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最不堪的回憶
秦之妍下意識地皺眉,昨天在訂婚宴上,這個孩子就跑來她身邊,一雙黑亮的眼睛看着她,緊張又期待地說:“媽媽,我是佑安。”
她不禁冷笑,他怎麼會是她的兒子?
於是淡聲說他認錯了人。
他的眼眸里霎時漫出淚光來,似乎怕讓她討厭,所以死死忍住了沒哭。
等他跑開,才遠遠傳來哭聲。
現在,他又叫她媽媽......
秦之妍蹲下身,想把他放下來。
葉佑安察覺了她的意圖,哭得差點兒背過氣去。
媽媽又要裝作不認識他!又要從他身邊走開!
不行,好不容易才和她見面!
葉佑安小臉拚命往秦之妍頸窩裏拱:“媽媽,我會乖乖聽你的話!你不要拋下我!”
不知道為什麼,秦之妍被他聲聲的哀求弄得有些不忍心。
可這世上,有比葉佑安更可憐的孩子。
秦之妍想到這兒,臉色蒙上一層陰翳。
她將葉佑安往葉承淮懷裏一塞,將葉承淮如有實質的目光和葉佑安驚天動地的哭聲扔在身後。
之後幾天都很平靜,直到周五的下午,她一出教室,就看到一個眼熟的男人靠在車身上抽煙。
男人迎面向她走來,沖她挑眉笑道:“黎......哦,不,是秦小姐,我是高立修,那天參加過你的訂婚宴,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
秦之妍的眸底微不可見地動了動,很快又沉寂下來。
“你好”她態度禮貌又疏離。
高立修渾不在意,“曾經和秦小姐有過幾面之緣,有些話憋在心裏不吐不快。不介意跟我喝杯咖啡吧?”
“不好意思,阿宴還等着我回去一起看電影,恐怕沒時間了。請高先生見諒”秦之妍隨口編了個借口。
高立修臉上的笑容更盛:“去看電影?哪家電影院?我有個朋友十分看好秦小姐的眼光,等會兒說不定能來個偶遇。”
這話相當於是威脅了。
秦之妍的耐心用盡,臉色微慍:“你——”
高立修把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等他來就不會像我這麼好說話了。秦小姐,請吧!”
秦之妍沉吟兩秒,冷着臉上車。
汽車開向高立修常去的咖啡館內。
高立修饒有興味地瞥了秦之妍一眼,語氣悠長:“你根本就沒有失憶。”
這句話對秦之妍來說,無異於一道驚雷。
她抿緊嘴唇,半晌輕笑道:“高先生是心理醫生嗎?一眼就能看出人是不是真的失憶。”
高立修聳了聳肩:“你太高看我,只是適當推理罷了。既然你什麼事情都不記得,那葉承淮在你眼裏應該是個陌生人才對。可我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威脅到你。”
皇帝的新裝被人戳穿,是件羞恥至極的事情。
秦之妍深吸一口氣,“我是否失憶,似乎和高先生沒什麼關係。”
高立修點頭:“的確。你的前塵往事,該怎麼處理,是你的權利,我沒有資格置喙。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那你想說什麼?”
高立修勾起唇角,等在咖啡廳坐定,才娓娓道來:“我知道秦小姐之前受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苦。你想擺脫過去的生活,重新開始,我很理解。”
秦之妍冷哂:“高先生很有當知音的潛質。”
“我知道,因為我是葉承淮的朋友,你對我有抵觸情緒。可我不是為了他來的。”
秦之妍沒接話,靜靜喝咖啡。
她原本就是被帶來當聽眾的。
高立修意味深長的表情變得嚴肅:“葉佑安,是你的兒子。”
秦之妍手一抖,咖啡灑了幾滴出來,她抽了紙巾,很仔細,很用力地擦拭。
“佑安從小體質就不好,四歲的時候被檢查出患有白血病。承淮把這個寶貝兒子捧在手心,怎麼能眼睜睜看他被病痛折磨致死?他只能找到你——孩子的親身母親,只有和你產下新生兒,臍帶血才能最大程度和佑安需要的造血幹細胞匹配。”
秦之妍腦袋裏一片亂麻。
她十七歲那年寒假,在酒店打工做雜活,正清理雜物間的時候,突然有人闖進來,將她按在牆上,從後面脫下她的制服裙子,狠狠進犯。
那是最她恥辱,最不堪的回憶。只記得男人的力道大得像要將她的骨頭一根根敲斷。
最後她被做暈過去,全程都沒看到男人正臉。
張舒蓮怕這事傳出去丟人,無論如何都不許她報警。在她日日噩夢的同時,迎來了最大的噩夢——她懷孕了。
她的體質很差,有溶血障礙,做流產手術,很容易大出血。以她的經濟能力,只能去那種條件很差的小診所。
醫生們都怕她在自己手裏出事,沒人敢接收她。
拖到後來,孩子大了,不具備流產條件,只能把他生下來。
照高立修的話,那個對她施暴的男人是葉承淮,而葉佑安就是那個被張舒蓮抱出去扔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