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44.他好生的不要臉!

44.044.他好生的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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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叔,這東西你拿回去,我不能要。”李牧想都不想便把那錢袋塞回給鴻叔,“我有錢。”

山裏頭的日子確實是窮苦,鴻叔當年又因為他的原因受了傷腿腳不方便,省下這麼些錢來不容易,他當然不能要。

李牧把錢遞迴去,鴻叔卻不接。

他彎腰把在自己腳邊站着的小娃娃抱了起來,他抱着那小娃娃,雙手就不空了。

李牧就想把錢給那小娃娃拿着,那小娃娃卻是看他伸手過去,轉頭害羞的躲到了他爺爺的懷裏,“爺爺……”

鴻叔見了,他虎着一張臉看着李牧故意有些凶的說道:“行了,你就自己拿着吧,你的情況我還能不清楚?你有錢?你有個屁的錢!那軍隊裏能給你幾個錢?而且你這一路上回來又花了錢,往下家裏還要置辦東西,媳婦兒又才娶,哪樣不花錢?”

李牧兵役滿期的時候,軍隊裏確實給了他些錢,一共二兩多銀子。

這二兩多銀子要是直接放在這山裏頭,那算得上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山裏頭的人都是自給自足全靠一雙手和一窪地討生活,想要省下這點錢不容易。

可是李牧拿了錢之後就從外地趕回來,一路上吃喝都得用錢,他趕了一個多月的路,到村裏的時候,手頭上已經只剩下不到半兩銀子了,這還是他一路都睡野外省下來的。

但即使是如此,這錢他也不能要,“鴻叔,錢您就自己留着吧,再說了允兒以後也還要花錢呢。”

允兒是鴻叔懷裏抱着的那個小娃娃,是他孫子。

他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好奇的歪着腦袋朝着李牧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又躲回了他爺爺的懷裏。

“我說讓你收着就收着,哪那麼多廢話?!”鴻叔不樂意跟李牧繼續耗,他抱着允兒就往門外走,一邊走還不忘一邊叮囑李牧,“快點去新房裏看看你媳婦兒,可別讓人等久了。”

剛剛鴻叔注意過了,那新娘子雖然身板看上去要比普通的女人厚實些,但是山裏頭最怕就是那種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驕娘,身板厚實不是壞事,就是有些委屈了李牧。

李牧看着出門的鴻叔,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錢袋,他深吸一口氣之後追出了門,臨到門前時他才開口道:“錢我就收下了,謝謝鴻叔。”

這錢鴻叔攢得不容易,李牧就是收了也用不安心,但他也知道鴻叔不會再拿回去,索性他先幫忙留着,以後再說。

鴻叔腿腳不便,獨自一人在這山旮旯裏帶着允兒討生活不易,現在他回來了,能照顧着的地方他以後自然會多照顧。

“行了,快去看看新娘子吧……”鴻叔見李牧收了錢,臉上總算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衝著李牧揮了揮手,回了對角自己家。

送走了鴻叔,李牧關上了竹籬笆的門,把錢袋放進自己衣袋中后,這才向著新房走去。

他原本是沒想成親的,這麼些年刀口舔血的戰亂生活,讓他原本的那些雄心壯志還有夢想早就都在屍體、殘骸和血泊中死去,如今的他只想好好的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仗,他是已經不想再打了。

