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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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氏的爹娘還有她三個弟弟,以及弟媳們,侄子侄女們,統共十幾口人,全趕了過來,為自家姑奶奶撐面子。
十年才生下嫡子,連娘家也覺得底氣足了。
十幾口人,硬是在西院住了幾天,期間,厲氏的老娘還有三個弟媳婦們,每日都陪着剛出月子的厲氏,把那幾個替嚴氏做事的粗使們,輪流拎到了大房正屋前,狠狠打上一頓。而後再把嚴氏從頭到尾數落了一遍,她們功夫了得,罵人不帶一個髒字,卻能讓人從頭難受到腳。
嚴氏被逼的門都不敢出,魚家那三個主子,誰都不敢出來勸一句,生怕自己招惹上身。
所以說,娘家的門檻高低,真不是最緊要的,願不願意為你出頭,才是頂頂重要的。武安伯府又如何,這麼些年,可沒見他家正經走動幾次,擺明了瞧不上魚家,反而是嚴氏一頭熱,為了女兒的前程,還用魚家的錢財貼了娘家不少。
關鍵時候,嚴家能像厲家一樣,出來幫嚴氏出頭嗎?
兩相一比較,整個魚府都瞭然,誰才是不好惹的那位,誰才是真正的軟柿子。
厲氏的威嚴慢慢建立,一句話下去,沒人敢不從,嚴氏自然被比了下去。
她也終於是消停了,不再有動作,連帶整個大房正屋都冷冷清清,一片瀟然。
所以當萬姨娘大鬧時,這動靜可以說是格外突兀和明顯。
萬氏也是個能折騰的人,嚴氏那些留下的嬤嬤丫環們,費了老大勁,也沒完全治住她。
整個大房似乎都能聽見她在哭天喊地、鬼哭狼嚎。
而家生子出身也未必沒有好處,在魚府也算沾親帶故。很快,在魚老太太那裏伺候的萬氏一家,也得了消息。於是一會兒功夫,魚老太太也就得知了此事。
不同厲氏那回,這次魚老太太過問了,她特地帶人去了嚴氏那裏。
被壓着跪在地上的萬氏,一見到魚老太太,就像是找到了救星,猛然用力撲到魚老太太身邊,拖住她的腳,激動道:“老夫人,您可要給二姑娘做主啊。”
魚老太太不耐地提了腳,看向剛出來的嚴氏,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嚴氏淡然笑道:“萬姨娘發了瘋,媳婦正在管教呢,無故吵您安寧,還請您見諒。”
“我看瘋的是你,不論如何,她好歹也是恆兒的姨娘,還生下了二姑娘。令嫵就要嫁了,你卻這樣作踐她生母,叫別人怎麼看我魚家,令嫣和令嬈以後還找不找婆家了?”
嚴氏漠然低頭,並沒回話。
魚老太太又問萬氏:“你方才要我給二姑娘做主,到底做什麼主?”
萬氏一把鼻涕一把淚,抓緊機會說話,慈母之心,字字透露,“老夫人,眼瞅着,二月十八,二小姐就要嫁去長信伯府,可今日都八號了,太太還沒給二小姐準備嫁妝。二小姐可憐啊,一針一線做自己的嫁妝,眼睛都熬紅了,才把陪嫁的衣物做全了。可您說,這怎麼能夠呢,首飾、擺設、日常用什怎麼能少,誰家小姐出嫁,沒個幾十抬的嫁妝,二小姐那麼好的孩子,怎麼能委屈了她呢。奴婢給您磕頭了,求您幫幫二小姐,勸勸夫人吧,女人家一輩子就嫁這麼一次,二小姐不能一輩子抬不起頭啊!”
正趕來的魚令嫵正好看到這一幕:她額娘,披頭散髮,狼狽不堪,跪在地上磕頭不止,只為自己求一份嫁妝。
她終是忍不住眼淚,抑制不住情感,也控制不住理智,跪在萬姨娘前頭,擋住了她,哭道:“老祖宗,是令嫵怕夫人沒給我準備嫁妝,才逼迫包姨娘大鬧的,您別怪在她頭上,都是孫女的錯。”
魚老太太聽后,卻冷眼瞧着嚴氏,質問道:“可有此事?”
