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白天
魔法時間,因為訂閱不足百分之四十,正文封藏72小時后見哦~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裏看見盛夏,那時她剛打完架,手裏還提着一根斷了的棍子,血從額頭上順着臉頰一直流,她單腳踩在對方的胸口,身子蹲下來,冷漠而狠厲地說:“以後離這一片遠一點兒,誰他么踏過來一步,我弄死他。”
她踩着的是一個男生,年紀不大,個頭卻比她整整高了一頭,身後還跟着七八個人,都沒人敢動手。
有人小聲討好地叫了句,“夏姐,誤會,我們也不知道那是您姥姥,下次絕對不敢了。”
“狗雜種!”
盛夏把斷成半截的棍子摜在牆上,氣得大喘氣,好一會兒才平復下心情。
甩手走的時候,發出一聲嘲諷的“呵”。
“滾!”
“滾,這就滾……夏姐慢走。“
對面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從巷子另一頭走了。
盛夏轉過巷子口就開始撐着牆走了,不知道是頭暈,還是哪裏疼。最後索性站在了原地,她隨意地抹了下額頭,就着遠處的路燈光,仔細看自己身上的血,前襟和袖子上沾了不少,她有些煩躁,揉了揉頭髮。
那時她還是長發,齊劉海,遮到眉下,眼睛漆黑溫潤,看過去,永遠是一副乖巧可愛的模樣。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她耍狠,動作十分地乾脆利落,顯然的是個老手。
盛夏在原地待了會兒,起身鑽進了另一條衚衕,敲開了一扇門,裏面出來一個中年女人,看見她,“呀”了聲,“怎麼又搞成這個樣子?”
她搖了搖頭,“沒事,碰見幾個流氓。你幫我處理一下,我怕我姥姥害怕。”
*
沈紀年回去的時候,貓已經回家了,他抱着貓坐在二樓陽台,沒開燈,凝視對面盛家的房子。
盛家姥姥在院子裏擇菜,嫩綠的韭菜,一根一根擇乾淨放在竹筐子裏,老人彎腰的動作很遲緩,偶爾定省一會兒,起身的動作也很慢。
老太太年紀很大了,八十多歲,是盛夏的曾祖母,身體還算硬朗,只是畢竟年紀很大了,腿腳並不利索。
盛夏回來的時候,姥姥正在洗菜,她挽了挽袖子過去,聲音柔和地說,“我洗,姥姥你歇着。”
她頭髮原本是綁着,這會兒全散開了,把脖子和額頭遮得嚴嚴實實。
她洗完韭菜又去洗蘿蔔,拿刷子仔仔細細擦洗着,天氣熱,晚風吹不散熱氣,她散着頭髮,汗水把她整個額頭都浸濕了,大約是浸到了傷口裏,她擦汗的時候,緊緊抿着雙唇,疼得渾身顫抖。
姥姥收衣服的時候,偶然扭過頭看她,問她,“怎麼了囡囡?不舒服?”
她搖搖頭,“沒事,被蚊子咬了下。”
“去拿花露水噴一噴。”
“哎,我知道。”
第二天,盛夏說要去朋友家玩兒一天,晚上才回來。
臨走前過來敲沈家的門,拜託沈家爺爺奶奶幫她照看一下姥姥。
昨天被一群小混混推搡了下,盛夏總怕姥姥身體有哪裏不舒服,人年紀大了感覺遲鈍,姥姥自己說沒事,她卻不敢掉以輕心。
沈家爺爺滿口答應了,一旁逗貓的沈紀年抬頭看了眼,昨晚夜色深,看不真切,這會兒才看見,她半個背都腫了,不敢用力,走路的時候背挺得筆直。
沈紀年忽然覺得,她出門,大概是覺得在姥姥面前裝若無其事太辛苦。
其實如果不是他知道,特意去觀察她,也看不出來衣服下面細微的差別。
她走的時候,沈紀年把貓扔了下去,跟爺爺說,“我出去一下。”
他看見盛夏沿着公路一直走,走到東橋頭的時候,有個女生騎着電動車過來接她,她叫那個女生,“童言。”
童言把安全帽遞給她,她搖了搖頭,“有傷,不戴了。”
“靠,那幫孫子照頭打?”
盛夏“嗯”了聲,“不過我踩碎了他一根肋骨。”
童言把車子放在路邊,當場拉着她檢查,“都傷哪兒了,我看看……”
盛夏往後躲了下,“輕點兒,疼。”
童言每看一處就罵句髒話,“艹,別叫老娘看見,見一次打一次。”
盛夏搖了搖頭,“算了,你別惹他們,那群雜碎手狠着呢。”
“你能惹,我就不能惹?”