他還有事情必須要去做,他得活着,得好好的活着。

如今既然已經成了親,他也不準備虧待那人,只要對方是個能安分過日子的,他就會好好待她。

李牧走到門前時深吸了一口氣,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這才推開了門進了屋。

進了屋后,李牧關上了門,他來到床前正準備開口說話,就發現新娘並沒有坐在床前等他,而是已經和衣躺在了床上。

大紅的喜袍有些皺巴有些舊,應該是村裏的人穿過借來的,紅蓋頭上兩隻鴛鴦並蒂,因為主人是躺在床上的姿勢,所以圖案有些看不清。

躺在床上的人有點歪,連帶着就連衣服都有些亂。

拜堂的時候李牧沒有細看,如今細看才發現新娘骨頭架子還不小,那高度那肩寬都快頂上他了。腳大手也大,腰倒是細,可胸也平。

“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李牧視線從床上的人那一馬平川的胸口移開。

床上的人手指動了動,卻沒給他回應。

李牧有些奇怪,他上前一步站到了床邊,床上的人察覺到他的靠近有了動靜,她身體微微顫動着,似乎是在緊張。

李牧想了想,回桌子前拿了秤桿過來,稱心如意稱心如意,秤杆子挑蓋頭,那才會如意。

秤杆子挑開蓋頭,李牧看清楚蓋頭下那張臉的瞬間,他先是有些疑惑,隨即下一剎那他瞳孔猛的放大,一股寒氣自腳底攀升讓他瞬間手腳冰涼如置冰窖。

看清楚床上之人後,李牧臉上有瞬間的懵怔。

深邃的眉骨,高挺的鼻樑,不笑自有弧度的薄唇,勾人攝魂的黑眸,刀削般的輪廓,一身外露着張狂着的凌厲之氣,那任是任何人看清眼前這個男人都禁不住眸光一亮的俊雅……

雖然此刻他穿着一身不合身且舊亂的大紅喜袍,勾人攝魂的黑眸中滿是冰冷刺骨的殺意,慘白的薄唇抿起,噙着滿腹不甘與怒氣。

整個人沒了以往在軍中時的傲然風骨與凜冽氣勢,反而是散發著一股不堪的狼狽與凌亂,帶着幾分讓人想要征服的倔強與禁/欲,但李牧絕對不會認錯!

不,更準確來說是即使是這人挫骨揚灰他都絕對不會認錯,因為這人分明就是敗仗之國袁國的那常勝將軍——仲修遠!

仲修遠,敵國之將,如同神祗般存在的常勝將軍。

十三歲參軍,十四歲稱將,稱將十年來他屢戰屢勝屢勝屢戰,從無敗績。僅憑一己之力硬是把比他們袁國更大更強的李牧所在的大寧國,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打得如同喪家之犬,打得屁滾尿流狼狽不堪。

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存在,他們大寧早就已經在十年之前就打贏了這場仗了。

在他們大寧軍營,所有人都恨透了仲修遠,特別是幾個大將,但凡是聽到他的名字就會恨地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挫骨揚灰。

仲修遠長得好看,所有人都知道。

打不過,氣不過,軍營里一群將士就總拿他的臉說事,提起仲修遠的時候向來都是‘那娘們兒’、‘那娘們兒’的叫,輕蔑得不行。

可是真的戰場上正面扛的時候卻是一個比一個慫包,只知道哆嗦着腿叫下頭的士兵頂着,好自己逃命。

軍營里一副模樣,外頭卻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幅模樣。

能打勝仗又長得好看,仲修遠的風光無限,讓不光仲修遠所在的袁國的姑娘鍾情於他,就連他們大寧都有不少人動心,把他奉為神明。

這也讓大寧軍營里一群姑娘手都沒摸過的大老爺們酸透了心酸掉了牙,提起他的時候更是唾棄得厲害。

但這也就是他們大寧的軍營,據說在袁國軍營里,這是禁句。

仲修遠最恨別人拿他的長相說事情,拿這說事的,都死了。

他在他們軍營中是出了名的嚴厲冷漠,不喜與人交往,難以親近,加上戰場上對外的狠戾與毒辣,讓所有跟在他身邊的人都戰戰兢兢無時無刻不小心翼翼。

仲修遠是傲氣的,他也確實有那個資本傲氣,可他狂傲卻從不嬌造。

他在軍營中從來不特殊,領兵作戰在草垛子一窩就是兩三天從沒一句抱怨,戰場也從來都沖在第一,這和他們大寧那些從來都是軍營帳篷裏頭說天下的將軍隊長截然不同。

但是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裏?!

仲修遠這樣的人,可以說是讓他們整個大寧軍營的人都記憶猶新,沒一個能輕易忘得掉的。

他第一次見到仲修遠的時候,是在四年前的一次埋伏作戰中。

軍隊的人發現了仲修遠的行蹤,所以大將軍親自帶隊埋伏在了一片林地間,準備迂迴包圍擒賊先擒王。去時所有人都壯志雄心,結果卻被反迂迴包圍打了個屁滾尿流。

那一次的行動是仲修遠故意透露了自己的行蹤,以自己作為誘餌,故意引誘他們上當的作戰。

當時李牧他們大隊是那一次行動的先頭兵,打起來的時候他遠遠地看過他一眼。

其實原本那一場仗他們是不應該輸的那麼慘的,當時他們人數是對方的兩倍,就算是硬拼也不至於輸得太慘,可是仲修遠硬是憑藉著三萬多的兵力,把他們將近五、六萬人打折了一半。

