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昭昭(結局上)

83.昭昭(結局上)

魔法時間,因為訂閱不足百分之四十,正文封藏72小時后見哦~

聽三班的人說,打完架,陸也跟溫珠分手了。

這一對兒向來就不被看好,當初打賭輸了的,陸也才答應跟溫珠好,兩個人在一起不冷不熱的,都是溫珠比較黏陸也,遲早要分手,大家也不意外。

這兩人分手,遠沒有沈紀年逃課來得讓人驚訝。

聽人說,沈紀年是拉着盛夏的手腕去的醫務室。

期間一直陪着,中途還去超市拿了冰塊給她敷臉。

轉校生特別犟,炸毛兔子一樣上躥下跳,很不配合,被沈紀年板著臉訓了好幾句。

有人在那邊拿葯,看到那個娃娃臉快哭了,眼眶裏蓄滿了淚,下一秒就要掉下來了似的。

後來一向冷淡的沈紀年,竟然在哄她。

有人看見他彎着腰把手攤開在娃娃臉面前,手心裏是一把花花綠綠的糖,娃娃臉最後低頭撿了一顆,剩下的被他塞到了她的口袋。

娃娃臉問他,“你買這麼多糖幹嘛?”

沈紀年靠在一旁的玻璃柜上,手撐着太陽穴,淡聲說:“哄你用。”

娃娃臉撇了撇嘴,把口袋裏一把糖全抓出來,剝了都塞進嘴裏了,含混着說:“那我勉強接受好了。”

沈紀年皺了皺眉,“別吃那麼多,吐掉。”

娃娃臉搖搖頭,嘟囔了句,“我吃糖你也要管。”

“會蛀牙。”

看她不聽話,沈紀年最後索性捏着她的臉,掐在他的齒關,強迫她吐了出來。

拿紙巾墊着,直接吐在了他手裏。

然後拿了水給她喝,“也不嫌膩。”

*

當然,大家一致覺得這有點兒不可信。沈紀年這種不食人間煙火到有點兒非人類的人,很久沒顯出點兒親民氣質了。慣常是他冷眼旁觀着所有人,雖然身為班長,但是很少發表意見,也沒見他訓過人。別人犯錯誤做蠢事,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人生百態的戲,他只看,不評價。有時候難得露出點兒喜惡,都能被那些無聊的女生拿去解讀半天。

他面上的情緒波動真的太少了。別人上課被提問都是膽戰心驚或者二皮臉企圖矇混過關,但沈紀年都是那種老師提問一圈發現沒人答得上來的時候才把他叫起來。

他很少有不知道的,即便有也能平淡地回答:這個問題我需要再思考,不過我認為可以從XX方面考慮。

人稱移動法典。整個人都透着點跳出三界外不在無形中卻又無所不知的高深莫測感。

*

沈紀年和盛夏是四節上課前回去的。

到了教室,沈紀年再也沒跟轉校生說過話。

所以那個半真半假似乎添油加醋的謠言,也就沒多少人信了。

因為盛夏和溫珠剛剛打那一架太匪夷所思,大家後來都不太敢去跟盛夏說話,呈觀望狀態,隱隱還帶點兒好奇。倒是朱莉莉,一直扭過頭來跟盛夏道歉,說下次替她教訓溫珠。

盛夏沉默地搖了搖頭。

被朱莉莉念叨久了,她抬頭說了句,“不要,我不喜歡沒完沒了。”

朱莉莉挑了挑眉,莫名有點兒被震懾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剛剛看她打架那樣子,很顯然不是個小白,氣勢比她都足,一看就知道段位。

朱莉莉“哎”了聲,問她,“你以前朝陽中學的?”

盛夏“嗯”了聲。

“聽說朝陽的人都認識你?”

盛夏皺了皺眉,舔舔嘴唇,略帶嘲諷地說:“大概是因為我爸是校長吧!”

“哈?”朱莉莉已經暢想了一代女校霸的光輝戰鬥史了,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地平淡無奇。

“前任校長。”盛夏抿着唇補充了句。

已經死了。

盛夏覺得自己都快忘了他長什麼樣了,只記得他沉下臉的時候很有威嚴。那時候她還很嬌氣,受了委屈就抱着他的腿可憐兮兮地抹眼淚,她一哭,爸爸那張威嚴的臉就會盈滿心疼,一遍一遍哄她,幫她出氣,替她出頭,那時候誰也不敢欺負她。

盛夏蹙了蹙眉。

她討厭回憶這種沒用的破東西。

*

朱莉莉“哦”了聲,終於意興闌珊地回過了頭。

倒是她同桌李亞楠興緻勃勃地扭頭過來問盛夏,“朝陽中學是不是真的特別亂啊?我聽說打架很兇的。”