嚴氏心中早有應對,回道:“媳婦的確沒給二姑娘添置新東西,不過卻是打算從自己嫁妝中,給她挑些好的抬過去,我想着我從伯府裏帶出的東西,再不濟,也比那外頭添置的好。而且,媳婦還把長信侯府送來的彩禮置換成了銀票,想一併給二姑娘帶過去。沒想到,有人卻不領情,也不記得是誰讓她得了這一門好親事呢。”
“我料想你也不是會貪庶女家妝的主母,太孫庶妃身份高貴,要是她的母親被人這樣詬病,你想想,她該多沒臉。”
嚴氏這才收斂了表情,低聲應道:“婆婆放心,媳婦必定讓長信侯府滿意。”
魚老太太這才是遂了意,退了出去,嚴氏也隨即回了屋子,看都沒看包氏母女一眼。
在她們走後,魚令嫵和萬氏,顫巍巍站起,互相攙扶着回去。
路上,萬氏不禁高興地說起:“二姑娘你看,我就說了要爭,爭着爭着,這嫁妝就來了嘛,臉皮算什麼。您就是太能忍,太不爭了,這樣不好,瞧瞧人家二夫人,該發脾氣就發脾氣,該動手就動手,現在誰敢惹她,連老夫人都有點怵她呢。”
魚令嫵在心裏長嘆了一口氣,看着她姨娘這樣高興的模樣,有些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正如有些事,她姨娘一輩子也理解不了。
她們怎能跟二夫人比,二夫人手裏有錢,娘家又願意支撐,如今還給魚家生了嫡子,她底氣比誰都足,根本無所畏懼,所以她能去爭,她能發脾氣,她能動手教訓冒犯的人。
而她魚令嫵只是個小小的庶女,她的姨娘是魚家的家生子,她還沒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她和她姨娘,甚至過的還不如有些體面的下人,她們憑什麼去爭,拿什麼去爭!
夫人慣會做表面功夫,難道就不能給她的嫁妝造些假,爭了也是這結果,何必要得罪夫人。
且不說夫人和二夫人之間,誰贏誰輸,只要太孫庶妃在一日,夫人就是夫人,拿捏她們跟喝水一樣容易。
所以不論那長信伯府的公子是個怎樣的,她都得嫁,不論嫁妝如何,她都得認。
這不算什麼,女人一輩子,也就那麼點事了。只是她嫁了,姨娘該怎麼辦,她的日子該有多難啊。
想到這裏,令嫵的眼都濕潤了。
萬姨娘卻發現不了,獨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又說著傻話:“等你以後生了孩子,也把姨娘接過去吧,不要告訴他我是誰,我就當個老媽子,伺候你們一輩子。”
魚令嫣心裏有點懵:那個,到底是什麼事,為什麼她這個當事人,一點數兒都沒有?
魚老爺放了一把馬後炮,“我當初就說了,這姻緣之事關係重大,尤其對姑娘來說,更是可以決定終身的大事,絕不能操之過急。你們偏就不聽,非要跟姚家定個娃娃親。現在可好,憑白耽誤了姐兒。”
“當初可不就是因着,姚家跟我娘家世代通好,知根知底,姚老太爺蒙聖上垂青,做了戶部侍郎,姚康安娶的是我堂姐,姚福生與咱們嫣姐兒同齡,他們又那般殷勤,這才定下來的,誰能想到今天?”
原來被“棄”的是自己,魚令嫣着實鬆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又考慮起得失。
姚家對她來說,是個適合的婆家,姚福生對她而言,也是相配的對象,所以她這些年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接受了這件事。這樣平白無故被毀親,絕不是件好事。
但她更納悶的卻是,姚家雖也是清貴,卻是不如魚家的,他們怎敢這樣做?
