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連鎖效應

兩個人一邊忙着，女兒麥香哭着用兩隻小手拚命拉李小山的的胳膊，哭着說：“爸爸下來，爸爸壞。”汪江玥任他在身上動作，一邊哄女兒：“別哭，別哭。”她哄着女兒，一邊催李小山：“快點，別煩人了。”

事畢。汪江玥一邊穿衣一邊罵李小山：“孩子看着哩，你真是不要臉了。”

李小山嘻笑道：“一歲多的孩子能看出什麼來呀？”

汪江玥說：“以後可不許再耍瘋子了，給孩子心理上會留下陰影的。”

李小山替女兒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將她抱在懷裏，孩子別過臉去，不理他。

汪江玥說：“你看見了吧，孩子對你有意見了。”

李小山問麥香：“爸爸好不好？”

麥香沒有說話，在他懷裏扭着身子，撲向汪江玥，哭着要媽媽抱。

李小山折騰了一場，累得直喘氣，坐在沙發上休息。問汪江玥：“你能耐很大呀，人家要上崗都要憑多大的關係，你竟然很快就搞定了。還真沒看出來。”

汪江玥得意地說：“英雄不打無準備之仗。你今天總算領教了本小姐的厲害吧？”

李小山說：“使了什麼招術？”

汪江玥用鼻子哼了一下說：“你沒聽說，兵不厭詐嗎？其實，對於張局長這個人，我也是從好多同事那裏打聽到一些他的來龍去脈，知道他是一個特別愛才的人，又是文人出身。我為他寫的那篇通訊報道在部級報紙上發表后，他能放下身段主動要求見我，還打電話給我。可見他不是一個平庸之輩。”

李小山反問：“那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我們系統那麼多有才的人，憑什麼人家會幫你？”

汪江玥說：“凡事事在人為。上次我找王仁要求上班，他不答應。後來他主動請我回去上班，這不是顯得有些奇怪嗎？如果沒有人指示，他會主動找上門來？”

李小山說：“有道理。這倒是有些軍事的味道啊！”

汪江玥問他：“《孫子兵法》你看過沒，我在上學的時候看過，包括《二十四史》，那時候我的閱讀量特別大。在學校成立了文學社，辦了期刊。我的知識儲備可是很多的。”

李小山笑道：“我老婆還真是個女中豪傑，不過，你可千萬不要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方法用在我身上。”

汪江玥笑了：“瞧你那熊樣。”

李小山問她：“說了那麼多，這件事究竟是怎麼辦成的？”

汪江玥有些撒嬌地說：“本小姐不想說了，且聽下回分解。”

李小山不依，手往她胳肢窩一伸，咯吱她，說：“你說不說？”汪江玥最怕被胳肢了，笑得前仰後合。女兒看他們在鬧，也跟着“咯咯”地大笑。

汪江玥求饒：“好了，我說。”

“我沒有同意去製圖室上班，是因為我想改行，我不想搞專業工作，我想搞行政。我想，象我這種人是適合干行政工作的，因為我在學校的時候就是學生會幹事，也有相當的團體工作經驗。而且，我認為，走行政比干專業上升空間大。”

“那又如何呢？我不是干行政的嗎？卻總是不行。”

汪江玥說：“那是和你的性格有關。”

“我私下裏給局長寫過一封信，說了我的情況。我一手漂亮的行書鋼筆字，足以讓每一個男人驚艷，不是吹。異性相吸，我相信，就憑我一手漂亮的鋼筆書法，張局長就會對我充滿了想像。再加上先前我為他寫的那篇新聞報道，還愁我沒有崗上？”

李小山微笑地聽着，他似乎也對自己的女人驚艷起來，他重新審視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隱隱有一種擔憂：將來有一天，她會飛嗎？

汪江玥繼續說：“那天你說局長要來檢查工作，我知道機會來了。我將冰棍箱子放在大門口賣，是想製造一個與局長相遇的機會。沒想到，一切都在我的預期中進行。”

李小山不解地問：“局長並沒有見過你，怎麼可能認識你呢？”

汪江玥說：“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在給他寫的信中，我附了一張我的照片。”

李小山說：“照片怎麼能隨便給人呢？你這可不對。”

汪江玥說：“可是，如果沒有照片的前奏，他如何會一眼認出我來呢？”

汪江玥說：“當時，雷濤在各位領導的陪同下在門口迎接局長，張局長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批評了他，我就知道，我工作的事情落實了。這就是我讓你把那隻破冰棍箱子扔了的原因。沒想到，你這隻榆木疙瘩一直象傻子一樣，還說著留着繼續用的話。”