盛夏興緻不高地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哎……”李亞楠還想問什麼。

盛夏已經不耐煩了,屈指扣了扣桌子,“聽課。”

那派頭,倒是比朱莉莉還足。

沒耐心,還特別凶。

如果不是長了一張太可愛的臉,估計會很欠抽。

李亞楠偷偷扭頭看了盛夏一眼,那張小臉皺着,低着頭在看歷史課本,模樣倒是挺認真。她眉峰好像經常蹙着,動不動就拿舌頭頂腮幫子,頂不耐煩的樣子。

李亞楠湊到朱莉莉身邊說:“盛夏笑起來肯定很可愛,看起來年紀也小小的,怎麼這麼凶。”

朱莉莉“哈”了聲,“你沒沒看見她打溫珠的時候,看了你就不想看她笑了,完全一惡魔蘿莉,被沈紀年拉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溫珠一眼,媽的,看得我渾身一涼。”

李亞楠手撐着下巴,“好後悔啊,我剛剛本來想跟去看看的,結果看見那邊兒那麼多人我就慫了,又偷偷溜回去了。”

“那可真可惜,沒看看溫珠吃癟的樣子。我早就說,那就是個紙老虎,也就仗着人橫,外頭有幾個亂七八糟的狐朋狗友,碰見比她橫的,還不是屁都不是。”

李亞楠搖了搖頭,“別,這熱鬧我可不想看,我聽說溫珠很記仇的,別算在我身上了。”

朱莉莉白了她一眼,“嘁,慫死你算了。你瞅瞅人盛夏,那麼小一隻,剛剛多少人圍着,也沒見她皺一下眉。”

“話說她膽子怎麼那麼大啊?”

“我倒是挺好奇,她和班長什麼關係。我看盛夏,好像挺聽他話的。”

*

中午食堂里吃飯的時候,朱莉莉和李亞楠帶着盛夏去的。她們倆對這個轉校生的好奇都快溢出來了,恨不得黏在她身邊。

三個人去的早,撿了個好位置。

盛夏盤子裏是一小份米飯,一碟青菜,一碟魚肉,還有一小碟醬黃豆。

朱莉莉打趣了聲,“你怎麼吃得貓一樣少啊?”這體格,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爆發力。

李亞楠小聲跟她介紹着食堂有哪些飯好吃。

盛夏聽了會兒,點點頭,也沒發表什麼看法。

其實她話不多,脾氣也不是特別差,頂多耐心不足,有點兒暴躁,不惹惱她,她還是很好說話的。

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朱莉莉和李亞楠跟兩個操心姐姐似的,吃完飯怕她吃不飽,買了酸奶給她喝。

盛夏倒是沒拒絕,從口袋裏摸出零錢塞到了朱莉莉手裏。

“哈,一瓶酸奶而已,請你喝,客氣什麼。”

盛夏歪着頭看了她一眼,緩緩搖了搖頭。

她手插在上衣口袋裏,跟着朱莉莉和李亞楠慢吞吞地往教室去。

路上不巧撞見了溫珠一群人。

朱莉莉皺了皺眉,警惕地用餘光瞄對方的動向。

溫珠這人有點兒神經質,發起脾氣來跟瘋狗一樣。尤其這會兒剛跟陸也掰了,指不定發什麼神經。

雖然盛夏單挑溫珠是很牛逼,很讓人驚訝,但杠上那麼個瘋狗,指不定哪天陰溝裏翻船,絕對沒什麼好處。

盛夏咬着吸管,慢吞吞的樣子,什麼表情也沒有。

擦身而過的時候,溫珠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回頭叫了一聲,“喂!……那個轉校生。”

盛夏扭過頭去看她,目光仍是淡淡的。氣勢上竟有種壓對方一頭的感覺。

“咱倆扯平,以後我不找你事。中午去辦公室你不要亂說話。”

盛夏把酸奶吸完了,發出響亮的吸空管的聲音,她咬了咬吸管,然後又慢慢吐出來,抬手扔進垃圾箱裏。隔着五六米的距離,噗通一聲,精確地落了進去。

然後才緩緩回過頭。

“我——不——”她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撇了撇嘴,走了。

朱莉莉剛在溫珠那兒吃過虧,這會兒也無意在她面前耍嘴皮子,跟着盛夏走了。

李亞楠更不敢在溫珠面前多待,也趕緊跟了上去。上前去拽盛夏的袖子,“哎,我跟你講一講溫珠吧!你可能不太了解她。”總覺得她這樣跟溫珠杠,遲早得出事。

溫珠看着盛夏離開的背影,又是一腳踹在垃圾桶上,“砰”的一聲,伴隨她一聲怒氣沉沉的“艹!”

