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柳
佩槍警員立即問道:“趙局,這個人應該怎麼處置?”
正當趙局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口直接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小警員,滿臉緊張的喊道:“趙局趙局,老太太醒了!她讓您馬上過去!”
趙局眉頭皺了一下,趕忙向外就走。
佩槍警員多嘴問道:“趙局,這個人……”
“沒看我正忙着?銬上!”
說完,就跑出了大廳。
乞兒現在已經是帶了銬的,所以趙局的那個‘銬’字並非指銬上的動作,而是銬在哪裏的講究。
馬上有一個警員把乞兒拉扯到大廳的牆邊,那裏有暖氣片,高不高低不低,從背後將手銬打開,又直接銬在暖氣片的鐵管之上。
這個高度很妙,由於是背着手,所以雙手的活動本就有限。
向上,站不直。
想蹲下,卻擱着手臂,根本就蹲不下去。
整個人只能半蹲半站的懸在那裏,彷彿扎馬步一樣。
一時半刻還能堅持,但往往這麼一銬,就是一整夜的時間,任你鐵打的漢子,也會累的昏死過去,本以為昏死就沒事,結果手臂一拉扯,又是脫臼,再醒來,讓人自殺的心都有。
所有有很多聰明的犯人,知道自己早晚要受到這種待遇,便在自己后腰的腰帶上掛上一個鐵環或者鐵鉤,只要暖氣片上有凹凸不平的地方或者警員疏於監督,就掛在凸起或者鐵管上,算是能歇一歇雙腿。
這種刑罰由來已久,所以很多淘氣的學生學了去,在自己腰帶上也掛上鉤子,跑到教室里貼着牆蹲馬步,顯擺自己的無上絕學。
甚至很多服裝廠商發現褲子後面有這樣的‘機關’,看起來十分美觀,還做了自帶掛鈎的那種,經過不停的轉變改良,變成了如今後腰的部位會有兩個腰帶套。
乞兒沒有這種準備,但他卻一點也不緊張,微微一笑,身體向後一靠,吵雜的大廳中沒有人聽到這裏的細微聲響。
但如果湊近了,還是能聽到那種金屬變型所發出來的呻吟聲。
把乞兒銬在這裏,其他警員就帶着丑兒和李大哥妻兒兩個走到一邊做記錄去了。
無非也就是問一問叫什麼家住哪裏的問題,再不就是‘身份證拿出來看看’之類。
沒辦法,絕大多數的警員沒什麼背景或者背景很小,所以本着少做少錯不做不錯的原則,提心弔膽的維繫着自己的鐵飯碗。
大約幾分鐘,趙局領着他老媽從正門走了進來。
那位大媽憤怒的吼道:“趙棟樑!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回你那勞什子的辦公室幹什麼?我警告你,如果我孫子有什麼好歹的話,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趙棟樑滿臉的凄苦,他老來得子,本就疼愛的不行,那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打了,如今聽到自己的兒子竟然因為突發肺炎進了醫院,他又如何能不急?
可是自己是在紀律機關工作,有些紀律可以無視,有些紀律卻是房梁着火也得先幹完。
“媽,您就先等兩分鐘,反正……反正又不差這麼會時間。”
“放屁!你就是想害死你的……呃……咦?”
那大媽說了一半,猛地扭過頭去,獃獃的盯着乞兒看。
乞兒也是呲牙一笑,說道:“大媽,我們又見面了……”
“你怎麼會在這裏……”大媽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中猛地爆發出無限光華,本來蒼老的身子突然變的好似獵豹,一步跨到乞兒面前,激動的問道:“是你?是你!真的是你!你說過的,我孫子會平平安安的,我以後還能抱重孫子的,他現在真的得了肺炎了……呃……”
猛地又滿臉的疑惑和怒氣,一把抓住乞兒的脖頸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的我孫子?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跟我們趙家有什麼仇?!”
大媽都快瘋癲了。
沒錯,這位大媽正是乞兒在路上遇到的那個‘多管閑事’還給了他五塊錢的人。
當初僅僅是因為看在五塊錢的面子上,才提點了她一句,沒想到……今天竟然會這麼巧的又在這裏碰上,所以他在之前看到趙局的時候,才會嘟囔一句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不過他也感覺到一種‘人心不古’。
要放在古時候,遇到這種事第一個反應當然是要想他乞兒是不是能掐會算,而到了現在,人們第一個反應卻是‘是否是陰謀’。
乞兒彷彿念台詞一樣的道:“大媽,大媽,您先冷靜一下,第一吶,您與我有恩,我又怎麼會恩將仇報?第二,我一個臭乞丐,就算是想與你們趙家結仇,怕是我也不夠那個層次,當初我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還真的發生了,這也怪我是個烏鴉嘴,我在這裏給您老賠不是了。”
說著就要跪倒,可手銬還綁着吶,不要說他不想跪,就算是想也跪不下去啊。
老太太眼睛猛地一陣閃爍,突然間又精明了起來,質問道:“胡說!你明明看我一眼就知道我有一個孫子,而且還清清楚楚的說了他有肺炎的危險,你休想騙我!”
隨即表情又是一陣哀求,說道:“你行行好,救救我們家威威吧,我就這麼一個孫子,他可是老趙家唯一一根獨苗啊!”
