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100.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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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灼華前世的記憶里,外祖母在四年前過世,之後一直是康定翁主扶持着他們姜家。

但是前世,姜灼華和她這位小姥姥的關係,並不親近。

在姜灼華十一二歲的時候,康定翁主的丈夫白司農丞外出公幹,在外遇到了當年恭帝登基時,被貶官員之一的劉大人。

劉大人在當地做一名小小縣丞,因上頭的授意,劉大人的日子並不好過,但卻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官。

白司農丞在按供糧賬目,查驗當時供糧時,發現賬目做的一絲不苟,半點假賬錯賬都沒有,且還在帳尾標註了近年來當地百姓的總收成。

白司農丞心下欽佩之餘,前去拜會劉大人,就是這一趟,讓他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劉大人不服當地水土,上頭又苛刻他的俸祿,身染重病而無錢醫治,白司農丞見此心下不忍,自掏腰包請醫救治,奈何劉大人年事已高,病痛纏綿又久,沒多久便過世了。

白司農丞感嘆劉大人的境遇,寫下了一首悼亡詩:

鵝毛雖輕可做衣,

三九寒冬知民意。

桀詐趙高鄰金虎,

卻金伯律何展翼?

這詩的前兩句,將劉大人比作鵝毛,鵝毛雖輕,但是卻可以做成衣服為人保暖。后兩句是說,桀詐的貪官趙高始終呆在離皇帝近的地方,享受着榮華,不貪金錢的伯律等清官,到何時才能一展宏圖?

詩的內容,無非就是古往今來官場上的老毛病,寫詩抨擊此現象的詩人,多如牛毛,白司農丞絕不是頭一個,亦不是最後一個。奈何他寫得對象,是曾在皇位之爭中遭恭帝貶謫的劉大人。

這首詩,給白司農丞惹來了大麻煩,恭帝辦他是遲早的事。

恭帝本是沒有證據,正準備找個旁的借口收拾了白司農丞,就在此時,康定翁主拿着該詩的原稿,呈給了皇帝,坐實了白司農丞的罪名。

在白司農丞被押入大牢的那一日,皇帝下旨給康定翁主,贊她大義滅親,有功,不僅保住了她和孩子的性命,且還賜了她一座翁主府,並得了一筆豐厚的賞賜。

自此,京城裏的人,明面上不敢說什麼,但暗地裏,無人不唾罵康定翁主為了保全自己出賣丈夫之舉。

白司農丞入獄后,康定翁主沒有再嫁,而是過上了紙醉迷金的生活,翁主府夜夜笙歌,何時路過,都能聽到高牆內傳出的朗朗歡笑。

前世的姜灼華,尚年輕,看事只看黑白,懂事後,知曉了小姥姥的這些事,便漸漸與她疏遠了關係。

然而此時此刻,姜灼華看着手裏這封燙金的帖子,心裏卻忽然理解了小姥姥。

恭帝要辦白司農丞,無論有沒有康定翁主呈上的原稿,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如果康定翁主不那麼做,家中所有人怕是都要一同陪葬。

這世間的事,黑白哪兒就有那麼清楚?一個為世人稱道的大才人,也許家中就有個被他冷落許久的妻子;一個為世人唾罵的強盜,興許轉頭就將搶來的東西,給了村東頭的鰥寡老人。

姜灼華低眉笑笑,將帖子放回桌上,對遞貼的婢女吩咐道:“你去跟送貼的人說,我提前一晚去翁主府給小姥姥作伴。”

婢女依言下去傳話。

婢女下去后,姜灼華喊來了桂榮,解下私庫的鑰匙遞給她:“你去庫里,將那些我收起來的貴重頭飾、衣衫,全部都取出來晒晒。翁主府端午宴我要用。出去的時候再喊個人進來,幫我收拾下屋裏的衣服。”

聽到這兒,桂榮實在是忍不住了,將心頭的疑惑問了出來:“小姐,您從前不是最不喜歡那些艷麗的服飾嗎?而且,您還要將院裏的蘭草掘了,那可是您精心養護了許久的。還有今日您說宋公子和思弦的時候……雖然我喜歡您這樣兒,但是小姐,您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可是宋公子所為讓您受了刺激?”

說罷,一副極擔憂的模樣看着姜灼華。

姜灼華聞言失笑:“嗨,就憑宋照和,他有刺激我的能耐嗎?怎麼,你以前不是總勸我穿鮮艷點兒嗎?現在如了你的願,你不喜歡?”