當初他們先頭部隊埋伏在前面林間,大將軍卻領着一眾軍師在後頭三里開外,探子到前面探了路再回將軍那兒報信,然後再給他們發信號,來回最快都得一炷香時間。

先頭部隊的人遭到攻擊發現被埋伏,隊長帶着他們突圍而出的時候,原本應該上前支援的大將軍大部隊卻已經退到了四里開外去了。

那樣的情況下,士氣早已經在大將軍下令逃走的時候就潰散了。

後來不用說,他們五、六萬人的部隊硬是被三萬人追着打。

第二次見到仲修遠的時候,是他帶着十萬大兵兵臨城下的時候,那時候的他一身戎裝一匹白馬,勢在必得,氣勢如虹。

那一次,他們大隊所有人退了幾十里,丟了一座城池。

因為這兩件事情,他記住了仲修遠那張臉,但也僅此而已。離開了軍營中,仲修遠與他不過就是個陌生人。

可如今這戰況仲修遠為什麼不在袁國,卻在離戰線有將近一兩個月路程的大寧?

李牧把秤桿上的喜帕往旁邊放去,他藉著這動作收起了眼中的驚訝,然後仿若沒事人般走到一旁桌前放下了秤桿。

躺在床上的仲修遠,原本滿眼的戒備與殺氣在看清楚李牧的那張臉后,黑眸中卻有驚訝浮現出。

放好了秤桿的李牧回頭的瞬間捕捉到他眼中的驚訝,心中微驚,卻未表現在臉上。

驚訝?仲修遠他驚訝什麼?

他認出仲修遠那是因為仲修遠是敵國大將,而他不過是袁國幾十萬大兵中的一員,仲修遠不應該認識他才對。

“你要起來吃點東西嗎?”李牧裝作並未發現床上之人的異常,也沒發現他的身份。

床上的仲修遠沒有收起眼中的驚訝,他的視線一直追隨着李牧移動,像是在確認李牧就是李牧,眼神驚訝而複雜。

“你怎麼了?”李牧裝作才發現他的異常,他在仲修遠的注視下走到了床邊,然後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試探着伸手推了推他,“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靠近后,仲修遠身上那無法掩藏的凜冽氣勢便越發的清晰起來,這樣的他即使是一動不動穿着一身女式的大紅喜袍也絕不娘氣,明眼人無論怎麼看也不會把他當作個女人。

拿了村裏頭各家各戶籌出來的錢說是給他說親,結果卻給他弄了個男人回來,這倒張舒蘭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不過他現在倒是有些好奇,張舒蘭到底是怎麼把仲修遠給弄到這裏來的?

張舒蘭不過是一介村婦,年紀也不小了,雖然有些虛榮有些潑辣,但是憑她一個婦道人家是絕對奈何不了仲修遠的。

床上,仲修遠嘗試着動了動手指,他大概是中了什麼毒,這會兒渾身都軟趴趴的毫無力氣,就連說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任由李牧擺弄。

“你受傷了?”靠近床邊之後,李牧敏銳的發現仲修遠身上帶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在軍營當中呆了五年的李牧對血腥味十分熟悉,幾乎才靠近,李牧就嗅了出來,他順着血腥味找去,很快就在仲修遠的腿上找到了傷口。

李牧在床邊站了一會兒,他本來琢磨着找個剪刀,但在屋子中望了一圈也沒看到個刀后,他索性彎下腰去直接拽着仲修遠的褲腿用力撕扯,‘撕啦’一聲后,大紅的喜袍褲子被撕開。

仲修遠常年在戰場上拼搏,身材修長的他肌肉勻稱緊實而有力,雙/腿細長筆直,但因為常年不見陽光的原因頗為白皙。

大紅的凌亂的喜袍,筆直的白皙的長/腿,俊美的衣衫半/果的男人。這原本應該是賞心悅目的一幕,卻因為仲修遠的大/腿上有一條幾乎快劃過整條大/腿的傷口,而顯得有些猙獰恐怖。