一連串的,老太太變換了三種表情,四種語氣。
乞兒都覺得這老太太當真是浪費了天賦了,這樣都不去拍戲,絕對是廣大群眾的一個損失啊。
“唉……”很無奈的嘆了口氣,乞兒說道:“好吧,我千躲萬藏,不想不經意的一句話,竟然泄了我的身份……不過,即便我有心相助,呵呵,我現在也是身不由己啊。”
說著,還晃動了一下手銬,發出叮噹的響動。
老太太猛地轉過頭,問向自己已經驚呆了的兒子道:“他犯了什麼事?你把他銬在這裏幹什麼?”
趙局眼皮抖了抖,說道:“他?故意傷人,打傷了三個人吶!”
丑兒這時很及時的站了出來,大聲喊道:“那些人打傷了李大哥,還要來打我的哥哥,一個個都拿着棒子,好嚇人的吶!”
老太太的眼睛又是一亮,這乞丐奇怪的言行,高超的武力……一切的怪異都指向一個目標,那就是他並非平凡人。
她狠狠瞪了自己兒子一眼,喝道:“還不快打開?!”
趙局也終於品出了些味道,眼睛一轉,趕忙對手下吩咐道:“此次案件還有可疑的地方,我們不能錯抓了好人,看現場證據,這人應該是自衛,雖然有過當的嫌疑,但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先放開吧。”
趕忙有一個警員上去解開了乞兒的手銬,當乞兒走開的時候,那警員就愣住了,直勾勾的盯着暖氣片,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乞兒活動了一下手腕,笑了笑說道:“你家威威是不是還沒有脫離危險期?我們真的不應該這樣繼續耗下去了。”
人被放了,彷彿皆大歡喜,至於八爺那邊的事,雙方的人都選擇了‘遺忘’,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
甚至在李大哥他媳婦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還被丑兒給拉住了,小姑娘在某些方面確實要比這個為人婦為人母的女人要強上不少。
坐在前往醫院的車上,乞兒心裏都快樂開花了。
他並沒有什麼通天徹地的本領,也不可能看一眼老太太就把她家裏的情況全部看清。
不過他會‘觀氣’,再加上他的細心,對付他們倒是手到擒來的。
比如說在遇到老太太的時候,他注意到老太太手裏提着的手提袋。
裏面放着新買的玩具,是十二三歲孩子都喜歡的遙控直升飛機,這證明老太太如果不是去串門送禮,那麼就證明她有一個小孫子,起碼串門子不會穿着普通家居服,還要拎着一個超市的膠袋了。
尤其當時的時間是中午過了一會,老太太有時間在這個時段出來買東西,就意味着她的孫子是上的全托的幼兒園或者小學,幼兒園玩不了飛機,初中高中又要中午給他們做飯。
至於肺炎,這來自於兩個因素。
第一個是老太太那個膠袋下面,有着一些油炸性的零食,高脂肪粉末狀的食物,都會增加小孩患急性肺炎的概率,尤其是在發燒感冒的時候,袋子的最底部,還有一個兒童用的治療感冒的口服液。
第二點就是‘觀氣’,老太太表面硬朗,但身體中卻有一股虛弱之氣。
暗紅,位於耳垂下方,稱為‘懸陽氣’,很多是因為居家背靠向陽一面,卻時常緊閉窗帘,屋內溫度高但卻有沒有陽光直射,造成的陰陽不調的氣脈。
有這種氣脈者,舌苔會出現一種不健康的橘黃色。
而形成它的最主要原因,便是‘祖穴不定’,說白了就是祖墳被人為的不知情的搬離了原位。
只要家中有一個人是這種狀況,那麼全家人都不可倖免。
而這也是導致那個威威感冒肺炎,老太太暈倒的罪魁禍首。
當乞兒第一眼看到趙局的時候,也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這種氣,那就不用再說了,他可不相信在這個小小的落英市裏面,會出現兩個這樣倒霉的家庭。
到了醫院,老太太也不知道哪來的氣力,直接拉着乞兒爬上了三樓,向兒科病房跑去。
在經過過道的一瞬間,乞兒聞到了一種熟悉的香氣,扭頭一看,正是曾經差點撞死自己的那個女人。
看她一副焦急的樣子,乞兒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別過頭去,被老太太拉扯着,靠着牆邊用很奇怪的步伐一扭一轉,就拐進了牆角。
而雨兒本就是要找他,卻在擦身而過的情況下,也沒有看到如此顯眼的乞兒。
病房門被推開,乞兒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相對於趙局和老太太身上的那一點懸陽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孩,就嚴重的太多了。
“咦?難道趙家的祖墳是隔陰脈?”
忍不住輕聲嘟囔了一句,乞兒走到病床之前,伸出兩根手指,用手指背在小孩的額頭上輕輕碰了一下。
閉上眼睛,嘴裏嘟囔了幾句,又是搖頭又是嘆息,最終狠狠咬了下牙,扭頭對老太太說道:“去取一個銅盆,越大越好,十張牛皮紙,必須是純木漿,不能摻一點石膏,再上藥店稱三兩硃砂,哦對了,我還要五斤糯米,不能去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