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已經夜晚時分,背着小包從公交車下來的女孩嘆了口氣往自己租賃的公寓方向走去。
路上照明燈燈光昏暗,細小的蠅蟲環繞着燈光痴迷的打着轉,也許是燈光帶來的溫暖讓它們宛如飛蛾撲火忍耐着能夠燙死它們的熱度,在無所畏懼的靠近着直至死亡。
身材纖細的女孩在這燥熱的夏夜解開領口處的細扣,毫無防備地捏着領口扇了扇,腳下迅速的朝着不遠處的小公寓走去,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她無比思念卧室里的空調來給她降溫了。
本就是在秉着一腔熱血在大城市裏打拚,但現實卻遠遠比想像中要殘酷一些,雖然工作不太稱心如意,附近的房價又較高,和大多數打拚的年輕人一樣,她在一棟時代有些久遠的複合樓和別人合租了一間房,雖然合租的是個程式設計師的男生和一個和她同樣剛畢業找工作的女生,卻也不會有什麼矛盾產生,況且另外兩人加班時間比她還晚,互相也見不到幾面。
小樓雖然古舊卻也有上樓的電梯,儘管運作的有些慢還帶有咯吱咯吱的響聲,剛開始還有些心驚膽戰但在經歷過一段時間后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了。
方茵租的房子在十二樓,對於她來說不用電梯會走死人的高度。
掛在樓梯間發亮的小燈有些暗黃,看到電梯還在一樓停着,她抱着自己的小包往電梯方向趕去,喘着粗氣摁下按鈕快步了進去。
按下‘十二’鍵,她靠在電梯的小欄杆歇口氣,陡然從單元門口衝進來一個人,黑壓壓的身影,在門關閉前走了進來,電梯打開緩慢合上。
是一個男生,挺高的身子頭上戴着棒球帽,一身休閑的運動套裝襯得身材很好,熱的流汗的方茵沒有時間去注意男生的長相,只是輕輕的撇過一眼他沒有摁樓層又收了回來。
十二樓有兩個套間,方茵從未見過這個男生,可能是她不怎麼注意的原因又或者是新搬來的住戶。在叮的一聲十二樓到了時候,站在電梯口右邊的方茵走了出去。而在身後的電梯快要關閉的時候,門縫裏伸出一隻手,那扇厚重不太乾淨的電梯門再次打開。
隨着運動鞋踏在水泥地逐漸朝她靠近的聲音,方茵取鑰匙的手抖了一下,心底一慌匆忙將鑰匙插在孔內,快速打開門疾步進去,還沒鬆口氣關上門,門邊被一隻手用力掰住,她驚愕的回頭,貼在耳邊的頭髮已經被汗浸濕。
有些驚慌的抬頭望着男生,方茵故作鎮定的問他,“你,你是來找劉峰還是林青,我可以幫你叫一下……”
房子裏沒開燈,男生背對着燈光跨了一步進來,嘴角陡然翹起,歪着頭啞聲回答,“他們還沒回來不是嗎……我是來找你的,方茵。”
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男生大步走來伸出手想抓她,因恐懼而口舌發乾的方茵退後幾步,將身後的椅子猛地往男生方向砸去,之後找準時機往自己的房間跑。門把手就在眼前,伸出的手還未觸及到身體就被身後一陣大力拉扯着往後退。
“放開我!”方茵驚聲尖叫着,她希望自己的動靜能夠讓周邊的人注意到,然而呼喊了一聲就被捂住了嘴,她絕望的望着大門被關上反鎖,自己被拖進了卧室。
在一個體格健壯的男生面前方茵根本無法反抗,嘴巴被捂住發不出聲音,身上的衣物被大力撕扯着,耳邊還響徹着對方近乎瘋狂的喘氣聲,“你知道嗎,每天我在你對面那棟樓里看着你練瑜伽有多難忍,我早就想對你這樣做了,你乖一點……”
房間裏的窗帘根本不能完全拉住,而且對面那棟樓離得遠根本不可能看得清她在做什麼,除非用望遠鏡……方茵從未感受到此刻的絕望,她在慌亂掙扎中摸到放在床柜上的玻璃杯,想也不想的猛地往男生頭上砸。
一聲悶哼從他嘴裏發出,方茵用力推開對方想從床上爬起,下一秒就被扯住了頭髮重新又倒在了床上。
“賤人!”脖子被大力的掐住,方茵被掐的無法呼吸,她用力捶打着對方的手臂卻如同蜉蝣撼樹,一點動彈都沒有。
思緒慢慢的飄向遠方,方茵反抗的力氣越來越小,而室友開門說話的聲音在死去之前傳到了耳中。
……
一張簡便充滿年代感的單人床上蜷縮着一團小身影,灰濛濛的被子下,床頭的位置能看到露出的一小縷金髮。那是一間很長的卧室,裏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單人床,旁邊都安置着一隻床頭櫃,儘管有些破舊。
整個卧室里幾乎擺滿了單人床,一排又一排像是擺列整齊的小方塊,在幾乎挨着牆邊的相比於另一邊牆頭的床來說有些小的、僅僅比育嬰床大一些的木床上,只有一個小姑娘還在床上躺着沒有動靜。
還未從死亡的痛苦中抽離出來,本已沒有聲息的小女孩陡然用力的大口呼吸喘着氣,她的雙臂用力在沒有任何東西的空氣中推搡着,像是在極力反抗但雙眼緊閉,臉已經憋得通紅,看上去有閉氣過去的危險。
這時候那扇看起來並不怎麼結實的門被用力從外面推開,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隱藏着怒氣的吼叫聲,帶着粗鄙的味道在她的耳邊不遠的地方怒罵著,“剛來第一天就賴床,我早就和院長說過不要隨便把丟棄在院門口的小畜生撿回來……”他是孤兒院的第一監督員,看到睡夢中掙扎的米婭,他那雙本就不大的吊梢眼眯了起來,那是更加令孤兒院年紀稍小的孩子格外恐懼的眼神,“起床了兔崽子!是想吃我的皮鞭么!”
