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尾 聲
幾個月後米蘭從所有的陰影中掙脫出來,經過努力她當上了大隊記錄,這意味着一種全新的開始。對那場亦夢亦幻的愛情她不再糾纏,她認為那場被自己視之為愛情的東西也許根本就不曾存在過。一切也許只是自我沉溺的幻覺。不久米蘭的奶奶便死了,獄方將這一消息通知了米蘭,並派專人送米蘭回去參加了奶奶的喪事。當冷白冰再次來探望米蘭時,她已判若兩人。秦楓後來去了蕪市《法制生活報》當了編輯。關紅被派外出追捕表現突出,獲追捕能手榮譽稱號。張道一在一次監獄暴動中光榮獻出了生命,年僅32歲。後記當我終於坐在一堆完整的稿子面前時,我無法說清內心的感受。寫作這篇小說的時間,幾乎與我從事監管工作的時間一樣長。這個過程漫長得無法把握,我曾在這個過程中感到死滅般的絕望。也許故事中始終貫穿全篇的主人公“米蘭”的絕望,就是我的絕望,或許是小說中那群女人的絕望。1996年,我從省女子監獄調到貴陽市藝術館工作,從此脫離了獄警生涯。我租住在城鄉交界的一間農房裏開始了《女囚門》(原名《無水之泳》)的寫作。那時我的女兒一歲半,我每天伏在一張小方桌上寫作,而我的女兒在我身後的一張破沙發上,也開始了她生命之初的寫作。她人模人樣地將稿紙的方格一絲不苟地填滿。我為她悄無聲息的認真和投入震動。這樣的震動成為一種負疚壓逼着我,使我在幾個月的時間裏完成了《女囚門》的上半部“看守所”的全部寫作。那些日子,我父母為了不讓女兒影響我,每天早早地接走了她。他們恨不得讓我一個溺子扎進去。我不知道是不是確實是因為生活的原因,使我的寫作一度中斷。這讓我常常陷入焦躁和不安之中。1998年我搬進尚未裝修完的新居,十月的一天我走出家門被從天而降的鐵鎚擊中頭部,我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當然就更不可能提筆寫作了。在這場死難中,我感謝與我素昧平生的向欣醫生,他在一些非人性的糾纏里堅持了一個醫生應有的難能可貴的品質,使我於滅亡樣的對人的感嘆里有了一些美好的感受。當然我心中善良人性的神話從此破滅了。1999年春天,市文化局局長為了擴大我的接觸面,好心地將我抽調到省“50年活動籌備辦公室”工作。到了國慶工作結束,已經是1999年的初冬,我突然迫切地想完成整個寫作。我逃難似的去到一個叫陽關的村子,住在一戶農民家裏,重新開始了《女囚門》的寫作。女主人對我非常好,見我穿着布鞋,連夜和另一個婦女用毛線為我織了一雙拖鞋。當她的兒子在第二天早上將拖鞋放在我的寫字桌上時,我真的非常感動。那些日子我穿走在田間小道上,心情被一種遙遠的阻隔撕得七零八亂。有陽光的時候,我就跑到緊靠樹林的石頭草蒿里坐着。我真的特別需要這樣的方式來模糊一種絕望的真實。不過我的寫作狀態卻很好,有那麼兩天達到上萬字。當然其中有一天,我的手被凍僵了,由於握筆時用力太大,到了晚上,居然痛得再也握不住筆了。空隙的時候我就會給女兒打電話,每天保持兩次,清早和晚飯後。我對女兒一直有負罪感。當然結束那段生活,並沒有完成《女囚門》的寫作。回來后自然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使寫作再次停頓下來。到了2000年的春天,我掙扎着重新開始了《女囚門》的寫作。從春天到夏天,我依靠着寫作不斷地向外掙脫,它對我真是一種拯救。那些日子我不敢想像,如果不是因為寫作我會是什麼樣子。還是那句話,寫作使我重新堅強地活着。在這個過程中,我曾絕望到不能入睡的地步。寫作使我一次又一次地從死亡的陰影里掙脫出來。寫作使我重新改變着一切。那段日子在以後的歲月里真的不會被我所了解。2004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