傷口已經處理過了,用粗陋的麻布包紮着,包紮得十分簡陋。血從傷口滲出來染紅了麻布,包紮已經有段時間了,傷口是癒合又裂開,乾枯和新鮮的血都有。

李牧解開了傷口上的麻布,看着那猙獰可怖的傷口,他眼中有興奮的光芒一閃而過。

見慣了屍體殘骸,在間隔了一個多月後的現在,熟悉而又陌生的狀況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幾年的軍營生活,讓他最是熟悉處理應對各種各樣的傷口。

察覺到李牧的動作,床上的人有了動靜,仲修遠試圖坐起身來,他用盡全力不甘地撐着身體移動,可腦袋才抬起一點便又無力地倒了下去。

李牧看了他一眼,扔掉了手中染血的麻布出門去打水,“別亂動,我去打水幫你清理傷口。”

仲修遠驚訝地看着李牧,想了想后,他竟然真的乖乖聽話地放鬆了身體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唯有兩隻漆黑的眼睛一直追隨着李牧移動。

見他這副模樣,面無表情的李牧心中越加疑惑起來。

仲修遠作為一國大將,他應該是個暴戾且戒備心十分強的人才對,這樣的人在陌生的情況下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放鬆警惕嗎?

仲修遠是覺得他真的不會對他做什麼?

他哪裏來的自信?

或者,他信他?

李牧心中有所疑惑,面上卻並未表現出來。他打了水回來準備幫仲修遠清理傷口時,才發現人已經暈了過去。

李牧把水放在一旁,他站在床邊打量着臉色慘白暈了過去,毫無反抗之力的仲修遠。

如果沒有仲修遠,這場打了十多年之久的仗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勝了。而這仗,他是已經不想再打了……

李牧站在床邊想了一會,最終還是擰了布幫他清理了傷口。

一夜淺眠。

次日清晨,身旁的人才一有動作,李牧便清醒了過來。

深山裏的白霜從破陋的屋子四處透進來,讓屋子中的溫度十分的低,微弱的晨曦也一同偷溜進來,照亮了屋子。

李牧躺在床上,呼吸綿長不便,沒有動作。

仲修遠是被痛醒的,清晨的白霜冰冷刺骨,讓他本就疼痛的傷口更是疼痛不已。

掙扎着清醒過來后,仲修遠立刻就發現了身旁躺着的人,多年來養成的警戒心讓他瞬間全身肌肉緊繃殺意迸發,但在看清楚躺在自己身旁睡着的人的臉后,他呼吸一滯,心跳立刻亂了節奏。

瞬息后,殺意散在冰冷刺骨的白霧中。

仲修遠抬頭看向自己受傷的腿,傷口已經被包紮過,包紮的手段有些粗陋,幫他包紮傷口的人該是不經常幫人包紮。

察覺到這一點,仲修遠原本還有些緊張戒備的心放鬆下來,他無聲地躺回了床上,然後側過頭去看向身旁的男人。

床不大,兩個成年的男人並排躺在上面,身體上免不了有些接觸。

兩人蓋的是同一條被子,被子下兩人幾乎肩靠着肩手臂挨着手臂,就連呼吸都在床幔中交換,變得模糊,變得曖/昧。

朦朧的晨曦下,仲修遠側過頭去時只能看見身旁的人的半張側臉,麥色的皮膚,鼻樑高高挺挺,嘴唇色淡而薄,一如當年的模樣,彷彿時光自那之後便凝結。

熟悉的異樣情愫在胸腔涌動,讓仲修遠有些狼狽的同時,又不由的生出幾分想要逃跑的心思。

他征戰十年,無往不勝,一生從未嘗過敗績,可偏偏唯獨面對這人時,卻總是敗績連連。

不大的堂屋內板凳倒了一地,桌子也被撞歪。

驚訝不已的仲修遠被逼着往後退去,若兩人此刻真的在戰場上以死相拼或許他未必會輸,但此刻面前的人是李牧,僅是如此,他便節節敗退。

李牧攻勢卻是越發犀利,逼得仲修遠退到桌邊后,他鎖住仲修遠的手,手上用力直接反擰着人便壓到了桌上。

把人制服,李牧手上的力道加重,讓右手被迫扭在背後的仲修遠悶哼一聲,反抗的力道被卸去大半。

因為打鬥,兩人的頭髮都有些凌亂,仲修遠那一頭潑墨般的黑髮此刻更是撒了一桌,凌亂不堪,一如此刻他的心。

仲修遠發現無法掙脫之後便不再掙扎,一想到這人要拿他去換那所謂的萬兩黃金,他便再也生不出掙扎的力氣。

如此也好不是?