“校規第二十三條,故意損壞公物,3000字檢討,罰款不等。”身後忽然響起聲音,溫珠扭過頭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那個學習很好,很傲氣的女生,追沈紀年追得全校皆知的——

林悅。

溫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林悅頓時有些氣短,“我……提醒你一下。”

慫成這樣,還在她面前叫喚,溫珠不耐地罵了聲,“滾蛋!”

林悅咬了咬唇,險些被罵得哭出來,但也沒敢再多說什麼,匆匆走了。

但這小小的反抗,讓她有一種和沈紀年站在同一戰線的滿足感。

回到教室的時候,沈紀年已經在座位上了,她站在他旁邊,很輕地用手指點了下他的肩膀,“能讓我進去嗎?”

沈紀年頭也沒抬,直接讓了位置。

林悅坐進去,不甘寂寞地咬了咬唇,聲音輕輕柔柔地說:“班長,我剛剛在路上看見溫珠和盛夏杠起來了。好像是溫珠要盛夏待會兒去辦公室的時候不要亂說話,盛夏沒同意,溫珠看起來很生氣。”

沈紀年筆尖頓了頓,“我知道了。”

坐同桌一個上午,這是沈紀年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林悅終於滿足了。

每個人都開開心心的,熱烈地談論着自己會帶什麼好吃的,盛夏摸着自己的耳朵,奶聲奶氣地說:“我爸爸做的梅菜扣肉特別好吃。”

小時候的盛夏愛吃肉,大塊大塊的肉嚼進嘴裏,有種非凡的滿足感。

在這樣愉快而熱烈地氛圍里,忽然進來一個老師,面容沉重地說,“盛夏同學,你出來一下。”

她從凳子上跳下來,晃着小短腿跑過去,老師牽着她的手,告訴她,“你叔叔在校門口等你,要接你回家。”

“啊?為什麼呀?”

老師沉默無話,揉了揉她的腦袋,面上帶着同情和憐憫,領着她往校門口去了。

那個叔叔盛夏不熟悉,依稀記得是爸爸的同事,他矮下身子摸她臉頰,“你媽媽讓我來接你。”

小小的盛夏還不懂得看人臉色,但已經有了模糊的直覺,她沉默地點點頭,乖巧地爬到車上,眼睛盯着窗外,忽然覺得緊張起來,有種強烈的恐慌和無助籠罩在心頭,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已經有了難過和害怕的情緒。

下車的時候,叔叔把她從車後座抱下來,她用短短肉肉的胳膊抱住叔叔的脖子,眼眶倏忽紅了起來,眼淚在眼眶裏漸漸蓄積,慢慢地快要溢出來了,她趴在叔叔的肩膀上,輕聲問,“我們為什麼要來醫院啊?”

叔叔拍着她的背,聲音哽咽,“待會兒見到爸爸,夏夏不要害怕,也不要哭,和爸爸說說話,好不好?”

盛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種強烈的預感被驗證的恐慌一下子爆發了,她像個丟了玩具的孩子,哭得天地變色。

叔叔也紅了眼眶。

她抹乾眼淚,懵懂無知卻又彷彿洞悉一切地去了病房,門口有很多人,姥姥姥爺都在,媽媽哭得眼睛紅腫,看見盛夏強忍着眼淚,對那位叔叔說,“麻煩你了。”

姥爺抱起盛夏,“不要讓她進去了吧?”

姥姥握了握盛夏的手,“進去吧!叫閔朗看一下,走得安心些。”

盛夏緊緊地摟着姥爺的脖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不敢掉下來。

爸爸是車禍,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像睡著了一樣,他臉色蒼白中帶着淺淡的死氣沉沉的青灰,睫毛微微顫動了下,人卻好像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了。

心電監護不停地發出報警聲,線條紊亂地抖動着,掙扎着不願平靜。

他只有呼出的氣,已經沒有進的氣了。

其實已經不行了,但誰也不願意相信,媽媽甚至在求醫生,說還有心跳,您再看看,再看看啊!