“喜歡,自然喜歡,只是、只是……就是覺得哪裏怪怪的。”說著,桂榮不解的撓撓頭。

姜灼華無奈的轉了個身子,耐着性子解釋道:“別覺得怪了。你家小姐我,既沒有被人刺激,也沒有撞邪,就是覺得以前浪費了上天給我的這幅容貌,以後我都會是現在這樣,你慢慢習慣吧,啊。”

桂榮聽完,用她那本來就不大會轉彎的腦子想了半晌。眼前的小姐,確實還是那個小姐,氣色這麼好,總不至於會是鬼附身一類的,想來小姐確實是想開了。

念及此,笑容再度回到了桂榮臉上,道一聲“好嘞”,飛一般的跑出了姜灼華卧室。

姜灼華看着小雀一般的桂榮,心頭不由感嘆,年輕就是好啊。

不多時,姜灼華讓桂榮喊的婢女進來,便同她去整理箱子裏的衣裙。

姜灼華手裏挑揀着衣服,心裏卻想着哥哥姜灼風。

哥哥在軍中任都尉,前世此時,哥哥去了外地督辦一批兵工箭矢,一直到她和宋照和成親的前兩天才回來,算算時間,怎麼也還有兩個多月。得,慢慢等吧。

一切收拾完畢,姜灼華將那些以後再也不穿的衣服,都讓桂榮拿出去分給了耀華堂的婢女們,然後沐了浴,早早便歇下了。

兩天後的傍晚,帶了換洗的衣物髮飾,攜了幾名婢女,於傍晚時分前往康定翁主府。

葉適的情緒繃緊到了極致,直到樓梯口第一個人冒出頭的那一刻,他緊繃的心方才鬆懈下來,鬆開了拉起的衣擺,將手平放在膝。

只見一排婢女,端着托盤,將飯菜送上了樓。

前來的婢女,少說也有十位,葉適微愣,一頓飯要吃這麼多道菜嗎?雖然他知日後事成,他的飯菜會更多,但現在看着,還是覺得鋪張。

當婢女將盤子放在桌子上后,葉適微微挑眉,菜的樣式雖多,但每個盤子裏只有一點點,還做得甚是美觀。

涼菜芙蓉豆花里的豆腐,被雕成了一朵花,成了名副其實的豆花,零星的小米椒切得細碎,灑在上面,宛如雪中盛開的紅梅。玫瑰甜釀,盛在琉璃碗裏,隔着琉璃碗,可見甜釀內徐徐上下浮動的玫瑰花瓣。澆汁茄龍里的茄子,如切片一般切開,但是還連着一點點,在盤中一盤,果如龍鱗。

他雖身份不凡,卻從未在富貴人家住過,傅叔對他的要求自小甚高,從未在口腹之慾上如此用心過,見到這樣一桌精心配製的飯菜,看着都覺心情甚美,做的這般好的飯菜,都叫人捨不得吃了。

念及此,葉適笑道:“貴府廚子,若是轉行,怕是能做個著名的雕塑師。”

姜灼華莞爾一笑,眉間流轉的媚色,葉適竟覺亦如菜色一般秀色可餐,但是念及尊卑,如今他姜府樂師的身份,不該這般看她,便收回了目光。

卻聽姜灼華道:“人活着不就圖個痛快嗎?菜品精緻,看着舒心,吃着自然也就高興。”

人活着就圖個痛快?葉適不由失笑,什麼鬼理論?他自小知曉自己身份不同,時時藏着身份,注意着旁人的一舉一動,凡事皆要三思而後行,痛快二字,委實離他甚遠。

正想着,姜灼華接著說道:“我好美食,但是又不願浪費,所以,每頓飯都讓他們多些樣式,少些數量,你要是吃不飽,我就叫他們再添菜。吃吧。”

說著,桂榮便一手持筷,一手持勺,開始給他們二人布菜。

漱過口后,姜灼華已開始用飯,但是葉適看看眼前的飯菜,始終未動筷子。

他幼時住的地方,每隔一年就得換。記得也是有次換住處,和傅叔一起上船渡河,掌槳的船家正好買了稜角,放在船內,飽滿新鮮的稜角從布袋裏淌出來幾枚,靜靜躺在葉適腳邊。

他那時是頭一回到江南,自是沒有見過稜角,不由好奇的問船家,這是什麼。

船家聽他是外地口音,便知小孩子沒吃過,笑着拿了兩枚給他,說是買給兒子的,叫他也嘗嘗。

他覺得船家甚是可親,便同他邊聊邊吃了稜角。

回到住處后,和傅叔一起吃了晚飯,結果當晚葉適便腹痛不止,傅叔叫來大夫隨行的大夫給他吃了葯,待他稍微好些,傅叔方才對他說,他在晚飯里下了少量文殊蘭。

葉適驚異不解的問他:“傅叔,你為何給我下藥?”