換了錢他就不用如此窮困潦倒,也好叫他富甲一方,好叫他自己斷了那心思!

“堂也拜了,叫也叫了,吃我的穿我的,想走?我允許了嗎?”李牧蠻不講理的話語從後方傳來。

仲修遠因為趴在桌上,看不到李牧臉上此刻的表情,但他這話卻讓仲修遠聽得有些想笑。

他也笑了,咧着嘴,眼中卻滿是悲戚絕望,“你看清楚了,我可是個男人,還是袁國將軍,這樣你還要讓我做你媳婦?!”

仲修遠很想問問李牧是不是瘋了,是不是傻了,可想一想他又覺得瘋了傻了的人是他自己,因為他居然真的動了心!

李牧的媳婦,多好聽的名堂,一想到以後會有個女人代替他站在李牧的身旁,仲修遠就嫉妒得快要發瘋發狂!

對李牧,他是喜歡的,早五、六年前就喜歡上了。

那時候他不察覺,在營中偶然想起他,也只當作是無意入睡的瞎想。只是每當此時他便忍不住笑笑,而後心情能好上好幾天。

再遇見李牧時,他很快便落餡。

李牧在外面推,他在裏面拆,那名為心防的高牆塌得如此理所當然。

仲修遠抿着嘴,瞪着猩紅的眼,噙着倔強,只是倔強地抿着的嘴卻不自覺的輕輕顫抖着。

李牧聞言,黑眸中有疑惑一閃而過,手上的力道也跟着鬆了幾分。

他有些弄不懂仲修遠到底在想些什麼,男人的事情他已經說過好多次,他不明白仲修遠到底為何總拎着不放。

這種事情在軍營當中不少見,朝夕相處又是那樣的環境,雖說沒擺到明面上說但暗地裏還是不少的。

沉默之中,被壓制在桌上的仲修遠察覺到李牧的力道鬆了些,他立刻借勢起身反手推開了李牧。

掙脫開,戒備着的仲修遠深深地看着李牧,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發出聲音,“你放心好了,大寧有你一天,我定不再犯寸土。”

他要的答案,李牧已經用沉默告訴他了。

想也知道的答案……

只是為何即使是想也知道的答案,他卻會如此難受?

仲修遠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不再去想。他扯動嘴角露出個難看的笑容,他早該有自知之明,而不是這般糾纏不休。

話音落下,他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他必須回去,他就只有那麼一個弟弟了。他已經忍了十年,他不想再忍另外一個十年。

此去若是運氣好,他或許還能有些念想,若是運氣不好,那大概……

便是永別了。

仲修遠回頭看了一眼那屋,決絕的臉上眼底瀰漫的卻是不舍與留戀,即使這只是他偷來的夢。

回頭間,迎面碰上了鴻叔。仲修遠腳步微頓,他本想裝作沒看到徑直離開,旁邊的鴻叔卻開了口。

“這是……要走了?”鴻叔驚訝地看了看屋裏的李牧,又看了看仲修遠。

“嗯。”仲修遠再開口時,所有情緒均已被隱藏。

鴻叔雙手背在背後,打量着面前的仲修遠,許久沒有說話。

“您為何……”仲修遠本想問他為何在這裏,想想又作罷。

一開始仲修遠不確定,但鴻叔那張臉與那樣的談吐讓他很快確定他就是那個人不會有錯。可仲修遠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他為什麼會隱姓埋名出現在這裏。

與鴻叔告辭,仲修遠快速向著林中走去,那裏有人等着他。

屋內,李牧低頭髮怔,沒有追上去。

鴻叔進了屋,見李牧這樣,忍不住問道:“就這樣讓他走了?”

李牧抬眼看了一眼門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他被仲修遠弄得有些糊塗了。

鴻叔卻是瞪圓了眼,他抬手指着李牧好半晌之後才說道:“你娘倒是真給你取了個好名字!”