厲氏替她問了出來:“姚家憑什麼敢這樣做,相公竟也答應了,您和伯父就任憑他們欺負到頭上來?這可不只是關係嫣姐兒的前途,更是關係咱們魚家的名聲。”
“今時不同往日。”
厲氏憤憤然道:“不就是出了個憐昭儀嗎?她再受寵又如何,總歸是無所出,長久不了。姚家仗着一時的恩寵,便目中無人,做出這背信棄義的事情,遲到有一天是要失德敗落,咱們嫣姐兒不嫁過去也好。”
可惜事與願違,“皇上已升姚氏為憐妃,並封其鸞生哥哥姚康安為逍遙伯,雖是個伯爵,卻賜了鐵卷丹書,能世襲罔替。姚家如今貴不可言,可不是咱們能攀附上的。”
這事處處透着怪異,簡直有點不可思議,就算厲氏不懂朝堂之事,也看出蹊蹺,問道:“皇上就算真心寵愛憐妃,要抬舉她的家族,為何不封姚氏的父親,而是封了她的兄長?我這位堂姐夫,就是個只會享樂的紈絝,除了長了一張好臉,真是半點本事也無,家中全靠堂姐苦苦支撐。他何德何能,能得這潑天的運勢,難道朝堂之中,就無人反對嗎?”
“並無,太後娘娘也贊成。”
這就更奇怪了,此事絕不是表面這般簡單,其中定是藏了什麼隱事。
魚令嫣埋首想着此事,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牽涉到朝堂陰謀,厚黑論啥的,不禁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魚恆和厲氏看在眼裏,就覺得女兒這是在裝強呢,心裏一定是委屈極了。
魚恆平日裏雖是溫和,卻很少親近女兒們,而這次他卻走到令嫣身邊,摸着四女兒的頭頂,承諾道:“嫣姐兒放心,為父答應你,來日定會幫你尋到一門更好的親事。”
魚令嫣抿嘴一笑,答道:“爹爹放心,女兒沒事,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說不定也是件好事,女兒相信爹爹的話,一點也不擔心。”
魚恆愣了神,為了掩飾心中生出的愧疚,他又拍拍令嫣的肩膀,隨即起身對厲氏道:“我去母親那裏坐會兒,晚點過來,你陪着嫣姐兒。”
“妾身知曉的,相公把大氅披好,小心別受了寒氣。”
魚恆微笑着退了出去,這笑容直到出了西院才消失殆盡。
他是朝廷命官,知曉的事情,自然要比厲氏母女多。
仁宗皇帝十歲繼位,做了三十五年皇帝,就跟七公二侯這九大家族,鬥了這麼多年,提拔士林,添置六閣,就是為了與舊勛們把控的六部對抗。
新士只聽皇上差遣,舊勛們而今的鳳首卻是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和皇上,表面是母慈子孝,實則是劍拔弩張。
皇上仁德英明,怎麼會做出這等糊塗事來,而太后和勛貴們竟也默認此事,實在太耐人尋味,也只有那個傳聞才能解釋此事。
可那又如何?
總歸只有太孫才是正統。
而姚家,今日之辱,暫且忍了,但總有一日,他魚恆必要加倍奉還。
魚令嫣被姚家毀婚的消息,很快就以野火燎原之勢,燒遍了魚家的每個角落。
大家都對魚四小姐深表同情,口徑也很一致,姚家出了個憐妃娘娘和逍遙伯,飛黃騰達,一腳踹開了有姻親之連的魚家,太特么不仗義了,四小姐太特么可憐了,可千萬別想不開,自尋短見啊。
這股謠言越傳越烈,甚至都到了厲氏的耳中,然而她聽過之後,卻覺得有理,開始寸步不離地守着女兒。更可怕的是,魚老爺此後夜夜都到西院,每每都要拉着女兒,講講大道理,談談哲學,聊聊人生。厲嬤嬤話少,做事很直接,白天小姐有夫人陪着,她便晚上守着四姑娘睡覺,不讓四姑娘有任何自處的機會。
魚令嫣早就強調自己真沒事,可沒人信她,連上個恭桶,也得三兩個粗使嬤嬤看着。整日都沒有私人空間和私隱,她上輩子的強迫症都要犯了,長期以往,離逼瘋也差不離了。
不過,這事也帶來了實惠的好處,那就是魚老太太,終於接受了厲氏的賠罪,那日請安鬧出的矛盾,也就此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