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執着的天天
離高考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或者說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高考了。時間一點點地流逝,我的生命也一天天地消亡。這些天常常聽到唯諾對希茗講,畢業后我們要繼續在一起。我說你們從幼兒園同學到現在不會以後還要帶着這友誼去奔赴大學吧?希茗說,我倆姐妹情深的事,你管那麼多幹嗎?說的我目瞪口呆的。心想我也是在關心你們啊。如果我不把你們當回事,估計你們又該說我不通人情了。我又一次覺得自己像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權權的頭髮長到了一寸長。我看見它日漸繁盛起來,心裏的愧疚感也一寸寸地消失。當權權的頭髮又一次像以前一樣輕舞飛揚的時候,我想我的愧疚就會完完全全地消失。人總喜歡去想以後的事。但當以後真的降臨到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權權的頭上的傷疤再也長不出頭髮來了。我每次見到都會想起我曾經打着石膏的左手。當我手上的石膏被拆除的時候,權權的頭上卻留下了關於高三的兄弟情深最深刻的一筆。光陰像刻刀一樣在我們的身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刻痕。讓我們在以後回憶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刻骨銘心的疼。
5月16日。我們照畢業照。那一天,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攝像頭。站隊的時候,唯諾希茗和Englishman站在一起,而我一個人遠遠地站在一個角落上,最後一排。眼睛不帶任何色彩地望着天上的飛鳥,看它們任雲捲雲舒的飛翔。自由也許就是沒有束縛吧!我的腦海中閃過了這句話,同時照相機的閃光燈閃了一下,然後便散了。我對希茗說,我是遺失了的玩偶。
你沒有遺失,只是走丟了而已。希茗對我說。
我們終究只能在被定格的照片中尋找到一點點彼此的身影。可是每個人的眼神都是那麼的空洞。每個人的身軀都呈現出一中弓形,猶如背負千斤的工人一樣。我知道我們都是被高考給壓迫着的。我們這一代是被壓迫的一代。
Thebenevolenthavenoenemy(仁者無敵)!我深愛着這句話就像別人眼中總是播放着自己心愛的人一樣。我沒有將它寫在桌子的右邊作為座右銘。只是將它記在心裏,讓自己永遠和它在一起。
晚上去上課的時候,我一跨上單車。手機里就闖進一條信息。天天問我想好店名沒有。我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去想過這事。於是直接騎車去了“在一方”。我進去找天天,我對天天具實以告,然後和他在一起喝酒。
我念着李白的詩“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和天天舉杯共飲。我記得當初叫天天天天時,是因為**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口號。天天說,Goodgoodstudy,Daydayup!我說是啊。不然howoldareyou(怎麼老是你)在說。
小喆當初是希望叫天天大聖的。因為天天叫齊天,不是齊天大聖嗎?我說人家是齊天每天都向上的。然後就不用孫悟空的名號,叫他天天了。
天天告訴我他想了個名叫“EXPLOSION”。我問他什麼意思。天天說爆炸。我說,算了吧。還爆炸,乾脆叫爆破得了。天天說好啊,就叫爆破。我說天天,讓我在想想吧。我再想想。天天說我也沒打算用這個。你也趕緊想吧!我只用你想的。
真的嗎?如果我想不出來怎麼辦呢?
那我就等!
如果我一輩子都想不到呢?
那我就等一輩子。
可這店不是你的啊?
那我就去重開一家店,沒有店名。等你的店名。
天天,你怎麼能那樣啊?那樣做會虧本的。
沒事。我只在等你取一個店名。
你太執着了。天天,你為什麼比我更執着啊?因為我是你的哥哥啊。哥哥要愛着弟弟的。
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執着的人,卻原來天天是一個比我更加執着的人。他執着只是因為愛。別人說因為愛,所以放手。但他不懂得也不會放手。他永遠會在我的身後在我的身旁,陪我一起淋受着雨打芭蕉的孤寂。
小喆買過一本筆記本,上面有句話讓我刻骨銘心地記着,幸福是一隻狗,思念是肉骨頭。我買過的一本影集上有一句話,一杯子,一輩子。我將那本影集送給了齊沫。我以為這樣就能廝守住一生。但是物是人非是一個變化的很快的詞。所以我們現在分開了。一點兒掙扎也沒有。
快到放學的時間,我回家。天天沒有送我,因為他還有事要做。我很為天天感到疲憊。他和我們差不多大,卻承擔著許多不應該由我們承擔的事情。他在社會上獨自摸爬滾打着長大。只是因為他離開了校園,從此也離開了可以自由揮霍的年輕。
我們像寄生蟲一樣寄生在這個社會中。每天揮霍的除了青春是自己的,其它的都是父母所給予的。相比之下,天天活的要充實多了。因為他在自食其力,沒有向父母伸出過索取的手。他用自己的雙手去掙錢養活自己。他用自己的青春做了一次完美的賭注,並且贏得了所有屬於他的一切。天天從來不會說放棄。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奮鬥到最後一刻。就像那句話說的一樣:Nevergiveup!