傅叔卻道:“給你長長記性。任何時候都要警醒着,哪怕是我,你最親近的人,也有可能害你!”

他這才反應過來,原是今日吃了船家的稜角,傅叔在用這種方式警告他。

除了這些,在他幼年時,傅叔在他被窩裏放過蛇,亦在他常穿的衣物里藏過針。蛇雖無毒,針也是極易發現的大粗針,但是這些,足以讓葉適養成衣食住行,所有涉及貼身相關的東西,再用之前先檢查一番的習慣。

他髮髻簪冠上的簪子,便是銀制,可隨時試毒,但是現在在姜灼華面前,他沒有辦法試。

飯菜她已經吃了,可見無毒,但是他眼前的筷子,碗沿都可以抹上毒液。

這頓飯,葉適自是不會吃。

姜灼華吃了幾口,見葉適始終沒動筷子,將口中食物咽下,不解道:“你怎麼不吃啊?”

葉適笑笑:“我不餓。”

誰知,他剛說完這句話,肚子就不爭氣的咕咕叫了兩聲。

四目相對,瞬間無話。

姜灼華看着葉適依舊淡然如仙的面孔,噗嗤笑了出來,明知故問道:“真不餓嗎?”

葉適無奈的深吸一口氣,今日很早就去了翁主府,一天沒吃東西。他抿抿唇,只好道:“小姐身份尊貴,亭之上桌已是逾矩,怎好再與小姐同桌用飯。”

姜灼華示意桂榮給他布菜,寬慰道:“哎呀,無事,都說了在我這兒不用講什麼規矩,怎麼痛快怎麼來,快吃吧。”

葉適堅持道:“尊卑有別,亭之不敢。”

姜灼華聞言,臉上明顯露出有些掃興的神情:“你這人怎麼這麼無趣啊?都說了不用講規矩。”

無論如何不能吃,但葉適委實有些摸不準這姜小姐的性子,只得拿出必殺技——沉默。

姜灼華見他抿着唇半天不說話,也不動筷子,翻了個白眼,無奈道:“得,你自個兒吃吧,我去清風攬月樓湯池。”

說罷,起身攜着桂榮的手走了,屋子裏就剩下葉適一人,他方從簪冠上拔下銀簪,試了可能下毒之處,方才拿起筷子吃飯。

還別說,姜小姐雖品味不佳,但對美食的要求果然高,道道菜吃起來,都是口感極好。

姜灼華去湯池的路上,跟桂榮掰扯道:“你說柳公子這人,長的跟神仙似的,行事怎麼也跟神仙似的?根本拽不展……”

本來看着他不是個悶葫蘆,覺着性格還不錯,哪知卻是個無趣的人,時時惦記着那勞什子破規矩,以後還怎麼好好做男寵啊?但是她又有些捨不得他那副皮相,那麼一張臉,以後榻上紗帳一放,看着多舒心。

念及此,姜灼華心道:得,花些時間調/教一番吧,實在不行,再去尋個放得開些的男子回來。

桂榮聽了姜灼華這話,面上有些臊的慌,以往快舌快語的她,居然有些磨蹭的問道:“那什麼……小姐……我瞧着這柳公子似乎還不知道要、要……這等他知道了,以他方才那守規矩的模樣,會不會懸樑自盡?”

看着此情此景,腦海中出現一個畫面,或許日後,他會和她同榻而起,她會在他面前這般穿衣打扮,而不再是隔着模糊的屏風。

念及此,他心裏有些許期待,可卻又希望她放棄養男寵,只是她若真放棄了,他也就得滾蛋了。

葉適收回目光,抿着唇輕嘆一聲,站起身,拉過搭在架上的外衣套上。

姜灼華梳妝好出來,葉適垂下眼眸沒去看她:“姜小姐早。”

姜灼華“嗯”了一聲,瞥見他塌邊矮柜上亂放的幾本書,不由微微挑眉,這是看過了啊?姜灼華沒多說,便走了出去。

不多時,姜灼風和姜重錦就來了耀華堂,一如往常的一起吃了飯。

日子,就這般無波無瀾的過了幾天。

這日傍晚,吃完晚飯,姜重錦和姜灼風剛走沒多久,府里的婢女就將給葉適做好的幾套衣服送了過來。

姜灼華斜倚在貴妃榻上,正吃着剔了核的荔枝,葉適則在一旁輕彈箜篌,香爐里焚着香,屋內琴聲悠揚,甚是悅耳舒適。

桂榮從那婢女手中接過衣服,走到姜灼華面前:“小姐,給柳公子的衣服做好了。”

姜灼華將手中帶掛鏈的銀簽順手插/進盤中的荔枝肉里,伸手摸了摸那些衣服的料子,柔軟光滑,料子不錯。

她收回手,對葉適道:“你別彈了,過來試試衣服。”說罷從桂榮手裏接過,對眾婢女道:“你們下去吧。”

