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這……是嫉妒嗎？

二月初的首爾的天氣仍舊很是寒冷，.公司的舊大樓的空調系統已經很是老舊，所以這一間練習室里並不是很暖和，若是光着腳踩在那冰涼的地板上，說不好還有着涼的可能——然而金世正卻只覺得渾身發燙：明明才剛剛用毛巾好好地把臉上全都擦拭過了一遍，可此時此刻她的額頭卻又一次沁出了汗珠。

終於迎來了這一天。

終於迎來了這一刻。

這個曾讓她欣喜若狂，又讓她如今憂愁頭疼的屬於一個小小的練習生的美麗童話故事，在這一刻也許終於就要迎來一個結局了吧？

在看到最終的成果之後，也許她就終於能夠得到解脫了吧？

.公司的一員而進行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實在是給她留下了太過於深刻的印象，以至於就算她結束了所有的拍攝工作、回歸到了正常的練習生生活之中已經快有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了，她的整個人都還深陷在強烈的“後遺症”之中——不管在哪裏、不管正在做什麼，那些在參與拍攝MV時的各種各樣的場景總是會不斷地浮現在金世正的腦海之中。

因為無法精準的做到導演所要求的特寫表情而被連續喊了十幾次“Cut”的她，在曾以為她絕對不會畏懼的閃爍着紅光的攝像機前就連動作都像是變得僵硬了的她，在好不容易才做完了一部分自己的分鏡之後看着面相兇惡的導演的陰沉臉色而忐忑不安的她，因為不成功的開始而開始變得慌亂和不安起來的她……以及被那位前輩笑着安慰着的她，和終於在最後一點一點完成了全部鏡頭的她……

那些回憶，那些畫面，在她眼前揮之不去，讓她整夜整夜無法入眠，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丟了魂一樣，就連正常的練習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在這些天裏，金世正幾乎已經被所有課程的指導老師都輪番批評了一遍，若不是在以往她和這些老師們之間都還保持着良好的關係、再加上她自己也是一個足夠努力的練習生的話，她甚至覺得自己說不好都要被從“公開練習生計劃”里開除了。

在最初她意外的被選中成為了那位前輩的solo出道曲的MV女主角時，幾乎其他所有的練習生都認為金世正這個才進入公司沒有很久、資歷還很淺的女孩走了大運，距離出道也就只是一步之遙了——然而要是她這個“裴珠泫第二”在拍完那部MV之後就一蹶不振，在公司里被降了級，那可就要變成天大的笑話了。

好在她的煎熬終於要走到盡頭了——再有不到十分鐘，那部MV的正式版本就要在網上被公佈了。

‘我做的那麼不好，最後這個MV會變成什麼樣子？’

在被這個念頭折磨了一個多星期之後，金世正感覺她就像是一個寢食不安的中學生一直在等待着一個極其重要的考試成績發佈一樣——此刻眼看着成績終於就要被公佈出來，不管最終的結果是完美無瑕還是不盡如人意，起碼她都應該可以從那些回憶、從那些畫面之中被解放出來了吧？

緊緊地握着手中的毛巾，金世正心裏既帶着無盡的期待，卻又莫名的緊張到了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了起來的地步：就連緊靠在她身邊的董詩蕙的聲音，她都感覺像是聽不到了一樣。

“世正？世正啊，你沒事吧？”

直到董詩蕙使勁搖着她的胳膊，把臉都貼到了她的面前，她才勉強讓自己略微鎮定了下來——於是她也就這麼聽到了董詩蕙那帶着滿滿關心的詢問聲。

“……啊，啊！dondon歐尼，我沒事的，我就只是……有點緊張。”

“你在胡亂緊張些什麼啊？你在那個Teaser里漂亮到我都認不出你來了，簡直都要羨慕死了。”

不羨慕是不可能的。

.公司的所有女練習生之中，金世正是跟她關係最親近的那個，然而在金世正被意外的選中之後、當董詩蕙的耳中幾乎無時無刻都能聽到周圍的那些練習生們在用充滿了複雜感情的語氣進行着關於“裴珠泫第二“的種種議論的時候，儘管她也曾努力地嘗試過想要大度一些、想要放開一些，可是到最後，她的心中仍舊還是被名為羨慕的感情所佔據了。

怎麼可能會不羨慕？

.公司上一個推出的女子Idol團體還是f（x），而那已經是將近五年前的事情了。

公司里幾乎所有的女練習生心裏都非常清楚，留給她們競爭的時間其實已經不多了——無論是“公開練習生計劃”這個企劃本身也好，還是不遺餘力的讓金泰妍、金孝淵這兩位少女時代的大前輩親自來指導女練習生也好，幾乎所有的跡象都表明，公司已經在非常認真地籌劃着要打造一個新的女團了。

這個新的女團如果是個像少女時代、SuperJunior或是EXO那樣的大人數團體的話倒還好，可要是公司的企劃部門想要製作的是個繼承了東方神起的模式、類似於SHINee或是f（x）那樣的所謂的“精緻”的、“高質量”的五人團體的話……

藉助着EXO的那位人氣王的人氣已經到達了一個其餘練習生只能瞻仰的高度的裴珠泫，女練習生中資歷最高、綜合實力也最強的姜澀琪——儘管這兩個已經在網絡上被公開了的“前輩”最近的狀態好像都不是很好，然而只要不發生什麼太大的意外，她們已經可以說是幾乎穩穩地佔據了兩個出道的名額，在這兩個公認的大熱人選之後，留給其他人的位置本來就不多了：

而現在，看起來，金世正這個女孩也要乘着那名為“NAN”的颱風，飄搖上天了。

留給她們競爭的時間不多了。

留給她們競爭的位置，貌似也不多了。

董詩蕙背井離鄉的來到韓國已經快要有兩年的時間了，身為一個女孩子，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像那位對她非常親切的同胞前輩那樣、以一個練習生的身份蹉跎六七年的歲月——董詩蕙知道自己是完全沒有退路的，和那個不知道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等待到了第二次出道機會的前輩不同，對於她來說，也許下一次機會，就是她惟一的機會。

進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萬丈懸崖。

若是出道，.公司那引以為豪的Idol大家族之中的一員，站在那些傳奇般的前輩們身邊。

若是落選，要麼就是繼續做不知道多少年的練習生，要麼就是離開這個傷心之所、離開這個殘酷無情的國家……

這個念頭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灰暗，以至於董詩蕙連想都不願去多想一下。

在這樣的“絕境”之中，她又怎麼可能不羨慕金世正？

“dondon歐尼，別人也就算了，怎麼連你也要笑話我啊！”

看着重新舉起大毛巾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臉部的金世正，聽着她的聲音含含糊糊的透過毛巾傳出，董詩蕙的心裏忽然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奇異感覺——論容貌？她可是在人數最多的中國地區海選之中殺穿了千軍萬馬、脫穎而出的，論身材？比她矮了小半頭、還比她要圓上小半圈的金世正怎麼比得上她？

金世正明明得到了那麼大的好處，傍上了那位超人氣的大前輩，在這種時候卻還要做出這麼一副模樣來，這個妹妹是不是太……

“……歐尼？你怎麼了？”

這……是嫉妒嗎？

董詩蕙並沒有注意到那位就在她身邊的妹妹已經把蓋在臉上的毛巾拿開、正在滿臉疑惑的看着她，也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正在輕聲的像她詢問。

她被自己剛剛那一系列下意識湧進了腦海中的念頭嚇到了。

她怎麼會這麼想金世正的？

那可是一直在幫助她、支持她、照顧她的金世正，.公司里、在韓國這個國家最親近的人啊！

她這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