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
此為防盜章,訂閱到防盜章的小天使耐心等待幾天有了嫡孫,魚老太爺這才覺得魚家有后了,心思都活絡起來,煞費苦心,冥思苦想大半月,終於給嫡孫定了名字。
他對於努力的結果格外滿意,在兒子回家后,特地跑來西院賜名。
魚老太爺坐在廳堂的上方,捋着花白的鬍鬚,得意道:“我給他取名為衍,魚澤衍。”
魚恆抱著兒子,也很滿意,連連點頭,“衍,示水流入海,素有富足、延長、開展的意思,是個好名字。”
誰知魚老太爺忽然改了臉,用一副你怎麼能這般膚淺的眼神瞪著兒子,“再想想!”
魚令嫣在心中偷笑,捶着魚老太爺的肩,樂呵呵回道:“大爺爺想了半個月才取出來,肯定別有深意,難道是取自前朝名相吳衍的名諱,衍公年幼時蘆衣順母,勤奮刻苦,掌權后勵精圖治,大展宏圖,同時還寬宥待人,歷經三朝皇帝而不倒,實乃一代人傑也。取了這名字,可不就多了一股氣勢,以後誰也不敢小瞧咱們衍哥兒。”
魚老太爺對孫女的見識還算滿意,總算給她留了面子,“令嫣說的也對,不過,我這個衍字,主要還是來自仙才申公。”他說著便朝空中拱了一手,以顯示他的尊敬。
魚恆也馬上激動起來,要不是他抱著兒子,恐怕也要跳起來,鞠個躬,拱個手,“原來取了仙才的字。”
魚令嫣有些無語,沒想到弟弟的名字,居然取自她祖父和父親的偶像,仙才——申銳。
申銳,字衍之,是文妙天下、超逸絕塵的仙才,雍朝頂尖文學家、書畫家、散文家、詩人、詞人,集大成者也。
要知道,在雍朝,可不是誰都有資格取字的,有字者,都是一代大文豪,開朝以來,統共也就十人有這資格。
其中,又以俊賢七才之首申衍之,最負盛名,是文學界名副其實的扛把子手。
更重要的是,他是俊賢七才之中,唯一還活着的人物,如今還不到五十,儘管不在朝為官,也從不參與政事,卻是士林清流界的精神砥柱。
而且申銳可是老申國公的兒子,出生高貴,又有大才,所以勛貴們也頗為服他。
取這名字,魚老天爺可真是對嫡孫寄予厚望,認真道:“我身子還壯實,以後衍哥兒滿了三歲,就由我來教導。”
魚恆自然無異議,魚老太爺也是滿腹經綸、通今博古的八斗之才也,有他老人家親自出馬,三少爺不愁沒前途。
然後這父子倆便開始熱情討論三少爺的教育培養問題,而襁褓中的衍少爺,終於被吵醒,睜開了迷濛的大眼,聞着聲源轉悠。
魚令嫣忙從父親手裏接過弟弟,穩穩地抱住,跟長輩們告辭,“祖父、父親,衍哥兒醒了,怕是餓了要吃奶,我先帶他下去。”
得了允許,她轉過身,在嬤嬤丫環們的簇擁下,抱着弟弟往厲氏的房裏走去。
走遠了些,她溫柔地用臉頰貼住弟弟的脖頸處,俏皮地說道:“阿眠,剛才是不是又在裝睡呀?明明沒睡着,還閉的緊緊的。”
被揭露的三少爺,在姐姐懷裏不停動彈,小嘴巴不斷吐着泡兒,確實是真的餓了,急着想吃呢。
阿眠是他的小名,還是魚令嫣這個姐姐提議取的,當時是希望他好眠好睡,茁壯成長。
可誰知,小傢伙不走常規路線,除了剛出生那幾天睡的熟透透,以後就沒那麼好伺候了。
他尤其喜歡窩在人懷裏,你安靜地抱着他,哄他睡時,他偏要先吐會兒泡泡,撓會兒臉蛋,蹬會兒小腿,自娛自樂夠了,才肯慢慢睡去。
若是你起了興緻,要逗他玩耍,他卻打哈欠,眯眼睛要睡。等你以為他已睡熟,準備放下時,他又能馬上睜開眼。如此反覆,直到你死了放下他的心。
阿眠喜歡佯睡,且喜歡時時有人抱他,不喜歡被逗弄,這是令嫣、厲氏還有厲嬤嬤都知曉的事,三人不放心別人,輪流來照顧他。
小傢伙看上去不哭不鬧,跟姐姐年幼時一樣乖巧,其實是個難伺候的小磨人精,着實費力。
但這點累跟得到他的喜悅和歡愉相比,又算得什麼。
令嫣換個姿勢,托住他的脖頸和小屁股,哄道:“阿眠不急,馬上就帶你去娘那裏。”
回了東稍間,卻感覺到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令嫣不禁納悶,這是這麼了?