騎着單車,穿過這個城市的霓虹,看着越來越模糊不清的夜空,看星星眨着眼,一點都不累地俯視芸芸眾生。到家的時候比以往要早一些。媽媽問我今天怎麼就回來了。我撒謊說今天放學要早點。媽媽沒有懷疑我。因為我一直是值得她信任的,在她的心目中。我的心裏覺得有點對不起她。
坐在房間裏不知道該幹什麼。於是打開計算機來上網。當屏幕上佈滿圖標的時候,我有點茫然。不知道該幹什麼。這比剛剛坐在房間裏不知道該幹什麼更加的茫然。我開郵箱給自己寫郵件,用一種特別的方式來安慰自己。我給自己寫“你現在所能做的只是稍安勿躁”,恍惚間覺得自己真的是在給另一個自己寫信。真的是在用虛幻中的身份安慰着現實中的自己。
在現實中脆弱,可在虛幻中找到了堅強的理由。
人應該要容易覺得滿足的。每個人都知道慾壑難填,可還是有許多人去為了**而勾心鬥角。人為什麼總是在做着與想像中的自己背道而馳的事,而且還非常不知足地面對着現實露出貪婪的目光。
很意外的。小喆今天也在上網。我問他是不是也閑來無聊。
小喆說,是啊。很奇怪,你今天怎麼沒去上自習?
不想去而已。我去天天那玩了。
今天芳問我你怎麼來上自習。
那你怎麼說的?
我當然是具實以告說不知道了。還有,你們是不是舊情復燃了?
臭小子。別亂講啊!我們只是出於某種關係的邊緣,就像若干年以後各自攜兒帶女的遇到了初戀情人。
別搞這些複雜的比喻。行不行?我都快受不了了。我可親可愛的大作家。
你別亂叫。我是在向你解釋我和芳的關係。沒辦法,你的IQ不是很高難以理解。那就不要和你說這些了。說說你和王文靜吧!
我們還不是那個樣子。反正也就是得過且過的那種。用一種很土的話來講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什麼?你要當和尚?那人家王文靜是不是也跟着你去出家當尼姑啊?是不是一個寺里一個庵里念着經誦着佛,然後走出佛門清靜之地,玩一把和尚愛上尼姑的故事。不過小心被你們的師傅抓住了哦。哈哈……
林睿,你怎麼就這樣希望着啊?再怎麼說咱們也是從小光着屁股一起長大的兄弟,我去了你肯定是會來個永相隨的。到時候,我給你當師兄。哈哈哈哈……(比你多笑兩聲)
得得得。我才不會和你永相隨呢!你小子自己當和尚把我也拉去幹嗎?我是凡夫俗子,看不透紅塵的。你是在哪出家?有空我去你的那廟裏燒燒香。你替我找個高人幫我解解簽。
切!你還想求籤?不怕求得下下籤啊?據說寺廟裏下下籤是不收錢的。
唉呀!不得了了。你連這都知道啊。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走啊?你去吧。我不會留你的。要不找個機會給你餞個行?
那可不好。替我餞行你不就要破費了嗎?算了,為了不讓你掏腰包,我打算這輩子和你永相隨了。歌里不是唱“好吧,下輩子如果我還記得你,我們死也要在一起”。
兄弟,你肉麻不?說什麼下輩子啊?不過要真有下輩子,我們一定要繼續做兄弟。
是啊。是啊。過奈何橋的時候都少喝一口夢婆湯,來保存彼此的記憶。
不錯不錯。我們都要少喝一口。我挺希望下輩子能變一女的。
為什麼要變女的?
變成女的后,咱們不就可以青梅竹馬了嗎?這樣我們就不必擔心誰獨自過着單身主義的生活。“光棍節”從此在我們的生命里消失。
林睿,你怎麼就能想到這麼的深遠,怎麼就這樣的有腦子啊?
是啊。很奇怪你怎麼就這樣的沒腦子(思索中……)
估計小喆是被我的“思索”給怔住了,竟沒有再回信息過來。我等了一下。見他依然無聲無息的。就將QQ下線關掉計算機,準備早點睡覺。跟床上躺着的時候,我在那想,假如小喆真是一女的,我們青梅竹馬是啥種情形呢?我幸福地想着,帶着這個關於青梅竹馬的問題我成功地睡著了。
清晨醒來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冉冉地升起,但是外面溫熱的氣息已經讓我深深地感覺到了今天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小學的時候這樣寫作文:“清晨的街道空無一人,我一個人在跑步。”那一次我的作文不及格,老師寫的批語是,前後矛盾。我氣的熱血沸騰。因為這話是我爸教我的。他只教了我前面一句,後半句是我自己加上去的。
因為那“空無一人”的作文沒有及格,我重新寫了一篇。“清晨的街道上稀稀落落的幾個人,我悠閑地散着步……”然後那篇作文我得了個好。其實那後半句還不是我寫的。是我在一張紙上看到的。原句是“晚飯後,我在夕陽的餘暉下悠閑地散着步”。後來我把那作文給我爸看。爸說我以後長大了可以做個作家。可我那時候的理想是當將軍。還是那種身披鎧甲手舞銀槍的。當我看到電視上一個人用一把槍輕而易舉的殺死另一個人的時候,我知道我的夢想破滅了。於是我又想當個解放軍。小時候的理想總是容易改變。破滅和建立一樣都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
清晨,稀稀落落的散着幾個人的街道上,我悠閑地騎着單車。迎着朝陽想我那美麗的校園奮力的踩着車踏板。我的車一詠三嘆地將我載向學校。我想這車多不容易啊,才幾個月就犧牲成這樣了。以前還說如果我騎車單車上學的話,它上面一定不會帶女孩子。可我卻用它帶了小月好多天,直到王一則對我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印象中,男孩子都是趾高氣揚的。可我卻是雙手緊緊抓住車把手,怕它自己跑了。因為它太爛了。我若不是看只剩下十幾天就要高考,肯定會將它送進垃圾站。於是我的生命中又多了一個目標,那就是高考一結束就把這車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