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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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作為寧競投資的負責人,她宴請金木北城的徐總吃飯。徐有山早年是蘇商系派,後來跟人進藏區收藥材,干倒賣,漸漸融會貫通,成了個四通八達的經典款商人——有一定的資源,但是中規中矩,也沒個契機更上一層樓。
徐有山又是個喜歡張羅熱鬧的,帶了四五個業務部門的,一頓飯吃得聒噪。初寧被來回敬酒,她也是看人來的,除了和徐有山碰碰杯,別人的,一概笑推回去。
那幾個業務員都是小帥哥,初入社會的稚氣沒有消退,老練成熟裝得又不夠火候。他們看初寧的眼神,小心翼翼、又有點刻意討好。
初寧偶爾沖某個人笑一笑,那人立刻低下頭,不好意思極了。
兩百萬的VR零配件製造合同,就在這場飯局裏敲定。
事後關玉問她:“徐有山這個人怎麼樣?”
初寧說:“公司債務狀況一般,但整體還轉得動。”
“他一個外地商戶,你就沒顧慮啊?”據關玉對初寧多年的了解,她甚少與京圈外的公司企業直接業務合作。
初寧說:“這個人是秦總推薦的,應該問題不大。而且製作訂單本身的環節並不複雜。”她想了想,說:“我心裏有數。”
“那就好。”關玉便不再問,而是想起另一件事:“對了,明晚的慈善拍賣會你去嗎?”
“去。”
這個活動是國內幾家主流媒體舉辦,聲勢壯大,流光溢彩。初寧也收到了邀請函,準確的說,這個邀請函也沒什麼門檻,湊個人氣。真正被主辦方重視的,也就是金字塔尖上的那一小撥。
比如趙明川。
初寧看到他長腿闊步地走紅地毯,主辦方也是微妙有心,安排一個當紅小花旦挽着他的手。一個成熟大氣,一個嬌俏可心,妥妥的明日頭條。
趙明川轉身簽名,筆鋒凌厲,有稜有角,是他一貫的做派。隨後進入一般流程,今天的幾樣拍品質量上乘,古玉、花瓶、字畫,最後還有女星拍古裝劇時私用的翡翠耳環。
八萬起價。
幾番競價之後,金額已經超過六位數。
“五十萬第一次——”主持人慷慨激昂,“五十萬第二次——”
整晚沒有參與拍賣的趙明川,示意秘書舉牌。秘書頷首,手微揚,擲地有聲的三個字:
“一百萬。”
全場嘩然。鏡頭瞬間給了趙明川,他的臉出現在加寬的屏幕上,絲毫不減英俊。
掌聲此起彼伏,氣氛推至最高|潮。
而這副翡翠耳環的主人,正是剛才與趙明川一起走紅毯的女星。女星笑成了花兒,主動向趙明川致謝。
“客氣。”趙明川的做派十分紳士,禮貌地與其握手。
“咔擦。”娛樂媒體齊刷刷地拍下這一刻,甚至想好了明日引人遐想的新聞標題。
初寧坐在後排,對趙明川這種公關手段已經十分熟悉。他習慣后發制人,出手就是濃墨重彩的一筆,輕輕鬆鬆奪走了今夜的焦點,這種廣告宣傳的效果,簡直了。
初寧雖然對趙明川沒什麼好感,但客觀來說,姜還是老的辣。
隨後的酒會,才是大家獲取人脈資源的重頭戲。你認識我,我又把你引薦給熟人,先留份關係,用不用得上那就是后話了。初寧在宴會廳華服美姿,穿梭於各色人群里,笑得熠熠生輝。
“小寧?”有人叫她。
初寧回頭一看,就瞧見不遠處的幾個人。而趙明川就站在中間。
喊她的是陳總,身家豐厚,是號人物。陳總笑起來跟尊玉佛似的,意有所指:“你也來了?怎麼沒聽趙總說起?”
這倆兄妹感情不和,早成了圈子裏的流言蜚語。但忌憚趙家,誰也沒敢明面上說。這位陳總是個攪混水的,之前被趙明川弄了幾次不痛快,記着呢。眼下哪肯放過看他們笑話的機會。
旁邊已有人小聲議論,“她和趙總什麼關係啊?”