桂榮領着婢女行了個禮,轉身出了房間,屋裏只剩下了姜灼華和葉適。

姜灼華將那一摞衣服放在旁邊,拿出一套玄色直裰,將其展開,對葉適道:“沒見過你穿深色,試試這件,脫吧。”

看來是不讓自己回屋裏試了,他抿着唇,解開腰封脫下外衣,露出裏面白色的中衣來,然後從姜灼華手裏接過那套玄色直裰,套在了身上。

穿好后,在姜灼華面前站定。姜灼華上下打量一番,不由眸中一亮。即便是玄色衣衫,也依舊遮不住他那宛如謫仙的氣質。

他身材適中,既不顯單薄,又不顯魁梧,頎長如斯,穿白時如眷雅的文仙,穿玄色,又如二郎神一般的武仙。

姜灼華看着喜歡,不由伸手,將他不甚平整的衣領拉好,帶起袖間香風,鑽入葉適鼻息,他微微垂眸,這若被不知曉實情的看見,還以為是一對恩愛的少年夫妻呢。

姜灼華坐回貴妃榻上,對葉適道:“今日就穿着件吧,還給你做了幾件睡袍,一會兒我着人放去我卧房裏。”

話音落,葉適心頭一緊,懂了,終是要做個名副其實的男寵了。

姜灼華說完這話,接着拿起銀簽,插了荔枝來吃,葉適見她神色自如,忽就有些好勝之心,她一個女人都如此坦然自若,他緊張個什麼勁兒?

念及此,葉適微微一笑:“好啊。”

說罷,他走回箜篌后坐下,悠揚的琴聲復又響起。

正在這時,桂榮在門外朗聲問道:“小姐,我能進來了嗎?”

姜灼華“嗯”了一聲:“進來吧。”

桂榮撩開珠簾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名婢女,手裏拿着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盒。

桂榮走上前,從那婢女手裏接過禮盒,放在貴妃榻中間的小桌上:“小姐,這是二房府里送來的。說是姜二夫人那位外甥從老家帶來的特產,特送與小姐嘗嘗。”

姜灼華冷嗤一聲,林氏和穆連成?他果然還是前世的那些手段。

一聽是穆連成,葉適手下雖彈着琴,目光卻看向姜灼華那邊,時刻注意着她的反應。

姜灼華將那禮盒打開,果不其然,包裹着牛皮紙的細麻繩處,夾着一枚花箋。

姜灼華將那花箋取下來,打開來看。只見上面寫道:

寒冬已過,陌上百花盛開,盼小姐勿記苦寒,常念春之溫暖,夏之絢爛。

多麼熟悉的字跡。曾經穆連成寫給她的每一枚花箋,她都珍藏着反覆看過。

姜灼華唇角勾起一個苦笑,這上寫的,還是和當年一樣的話。當初這張花箋遞來時,她正處於“寒冬”,短短几句話,恰如雪中送炭,暖心非常。

那時好長一段時間內,她與穆連成便是以花箋傳書。在那一枚枚的花箋里,他給她勾畫出了她最想要的生活,最想要的感情。

他說,他很渴望以後吃過飯,能有夫人陪着一起散散步,這就是他最嚮往的生活。

他還說,他會努力做出政績,給未來的夫人掙個誥命。還要跟夫人一起選宅子,無論做什麼,都要出雙入對,羨煞旁人。

他給她畫下了最美的藍圖,她將一生的幸福,毫無保留的全部押在了穆連成身上。可最終,也是他親手將這一切擊為齏粉,甚至從頭到尾,他都沒想過給她這樣的生活,處處防她如賊!

姜灼華的手驟然握緊,將那花箋攥在手裏,長指甲戳破了花箋薄軟的紙,變得破爛不堪。

她眸中一閃而過的恨意,清晰的落進葉適眼中。葉適驚了一下,聽那日那婦人的口吻,她和穆連成不是第一次見面嗎?何至於恨到這等地步?那枚花箋上究竟寫了什麼?

姜灼華深吸一口氣,看着手裏的花箋,忽地笑了出來,恢復了往日的神色,她輕描淡寫的對桂榮道:“拿紙筆來。”

桂榮依言取來了紙筆,方才小姐的神色她看在眼裏,從未見自家小姐那般厭惡的神色,她不解道:“小姐,那花箋上寫了什麼?”

姜灼華便提筆沾墨,邊說道:“那穆公子,在想法子撩撥我呢。就這點子手段,在我面前委實嫩了些。”焉知就是這點手段,當初哄得她墜入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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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個皇帝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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