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3.03

——

等到程沐再次醒來,眼前一片素白,濃重的消毒水味道,一陣陣撲鼻而來。

手一動,輕微地刺痛,才驚覺正打着吊針。

她什麼時候昏倒的?

怎麼一點意識都沒有。

“程沐,你終於醒了。”童寧輕聲嘆氣,“你要是再不醒,我又得請許閻羅過來了。”

程沐有些茫然,“童寧,我怎麼呢?”

童寧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暈針,打止痛針的時候暈過去了。”

程沐一下愣住了。

好一會之後,她才開口問,“那給我打止痛針的是誰?”

“還能有誰?護士呀。”

一聽,暗自鬆了口氣。

不過,她怎麼隱約記得好像是許近陽?

記憶中,她剛問好許近陽是不是也要給肌肉注射,護士就推車進來了,把小推車交給許近陽。

許近陽快速調好藥液,而她慢慢坐起身,脫下褲子……

直到早上五點多,程沐才掛完三瓶鹽水。

期間許近陽來過兩次。

一次是來送她的醫保卡,另外一次是換鹽水,同時叮囑她,明天還得過來掛鹽水,以及注意飲食。

許近陽走後,程沐忍不住問童寧,明天能不能不掛鹽水?

童寧解釋,抽血結果顯示她的腸胃功能已經紊亂,必須再掛一天的鹽水調節一下。

——

新的一周拉開序幕,忙碌了一天,傍晚下班后,程沐直接去七院掛鹽水。

早上離開醫院之前,童寧特意拿着她的醫保卡,讓許近陽幫她把明天要掛的鹽水都開好了。

這樣一來,她只要拿着醫保卡去輸液大廳就行。

依舊是三瓶鹽水,正埋頭看電子書出神時,旁邊坐着的中年阿姨提醒程沐,她鹽水已經掛完,都開始回血了。

程沐忙伸手按座椅旁的鈴叫護士過來。

幾十秒后,來的不是護士,卻是許近陽。

不過,此時的許近陽並沒有穿白大褂,而是一身休閑裝。

黑色牛仔褲配寶藍色線衫,線衫里是白襯衫。

簡單的搭配,硬是被許近陽穿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來。

程沐微微愣了一下,“……許老師,怎麼……是你?”

許近陽快速換好新的鹽水,再把吊鉤上剛掛完的鹽水袋取下,淡淡回了一句,“剛好看見。”

遲疑了一會,程沐輕輕開口問,“許老師,你這是剛下班,還是……”

許近陽目光掃了她一眼,“準備上班。”

“嗯。”

“下次記得早點按鈴叫護士。”

“好。”

.

九點多,程沐掛完三瓶鹽水,撥好針,休息了一會,才離開輸液大廳。

從輸液大廳到醫院門口,需要經過一間急診的留觀病房。

還未走近留觀病房,一個嚴厲地斥責聲從留觀病房裏傳出來,“你他媽的速度不能快一些嗎?這是在救人,你這麼慢跟殺人沒什麼區別?讓開,我來。”

是許近陽的聲音。

靠近一看,只見許近陽正彎腰給一個病人做心肺復蘇按壓,神情凝重,額間早已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好一會之後,病床邊的心電監護儀上從直線變成了一條跳動的曲線。

許近陽長吁一口氣,隨即,轉頭看向身旁的實習醫生,目光凌厲,“心肺復蘇每分鐘的按壓至少處於八十到一百,深度大於五厘米,如果四分鐘內,患者沒有恢復心跳會如何?”

“患者會出現腦損傷。”

許近陽臉色陰沉至極,聲音冰寒透頂,“超過十分鐘呢?”

實習醫生咽了咽唾沫,“……患者腦組織的損失不可逆轉……”

許近陽冷笑一聲快速打斷,寒眸中儘是憤怒,“你他媽的還知道腦損傷和腦組織損失不可逆轉,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最基本的心肺復蘇都做不好,你還是醫學生嗎?大街上隨便拉一個學過心肺復蘇的人都做得比你好。我不管你是靠什麼關係來這裏來實習的,明天請你離開急診科。急診是救人的地方,不是殺人的地方。”

說完,轉身。

恰好,此時程沐抬眸,視線不偏不倚同許近陽對上。

目光停留了片刻,趕緊收回。

許近陽走到門口,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問,“你鹽水掛完了?”

程沐訥訥地“嗯”了一聲。

“準備回去是嗎?”

“對。”

“好,我送你,順便出去抽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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裊裊的煙,順着微風緩慢地勾出波浪線的曲線升騰起來。

很快,一根煙抽完。

許近陽並不着急掐滅,而是捻着煙蒂看着火苗繼續燃燒,目光掃了一眼程沐,唇邊浮現出一絲冷笑,“戲看完了,有什麼想說的嗎?”