“就是那個妹妹。”
“哦哦!”說話人用唇語,問:“不和?”
“噓。”
初寧和趙明川中間隔了一米,吸納各方目光,暗流涌動。兩人對視半秒,像是一種默契,共同邁步朝着彼此走近。
趙明川站在初寧身邊,左手自然而然地虛扶着她的腰,“她今天就是過來看看拍品,坐後面自在。”
初寧微仰下巴,姿態順從,笑着對大家說:“我就是來湊湊熱鬧,不想打擾各位叔伯談事兒。”
趙明川低頭,“那對翡翠耳環你待會去我後備箱裏拿。”
俊男美女,再沒有比這更和諧的了。
“趙總兄妹感情真好。”言論順勢起。
“說來說去,還是老趙運氣好,有這麼一對智福之相的好兒女。”
微妙的氛圍,就這麼悄然化解。想看笑話的沒看成,想聽八卦的,又更加雲裏霧裏。
既然起了這個頭,初寧自然就跟着他們閑聊了。初寧模樣乖巧,只聽不說。這幫人算是頂尖階層,一句話的信息量巨大。在聽到某總談及馬來西亞的一筆工程設備訂單的話題時,她反應機敏,“我有一個供貨商,就是生產這種機子的,如您不介意,我可以幫您問問。”
某總審時度勢,欣然:“既然你有渠道,這事兒就當幫伯伯一個忙,交給你做了可好?”
語畢,他有意無意地瞄了眼趙明川。這是借花獻佛,表面是給初寧做項目,實則是在討好這位祖宗呢。
初寧笑容綻大,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是我榮幸。”
趙明川把她那點小心思一個不落地看在眼裏,內心極其不屑的一聲冷哼。
十來分鐘的敘談,趙明川就離了席。他領着初寧,人多的地方,還會輕攬她肩頭,提醒她躲避。無數雙眼睛盯着趙家兄妹,呵,台下的戲,可比拍賣會好看多了。
電梯門關合,氣氛驟冷。
上一秒還是羨煞旁人的兄妹之情,這一秒,各自嫌棄往邊上一大步,跟避洪水猛獸似的。
頃刻之間,那份暖意化作冰雪,趙明川周身冷下來。初寧喝了點酒,人倦怠,打量了一番他,嗯,這才是他的本面目。
樓層跳躍往下。
趙明川涼颼颼地開口:“沒事兒的時候,多對着鏡子練練。”
初寧警鈴大作。
“你跟人談錢的時候,那副諂媚笑容真難看。”趙明川氣定神閑道,“裝,也得給我裝像點。”
初寧淡定,“看不慣就別看。”
趙明川也不惱,鄙視不屑,“那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初寧心尖發顫。這句話裏頭的意思,是趙明川對她們母女倆發自內心的鄙夷。這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他做得渾然天成。
趙明川是干大事的人,分得清輕重緩急。就像剛才那種場合——維護趙氏的正面形象,比個人的喜好厭惡情緒更重要。
初寧沒敢拂他面子,這點上,兩人倒是觀點一致。而方才的那個設備訂單,也算是趙明川順水推舟的人情了。
快到一層,趙明川冷言:“過來。”
初寧挺直背脊,撐起精神,和趙明川站在一排。
“叮——”電梯門開,外頭一派喧嘩熱鬧景象。熟人頻頻熱情招呼:“趙總。”
趙明川領着初寧,兄妹情深的正面形象盡收眾人眼底。
應酬完畢,走前,趙明川突然叫住她,“那筆設備訂單,你最好自己去馬來西亞實體考察一次。”
初寧仔細斟酌他話里的意思,悟出來了,趙明川這是點撥她呢,把第一單做好,那麼之後的訂單量就會源源不斷。
趙明川邁步要走,
初寧快步跟上去,“等一下。你最近是不是在做高尖精分子材料的市場調研?”
趙明川腳步頓住,防備心極重。
“你不用這樣看我,我背後沒打你主意。”初寧亦坦蕩,“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個人。他是C航的學生,學的就是相關專業,對行業的了解以及實踐動手能力非常強。”
趙明川一聲冷笑:“你以為我會用你的人?”