李牧不解。

“李牧,李木木!”鴻叔好笑地念叨。

仲修遠那點小心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要不是喜歡了,他一個大男人能讓李牧整天媳婦媳婦的叫?要不是喜歡了,他一個大男人能把自己折騰成那不男不女的模樣?要不是喜歡了,他大概早就溜了,又何必鋌而走險留下為李牧洗脫包庇的嫌疑?

李牧聞言,似懂非懂。

李牧這兩個字是李牧穿越過來之後自己給改的,原本他叫李木,據說家裏祖輩是木匠手藝人,所以名字裏就帶了個木,小名兒李木木。

“對了,最近這段時間別到山下去。”鴻叔突然想起自己來找李牧的目的。

李牧點頭,同時有些不解。

鴻叔道:“山下的鎮子和附近的這一片大山都已經被大軍包圍了,據說來了四萬多大兵,密密麻麻的哪都是人。”

這件事情李牧倒是知道,最近村子裏傳得沸沸揚揚,特別是之前張舒蘭被打了之後,村裏的人就更加關注了。

山下着實熱鬧,四萬大兵的到來,讓這個人口加起來都不到四萬的小鎮沸騰開。

早些時候,軍隊臨時駐紮的軍營中。

“都這麼些天了,還沒有半點消息?”大寧有名的大將廣圖問道。

廣圖人高馬大,身體健壯,又是滿臉的絡腮鬍,說起話來也帶着幾分粗聲粗氣。

“回將軍,目前還沒有消息。”位立於下首的幾人回復道。

廣圖冷哼一聲,十分不滿,“這時間可是在一天天的過去,你們自己皮繃緊點,上頭的命令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沒抓到人會怎樣你們比我還清楚。”

那仲修遠已經消失了將近有兩個月左右,兩個月的時間,他們一直在四處抓人,但是一直查無所獲。

拖到現在他腿上的傷都該好了,若是再讓他和袁國的人接上頭,那想要抓他可就難了。

上頭的人催得越來越急,三萬大兵都加到四萬了,加上封鎖國境的,這一次出動的兵力都超過十五萬了,要真抓不着人,那估計有得受!

這道理眾人都明白,眾人額頭上都忍不住溢出一層薄汗。

“稟將軍,前一段時間老胡他那邊鬧得挺熱鬧的。”一籌莫展中,一個小隊長指着旁邊一個人說道。

被指着的那個便是之前兩次上山的將士,他之前動靜不小,所有人都知道這事兒。

老胡瞪了一眼旁邊的人,趕忙說道:“稟將軍,那只是誤會。山裏頭的人見錢眼開,騙了我們的人上去。”

因為賞金加得越來越高,所以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不過隨着事態越來越嚴重,這樣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少,畢竟誰也不想擔上藐視軍威的名頭,而且這事兒也不是隨便找個人就能搪塞過去的。

“怎麼回事?”

老胡見狀,趕忙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傷口我已經檢查過了,雖然確實是新傷,但是那傷口猙獰不已,完全不像是刀傷。”老胡道。常年在軍營中,對傷口他還是頗為在行的。

聽聞老胡的話,眾人忍不住失望,為首的那廣圖卻皺起眉頭陷入沉思當中。

片刻后,他才開口,“你說他的傷口癒合的時間對上了?”

“是。”老胡點頭。要不是因為親眼見過那傷口,他也不信有如此巧合之事。

“砰!”廣圖拍案而起,驚得眾人寒毛豎起,“帶路!”

老胡不解,還未開口廣圖便已經罵道:“廢物,你莫不是傻了?那仲修遠是個怎樣狡猾的人難道你還不知道?”

傷口?以他仲修遠的性格,怕是早在受傷的時候就做了手腳!

老胡後知後覺回過神來,臉色立刻慘白。

他是沒見過仲修遠的模樣,他不過就是個小隊長,雖然戰場上遠遠瞥過兩眼,但更多的卻是看紙上畫,而他見着的那男人甘為人下人又扭扭捏捏還一臉花花綠綠……

近距離見過仲修遠的人不多,廣圖是一個,這也是他負責這次行動的主要原因。

顧不上其它,他連忙帶了人,風風火火的又上了山!