厲氏一瞧兒子扭動的姿勢,就知道他餓了,緩了臉色,從女兒手裏接過兒子來喂。
令嫣陪在一側小心問道:“這是怎麼了?都怒着個臉。”
厲嬤嬤回道:“姐兒可記得之前選的那個王氏奶娘,她竟然真出了問題。”
魚令嫣皺起了眉頭。
“王奶娘背上不知何時長了一片紫紅斑,她自己竟也沒察覺,最近那處化了膿,人發了熱,才發現異常。劉嬤嬤看了,說是被桃胡蟲叮的,咬后先不發作,體內的毒素慢慢積累,最後才顯出來。要是眠哥兒喝了她的奶,恐怕就要受苦。”
令嫣覺得奇怪,“不能啊,這王奶娘剛進門時,劉嬤嬤可是驗了身的,當時確實是好的,才住了進來,而且她是外祖家特意送來的人,家人都在外婆手裏握着,不會輕易背叛了。”
“王氏說,自她進來后,平日都在自己屋子待產,從未接觸過外人。唯一的機會,還是魚家派人去接她的時候,當時她在車裏睡了一覺,醒來后,便覺得背部有些癢,不過後來並無大礙,也沒甚在意。”
厲氏由於喂著兒子,不好折騰,不然以她的脾氣,非得跳起來掀桌子不可,她恨的咬牙切齒,說道:“沒想到她在我生產前故意鬧出動靜,暗地裏在這種地方下功夫呢。敢害我兒,我非弄死她不可!”
萬姨娘素來行事魯莽,口無遮攔,隔段功夫,就要做些膈應人的作事。她要不是生了二小姐魚令嫵,早不知淪落到何處去了。
因着二姑娘還未出嫁,大房中人也都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其實主要也是嫌棄,跟這位計較了,會拉低自己的份次,多掉價兒。
一來二去,萬氏心裏,竟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見老爺這段日子,都未曾踏及大房半步,問了才知,老爺現在只去二房厲氏那裏,心裏就很是不平,哪怕這事根本輪不到她來操心。
碰巧見到厲氏,這人的老毛病就全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稀里嘩啦胡說一通。
可厲氏不是大房的妻妾,她才不在乎什麼微妙的平衡,也不管你是什麼大房的姨娘。老太太她尚且能懟,你一個小小的厲氏,敢以下犯上,她還能治不了,說打就打,絕不把你留給嚴氏去收拾。
二房的丫環婆子們都是厲嬤嬤親手調/教出來,她們從來只認厲氏一個主子,只聽厲氏的吩咐,身上還都有些手段,直把萬氏給整的跪地求饒。
要不是魚令嫣趕來,勸着說道:“到底是大房的姨娘,二姐姐的生母,看在她的面子上,這次就算了吧。”
不然就以厲氏的脾氣,這事還有得整。
可厲氏剛鬆了手,老太太的人,接着就把萬姨娘提到了大房的院子裏,好好賞了一頓板子。還因着二小姐的面子,是隔着衣服打的,不然肯定要更難看些。
老太太的人一走,嚴氏又開始罰起來,不只是因為萬氏此番造作,丟了她的臉面,更因為她說的胡話里,多了一句不下蛋的母雞。
魚恆看在二女兒的份上,倒沒再提萬氏半句,只丟下烏煙瘴氣這四個字,又去西院安撫厲氏去了。
於是魚令嫣見到,她爹抱着她娘,費心地哄了半天,說著那些令人肉麻的甜言蜜語,她渾身一抖,開始懷疑人生了。