盛夏聳了聳肩,“我不是沒辦法嗎?”
……
G鎮向來亂,外來打工人口聚集,犯罪率居高不下,但都是小打小鬧,偷雞摸狗,一群不學無術的小流氓,打打架,鬧鬧事,欺軟怕硬,狗腿子得很。
對付他們沒別的,要麼有錢,要麼有權,要麼武力能壓得住。
盛夏家裏就一老太太,還有一個在外地上學的姑姑,爺爺奶奶去世的早,舅姥爺舉家搬去了南京定居,逢年過節寄東西回來,人卻是回不來的,盛家本來就人丁單薄,盛夏爸爸出事之後,就更顯得家裏一家老弱。
姥姥閑不住,為了補貼家用,做些針線活拿去賣,攤子就擺在路口,不顯眼,賣不了幾個錢,但好歹有點兒事做。
這麼久沒被小混混騷擾過,沒被收保護費什麼狗屁東西的,全仗着盛夏夠橫夠狠。
這是沈紀年後來才明白的。
*
她姥姥臨去世都不知道盛夏在外頭過的是什麼日子,她從來不說,不哭,不鬧,不講委屈。
由此可見,她是個多能忍的人。
回去的路上,盛夏還在生悶氣,一句話也沒和沈紀年說。
到了家,換了鞋就鑽進屋子去了,一直到十點,都沒出來過。
十點整的時候,盛夏卷子寫累了,出來找水喝,沈紀年把她堵在了廚房門口,遞了杯熱牛奶給她,把她手裏的冰橙汁換走了,微微彎腰看她,低聲問她,“我如果不道歉,你是不是打算一直悶着?”
盛夏靠在門框上,微微抬着頭看他。
逆着光,看不清楚臉,只看見他清冷的雙目,夾雜着幾分柔和,他似乎是笑了,很淡,看不真切。
盛夏覺得自己腦袋被揉了下,“傻不傻!”
喏,開心,開心極了。
回應他的,是一陣咬牙切齒的“呵呵”和花式白眼以及有氣無力的拖長版的“開——心——”
他眯着眼笑,“我就知道你們開心。”不過那語氣,分明是看到你們不開心我就開心了的幸災樂禍的語氣。
然後在大家朝他扔拖鞋之前,那朵菊花就收放自如地捋平了,嚴肅而冷厲地掃視整個教室,“一個個拉着個臉,難道你們的假期短,老師的假期就會比你們長嗎?”
“不服氣是不是?不服氣給我憋着。”
“最後一年,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一個暑假算什麼,比起你們的前途,你們的未來,一個暑假屁都不是,眼光都給我放長遠一點兒。”
“安逸不適合戰士,你們都要扛起武器,打起精神。最後一年,誰也不能落後,都給我動起來。”
“明年的6月,誰也不能輸!”
……
——以上省略無數巴拉巴拉反正也沒人聽的激情演講內容——
大家對於小崔這種精分一樣的實力派演技已經見怪不怪了,一個個偷偷在下面翻他白眼。
嘴上說著煩死了,但心裏還是悄悄繃緊了弦。
高三了啊!
*
如果這個並不算開學儀式的開學儀式就到這裏的話,那註定是個平凡又無聊又老套的開場白,但是這天來了兩個人,對於七班來說,頗具傳奇色彩的兩個人。
*
隨着預備鈴同時響起的是敲門聲。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地看向聲源處。
年級主任段一刀正屈指叩着門框,他身邊站着一前一後站着兩個女生,前頭那個是個生臉,一張娃娃臉,波波頭,垂着眼睛,側臉看起來乖巧又安靜。喲,萌妹子。
後排幾個男生吹了聲口哨。
娃娃臉抬起了頭,目光緩緩掃過來,只是讓人意外的是,那雙眼鋒利如刀刃,戾氣十足,彷彿帶着刺。
教室安靜了一瞬,娃娃臉已經偏過了頭,神色有些不耐。
“崔老師,這位是今天過來的轉校生和轉科生,就安排進你們班吧!”段一刀對着小崔招了招手,吩咐娃娃臉先等一會兒,然後把小崔和另一個女生拉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教室里徒留娃娃臉和其餘四十幾人大眼瞪小眼。
最後大約被看得不耐煩,娃娃臉揚着下巴,一寸寸掃過去,緩緩吐出四個字,“看什麼看!”她有一張笑唇,兩側唇角微微向上翹着,面無表情看人的時候都像在笑,但配上她那鋒利的眼神,那笑顯得有點兒詭異。
更詭異的是,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七班的男男女女,竟然聽話地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