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夏凱飛是在兩年之後,在《環球時報》新聞上看見夏盈光的名字的。
起初他以為是同名同姓。
但對上年齡和遠景照,他震驚地發現這真的是夏盈光。只是新聞上的文字和圖片,一切都很陌生,既像是夏盈光,又不像是她。
因為在他看來,夏盈光腦子是那麼的笨,一個傻姑娘,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搖身一變、變成一位鋼琴家呢?
一時間,他心底五味雜陳,目光近乎貪婪地盯着新聞上的文字和配圖。
上面寫着:“翻開這位青年鋼琴家的履歷,這位出生於一九九二年的女孩子,在音樂之路上有着令人驚訝的經歷,和我們的常規認知相反,她並非是從小便學習鋼琴,一直學到大。她學琴只學到十歲,後來過了八年才重新撿起鋼琴來。”
“她師從現任國交鋼琴家張琴、香港管弦樂團指揮家周陽,后得到斯卡拉劇院的音樂總監——指揮大師伊拉里奧的賞識,她師從鋼琴家艾麗莎費雪……兩年來,她和世界各大交響樂團合作同台演出,更是在今年,拿到了蕭邦國際鋼琴大賽的第四名。據悉,德國DG唱片以及環球唱片都曾向她拋出橄欖枝……”
“今年年底,她將和渥太華交響樂團合作,在國家劇院進行演出。”
讀完這篇報道,夏凱飛目光長久地凝視在夏盈光身着白裙的側顏照片上,神情恍惚,很長時間都不能回神,最後着魔似的上網搜索她的名字,他搜到了一些她表演的視頻,但大多是外網上的內容。
關於她的信息並不多,正臉照也很少。
按理說,一個剛剛獲得蕭邦國際鋼琴大賽的鋼琴家,長相還如此令人驚艷,關注度本不應該如此低的。看起來,就好像是有什麼人,刻意地保持着她的低調,不允許國內媒體帶她炒作。
鬼使神差地,夏凱飛購買了幾張年底音樂會的票。
正因為如此低調,所以當她出現在機場,幾乎是沒人認識她的。
和李寅當初想的一樣,夏盈光去了斯卡拉劇院,在第一次演出后,就開始受到矚目,邀約不斷。
她從剛開始聽不大懂意大利人說英語,基本能聽懂,而且交流無障礙,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
《莎樂美》的演出完美落幕。
那時候夏盈光是要回來的,因為答應了李寅要回去,所以她甚至回絕了好幾個不錯的機會,包括在紐約卡內基音樂廳的演出。
她回國之後,回學校上學,期間不斷有人發郵件聯繫她,眼見一個個機會從眼前溜走,夏盈光什麼也沒告訴李寅。
一個月後,李寅帶上準備了幾個月的新項目,帶上自己的團隊和夏盈光,再一次去了米蘭,他拿着一張意大利地圖說:“我在熱那亞購置了一塊土地,準備在這裏修一座酒店,會在這裏待一兩年的時間。”
所以夏盈光又回來了,重新在斯卡拉劇院進行演出。
意大利是個小國家,從李寅出差工作的地方熱那亞,到米蘭需要坐火車,每天三小時往返,從不間斷,期間他常常回國,但都待不了幾天又回來了。
夏盈光也忙碌,她認了新老師,是伊拉里奧大師的前妻,她每天早上四點就起來練習鋼琴,看譜,上午去劇院排練,下午還會去老師家學習。
她老師知道她每天四點就起來練習后,勸過她:“你這是要學小澤征爾嗎?身體會吃不消的!”
夏盈光總是滿口答應,結果還是那樣,拼了命地學。
有時候李寅趕不及從熱那亞過來,她就在老師家裏吃飯,若是李寅到了,她會做夜宵給他吃。
在鋼琴的出生地,日積月累,她的進步是非常誇張的。
李寅在國內有事,比她要早一些回國,而同一時間,渥太華交響樂團要來國家劇院演出,他們正好需要一位合作的鋼琴家,多加篩選后,便聯繫上了夏盈光。
夏盈光先是去了渥太華,在排練兩個月後,從渥太華提前回國了。
她從機場一出來,就被來接她的李寅抱了個滿懷。
在夏盈光越發變得出色的這段時間,李寅認為夏盈光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可當他緊緊抱着夏盈光,摸到她手上始終沒有取下來過的戒指時,他心想,盈光還是她的盈光。
機場裏,不少人朝他們看過來,夏盈光已經漸漸習慣了,她對此泰然處之,只是安安靜靜地靠在他懷裏,閉着眼說:“李寅,我想你了。”
她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李寅從來都知道,如果他問夏盈光想不想自己,夏盈光一定是回答想的,但是只要不問,她肯定就不會主動說。
她性格便是如此,李寅早就很習慣了,現在乍一聽夏盈光居然說想自己,他嘴角忽然慢慢的挑上去,一點一點地笑了起來。
上車后,李寅問她的行程:“演出結束了還要去哪裏?還有哪些樂團請了你?”
現在他已經沒法第一時間得到她的全部信息和日程了,除非夏盈光主動告訴他。
不過,李寅還是知道一些的,比如有很多人追她,在哪裏都能遇上向她求愛的男性,統統都非常優秀,跟她有共同話題。
他曾經一度認為,或許夏盈光就不屬於他了,有時候不想讓她再彈下去,想讓她回家,可是李寅每每這麼想,都做不到。
他不能剝奪她的夢想。
李寅輕輕撓了撓她的手心,注視着她:“這次待多久?”
