧大師的住處。可惜到了門口也進不去,又不敢撬門,而且就算進去了,也不知道顧大師的法器放在哪裏。就在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顧長生終於出來了。
兩人鬆了一口氣。
“大師解決了嗎,是不是需要法器?”雖然顧大師看起來不狼狽,不過怕有意外,姚光還是開口問道。
孟虎手裏捏着手機,只要顧長生一說需要,他就立馬給守在顧大師家門口的兄弟打電話。
“還沒解決,不過也用不着法器。”真拿大菜刀把那小鬼‘砰砰砰’剁巴了,他良心也過不去。
“你們躲遠點,”別讓小鬼給磕碰到了。哪怕目前小鬼的仇恨值都在他身上,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顧長生還是提醒兩人躲一躲。
不然站在房門口擋着路,萬一小鬼抓不到他,順手拿他們出氣,那不是白白給他增加工作量么。
姚光和孟虎聽話地往外退。顧長生走出來,看似不緊不慢,實則速度飛快。
出於一個廚子對食物的熱愛和敏感,之前才進門的時候,顧長生就一眼注意到了客廳里擺着一盤粽子。
今年的端午節都過去好幾天,粽子早就下市了,也是這小鬼運氣好,主人家居然還剩了一盤。
顧長生踱步到茶几旁邊,順手抄起盤子:“司命真君,九天東廚,護宅安寧,鎮魂伏從。”加持了真言后,把盤子一拋,上面擺放着的四個粽子猶如子彈一般飛梭,狠狠地打在了小鬼身上。
粽子是迷你粽,兩三口就能啃完的那種,按理來說應該也不重,結果硬是把小鬼從空中砸了下來壓在地板上不能翻身。三個粽子壓在小鬼身上,就好像背了三座大山似的,可以說是十分凄慘了。
還剩下一個粽子,在一旁找了半天沒找到自己能壓的位置,只好委委屈屈地落在一邊。
小鬼被粽子打到以後,就現了形,沒有開眼的人也能看到。姚光和孟虎先是被黑漆漆的一團嚇了一跳,等看清楚以後,頓時目瞪口呆。
早就聽人說過,顧大師的道法非常與眾不同,沒想到居然會這麼不同。說好的符紙、桃木劍呢?
這兩樣不是道士必備么?
隨手砸出去的粽子都有這樣的威力,難怪他不帶法器,換做他們有這樣的本事,他們也不帶好么!
看着被粽子壓得動彈不得的小鬼,姚光和孟虎安全感爆棚。
顧長生彎腰撿起孤零零落在一旁,沒能派上用場的那個粽子,就在姚光他們以為,顧大師是打算拿補刀,徹底解決掉小鬼的時候,兩人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心目中的高人伸出白皙修長的手,靈活地解掉了綁在粽子上的細繩,剝掉粽葉,然後……吃起了起來。
……不是,這樣也行?
姚光和孟虎覺得,有什麼坍塌了。
“還挺好吃的,你們吃嗎?”落單的粽子也派上用場以後,顧長生注意到兩人的目光,還以為他們也想吃,於是安撫道:“等一下,等我把這小鬼綁起來,剩下的那三個你們就可以分着吃了。”
哪還有剩下的?
姚光張了張嘴,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目光獃滯地看向了小鬼身上壓着的那三個粽子。
該不會指的就是這三個吧?
“不用不用,才在您家裏吃過點心,我們都還不餓。”想到要吃和小鬼親密接觸過的粽子,姚光連忙拒絕。孟虎雖然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但搭檔說話了,他也就跟着點頭。
這包粽子的手藝也就比自己差一點點,這麼好吃的粽子居然被拒絕,浪費可恥,既然沒人願意接收,顧長生決定笑納了。
搬開壓在小鬼身上的三個粽子放到一邊,顧長生把剛剛吃粽子時解下來的粽繩拉長,把小鬼綁了起來,還特地留出了繩頭在自己手腕上打了個結,避免小鬼逃跑。
完事後,顧長生才撿起地上的粽子再問了一遍:“你們真的不吃?”