“他不是我的人。”初寧也覺得自己是多管閑事,說:“算了,就當我犯蠢。”
她轉過背要走。
“給我。”意外的,趙明川開了金口。
初寧也沒轉身,保持着背對的姿勢,掏出手機,把158開頭的電話號碼,複製發給了趙明川。
“他姓迎,叫迎璟。”
這一晚,兄妹之間,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方式,別彆扭扭地刺開了不合已久的局面,詭異地啟動了一種“為對方着想”的開端。
而第二天,初寧就坐上航班,極有效率地飛往馬來西亞,以此不負她錢串子的本性——去對設備實地考察了。
機場大廳迴響着登機提示——“各位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飛往吉隆坡的MH365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請您從15號登機口上飛機。”
初寧起身,秘書幫她推行李箱。登機的前一刻,她收到一條短訊。
“有人找我做項目,是不是你推薦的?”
又一條新的:
“肯定是你對不對?報酬好豐厚,我還以為是騙子呢。”
鈴聲震得手發麻,這傢伙真是個合格的話癆:
“太好了!最近經濟拮据,連小強火鍋都吃不起了,給你哐哐磕頭。”
初寧看着看着,嘴角浮笑。
迎璟又發:“你在哪?有空嗎?我請你吃火鍋好不好?”
輪到初寧登機,她手指輕按,回復了倆字:“出差。”
對方立即死亡四連問:“什麼時候?去哪?多久回?你不在北京嗎?”
初寧沒再回,關上手機,上了飛機。
祈遇這人老實上進,還真跟着念了兩遍:“上課,上床睡……”
門正好被推開,戴眼鏡兒的小班長圓眼一瞪:“我去!大白天的你倆幹嘛呢?”
迎璟白牙一綻:“迎老師課堂開課了。”
小班長切了聲:“悠着點啊,我可提醒你,晚上的毛概論文你記得交,這可是第三回了,再不交,真得掛了。”
迎璟拍了拍祈遇的肩膀,默默發出愛的凝視。
祈遇看了他兩秒,慢悠悠地擰過頭繼續畫圖紙,再伸出三根手指。
迎璟一掌拍過去:“行,三頓飯,成交!”
下午三點半有實驗課,人家都安安靜靜的午睡一會兒,迎璟吃了飯就跑去籃球場打球,熱的一身汗回來,手裏還提着一袋冰棒,一進走廊就吆喝:“吃雪糕的到308啊,先到先得!”
像是清晨山谷的一道撞鐘,清脆悅耳,鳥散風動,喚醒了怏怏午後。
迎璟人緣兒好,他們的308寢室總是最熱鬧的那一間。
雪糕供不應求,瞬間瓜分完畢。
“可愛多是我的,別搶,別搶!”
迎璟的手被同學拽着,球服都拉下了一大半,直接成了露肩裝。他費力歪頭側過身子,剝開包裝紙,張嘴就咬了一口,哇,也太冰了吧!
他“嘶哈嘶哈”直吸氣,然後手一伸,把缺了一半的可愛多遞出去:“給你們給你們!”
眾同學喝倒彩:“切!!”
三點半的課,提前十分鐘才從宿捨出發,提前一分鐘到實驗室都是吃虧。迎璟和祈遇走進去,就看見班上的幾個女生圍成一團。
張懷玉沖他們招手:“迎璟,你來看看這個!”
小班長周圓不樂意了,“咱們這麼多人,幹嘛只叫迎璟啊。”
“有本事你也考第一啊,我天天請教你。”
硝煙味飄啊飄的,迎璟先是給男同胞順順毛,“好男不跟女斗。”
“哼。”
然後走過去,又對女同志低聲說:“好女不跟男斗哦。”
“嗯嗯~”
顏值高的人,好像說什麼話都比較令人信服。
“這個為什麼不亮啊?”
“我看看。”桌子略矮,迎璟伏腰,指着後半段的一截說:“這兒,串反了。”
他拔下這條線上的三隻感應燈泡,調整了一下位置,“好了,開關。”
通電,女生們驚呼:“哇哦!!”
