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張臉
李月站在原地,只覺得全身都要氣的炸開了。
為了拿下這部劇的女三她可是陪陳是這個中年油膩禿頭導演睡了整整一周,他憑什麼說撤就撤?
李月匆忙撥通導演的號碼,嬌滴滴的撒着嬌:“陳導,我的角色……”
她話還沒說完,那邊沉嘆一聲:“你得罪誰不好非要得罪遲軟。”
話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只余嘟嘟的忙音在耳邊響起,氣的李月想砸了手機。
她恨恨的看着遲軟離開的方向。
“遲軟,我倒要看看你抱的大腿有多粗!”
好不容易挨到宴會結束,遲軟只覺得全身像累的散架了一樣,小陳開車送她回去,開了門,她邊走邊脫鞋子,癱在沙發上就不想動了。
露在外面的小腿侵了涼氣,她下意識的往上縮了縮。
感覺有一雙眼睛正盯着自己,她將臉從抱枕中抬了起來,面無血色的男童站在她頭頂,脖子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滴血,不過白色的羊絨地毯依舊乾淨到不染一絲雜色。
遲軟感覺自己眉心跳的厲害:“這世上能看見你的又不止我一個,你為什麼非要纏着我?”
男童一臉坦然:“因為你是所有能看見我的人當中最有錢的一個。”
……
男童似乎害怕她會趕自己走,為了證實自己真的很能幹,什麼活都搶着做,雖然什麼活都幹不了,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是沒有實體的靈魂狀態以後,他終於放棄了,小心翼翼的湊過去:“我要的不多,一個月工資一千就行了。”
一千?遲軟的視線移向了玄關處的鞋櫃,她一隻鞋子都不止這個價了。
男童叫小司,是個剛死沒多久的幼鬼,前幾天司機送遲軟回家,因為嫌國岳大道太堵,他抄了條近路,經過某個小巷子的時候,遲軟看到了站在巷子口的小司。
面色發白,脖子流着血。
四目相對了一瞬,從此小司就纏上她了。
這一個月來,遲軟一睜眼就能看見一個脖子流血的幼鬼站在她的床頭,最為關鍵的是現在本來就快入冬了,他又像是天然冷氣一樣,有他在,暖氣開再大也沒用。
她盡量心平氣和的和他好好說:“小弟弟,你安心去投胎,姐姐雖然各方面的評價都很惡劣,但童工我是絕對不會雇傭的,知道嗎?”
“姐姐……”見遲軟軟硬不吃,小司頓時急了,伸手去扯她的裙擺,結果試了好幾次都抓不住,“要不你先借我一點錢,我把我家人燒給我的冥幣都攢着,等你死了以後我翻倍還給你。”
……
遲軟深呼了一口氣:“小弟弟,姐姐的脾氣真的真的真的很不好!”
似乎是在給他划重點,她連續說了三個真的。
小司點頭,一臉天真:“我知道呀。”
他昨天親眼看見她把那個企圖占她便宜的男色鬼給揍了。
遲軟無奈扶額:“我幫了你你是不是真的不會再纏着我了?”
他瘋狂點頭:“恩!”
·
因為前幾天颱風登陸的緣故,這條巷子裏的路燈壞了好幾個,本來就是條僻靜的小路,這會更是沒人走。
寒風卷着落葉,在空中打着旋,遲軟出門前特意換了件衣服,黑色的長褲,上面隨便套了件外套。
因為是半夜,所以她也沒做什麼偽裝,反正這條巷子裏除了她也沒別人了。
雖然還有其他的“東西”
遲軟手上提着剛從喪葬用品店買的冥幣和黃紙,還有一些香燭。
小司是在這條巷子遇害的,雖然兇手抓到了,可他的家人從未去看過他,所以他的靈體才一直不願意離開。
夜晚溫度更低,遲軟裹緊了外套過去,將香燭和冥幣拆開,一一擺好。
巷子旁邊還有很多岔開的小巷子,分支一般。小司遇害的巷子屬於巷子裏面的那條巷子,半點燈光都照不進來,遲軟點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放在一旁,從袋子裏摸出那個老闆免費送的一塊錢打火機。
頭頂突然垂落一頭如瀑般的青絲,遲軟看着懸在自己面前的那張臉,舌頭伸的老長,甚至還能看見上面流膿的血泡,眼睛也睜的有些詭異,眼珠子似乎要破眶而出一般。
沉默半晌,遲軟一陣反胃,眉頭微皺:“滾不滾?”
“它”乖乖的收起舌頭:“對不起。”
然後又縮回去了。
小司乖巧的站在一旁,遲軟脾氣不好,所以他不敢惹她生氣,萬一她不幫自己了怎麼辦。
她把燃着的香燭插好,又把那些冥幣拆開,藉著香燭的火點燃。
貼了甲片的手指白皙修長,在橘黃的火光映照之下都帶着一絲詭異的美感。
小司站在一旁暗暗想道,他的媽媽肯定也和遲軟姐姐一樣好看。
開始還是幾張幾張的放,最後失了耐心,遲軟一股腦的把所有冥幣都扔了進去,本就微弱的火光遇到這突如其來的重量險些被壓熄,好在它暗了一瞬后又重新燃了起來。
燒完以後,遲軟如釋重負般的鬆了一口氣:“給你燒的這幾百億夠你在下面過到轉世了,你現在能安心離開了吧?”