哪怕以前沒退役的時候出任務,條件限制下各種蟲蟻,幾乎能吃的都吃過了,但姚光和孟虎還是對眼前的粽子難以接受。
“這粽子我剛剛加持過真言,雖然壓了回小鬼,還在地上打滾過,但有粽葉包着,裏面都還是乾淨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吃了驅邪。”怕他們不懂粽子的好,顧長生特意多說了兩句:“吃完等下你們就不用去曬太陽了。”
原本避之不及的兩人聞言,頓時猶豫了起來。曬不曬太陽倒是小事,不過他們和掛在顧大師手上,被盪鞦韆的那個小鬼一起在一個屋檐下待了好幾天,現在非常地需要驅一驅邪。
哪怕顧大師說過曬太陽就好,但這哪有粽子讓人安心。畢竟粽子的威力,是他們親眼看見的。
片刻后,兩人伸手各拿了一個粽子:“謝謝大師!”
龍家人找不到婁厚德的生辰八字,又不敢去翻對方小區裏的垃圾桶,生怕被監控拍到,查到他們身上,結果就只拿了個礦泉水瓶糊弄自己。就這樣,態度還敢這麼趾高氣揚。就算是有求於人,老道士也有些忍不住了。他剛想發作,就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行了,對大師尊敬點。小燁你出去看看孩子,這會他該餓了,讓保姆給沖個奶粉喂喂。別站在這惹大師心煩。”
“行,那爸我出去了。”中年人雖然脾氣不好,卻很聽老人的話,乖順地離開了房間。
孩子。
一提到這個,老道士頓時什麼脾氣都沒了。
他年輕的時候壞事做太多,以至於現在才四十來歲,看起來就有六七十。以前他也不在意,人生得意須盡歡,享受了就好,那清規戒律克己持身什麼的,枯燥得可以,他可做不來。再說了,老就老,能一輩子揮金如土,少活兩年也沒什麼。
更何況,做道士的,老的總比年輕的吃香。他老了以後,看起來又有幾分仙風道骨,生意就更加地好了。也是外表有欺騙性,他這才能在國家大清掃的時候,偽裝成得道高人躲過去。要不是之前得天之幸,終於讓情婦有了他的孩子,龍家就是再有錢有勢,這關頭他也不敢冒頭。
他壞事做的太多,活不了幾年,他孩子卻還小,才出生沒幾個月,他根本沒辦法庇佑孩子長大。而且就算他還能活,讓孩子跟着他東躲西藏地過活,哪有給龍家當養子來得好。
想到龍家保證的,自己兒子能和他家長子嫡孫一個待遇,金尊玉貴地長大。老道士心裏,就什麼氣都沒了。為了兒子的一輩子,當即,在龍老爺子的注視下,不用他老人家開口,老道士就又重新做起法來。
這回,不再是沒動靜。老道士才對着稻草人扎了根針,咒都還沒念完,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老道士捂着作痛的胸口,驚恐地發現,自己的修為在層層遞減,很快就跌落了一個大層次。
反噬。
“這絕對是反噬,對方找了高人!”第一回沒反應肯定是高人把他的攻擊擋住了,第二回,一定是他還敢攻擊,這才惹怒了對方。
能悄無聲息地擋下自己的攻擊,還讓他誤以為是咒術失敗,這樣的高人,得高成什麼樣啊。老道士心裏,忍不住萌生悔意。
想兒子過得好點,找誰不行,幹嘛想不開和龍家合作,這下好了,踢到鐵板了。
可惜當時為了表誠意,把孩子交給了對方。現在投鼠忌器,想跑都不行。老道士暗中嘆了口氣,也不敢強撐:“老道我技不如人,沒能完成您的交待。”