今天這事兒,她娘也是能挑到錯處的,然而魚老太太竟然站在了她娘這邊,她爹還破天荒批了大房烏煙瘴氣,這太反常了。好像自從她被姚家退親以後,她和她娘的運氣,都好了起來,這其中是不是藏了什麼陰謀,是不是有什麼妖孽要生。
可仔細思量一番,她和她娘,又有什麼可圖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厲嬤嬤適時提醒道:“姐兒,您不是和三小姐約了,一道去花園的庭院玩耍,這時辰將及,您可要收拾起來,準備去了。”
對了,還有這件事呢。
令嫣打開自己的箱籠,找出以前得空時,和厲氏還有厲嬤嬤一起做的玩具——玲瓏局。
其實就是類似於前世大富翁的小遊戲,在布巾上綉出大雍風景名勝的名字,使用歷史名人做角色,拿竹籤來做道具和卡片,油紙製作銀票,制定好交易規則,搖起骰子,就可以玩了。
每次玩起來,都要着實費上一番功夫,好玩但也費力,一般人她都不帶玩。不過,想起令嬈小姑娘活潑可愛的靈動勁兒,令嫣覺得,一定會很有意思,指不定小姑娘一高興了,還能漏出點消息啥的。
三姑娘令嬈愛笑,愛玩,也愛說,聲音又清又甜,第一次玩這個遊戲,開興地不知如何是好,嘴上不停叨念着:“我和二姐姐,不是跟着師傅學琴棋書畫,就是跟着嬤嬤學綉藝,難得有了閑功夫,也不過去花園賞賞花兒,盪個鞦韆,踢個燕子,放個風箏。你不知道,二姐姐話真少啊,悶死人了,不過她那手綉活,可真得師傅真傳,精妙的很,比我和大姐姐的都好。不過大姐姐也不會在這方面下功夫,母親從自己娘家給她請了最好的女師傅,還有最好的綉嬤嬤,跟教導咱們的師傅可不一樣,說是以後出嫁了,都要跟過去的……”
看這張小嘴沒有停止的趨勢,令嫣及時打斷她喋喋不休的絮叨:“該你擲骰子了。”
“唉,好嘞。令嫣啊,你這個玲瓏局從哪兒買的,真是太有意思嘍,有了這個,還想做什麼功課,整天都不會覺得膩,你一定偷偷玩了許多回吧,你師傅管你嚴嗎,可以偷懶嗎?”
“我都是我娘教的,她有時候也跟着一起玩兒。”
厲家本着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原則教導女兒,所以厲氏只會讀書寫字和管家算賬,其他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一竅不通。
厲氏父母雖是嬌寵女兒,可也嚴格教導,這省下來的時間,都用來培養厲氏的手藝了,無論是針線功夫、綉活、廚藝、茶技,厲氏都是一絕,她也毫無保留教給自己女兒了。
因而令嫣手上的活計,都時跟着厲氏學出來的,而讀書寫字,卻是厲嬤嬤教的。
令嬈大眼睛瞪得亮瑩瑩的,有些羨慕地說道:“我姨娘每日都要盯着我溫習功課,隔不了幾日,就要查查我學的如何,以後我們常出來玩吧,這樣我姨娘也拿我沒辦法。”
唉,不帶這樣賣萌的,令嫣不知不覺,就點頭答應了。
“哎呀,你都這樣要求,我也沒辦法,只好捨命陪君子了,再來一局!”
