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心魔
此為防盜章不管底下的賓客們如何歡呼,裴夙對上樓澈的目光可以說是鋒芒暗藏了。
樓澈毫不躲避,冷然與他對視。
葉謹白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很茫然——裴先生,是不是喜歡對面那位過於俊美的大妖?
不怪他想歪,裴夙天生一雙鳳眼,眼尾含情,眸中波光脈脈。目光流轉時不笑也彷彿在笑,哪怕眼底藏着冷意,印在旁人眼裏都是動人的。
他生得實在太好了。
好在樓澈不會想歪,作為和裴夙同一時期的大妖,他很了解裴夙的實力,兩人隔空對視的時候,刀光劍影全在眼中,凌厲氣場也盡數壓在對方身上,絕不外泄一點。
他們若是毫不顧忌地針鋒相對起來,今天的瓊閣之宴恐怕就要泡湯了。
樓澈實在不明白,他和裴夙往日無怨近無仇,裴夙為什麼無端端針對他?
然而更搞不明白的事情還在後面,西邊的帘子也被撩開了,一襲黑衣的尋仙集掌管者走出來,先是和裴夙頷首示意,然後就冷冷看了樓澈一眼。
通曉一切的陸鏡十趕緊把樓澈拉到屏風後面去了,內心祈禱葉謹白能哄着他哥消消氣。
直到樓澈和陸鏡十消失在簾幕後,越簡才收回目光,走向裴夙。
葉謹白向他問好。
越簡定定看了他半晌,直到葉謹白微微皺眉,越簡才收回目光。他一直以為裴夙當時答應幫葉謹白一把只是敷衍,畢竟這麼久沒見裴夙帶葉謹白出去過。可現在見到葉謹白,越簡就知道裴夙當時的承諾並非戲言——幾個月的時間,葉謹白身上竟然多了層功德,靈光繞身。
何況今天瓊閣之宴,裴夙宴請眾妖,這樣重要的場合,他居然會帶着葉謹白一個人類在身邊。
越簡在看什麼裴夙當然知道,葉謹白這身靈光與功德就是香梅山鎮壓山神得來的。山神死亡后回歸天地乃是正道,而葉謹白順應了正道,自然是功德加身,靈光護體。
既然葉謹白的機緣繫於他身,那隻要他呆在自己身邊就行了。裴夙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上的扳指,這樣想。
越簡就是來和裴夙告辭的,他畢竟有公務在身,來赴宴只是順便。
“要下去看看嗎?”
見葉謹白還在向下看,裴夙問道。
葉謹白連忙搖了搖頭,底下的妖怪們太熱情,哪怕他在樓上都能感受到。
“那回來休息會兒吧,還困嗎?”裴夙親自打起帘子,等葉謹白進去后才跟在他身後進去。
葉謹白搖搖頭,他現在一點都不困,對這座巨大的樓閣充滿了好奇,連落下的幔帳都想仔細看看。
他這麼直白地表露了對明煌閣的好奇,裴夙沖他招招手,葉謹白坐在他身邊,裴夙取下拇指上的扳指遞給他,笑道:“你玩去吧,注意別離得太遠。”
葉謹白以為裴夙要把扳指送給他,連忙搖頭,“我不能拿。”
裴夙道:“不是送給你,明煌閣里都是妖怪,你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戴着扳指安全些。等你玩夠了,把扳指還給我就可以了。”
扳指靜靜躺在裴夙手心,上下圈包着金,和裴夙這個人一樣雍容華貴,又透着奢靡。
葉謹白很想下去看看,遲疑片刻還是接過了對方的扳指,這時候,葉謹白才發現裴夙腕上的帕子不見了。
從葉謹白認識裴夙起,裴夙手腕上就一直繫着帕子,今天居然沒有,露出了一節線條清晰的手腕。
裴夙托着臉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長,“真不記得了?”