夏盈光搖了搖頭說:“不走了。”
“不走了?”
她嗯了一聲,明亮的眼睛看向李寅,微微一笑:“不走。”
她明年六月就畢業了,這段時間裏,她和李寅總是聚少離多,但同時,她的事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她的成功速度遠超李寅的想像,在古典音樂圈子裏,從來不缺乏天才,但夏盈光肯定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天才。
她人生曾經因為一場車禍跌入低谷,腦袋從聰明變得愚鈍,學習能力也變得遲緩……她慢吞吞地學,卻比所有人都要努力。
夏盈光坐飛機累了,在車上就枕在李寅腿上睡著了。
車子到家,李寅將她抱下車,林妮開門,還沒來得及看見李寅噓聲的手勢便欣喜地叫出聲。
這一叫把夏盈光給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眼,嘟噥了句什麼,李寅微微低頭,認真一聽,發現她說的是:“到了嗎?”
李寅說:“到家了。”
他把夏盈光抱到了床上,替她把鞋襪都脫了下來,給她拿來家居服,要替她換上。夏盈光靠在床上任他擺佈,李寅動作很輕,但許久沒見,現在一碰上,覺得手上和心裏都是火熱的。
他剋制地幫夏盈光換上衣服,最後埋首下去,在她臉頰上親了親。
這個吻小心翼翼,但對李寅而言,這是一種溫情脈脈又心潮澎湃的久違感覺。
夏盈光慢慢睜開眼。
李寅摸了摸她的臉龐,低聲道:“弄醒你了?”
她沒說話,攬着李寅的脖頸,眼對眼鼻子對着鼻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因為她從沒對李寅主動過。
李寅呼吸有些重,粗氣噴在夏盈光的下巴處。
夏盈光就這麼盯着他看了幾秒,她本來是要親吻李寅的臉的,但歪着腦袋一湊上去,就偏移了位置,親上了李寅的嘴唇。
她從沒對他主動過,主動抱過他,但是沒有主動吻過李寅,大概她性格就是非常害羞的,而且也聽話慣了,所以從來都是言聽計從任由他擺佈的,從不主動。
李寅約莫是沒想到,所以沒動,而夏盈光是生澀,貼上去感覺心跳很快,她也不動,就那麼面貼面,體溫相貼,儘管如此,但兩人的氣息是如此的熟稔契合。
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李寅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他變得年輕了,變成了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對夏盈光再一次怦然心動了。
他心底的愛意和情`欲慢慢蓬勃地延燒起來,像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夏盈光纏住。
在家裏休息不了幾天,夏盈光就因為年底要舉辦新年音樂會的事,出發去了北京。
在國家劇院,她時隔兩年見到了國交的現任的鋼琴家、她的老師張琴。
張老師說:“報社的記者跑來採訪我,問我你的情況,說聯繫不到你本人,因為你不接受任何採訪。不過啊,他們問,我就只說了你音樂上的一些事,問別的我就不說了。”
夏盈光的成長讓她是非常驚訝的,但是看起來,說她變化有多大,其實不然,還是一個很害羞的性格,跟她介紹他們國交的音樂家時,她就不太會說話了,而且聽不得別人的誇張吹捧,會因為窘迫而臉紅。
但是,當渥太華交響樂團的人到了北京,他們開始排練時,張老師聽見夏盈光如今的演奏,才發現她變化不可謂不小。
但在音樂上,給張琴的感覺始終一如既往,她的琴聲非常有力,不像她人那麼軟,然而在有力之餘,卻另有一股純粹乾淨之感,她的技巧有了很大的進步,但本心是沒有任何變化的。
十二月底,國家劇院。
“買什麼音樂會的票啊,還專門跑北京來一趟,凱飛,花了多少錢?”
“沒多少,這是政府扶持的音樂會,票價折扣,我買的位置在後面,三百多。”夏凱飛說著,看見了劇院外面貼着的海報,神情一愣。那個彈鋼琴的女孩,赫然就是夏盈光。
不過因為不是正臉照,李琦看見了就一眼晃了過去,倒也沒在意。嘴裏還在數落着夏凱飛:“你什麼時候喜歡上這些了……”
現在他們家裏情況大不如前了,李琦很早就把家裏以前買來作為擺設裝飾的鋼琴給低價賣了,她完全是不懂這些高雅的東西的,鋼琴也是買來給客人看的。
在音樂會門票上,也只寫了渥太華交響樂團的名字,而沒有鋼琴家的名字,實際上大部分的觀眾買票進來,為的都是渥太華交響樂團,有些在買票的時候看見了詳細里有寫鋼琴家的名字,不過沒有這位鋼琴家的照片。
是到了國家劇院門口,才看見了大海報的。
劇院大,入場花了不少的時間,她聽見有人在說:“鋼琴家是個中國人。”
“……好像剛拿了蕭邦國際鋼琴大賽的大獎,就是那個,李雲迪以前也得過的那個獎,鋼琴里的世界盃。”
夏凱飛聽得恍惚,李琦完全沒有多想,直到入座,交響樂團就位,指揮和首席上台,女鋼琴家出來,等她發現那是誰后,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