……
話癆萌妹一口氣玩了九局,才捨得回去,小姑娘雖然話多,卻沒漏一句不該說的,反而在套令嫣的話呢。
又要玩,又要聽,又要回答,還重複了九趟,其實真挺累的,到最後離開時,令嫣已是身心俱疲。
沒想到,剛走出庭院不久,就遇到一位不速之客,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二小姐魚令嫵。
她披了件稍顯單薄的翠羽斗篷,站在寒風之中的消瘦身影,顯出幾分蕭瑟,見了令嫣,便擠出幾分笑來,說道:“四妹妹暫且留步,我想叨擾你片刻。”
這絕不是什麼偶遇,這位正是在等自己,恐怕還有些時候了。
令嫣笑着問道:“二姐姐找我為何事?”
令嫵並未直言,只是瞥了眼她身後伺候的丫環婆子,又瞧着人,示意移步相談。
令嫣跟她來到附近的隱蔽處,見她突然從斗篷中拿出一個青灰包裹,塞到自己懷裏,吃驚地問道:“二姐姐,這是何意?”
“這是我平日閑暇時做的活計,不是什麼名貴東西,只是一對被褥和枕套。想着二伯娘的生辰快到了,便想托妹妹帶去,原是想親自去送的,只是昨日出了那事,我……”
令嫣推了回去,卻仍是笑道:“二姐姐多慮了,您的人品,誰人不知道。您是您,萬姨娘是萬姨娘,她雖生了您,但她做錯的事,誰都不會怪罪到您身上,您還是收回去吧。天有些冷了,妹妹也該回去了。”
令嫵瞧着是單薄,這手上的力氣,卻一點不小,讓令嫣的手,很難再進一步。
兩人遂是僵在那裏。
隔了片刻,令嫵還是不讓,咬了咬唇,又道:“萬姨娘她,她從來都不是個聰明人,這麼多年來,被人當成槍使,當成盾牌用,當成笑話看,也渾然不知。只是我卻知道,她心並不壞到哪兒去,也沒那個本事去害人。這次的事,恐怕也是有心人挑的,到底是她做錯了事,我想替她向伯娘道個歉,有些時候,身不由己,不能明面上來事,還請你和伯娘見諒,收下這份歉意吧。”
令嫣像是頭一次認識這姑娘,愣神瞧着她,只見她眼裏,含着一絲倔強、局促還有無奈,便沒再用力,接受了那份禮物。
令嫵像是怕她反悔似的,急忙轉身,跑了幾步,又忽然頓住,轉過頭,對她道:“四妹妹可知道,朝廷馬上就要大選了。”
這事令嫣也有所耳聞。
大雍選秀,五年才行一次,且不是篩選,而是推選,要求嚴格,必須得是十四至十七,出身名門的貴女,才能被宗正院推薦上去。
而在大選中出挑,才有機會被皇家、宗室,還有那些世襲罔替的公侯之家娶回去。
所以大雍的選秀,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出身、年齡、才貌、運氣,缺一不可,當然你要是有足夠強大的家族,給你打通好關係,那凡事也是有可能的。
不巧的是,她們魚家,還沒有那個實力,而最有可能參選的嫡長女魚令姝,偏偏只有十三歲,五年後又是十八歲,正好就錯過大選。
令嫵見她不解的模樣,再道了一句:“太孫已滿十五。”
令嫣聽到這裏,把最近的事情聯繫起來,腦中靈光一閃,豁然明白過來,她再抬頭時,卻不見令嫵的影子了,只得抓緊手裏的包裹,疾步趕回西院。
一到正屋,直奔東稍間,卻見到厲氏正在用白色綢帶束胸。
“娘這是在做什麼?”
厲氏深吸一口氣,終於固定住綢帶,滿意地換上一件玉色棉緊身襖裙,又拿起粉團,往自己臉上、胸上,還有露出的手上塗粉,邊做邊回道:“你不知道,當下最時興這才女的裝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