什麼不記得了?葉謹白茫然片刻,竭力回想,慢慢的,臉紅了。
傻乎乎地跟在裴先生後面、擅自扯掉了裴先生的帕子、裴先生沾濕了帕子給他擦臉……
大概是太窘迫了,葉謹白眼尾都紅了,站起來局促道:“抱歉,我喝醉了!您別計較……”他在言語上向來笨拙,情急之下居然組織不好語言。
裴夙也沒料到只不過是隨口一句調侃,或者說逗趣會讓葉謹白這麼緊張。
“沒關係,我逗你呢。知道你喝醉了,這點事情我和你計較什麼。”裴夙笑笑,全然不在意的樣子。
葉謹白鬆了口氣,垂頭看着手裏的扳指,細膩溫潤的紫玉和冰冷華貴的金屬,戴在裴先生手上的時候,總有種特別的韻味。
他忍不住收緊手指,握住扳指,生怕再泄露一點異樣,急忙和裴夙打過招呼,撩起帘子出去了。
唯恐慢一步就要失態。
他剛出來,走廊上蹲守已久的陸鏡十嗖一聲竄出來,拉着葉謹白就進了屏風后,樓澈抄手倚在屏風上,冷眼看着。
這位大妖出了名的傲慢。
陸鏡十完全不管他,拉着葉謹白嘿嘿嘿直笑。
葉謹白面對他的笑臉,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對陸鏡十他還有點印象,不過由於裴夙和陸鏡十說話時刻意避開了他,他不知道陸鏡十與裴夙的關係。
陸鏡十收了笑,可憐巴巴道:“哥,葉哥,我哥哥消氣沒?”桃花眼眨啊眨。
陸先生裴先生的弟弟?可這位陸先生和裴先生真的完全不像,說是感情好的朋友倒是沒問題,不過他這副撒嬌的樣子……確實像被嬌慣的弟弟。葉謹白搖頭道:“應該吧”
其實他根本沒看出來裴先生哪裏生氣了。
樓澈不喜歡陸鏡十和葉謹白太親近,不太溫柔地將陸鏡十扯到自己身邊來。
好在葉謹白素來會看人眼色,知道這位大妖不歡迎自己,也就找借口告辭了,轉出屏風的時候,陸鏡十恨不能唱一曲十八相送。
葉謹白回想起樓澈看自己的眼神,心道:這位大妖和裴先生難不成是雙向暗戀?這麼不喜歡自己,大概是誤會自己和裴先生的關係了。
他將裴夙的扳指試着套在自己的拇指上,不合適。那位大妖的身量倒是和裴先生相似,戴在大妖手上恐怕恰好。
等他出去了,陸鏡十捏着自己的鏡子,若有所思——他沒看錯的話,葉謹白手裏的是他哥的扳指吧。
裴夙身上兩樣東西不外借——帕子、扳指。前者是貼身的東西,後者則象徵著權柄。而這兩樣,葉謹白佔全了。帕子,隨手沾濕就拿來擦手了。扳指,也就這麼交到葉謹白手裏了。
這哪裏像是養着自己的葯,說是小情人陸鏡十都不懷疑。
不不不,小情人也不對,裴夙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動了凡心!
裴夙會戀愛?陸鏡十的腦子被這一句話炸了,他原地坐了一會兒,突然掉頭,“樓澈,你有喜歡的人嗎?”
樓澈道:“沒有。”
陸鏡十再接再礪,“你會動心嗎?”
樓澈乾脆道:“不會。”
陸鏡十背過身,默默嘆了口氣——果然,就算是裴夙動心,這個人也依然鐵石心腸,即便真的有人能捂化這座傲慢的冰山,大概也不是自己。
葉謹白並沒有離開頂層,他最多就是在樓梯口新奇地看着妖怪們的宴飲。雖然帶着裴先生的扳指,但他畢竟不是妖怪,作為人類混跡在妖怪們的宴會中,太扎眼了。
他心裏記掛着香梅山的事情,很快就回去找裴夙了。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裴夙見他掀開帘子,略驚訝。妖怪們的宴會不能吸引他嗎?還是同學會鬧夠了?
裴夙問:“不好玩嗎?”
葉謹白坐下來,將扳指物歸原主。聞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新奇,我以前都沒見過。只是心裏記掛着事情,逛不下去。”
裴夙道:“嗯?方便說來聽聽?”
葉謹白道:“我今天在聚會的時候,聽到班裏的同學說他拿到了香梅山的開發權。”
裴夙面露瞭然,他看了看時間,這個點天還沒有亮,瓊閣之宴很快就會結束。陸鏡十還在明煌閣,也不必擔心有哪個妖怪敢鬧事,於是站起來,翩翩有禮道:“葉先生,去看花嗎?”
葉謹白一愣,很快就想起自己前兩天還邀請裴夙一起去山南看花,當下就同意了。
……
香梅山比之前好了許多,山間瀰漫的死氣已經散去了。清晨的空氣微涼,兩人站在香梅山的山南,借月色,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月光花。
白色的、一叢叢地開在山野里,皎潔到彷彿纖塵不染。
“原來是月光花。”裴夙道。
這種盛放在夜間的花,在沛市很常見。不過這麼大範圍的,甚至稱得上壯觀的,也不多。
“謹白喜歡月光花嗎?”
這是葉瑾白第一次清楚地聽見裴夙直接叫他的名字,居然毫不突兀,還帶着自然而然的親昵。
葉謹白如實道:“我對花草沒有什麼偏愛的,長得旺盛我就喜歡了。”
裴夙唇角一勾,“那你知不知道月光花的花語是什麼?”
月光花的話語?葉謹白當然不知道,他很好奇,裴夙卻偏偏不說,只是笑。葉謹白拿出手機,卻發現已經沒電關機了。
裴夙道:“月光花的花語……”他刻意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