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駱老
張德民是十一點多鐘到的土門中學，還在老遠就看見駱老師和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站在校門口有說有笑。
“嗯，小張……”看見張德民，駱老師笑逐顏開地招着手，“快來…來！”
“歆華，這是小張老師！”等張德民走近，老頭拉着張德民的手，對身旁的女人說道。
“歆華，這可是我老頭子的忘年交啊，可別小瞧他，洛東大學的高材生！”老人笑道，“德民，這位是我侄女，和你是校友，不過她是工農兵大學生！”老人介紹着。
“小張老師是恢復高考後第一屆？”叫歆華的女人笑吟吟地看着張德民。
“嗯。”張德民看着歆華。駱老頭的侄女很漂亮，關鍵是舉手投足間顯示出的成熟穩重，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那種人。
“我們那時的大學生，和小張老師這批浩劫后第一屆學生可沒得比，呵呵！”歆華看着老人笑道。
“對了，德民，今兒怎麼有空來看我這老頭子啊，呵呵。”老人打趣地看着張德民。
“剛回了一趟洛城，這不，剛下車就來你這了！”張德民說道。
“嗯。”老人點了點頭，抬起手腕看了看錶，“歆華，吃飯去。”
幾個人找到鎮上一家餐館，還沒進門，那些食客見了駱老頭，紛紛起身叫着駱老師……
點了幾樣特色菜，駱老頭看着張德民，“來點酒？”張德民看着老頭，笑着點點頭。
“小張老師現在教語文吧？”歆華看着張德民說道。
“洛東大學中文系的高材生來教中學語文，可有點大材小用，不過……”沒等張德民回答，駱老頭接口道，“現在去了鄉小，教小學語文，對了……”老頭看着張德民，“現在還好吧？”
“就那樣吧！”張德民隨口道。
“什麼就那樣，你我還不了解啊，肯定又在琢磨怎麼開闊學生視野的東西，呵呵。”老頭笑着拿起酒壺斟滿兩個杯子，“來，德民……”
“歆華，你報到了嗎？”和張德民碰了一下就被，放下杯子后老頭看着歆華。
“還沒呢？這不剛到洛平就來看您了嗎？呵呵。”歆華笑道。
“行，好閨女，來，我敬你一杯！”說罷，端起酒杯，“祝你啥呢？”老頭想了想，“得，那就祝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老頭看着乾笑着看着歆華。
張德民也敬了老頭和歆華一杯酒。
“歆華，德民呢……”幾杯酒下肚，老頭的話匣子打開了，“有思想、也有抱負，只是現在處於低潮，不過，這低潮快探底了，呵呵……”老頭乜着張德民竊笑道。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歆華笑着舉起杯子，以茶代酒，“小張老師，埋沒的都不是人才，人才不管放在什麼地方，都能發光發熱！”
歆華的話讓張德民有點耳熟，怎麼和老頭的說法一樣？張德民看着桌上這對叔侄女。
老頭可沒閑着，可着勁兒地介紹着張德民。張德民怎麼聽都覺得老頭像是在推銷什麼，又像是介紹對象……搞得張德民有點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剛想謙虛一下就被老頭打斷，搞得張德民只得悶着頭吃菜喝酒……
幸好今兒的酒不是西葫蘆鄉的葫兒白，否則打死張德民也不敢喝。鑒於那天晚上的酒後誤事，迫不得已時張德民端起杯子在嘴邊潤一下便放下，好在老頭只顧着說話去了，沒注意到張德民的酒杯。
吃完飯，歆華就離開了土門，老頭把張德民帶到宿舍。路上，一些張德民教過的學生禮貌地叫着張老師，有些教師則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兩人……
“駱老師……”張德民這才有機會把自己的事說出來，末了看着老頭。
“德民……”老頭看着張德民，“你是怎麼考慮的？”
“我也不知道，想聽聽您的意見。”張德民實話實說。
“我不能給你什麼意見，我還是那句話，你得知道你自己想要什麼！”老人起身在房間裏走了兩步，回頭看着張德民，“再說了，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思想，也就是通常說的世界觀、價值觀什麼的，這個思想一旦形成很難被改變，即便是要把另一種思想強加於你，那也只會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駱老師，回來的路上我也在考慮，從內心裏講，我不願意幹個體戶……”回來的路上，張德民思考就沒有停過。想來想去，最終還是覺得自己如果辭職去幹個體戶，真是心有不甘。可現在自己的境況一次比一次糟，根本就看不到前途，還談什麼治國平天下的理想抱負？
“呵呵，德民啊，個體戶咋啦，你還別瞧不起個體戶……”老頭笑道，“現在正在進行的改革開放，就是打破長期以來形成的等靠要體制，而個體戶就起着打破這個體制的媒介作用，它的意義可不容小覷啊，呵呵。”
“改革開放就是一種探索，這條路不同於其他的……”老頭繼續說道。
張德民沒想到老頭對現在正在進行的改革的意義有如此深刻的理解，他仔細聽着老頭的闡述。
“扯遠了，呵呵，扯遠了！”老頭摸了摸下頜笑道，“德民，有時候困難或者坎坷什麼的都只是暫時的，我呢，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把挫折看成是對自己的磨礪，甚至是財富的話，你的內心就會變得強大，呵呵。”
“當你懂得了這點，挫折就會轉變為光明！”老頭重重地說道。
“對了，駱老師，歆華姐做什麼的？”張德民突然想起老頭的侄女歆華來，他看着老頭。
“怎麼？對她感興趣？”老頭乜着張德民，揶揄的口氣笑道。
“你說啥呢？呵呵。”張德民笑道，“我只是覺得從歆華姐的言談舉止看，很像政府的人！”
“算你小子有眼光！”老頭微笑着看着張德民，“這個以後你會知道。”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張德民便起身告辭。
回西葫蘆鄉的路上，張德民頭腦里依然想着剛才老頭的那番話。
這老頭真是個怪人！這是張德民得出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