方才還黑兮兮的電路板,此刻不僅亮騰,那幾隻小燈泡,也被組成了一顆愛心的形狀——
賊亮。
“要不要給你上峨眉山開個光!”突然一聲嚴厲呵斥。
安靜半秒,眾人如臨大敵,縮頭躡手迅速坐回座位,翻書的翻書,拿筆的拿筆。迎璟吐了吐舌頭,轉過身,老老實實叫人:“栗教授。”
栗舟山五十齣頭,乍一看這身材,略圓,微胖,不像傳統意義中的書生人長相。就這副凶面孔,在本校也是排的上號的。
“亂折騰,胡鬧,這是實驗材料,不許用來做別的事!”栗舟山指着這顆碩大愛心,問迎璟:“你是不是準備用它去參賽?啊?”
迎璟憨笑兩聲嘿嘿,“也不是不可以。”
栗舟山的小鬍子都快氣飛了。
持續數分鐘類似“先穿襪子再穿鞋,先當孫子后當爺”的說教,栗舟山每說一句,迎璟就飛快地默背出他的下一句。
這八九不離十的正確率,迎璟忍不住挑挑眉。
“你總是浪費我時間,上課。”栗舟山像個賭氣的小老頭,兩手一背,走了。
迎璟溜到祈遇旁邊,攤開書本,其實是把手機放下頭偷偷玩跳一跳,好友圈裏有人超過了他,不行,一定要把第一名爭回來。
祈遇:“下周比賽你準備了沒?”
“沒,那要什麼準備,一年一次學校也就走個過場,回回都被飛行器設計專業的拿名次,我們系就是綠葉,湊個人氣——對了,晚上一塊打球。”
“來不了。”
“嘛去?”迎璟小聲道:“接她啊?”
祈遇點頭,“嗯,她今天下班晚。”
迎璟哦了聲,“你又準備騎小黃車?”
“嗯,她下班好晚,沒地鐵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正好,跳一跳也被跳死。
迎璟心裏不是滋味,蓋住手機,說:“反正明天周六,不查寢,我跟你一塊去吧,好,就這麼決定了。”
“……”
祈遇老實孩子,能從小山村走出一個大學生不容易。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叫顧矜矜,輟學早,去年也跑來北京了。迎璟不知道她做什麼的,但偶爾聽見祈遇打電話,說話低低的,態度是依着那頭的。
騎共享單車去接上夜班的女朋友,再載着她把人送回租處,就為了省點打車錢。
迎璟暗搓搓地想,談戀愛有什麼好,辛苦死了。
晚上,他們坐13號線到西直門換乘,再走一段路,到了酒吧一條街。
霓虹艷艷,把天空暈染出灰濛濛的亮光,像是一塊蓋在頭頂的織布。晚上打霜,迎璟還穿着白天的那件衛衣,凍得把手伸進口袋,恨不得把兜戳穿。
祈遇唉聲嘆氣,“你怎麼不穿秋褲啊。”
迎璟納悶道:“你說話怎麼跟我媽一樣啊,我一身正氣過冬,我下午還吃了兩根冰棍兒呢,我從小就不怕冷。”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解悶,十一點,顧矜矜從酒吧門口走出。她比迎璟還正氣,穿着條短裙,光溜溜的兩條腿風中搖曳。
隔得遠,都能瞧見她化了妝,正跟一同出來的幾個中年男顧客嬉皮說笑,其中一個的手都放在她腰上了。
迎璟瞪大眼睛,再看了看身邊的祈遇。
呃,很奇怪。
正牌男友沒一點表示,表情隱忍,剋制,壓抑,像是被什麼絆住了手腳,又好像是習以為常。
顧矜矜似乎不是很抗拒,半推半就,然後又和那些人說著什麼,笑聲一團。有輛黑色帕薩特開來,車門打開,顧矜矜欣然坐上去。
迎璟的憤怒來得直接,猛推一把祈遇:“發什麼呆啊!把人叫下來啊!”
大夢清醒,祈遇懵頭衝上前把人從車上拽下來。迎璟袖子一捋,緊跟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