小司沉吟一會,看上去似乎還是有些不舍。
遲軟知道他在不舍什麼,人死以後,少數才會殘留生前的記憶,除非是有極強的執念或者恨意。小司年紀小,心思純凈,執念和恨意都不強,所以除了自己是怎麼死的,其他的都忘了個乾淨。
“我會讓人去找你父母的。”遲軟站起身,腳蹲的有些發麻,她緩了好一會才恢復過來,“如果找到了,我會帶他們過來。”
小司抿着唇,點頭:“謝謝你,遲軟姐姐。”
“不用謝。”
“我會想你的。”
“不用想。”
“我會給你託夢的。”
“不用托。”
“我會在下面替你物色一些好男人出來的,如果你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男朋友,就下來找我。”
“?”
意識到對方可能是真的生氣了,小司見好就收,沖她招了招手:“遲軟姐姐,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天天吃外賣了,泡麵吃多了對身體不好,雪碧可樂也要少喝。”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周身逐漸變的透明。
遲軟伸手,似乎有一縷光衝破黑暗,從她掌心穿過。她略微收緊,緊繃著的唇角鬆了松。
低聲呢喃:“一定要投個好胎啊。”
遲軟轉身準備離開,遠處傳來輕微的動靜,不待她抬眼去看,脖頸處一涼,似乎有什麼東西抵在上面。
耳邊傳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別動,不然弄死你!”
說話時,難聞的胃氣讓遲軟害怕之餘感到一陣噁心。
因為從小就能看見那些靈體狀態的東西,所以遲軟並不害怕鬼魂。可這並不能代表她也不怕死。
相反,她比任何人還要怕死。
見過那麼多鬼魂因為對生命的不舍而遲遲不肯離開,她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生命了。
眼下手和腿都是涼的。
她努力控制好自己的呼吸:“你……你別衝動。”
刀子又往前抵了抵,她甚至能感受到利刃劃破皮肉的痛意。
“你給我安靜點!”
那人明顯沒了耐心,帶着她往外面退。
劉緣一路從城北路追過來,親眼見他跑進了巷子。
這裏的路況複雜,巷子連着巷子,根本不知道他會從哪條巷子裏出來。
“林隊,那人跑進巷子以後我就跟丟了。”
一個小時前他們接到報案,有人搶劫並傷了收銀員。
好不容易追來這裏,結果竟然差點被這大的小的巷子給繞暈了。
耳麥里的聲音夾雜着電流一塊傳來,男人的身影立在夜幕之中,點點燈光落下來,橘黃色的光線柔和,可仍舊不能將他身上的冷冽給掩去一二分。
有些人,就算是站着不說話,周身的氣場都像是渾然天成一般,與周邊的事物輕易的劃開距離。
遲軟喉嚨被刀抵着,不敢抬頭去看,餘光只見到了個大致景象。
男人握槍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一看就是經歷過不少實戰的。
歹徒見他拿槍對着自己,抵在遲軟脖子上的刀又往上伸了伸,她被迫抬頭,視線正好和林深對上。
他是背光站着的,遲軟看的不仔細,只是明顯察覺到,自己抬頭的那一瞬間,他拿槍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歹徒的聲音再次響起:“把槍扔了,然後讓埋伏在周圍的警察給我讓出一條道來,不然我就就殺了她!”
他話說的兇狠,手上的力道也一起加重,遲軟甚至能感受到鮮血順着冰涼的刀刃往下流。
林深往後退了一步,他把槍扔到地上,緩緩舉起雙手站直身子:“我答應你,會讓你安全離開,你別傷害人質。”
說話的聲音暗啞異常,氣息都有些不穩。
他的話,一字不落的通過耳麥傳了過來,劉緣眉頭緊擰:“林隊,你遇到他了嗎?”
歹徒的精神狀況明顯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那把刀越抵越深,遲軟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到了呼吸都費力的程度了。
“讓他們都撤了。”
他輕聲說。
劉緣一愣:“林隊?”
為了抓到這人,他們埋伏了整整一周,怎麼突然就要撤了?
林深閉了閉眼,周身都像是沒力了一般,他控制住顫抖的雙手。
“人質快不行了。”
劉緣顯然也沒想到這個地方居然還有別人,怔了一瞬,剛準備通知其他人挪開。
不待他開口,槍響聲劃破了本該安靜的夜晚,子彈打歪在了旁邊的柱子上。
劇烈的痛感傳來,是利刃劃開脖子的觸感。
惱羞成怒的歹徒不惜和她同歸於盡。
遲軟徹底喪失意識之前,好像有誰抱住了她,她的頭抵在那人的胸口。
清新好聞的味道縈繞在她的鼻息。
她下意識的抬了抬手,拉住那人的袖口。
人生第一次,她在異性身上聞到的終於不再是噁心難聞的氣味。
真好聞,想擁有。
鮮血流到一定的程度,她的意識也變的模糊,整個人都神志不清的,話也說的前言不搭后語。
醫院離的近,加上還是深夜,路上車輛寥寥無幾,救護車很快就到了。
她被抱上擔架之前,在林深耳邊虛弱的說了三個字。
後者周身一震,眉頭不自然的皺在了一起。
菱唇微啟,她問他。
“約.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