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安全事故

第三十八章 安全事故

現在的我依然住在家裏。每天騎着單車在路上風馳電掣地橫行。小喆沒有在家睡,重新搬到了學校里住。我們於是都孤單地活着。上課要經過的湖叫東湖。我在下雨天的時候感受着它的波濤洶湧,看見它想冬天一樣放肆拚命地吹。當我濕漉着全身站在教室門口的時候,雨水從頭髮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我很久沒有去剪過頭髮了。任由它在我的青春里輕舞飛揚,像記憶中二月的揚花一般。我時常和權權一起在籃球場上任由汗水浸漬後背的單薄衣衫。有時侯輕輕地甩動着頭髮,做出一副耍酷的樣子。

當我不打球的時候,會在邊上看權權他們打。手裏拎着瓶樂百氏純凈水。學校的小賣部並不像傳說中的“黑店”一樣將價錢喊得“欲與天公試比高”。和外面超市裏一樣一元錢一瓶。我每次去買水,那個售貨員阿姨都用一副很高傲的面孔看着我。我想我再怎麼逃課,現在也是你一“上帝”不是。你不笑也就罷了。為什麼要整這樣一副表情呢?我從不計較她那難看的高傲。她怎麼日子過的不舒坦,總比在油煙中穿梭着的賣菜的阿姨的工作要好吧。我覺得我會鄙視她,但我沒有。我每次等待着她找錢的時候,自己在旁邊大口大口的灌水。

如果我買很多水的時候,我一定是自己在用塑料帶裝水。那個高傲的售貨員站在那一動不動。小喆說她就像珠峰上遺世獨立千年不化的冰雪。我安慰小喆也安慰自己說,她高高在上難免會看到深淵。在心裏我一直在說就讓你把笑給僵死在心裏吧。而權權說她遲早會凍死自己的。我沒有無可奈何地笑,因為我笑的很開心。雖然沒有一笑傾城,但也算得上是笑靨如花了。唯諾和希茗都說我從未笑得這麼開心過。那種陽光燦爛的笑讓她們很擔心。我想說別擔心。我是真的開心着。可是有時解釋是多餘的。

Englishman每天都在教育着我們要注意安全。別讓自己受了傷。我每天都在想只要我騎車的時候不要去想昨天上網遇到的MM有多麼的漂亮,前天考的數學我又沒有及格,還有下午的語文課我要怎樣去寫我的小說,就不會自己往東湖裏躥,也不會讓車把自己給撞了。當Englishman在那喊着“注意安全”的時候,我坐在最後一排做我剛剛買回來的數學試卷。我把注意安全當做不要讓車往自己身上撞,也不要自己往車上撞了。

實際上,我的理解一直是錯誤的。因為我在打球的時候,被人蓄意的絆倒了。然後聽到自己的骨頭清脆的斷裂的聲音。我清楚地記得權權重重地甩了那人一巴掌,然後跑到我的身邊來。其實我想叫住權權的。但是我的手疼的我叫不出聲來。眼淚掉了一地,是疼的掉出來的。我沒有哭。真的,我已經忘了流淚的滋味了。

權權和我一起去了醫院。出來的時候,我的手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脖子上掛着根繃帶。權權說林睿,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到你。我沒有直接接他的話,而是笑着說,如果我的胸前掛個盒子是不是像舊上海賣香煙的小孩。權權看着我滿臉的愧疚。

當小喆氣喘吁吁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時,他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我去找過王一則了。我知道他肯定會去那個絆到我的人的。因為所有在場的人都看到他是故意的。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正當防衛。我想說還是算了吧。可是就算我不去計較。他們也會來追究的。權權甩了他一個巴掌。當時他就想還手,只不過被人拉住了。我和權權離開球場的時候,還清楚地聽到他在身後喊着,小子,你給我記住了。老子不會放過你的……我趴在權權的背上,雖然很熱,但我覺得有個好兄弟真好。

權權說幸好是傷到左手,不然寫字都寫不了。我望着他沒有說話。只是笑着。權權、我、小喆三個人走在四月的陽光下,覺得今天的陽光特別的燦爛,像血一樣的燦爛。權權一定不會忘記我骨頭斷裂的清脆聲,就那麼“啪”的一聲,我的手臂便沒有了力氣,就讓我掛着條繃帶來回穿梭在大街小巷裏。

第二天我去上課的時候,一大群人圍在我的身邊噓寒問暖。我一邊享受着從未有過的關心。一邊在那等着權權的到來。王一則陪我坐在後面上了一個上午的課。而我神情恍惚。因為權權沒有來上課。我隱隱地感到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不確定。我告訴王一則下午繼續陪我上課。王一則笑着說我像個小女生一樣。我說小女生就小女生。

中午我沒有回家。在學校吃過飯後四處亂逛。我掛着根繩子走在陽光燦爛的校園裏並不覺得大煞風景。反而在想共和國多好啊!學校多好啊!學校是個大花園,我也是一多花。雖然被折了一下,受了點摧殘。但還是可以見到我的鮮艷。我走過學校的“惜陰園”的時候,看裏面的“惜分陰”三個字,心裏一陣陣的抽搐。我努力地將學校裏面的每一個角落清楚地記在腦子裏。

我以為我走過了風景就能夠記住風景。可是風景將我拋棄了。

百畝大的校園一大堆的文化古迹。走哪都能見到歷史留下來的印痕。一千年前的東西會在,而一千年後我們的教室會在哪一個地方灰飛煙滅。如果真的有來世,那麼我覺得自己的今生就已經足夠了。有時侯上輩子欠下的苦要留到下輩子來受。那麼我們屬於80后的一代是不是都要在下輩子吃很多的苦呢?

王一則下午來的很早,我趴在桌子上睡覺。他把我叫醒。我抬起頭,看到他和小月站在我的面前。我笑了笑,然後習慣性地想伸手去拍拍他,卻發現我的手被脖子上的繃帶給束縛了。我輕輕地叫了聲小月,然後又笑着說,你還欠我一張畫呢。小月沒有說好的,而是指着我的手問,怎麼弄成這樣了?你還想不想高考啊?我沒有去仔細看倒計時牌那上面兩個鮮紅的數字。我害怕會被那兩個數字灼傷雙眼。我的手已經背叛了我,我不想再讓這心靈的窗戶給傷個洞。

小月和王一則坐在那興緻勃勃的聊天。我不想做他們的電燈泡,識趣地找了個非常合理的理由走開了。外面的溫度有點兒高。但我還是用忠實的右手甩着走,走得平靜自然。卻又像當年荊柯刺秦王一樣“壯士兮一去不復返”那般的悲壯。

剛走下樓,就看見小喆和王文靜迎面走來。我停了下然後朝他們走過去,不知道為什麼走到哪都能見到一對一對的。難道我今天註定了要當電燈泡的?OH,MYGOD!

王文靜和我打招呼,我只是笑了笑,不願意開口。小喆問我去哪。王文靜就先上去了。我說一個人走走。叫他去陪王文靜。小喆沒有說話,只是很聽話地上了樓。我真的想說我現在很累,只想歇歇腳。可他們一個個成雙成對的。沒有人陪我一起歇歇腳。忽然之間我明白了為什麼會和權權在一起曠課去打球。因為我們兩個都是獨自一人的,可是權權今天去哪了。他上午為什麼不來上課呢?我的直覺告訴我發生了些事。但我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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