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她說,不認識他
葉承淮無語地把兒子從高立修懷裏抱走,省得遭他荼毒。
往來都是政商名流,可見許家的影響力,非同凡響。
穿行在富麗堂皇的許家老宅間,不少人沖葉承淮鞠躬打招呼。
沒辦法,之前那麼多人看葉承淮的笑話,結果人家不動如山,可見道行有多高深。
這時候不沖他低頭,以後也就輪不上在他面前露臉。
高立修追上來,目光淡淡往周圍一掃,冷笑:“一幫前倨後恭的傢伙!”
葉承淮倒比他平靜很多,“在圈子裏混這麼久,還沒習慣嗎?”
高立修摸了摸下巴,也是。
說著他“哎”了一聲:“說起來,你和這個許二少爺真挺有緣的,你娶了秦家的大小姐,他馬上要娶的是秦家另一個小姐。”
葉承淮全身血液逆流,眼睛裏像被注入一束光,比華燈還要璀璨:“什麼秦家的另一個小姐?”
高立修還沒來得及回答他,人群里就爆發出一陣歡呼:“主角來啦!”
葉承淮望過去,整個人像被施了咒一般頂住了。
他是在做夢嗎?
肯定是在做夢!
否則怎麼會看見黎初嘴角掛着淺笑,明眸善睞,一步步地朝這邊走過來?
她一點都沒變,大而黑亮的桃花眼靈動得像是會說話,挺翹的鼻樑和嫣紅的櫻唇組合出曼妙的側影。
“媽媽!”葉佑安激動的大喊將他的疑惑擊得粉碎。
沒錯!就是黎初!
葉承淮拔腿就想擠到她面前,但很快,一道挺拔英俊的身影攬住了黎初的肩膀。
黎初嘴角的弧度更大,抬起亮晶晶的眼眸,和那人相視一笑。
葉承淮就像被人捆住了手腳一般,不能動彈。
耳邊響起高立修同樣驚訝的聲音:“怎麼會是她?她怎麼會是秦家新認下的大小姐?”
這麼說黎初不僅沒有死,還醒了過來?現在還成為北門許家未過門的兒媳婦兒!
那葉承淮要怎麼辦?
高立修心裏一沉,扭頭果然看見葉承淮眼底聚集着風暴。
剛要提醒一句,叫他不要衝動。旁邊颳起一陣風,葉承淮已經往前走去。
高立修扶着額頭,這叫什麼事兒?
轉眼,葉承淮已經到了起鬨的人群中心,一把抓住黎初的手腕。
“你幹什麼!”許宴當然知道葉承淮來了,餘光早就開始防備,所以他的反應很快。
葉承淮心無旁騖,只看着黎初,“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女人驚訝了兩秒,恢復平靜無波的模樣,紅唇微啟:“這位先生,我不認識你,為什麼會去找你呢?”
她溫和又堅決地拿開葉承淮的手:“不知道您把我認成了誰,但很抱歉,我不是她。我是秦之妍。”
葉承淮整個人快被刺骨的冷意吞噬掉。
她說,不認識他。分明就是完完全全將他當作一個陌生人。
巨大的恐慌在心底越升越高,葉承淮下意識再次抓住她。但撈到的卻是空氣。
因為許宴已經將秦之妍拉到自己身後。
“葉先生,你嚇到我的未婚妻了,請你自重!”許宴面色慍怒,沉聲說道。
葉承淮的心臟被“未婚妻”這三個字鑿出窟窿來。
“我不信,不信她會心甘情願嫁給你!”
許宴面若寒霜:“葉先生,早就不興包辦婚姻那一套。成為我的未婚妻,自然要取得她的首肯。”
說完和秦之妍牽在一起的手動了動,兩人手上配對的戒指在燈下光芒閃耀。
葉承淮心裏的窟窿越來越大,呼呼地往裏灌風。
他不敢置信地往後退了兩步,忽地感覺到大腿一緊,低頭一看,葉佑安不知什麼時候跑過來抱住自己,正嗚嗚地哭泣。
“媽媽!”葉佑安小手朝秦之妍的方向伸去,想朝她靠近,但又不敢。
再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高立修只能站出來將葉佑安抱起來,乾巴巴地對許宴說:“這裏面有些誤會。秦小姐和承淮的一位熟人長得很像,把誤會說清楚,也就天下太平。”
葉承淮定了定神,看向許宴身後那抹窈窕身影,目光如炬:“沒什麼誤會,她就是黎初!”
許宴寸步不讓,“既然葉先生這麼不肯給面子,那就別怪我們許家待客不周,請你出去了!”
就在這時,秦雲生插到兩人中間,拍了拍許宴的肩膀,然後含笑對葉承淮道:“葉先生,借一步說話。”
葉承淮抿了抿唇,也知道這樣眾目睽睽下的對峙,傳出去會有人說黎初的閑話。
他繃緊臉頷首,又深深看了黎初一眼,才隨着秦雲生離開。
許家的書房裏,四下無人,葉承淮再也忍不住硬聲質問秦雲生:“當初是你從醫院帶走了黎初?”
秦雲生沒有否認,反而點頭:“的確。不過我是她的親身父親,有資格這樣做。”
言下之意,你葉承淮又是她的誰呢?
葉承淮喉結上下滑動,怒目圓睜。上次去秦氏見他,這隻老狐狸竟然一絲異樣都沒往外露。
但幾秒之後,怒氣又被一陣凄涼取代。
是啊,他是黎初最厭惡,最仇恨的人。就算她醒過來,也不會想再和他有交集。
這一點很容易想通,但他不願意想通。
“我虧欠她的還沒償還,你們可以限制她和我見面,但不能控制我的想法!”
秦雲生眼神一點點地冷卻,冷冰冰地說:“她現在就算醒過來,也忘了之前所有的事情。她吃了太多的苦,有太多不堪的回憶。把那些不快的過去忘掉,難道不好嗎?還是葉先生非要逼她想起,你曾經是怎麼折磨她的?!”
葉承淮掌心握緊扶手,緊得骨頭髮疼。
那些痛苦她都忘了,他是她痛苦的源頭,自然也不會記得。
這對她來說,再好不過......他該為她高興。
可是他不僅笑不出來,咸腥的液體還將他的眼珠泡得發脹。
“如果這樣真的是為她好,那就如你們所願”葉承淮撐着大腿緩緩起身,身形晃了晃才穩住重心。
剛一走出去,佑安就撲進他的懷裏大哭:“她說她不認識我!嗚嗚......她肯定是討厭我!”
葉承淮的內心被人凌遲着,痛到一句安慰他的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