程沐自認理虧,埋頭沉默。

許近陽伸手掐滅煙,又點燃一根,猛地吸了好幾口,才開口,聲音像浮萍一般飄忽不定,“生命其實挺脆弱的,可能因為一次小小的感冒發燒,亦或者一場突如而來的意外,就可能沒了。急診很多時候都是在跟死神搏鬥,你贏了就能救活一個,輸了,死神就會帶走一個。剛才那個實習生是院長的遠方親戚,靠關係才進七院的,結果你也看見了,連最簡單的心肺復蘇都做不好,要不是我正好撞見,剛才那個病人可能就被死神帶走了。”

程沐繼續沉默。

好一會後,她才輕輕抬眸,看向身旁斜靠在樹下抽煙的許近陽。

此時,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許近陽身上。

微風輕輕搖曳着許近陽身後的樹枝,帶着一陣簌簌地輕響,稍稍有些暗香浮動月黃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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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圖書館新購一批次醫學圖書,得在下周一前完成圖書的歸類與放置,於是周末得安排相關老師加班。

程沐被分配到周日,同做義工的時間衝突了,索性打電話給周校長把這周義工時間提到周六。

剛巧,童寧約她今晚去歐尚超市,順便可以買一些學習用品和糖果給孩子們。

隔天一早,周六。

程沐乘最早的城郊公交抵到岳嶴村。

下了公交車,還需要走了二十多分鐘,才能到關愛聾啞學校。

三年前,在一次關愛聾啞人公益活動中,程沐意外認識了活動的發起人,也是關愛聾啞學校的校長周儷老師。

從周校長口中得知,關愛聾啞學校緊缺會手語的義工。

於是,她便主動申請,每周日過來做義工。

剛好,她會手語,而且還考取了初級手語證書。

過去三年,只要有時間,每周日她都會過來做義工,到傍晚才離開。

剛進學校大門,立馬有十幾個學生一窩蜂似地衝出教室,興奮奔向程沐。

程沐笑着停下腳步,先是五指併攏手掌伸直做了一個弧度,再把手背放在下巴處,最後用手掌輕拍自己的胸口。

學生們一看到她比劃的手語,忙返回教室。

進教室后,程沐忙把給孩子們買的學習用品和糖果從包里取出,讓班長幫忙一起發。

看着孩子們拿到東西時,臉上露出的欣喜,以及一個個小拇指不斷地朝她彎曲表示感謝,這一刻,她心底比這些孩子們還歡喜着。

發到一半,程沐才注意到教室好像少了一部分孩子。

正納悶着,周校長匆匆趕來,讓她趕緊去操場,幫檢查孩子們身體的義工醫生做手語翻譯。

程沐忙答應。

沒想到,等她趕到操場上,見到的那個義工醫生竟然是許近陽。

先前不止一次聽周校長提起過,說學校這幾年一直有一位義工醫生,幾乎每隔一周都會過來給孩子們做身體檢查。

只是,她是周日過來,而那義工醫生是周六過來,又是隔周,偶爾也因為工作忙碌不得空,所以一直沒有機會碰見。

.

忙了一上午,吃中飯時,周校長才介紹程沐和許近陽相互認識。

許近陽忙阻止,“周校長,不用介紹了,我和程沐算是同事。”

“同事?”周校長看向一旁的許近陽,又看了看程沐,“小沐,這是真的嗎?”

程沐默認地點了點頭。

同在一個學校工作,應該算是同事。

周校長忍不住嘖嘖感嘆着,“沒想到你們竟然是同事,真是太有緣分了,”

程沐抿了抿唇,忙低眸掩飾些許尷尬。

許近陽看向程沐,微微勾唇,目光有些諱莫如深。

傍晚五點多,許近陽才全部檢查好。

把學生送回教室后,程沐同孩子們和周校長告別後,忙背包離開,去趕回市區的最後一班公交。

一出學校,快速往公交車站跑。

沒跑一會,一輛黑色越野車兀自地橫在她面前。

車窗搖下半截,車裏的人側頭看向她,“程老師,上車吧,我載你回市區。”

程沐獃獃地定在原地。

片刻后,她搖頭回,“不用麻煩許老師了,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好。”

許近陽抬手看了一下時間,痞性笑了一笑,“程老師,今天周六,如果我沒記錯,今晚我在圖書館的一樓報告廳還有一個有關急救知識講座,而負責配合我講座的圖書館老師,好像是程老師吧?嗯?”

程沐抿了一會唇,最後還是拒絕了許近陽的好意。

一刻鐘后,火急火燎趕到公交車站,最後一班公交車不偏不倚剛駛出車站。

望着遠去的公交車,程沐欲哭無淚,有些暗自後悔先前拒絕了許近陽。

正猶豫着,要不要打電話讓童寧坐出租車來這裏接她。

黑色的越野車,再一次停在她面前。

車窗全部打開着,許近陽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夾着一根正燃燒的香煙,唇稍微微揚起,“上車吧。”

程沐有些窘,遲疑了好一會,才尷尬開口,“那麻煩許老師了。”

說完,伸手打開後排車門。

下一刻,又關上車門。

只因,後排放滿了各類醫學儀器。

悻悻地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位車門,跳上車,系好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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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他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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