坐在暗處的龍老爺子聞言,面色一沉:“大師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做人要言而有信,大師你說是不是?”龍老爺子說完,看向半開的房門,意有所指地說道:“也不知道阿燁出去這麼久,保姆是不是把孩子餵飽了。這孩子做事就是沒個成算,出去了也不知道回來回個話,白讓我們擔心。”
被這麼赤|裸|裸的一威脅,老道士不敢再說什麼,忍痛道:“我還有個壓箱底的秘法,但使用的代價特別大,必須我全盛狀態才能用得出來。我現在受傷太嚴重,得休養個幾天才行。”
龍老爺子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了老道士一會,才說道:“那道長可要好好休息,儘快恢復才好。道長承諾的做到了,我龍家的承諾才會算數。”
柯婉把灶王爺的神像請回來后,就按着顧長生說的那樣,放在了灶頭上。她每天早晚都上香,供品也換得勤快。
這天她做飯的時候,突然看到神像閃了金光。第一回看到的時候,她還以為是窗外的陽光照射到鍍了金的神像上,讓她看花了眼。誰知道過了沒多久,神像又閃了一回光,這回更明顯了些,絕對不會讓人誤認。
這下,柯婉不敢不放在心上,連忙打電話給顧長生:“大師,您說這是怎麼回事啊,是不是我神像擺放的位置不對,還是我做飯的油煙太大,熏到了他老人家?”
……灶君作為掌管廚房的神明,怎麼會討厭人間煙火。
顧長生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連忙安慰道:“大概是有人作法算計你們,金光閃一次,就是灶王爺替你們擋了一回。這是在提醒你們小心呢。”
“那萬一我要是沒在廚房,沒看見可怎麼辦?或者看見了不知道,沒明白過來。”聞言,柯婉頓時擔心了起來。原本她還覺得這金光閃得有些刺眼,現在卻只嫌不夠閃亮耀目。
“沒事,錯過了或者不懂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你今天不給我打電話,晚上灶王爺也會託夢告訴你的。”顧長生指點道:“今天記得多給灶君擺幾樣供品。”
不能讓祖師爺白忙活!
電話這頭,柯婉連連點頭:“是,這應該的,我馬上就下去買。”
掛掉電話后,柯婉就極虔誠地給灶王爺上了香,然後拿起錢包下樓買供品。
顧長生放下手機,繼續炒自己做到一半的菜。
還沒翻炒兩下,突然‘茲拉’一聲,菜焦了。
摸進來偷吃的俞知樂看見,頓時吃驚地瞪大了眼:“顧哥你菜炒焦了!你居然炒焦了!”
七歲以後就再也沒有炒焦過菜的顧長生黑了臉:“大呼小叫什麼,有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吃的能堵住我的嘴,可堵不住我的眼睛啊。”俞知樂伸手從旁邊摸了塊之前出鍋的排骨,塞進嘴裏,一邊啃一邊說道:“顧哥你從六歲開始顛菜勺,除了頭兩年剛開始學不熟練,人又太小手握不穩鍋鏟的時候出過這種狀況,別的什麼時候還焦過菜?這麼多年我才第一次見,能不吃驚?等我哥回來我要跟他說,還要打電話告訴顧叔叔,讓他給你加訓,你這是專業水平下降了啊!”
說著,俞知樂又伸手摸了塊雞翅,湊到顧長生面前,格外討人嫌地說道:“封口費一缽佛跳牆或者一道開水白菜起算,上不封頂。顧哥你要不要考慮下?”