醫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溫柔而無可奈何地說:“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

盛夏輕手輕腳地扒着床沿,踮着腳尖努力地去看爸爸的臉,那個躺在床上的男人,失去了往日的威嚴和威嚴下的溫柔,安靜地躺在那裏,她輕輕地叫了聲,“爸爸……”

爸爸沒有理會他,她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喃喃自語似的叫着,“爸爸——爸爸——”

只是叫再多聲,他也不會再醒過來了。

後來爸爸下葬的時候,她抱着遺像哭得聲嘶力竭。

全世界最愛她的人,永遠的消失不見了。

那好像是她人生的分水嶺,她從一個被捧着呵護着的小姑娘,一瞬間長大成人了。

生理的成長是一個緩慢而有規律的過程,而心理的成長,有時只是一瞬間。

媽媽是個菟絲花一樣的女人,她習慣於依附着別人生活,單身帶孩子的日子給了她巨大的恐慌和焦慮,她開始嘗試着去尋找新的依靠,她是個漂亮的女人,漂亮的女人總是有着優勢,後來她認識一個南方的老闆,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比她大了幾歲,一直忙於事業,至今未婚。他身上有着成熟男人的穩重和魅力,他給了媽媽強烈的心跳的感覺,她覺得這是她的命中注定。

為了嫁給他,媽媽花費了很多心思,她施展了自己所有的嫵媚和才華,最終終於得償所願——那男人向她求婚了。

媽媽心花怒放,彷彿人生的春天再次降臨到她頭上。

她在磅礴的幸福感里眩暈着,而女兒這種生物,她大概已經不關心了。

甚至在跟着南方老闆動身去南方之前,哭着央求盛夏的姥姥,求她放過自己。她是這樣說的——

“那邊是頭婚,很介意我生過孩子,我就算帶着夏夏過去,也是遭人嫌棄,與其那樣,還不如讓夏夏跟着您,也讓您有個伴。那邊人不錯,也知道我有個女兒,我寄錢回來應該也不會說什麼。孩子放您這兒,錢我會定時匯過來。”

姥姥猶豫着,這樣影響孩子一生的決定,她無法輕易許諾。

媽媽看姥姥猶豫,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她說,她才三十二歲,一輩子還有那麼長,沒了丈夫,還帶着女兒,錯過了這個姻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個明朗的未來。

姥姥沉重而緩慢地拍了拍她的肩,“你走吧!孩子我看着。”

那是盛夏人生的另一個分水嶺,從那之後,她徹底沒有了保護傘,下雨的時候,要自己在雨中奔跑。

她其實是個特別軟弱的小姑娘,愛哭愛撒嬌,但沒有人心疼和愛護的時候,哭和撒嬌都是一項愚蠢的技能。

被人欺負的時候沒有人撐腰,只能自己站起來,打不過的時候,就吞下血,想盡一切辦法報復回去,別人狠,自己要更狠,她從血泊里掙扎出來,即便狼狽也要脊背挺直,不能讓人看出半點兒脆弱——在那個混混遍地的鎮上,大家的同情心微弱的可憐。

她告訴自己,如果有人要傷害她和姥姥,那就踏着她的屍骨過去。

她一身的狠戾,像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

她有時候甚至狂妄地想,大不了就是死,死也沒什麼。

從來沒有人會擋在她面前,用一種溫柔而堅定的語氣說:“我的孩子需要躺着被人欺負完了才能得到憐憫嗎?你們不心疼,我心疼……”

盛夏覺得自己像是一腳踏進了虛無幻境,她在地獄裏,觸摸到了天堂的邊緣,那光芒刺得她眼睛疼。

沈姨看見了盛夏,沖她招手,“過來,夏夏。”

盛夏一步一步走過去,手臂驀地伸過去環在她腰上,眼淚終於掉下來。

“沈姨……”

外公的貓跑不見了,他出去找。

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裏看見盛夏,那時她剛打完架,手裏還提着一根斷了的棍子,血從額頭上順着臉頰一直流,她單腳踩在對方的胸口,身子蹲下來,冷漠而狠厲地說:“以後離這一片遠一點兒,誰他么踏過來一步,我弄死他。”

她踩着的是一個男生,年紀不大,個頭卻比她整整高了一頭,身後還跟着七八個人,都沒人敢動手。

有人小聲討好地叫了句,“夏姐,誤會,我們也不知道那是您姥姥,下次絕對不敢了。”

“狗雜種!”

盛夏把斷成半截的棍子摜在牆上,氣得大喘氣,好一會兒才平復下心情。

甩手走的時候,發出一聲嘲諷的“呵”。

“滾!”

“滾,這就滾……夏姐慢走。“

對面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從巷子另一頭走了。

盛夏轉過巷子口就開始撐着牆走了,不知道是頭暈,還是哪裏疼。最後索性站在了原地,她隨意地抹了下額頭,就着遠處的路燈光,仔細看自己身上的血,前襟和袖子上沾了不少,她有些煩躁,揉了揉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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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定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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