李小山聽到這裏，鼓起了掌：“精彩！就象說書一樣。”

他給了汪江玥一個擁抱：“我老婆真是厲害，不是一般人，我今天總算知道了。”

上班時間到了，李小山對妻子說：“不如，你去城裏將頭髮做一下，再買兩件新衣服，辦公室是個迎來送往的地方，得體面、得體才行。”

汪江玥反問他：“你這意思是我長得難看，到行政辦公室上班給你丟人了？難道我有局長這張王牌還能被怎麼樣不成？”

李小山回道：“我可不是那意思，你能到那個部門去上班，其實就等於是中層幹部了，我還須得仰視才對。那裏還敢嫌你，只要你將來不拋棄我們父女就行了。”

汪江玥說：“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不希望我上崗？你這可是在自已打自己的嘴巴。”

李小山無奈地道：“不說了。凡事都是你對。對了，下次有機會到局裏去，記着買些東西給人家局長表示一下心意。”

汪江玥說：“那是自然，只是，人家那麼高的職位，什麼沒有，還稀罕什麼東西？”

李小山上班去了。五味沉陳，他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妻子原來是一個心機極重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將來能不能駕馭她。同時，他的高興也是言不由衷的。時下，下崗的人越來越多，要想上崗真是難上加難，而汪江玥竟然毫不費力地就爭取到了一個好的職位，這是他自己未曾料到的。

行政辦公室是單位的領導核心機構，負責領導的日常管理工作，也是所有部門幹部提升最快的部門。因為總是和領導打交道，近水樓台先得月，自然是提升最快了。單位里女中層幹部鳳毛麟角，極其稀少。

汪江玥到行政辦公室上班在整個辦公大樓引起了不小的鬨動。一些工作了N年的人都擠了破了頭想要到那個部門去工作，沒想到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女人卻上了位。

李小山到辦公室上班，感受到同事們投來各種不同的眼光。當然，大多是諂媚的妒嫉的眼光，讓李小山如坐針氈。

同在一個辦公樓財務科的孫科端着一杯茶到他面前，往辦公室的沙發一坐，蹺起二郎腿，喝了一口茶，一邊說：“小山，你老婆還沒看出來，是個人才。”

李小山說：“一個女人，算什麼人才？”

孫科說：“上一次他給局長寫了一篇報道發表在部級報刊上，我就說這個女人不簡單。現在，她能到行政辦公室上班，不知道讓多少人眼紅？”

李小山說：“下崗職工要求上崗，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飽漢不餓漢飢，你們夫妻是雙職工，哪裏能了解我們的難處？”

孫科說：“快別說了，我早就聽說了，上次製圖室讓你老婆回去上班，親自登門都沒請動她。看來她這是早有預謀啊！”

孫科話中帶話，李小山聽到有一股濃濃的酸味在裏面。

他說：“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這年頭有個崗上就不錯了，她怎麼可能挑三揀四？她去找他們主任要求上崗，主任死活說沒活干。實在沒辦法，就去賣冰棍了。這是你知道的。”

孫科站起來說：“老兄，以後，咱們可要常走動走動，搞不齊那一天，兄弟我還得找你幫忙。”

說著，不容李小山說話，就出了門。

李小山有點生氣，正要問他幾句，見他走遠了，只好罷了。

孫科剛走，賈明就從隔壁辦公室走了過來。自從他使手段當了團委書記，李小山和他的關係就一直不冷不熱。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李小山承認自己在仕途上輸給他了，但也不能把對賈明的憎恨表現在日常工作中，兩個人平時總是客客氣氣地。

賈明有些陰陽怪氣地說：“安康，你老婆到行政辦公室上班，這下子你可輕鬆了。這是好事啊，恭喜你！”

李小山說：“上崗有什麼值得恭喜的？”

賈明說：“這可不一樣啊，行政辦公室那是什麼地方？是總統衙門。比我們這邊前途可大多了。”

李小山說：“怎麼，當了書記還不知足？”

賈明笑了：“兄弟還不是關心你嘛。說實話，以後要多提攜兄弟啊。”

李小山冷笑一聲：“這是什麼話，應該是你提攜我才對。”

賈明聽他話中有話，訕訕地說：“不聊了，我得去城裏一趟。閑了聊。”

整個下午，李小山也無心工作，關於妻子到行政辦公室上崗的事情，攪得他心神不寧。先前的喜悅感被憂慮代替，將來會是什麼樣子呢？這個看似普通的女人，倒底還是有些讓他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