佛跳牆和開水白菜都是十分費時間的菜色,平常在私房菜館那邊,就是有客人點了,顧長生也懶得做,直接就交給其他廚師。在店裏都這樣,更別提在家裏,那是連沾手都不願意。
上次吃的時候,還是過年那會兒呢,俞知樂明知道不可能,還是忍不住趁機打劫。
萬一他顧哥這會腦筋轉不過來,就答應給他做了呢,一切皆有可能。
顧長生假裝什麼都沒聽到,把焦了的菜倒進垃圾桶,洗了洗鍋子,繼續炒下一道菜。誰知道剛倒好油,食材都還沒放,鍋子就燒了。
“卧槽!”俞知樂見了,差點把雞翅骨頭咽下去。
三兩下啃完雞翅,俞知樂跑過去扶住顧長生:“顧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一次還能說是失誤,兩次絕不可能是意外。
說著,俞知樂就伸手要去摸顧長生的額頭探體溫:“是不是發燒了?發燒就別做飯了,我們先去醫院,飯放着我回來做。”
“停,你做的飯哪裏能吃?!”顧長生蓋上鍋蓋,又蹲下去把灶里正在燃燒的柴禾抽出來,一一放進裝了水的桶里滅掉:“我沒生病,把你油膩膩的爪子拿開洗乾淨。”
“真的?”俞知樂擰開水龍頭洗手,一臉的懷疑:“你可不能諱病忌醫啊!生病了可不能拖,別等小病拖成大病,到時候可受罪了。”小時候他肚子疼就是這樣,最後發展成了闌尾炎,開刀忌口了好長一段時間,特別難捱。
洗乾淨手又擦乾,俞知樂還是不放心地摸了一把顧長生的額頭:“也不燙啊。那顧哥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祖師爺今天看我不高興。”顧長生嘆了口氣,抽香給祖師爺上了三炷:“祖師爺爺,俞知樂這小子也是您看着長大的,人又孝順,從小就知道留零食供奉給您,您就行行好,讓弟子做完這頓飯再去幹活,免得他餓死在家裏。”
俞知樂小的時候吃他爸做的飯,後來他爸回鄉下以後吃他做的,慣得這小子挑嘴得不行,好好的一個大胃王,出去吃就變小貓食了。這頓飯才炒了兩個菜,哪裏夠吃。出去吃又吃不下,可不就得餓着。
別看兩人打打鬧鬧的,實際上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都把對方當自個親兄弟。
雖然這個弟弟偶爾皮了點,但顧長生也還是不忍心讓他餓肚子。尤其是,在自己是個廚師的情況下。
哪有大廚讓家裏人餓肚皮的,說出去都能笑掉人大牙!
上完香后,當著神像的面,顧長生掏出電話打給負責婁厚德一案的特殊警察:“陳哥,邪術士抓到了嗎?還沒,那要不要幫忙?要啊,那您看我行嗎?成,我下午就過去。”
打完電話,顧長生再燒火,炒菜就順利了。
“不是,顧哥,祖師爺有什麼事想讓你去辦啊?”站在一邊聽了全過程,才知道他顧哥為什麼做菜老失手的俞知樂好奇地問道。
作為高武力值人員,顧長生的任務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弄死或者重創那個愛躲躲藏藏,在暗地裏搞事的邪修。
龍家財大氣粗,在全國各地都有房產,光是A市,就有十來套。真要躲個人,哪怕現在到處都是監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找不到邪修人在哪,顧長生也不着急,反正他找得到苦主在哪就行。
醫院裏,已經擺脫了霉運的婁厚德還沒出院,身受重傷的他,依舊老老實實地躺在病床上。公司和龍家的合作已經吹了,暫時也沒什麼大項目。不需要他親自帶傷上陣,因此婁厚德倒是難得過了段悠閑安逸的日子。
顧長生進門的時候,柯婉正眉目溫婉地坐在病床邊,給婁厚德挑魚刺。自從婁厚德出事後,她就落下了點毛病,看什麼都覺得危險。像魚這樣多刺卻又有營養的東西,在遞給婁厚德吃之前,都會仔仔細細地處理一番。
“顧大師。”看到顧長生,柯婉連忙放下手裏的筷子,熱情地站了起來迎過去:“快坐快坐。”說著,還去旁邊洗了一盆水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