在床上徒勞掙扎着的小女孩緊閉着的眼睛陡然睜開,碧綠的眸子盛滿恐懼痛苦,她用力喘氣的幅度下降,看着天花板怔了好一會才從床上撐起自己,注意到一旁相貌不英俊並且還有些嚇人的男人正在瞪着她。
她還未從死亡的味道里完全抽離出來,驟的看到床邊從未見過的陌生人難以控制的渾身哆嗦一下,嘴邊快要溢出的尖叫在男人越發兇狠的眼神下憋了回去。
“快起來!!因為是新來的就原諒你這一次聽到了沒有!趕緊起床去大廳集合!”男人似乎不願意在這裏多待,嫌惡的看了瘦弱而顯得眼睛在臉上佔據一定體積的米婭,轉身摸了摸放在腰間的皮鞭大步離開。
半晌才挪動了一下,方茵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腦子裏都是剛死掉的那種痛苦難熬的感受,夾雜着突然出現在陌生地方的不安,她不知道是慶幸自己在另一個陌生的地方重生還是對自己掉入一個未知的對她並不友好的世界感到悲哀。
這具身體很瘦弱,方茵抬起手在窗邊看了一會,而那有着多彩顏色的不平整的玻璃沒有照出她的模樣,但手指細短很明顯年紀不大,身上不太合身的院服散發著不太好聞的消毒水味道,她吸了吸鼻子穿好鞋子,沒什麼力氣的往那個男人所說的大廳走去。
房子非常大,換句話說這幢還遺留着貴族氣息的別墅大的過分,一個三歲的孩子,還在生病的孩子昨天才被撿進來,聽說是院長大發善心才撿回一條命。
對繁複相似的走廊根本沒有辦法準確找到大廳的位置。方茵咳嗽了一陣又邁着酸痛的身體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她剛剛走到了尾才知道走錯方向於是只能原路返回。
方茵只知道這具身體原本的名字叫做米婭,她生了一場病被丟棄在孤兒院門口,在夜裏穿着單薄的衣服還吹了一夜風,儘管第二天被撿了進來但沒有藥物的治療也就留了一口氣,在她來的時候咽了下去。
不知道應該是對佔據這具身體的愧疚還是別的情緒,方茵心情有些複雜,腦海里突然閃過着掐死她那個男人的臉,她甩了甩腦袋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努力鎮定下來將那如影隨形的恐懼和怒火甩掉,深呼吸一口氣,她恨那個毀了她的男人,但是她更想活下去,就現在。
沒有什麼能比得上她現在對活的渴望,死亡的感覺太過痛苦,得到新生命之後更加想要活下去。上天待她不薄,幸運的是她還接收了這具身體的語言,儘管說話的時候還有些彆扭。
在走錯第三次后,她終於找到了大廳的位置。那是一扇厚重又雕刻着古老花紋的木門,敞開着靠在牆邊。因為之前第一監督員對她的態度讓她小心翼翼起來,悄悄地在門邊瞄着裏面的情況,大廳里放着一張長木桌,上面僅僅擺着兩排簡單的陶碗,配套的還有一隻叉子。
而站在桌邊的是穿着統一院服的少年,就像她身上穿的這件一樣,顏色灰沉半舊,還發出刺鼻的味道。
他們站得筆直,在一位衣物得體的有些富態的中年男子注視下唱着歌,相比於他們這群孤兒來說,留着白須的男人臉上飄着喝了酒了紅暈,身上的衣物簡直和他們形成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