山林中,仲修遠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將軍,走吧!我們說是逃難的好不容易買通了商家,今天這要是耽擱了,以後想走恐怕就走不了了。”霍雙進言。

幾萬大軍團團圍聚,想要突圍而出,談何容易。

仲修遠停下腳步,他回頭遙望遠處的山頂,那裏是李牧家的地方。

村裏頭好像正熱鬧,這邊都聽見了動靜。

仲修遠告誡自己不應多事,但一想到李牧,令他心驚膽寒的不安就如洪水般侵襲而來霎間叫他白了臉,“那邊出什麼事了?”

難道他隱藏身份的事情終還是被發現了?

他終還是連累了李牧?

霍雙猶豫,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仲修遠冷言呵斥。

“這……”見仲修遠如此心神不寧的模樣,霍雙眼中有擔憂一閃而過,但終還是說道:“我們走之前,聽說山下的大軍正上去,將軍——”

霍雙話還未說完,仲修遠已如同脫弦的利箭一般沖了出去,他穿梭於林間動作敏捷迅速,快到極致。

他不斷加速,大腦空白,心臟砰砰直跳,他胸腔中的卻並不是因為疾跑導致的呼吸不足的窒息感,而是滿滿的擔憂與害怕!

李牧,李牧,李牧……

芝麻那麼大點的旮旯窩裏頭,村那頭吵架村這頭也熱鬧,李牧抱着允兒坐到凳子上時都能聽見村那頭張舒蘭的叫罵。

早上發生的這些事情,坐在裏屋床上的仲修遠從眾人的說話中也猜到了七/八分。對這件事情他選擇保持沉默,他如今的身份讓他絕不能輕易暴露,只是不知道這件事情李牧會怎麼想?

仲修遠抬眸看向坐在屋子裏逗弄他懷中娃娃的李牧,他知道李牧,但也僅是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這村裡土生土長的人,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傷口的事情,謝謝你。”在軍營中以冷血嚴厲著稱的仲修遠並不習慣主動挑起話題,說話間他神情有些僵。

他不想讓李牧看出自己的緊張,但說話時他的眼神卻忍不住往李牧那邊飄。

李牧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相處起來自然也多了幾分安靜。

允兒被李牧抱在懷裏后逐漸安靜下來,他並不像其他同齡的孩子那般愛玩愛鬧,李牧抱着他,他便安安靜靜的讓李牧抱着。

面對着乖巧的允兒,李牧總是冰冷的眉宇間多了幾分柔和,沙場上磨練出的煞氣也淡了幾分。

“他是?”仲修遠再次主動開口,這不是他平日裏的作風,所以他越發的不自在。

那被李牧稱作允兒的小娃娃看上去才四、五歲的樣子,一雙清澈的眸子乾淨得如同一汪清池,若不是因為他舉止有些異常,仲修遠都無法發現他的眼睛看不見。

李牧低頭看向允兒的那雙眼,其實他對允兒的了解也不多。

第一次見到允兒的時候是他從外面回來的時候,也就是大概在半個月之前。

他當初去服役的時候鴻叔家裏還沒有這麼個孫子,鴻叔原本的兒子與他年齡一樣,但是是個傻子,也沒聽說他成過親,所以允兒的來歷就有些讓人疑惑。

算算年紀,允兒大概是在他離開去參軍的第二年就出生了。也差不多是允兒出生的時候,鴻叔的兒子因為出了意外死在了山裡。

具體的情況李牧不清楚,不過聽村裏的人說,那會兒鴻叔的兒子自己跑到山裏頭玩,被野獸襲擊,所以死在了山裡。鴻叔剛給他兒子辦了喪禮過了沒到一個月的時間,他下了一趟山抱回了一個孩子,就說是他孫子。

好在這允兒和鴻叔長得也有幾分相似之處,所以村裏頭的人雖然八卦疑惑,慢慢的也就接受了這事。

關於鴻叔,李牧知道的也不少。

他剛剛穿越過來把這已經病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李牧取而代之時,鴻叔也才先他兩年到這村裡。他來路不明,村裏頭的人問了也不說,只說是逃難來的。

鴻叔這個人不簡單。雖然他與別人一樣穿着粗布麻衣過着同樣清苦的日子,雖然他刻意掩飾,但是不凡的談吐、開闊的眼界、行為舉止之間的一些細節都讓他不像是個普通人,反倒像是個故意隱瞞身份藏起來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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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敵軍之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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