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事發突然

第134章 事發突然

線索一捋清,做起事來,就從容多了。

連着兩天,鄧一川都很忙。博物館工作離評審驗收越來越近,伊淺秋天天追着問進度,好像他離開一會,博物館就評審不過去一樣。

一到下班,他就往碼頭那邊跑。他急着找到盧愕,哪怕能從碼頭上聽到一些盧愕的消息也好。他在跟時間賽跑,也在跟對方賽跑。普天成說的對,他們浪費一天,等於就是給對方多一天洗白的機會。

這天晚上,鄧一川從碼頭回來已經很晚了。拖着疲憊的步子上了樓,澡也懶得洗,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睡得正酣時,床頭手機突然叫響,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鄧一川以為是妹妹一簡打來的,這幾天母親身體不好,妹妹一簡帶着母親去省城檢查,一天前跟他通報過情況。

抓起手機一看,不是妹妹,是一個陌生號。

他看看錶,都已經凌晨一點四十,這麼晚誰會打電話給他?鄧一川猶豫一會,還是接了。

剛一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一個粗重的男聲:“是鄧一川鄧秘書嗎?”

鄧一川沒說是,先問了聲對方:“你是誰?”

對方聲音很急:“我是趙間平,就是那個保安。鄧秘書,我想馬上見到你!

趙間平?鄧一川頭裏轟一聲,睡意瞬間驚沒了。一骨碌從床上翻起:“你在哪?”

問話間已經穿起了衣服。

趙間平說:“鄧秘書,我在吉州城東五公里的獅子橋這裏。”

獅子橋鄧一川知道,是在城東郊區,一個叫孔家鎮的地方。那座橋歷史上還有點名氣,一座典型的石拱橋,建於明代,是當年吉州在朝廷做官的內閣大臣告老還鄉後為家鄉修的。一度時間,吉州還想當文物保護下來,只可惜石橋年久失修,加上曾經的河流改道,那座橋早就沒了意義。

“你真是趙間平?”鄧一川感覺不可思議,也害怕其中有詐,警惕地問了一句。

“我真是趙間平啊,這種時候,哪個還敢跟你開玩笑,鄧秘書你一定要相信我。”

“讓我怎麼信你?”鄧一川仍然不敢確信,對方可是什麼陰謀都能耍得出來。

“你們不是一直在找我嗎,鄧秘書你馬上來救我,我手上有一份重要的證據,事關葉芝阿姨的死,更是柳建楓犯罪的證據。”

一說這個,鄧一川信了。如果對方玩虛的,不會上來就說出這兩個重點。

“你不是讓他們弄到國外去了嘛,怎麼又在獅子橋?”

鄧一川已經穿好了衣服,鞋子也穿好了,只要再確定一下,馬上就能奔出門去。

“這些都是假的,是他們玩的把戲。幸虧我命大,不然早被他們裝麻袋裏沉江底了。鄧秘書你快點來,我真的有生命危險,他們好幾拔人都在追我。”

鄧一川不敢再猶豫了,抓起外套,邊穿邊往樓下去。

出了小區,路上不見車子,鄧一川有些心急。這晚了,打車真的不易,有心給張力勤打個電話,看能不能火速派輛車來,又一想這事一旦讓張力勤知道,他必然一同去。

而趙間平在電話里再三說,只要他一個人來,如果看見還有別的人,他不會出來見鄧一川。

也算是運氣好,正發急呢,一輛出租車在他邊上停下來。鄧一川看一眼司機,是位中年大叔,面相也老實,就問去不去城外,獅子橋?

司機看了眼表,說:“這大晚的跑那遠幹嘛啊,好遠的。”

鄧一川說有急事,家裏人病了。

司機同情地看住他說:“那就走吧,誰家沒個事啊,不過得加錢的喲。”

鄧一川趕忙說:“加多少也行,只要把我送過去。”

四十分鐘后,車子到了獅子橋,天很黑,獅子橋像個怪物,陰森恐怖地立在那裏。

鄧一川掏出手機,試着給趙間平打過去。

趙間平說:“我看到你了,鄧秘書你真守信用,就怕你帶別人來。”

鄧一川說:“那你顯身啊,這黑的天,跟我玩什麼迷藏?”

話剛說完,身後突然冒出一個影子來。鄧一川駭了一跳,本能地往後一躲,跳到了一塊石頭上。

“是我。”鑽出來的果然是趙間平。雖然以前沒說過話,但人鄧一川認得。畢竟是在一個小區。

“見你用不着帶人。”鄧一川從石頭上又跳下來,故作鎮靜地道。

趙間平朝四周望了望,情急地說:“我是從一條船上逃出來的,命大啊,同船還有兩個人,都不知道死活。”

“怎麼回事?”

“他們說要幫我出國,到新加坡去。但我把騙到深圳后,就逼我交出東西。我不交,他們就將我關在黑屋子裏,不給飯吃,不給水喝,天天還要拳打腳踢。”

“他們是誰?”

“這個暫時不能告訴你,你得把我弄到安全處去。”趙間平一雙眼睛警惕地轉着,這傢伙看來真是吃了不少虧,這從他此時說話的神態上就能看出來。他一邊跟鄧一川說著話,一邊還不望四處張望,生怕鄧一川又帶了別人來。

鄧一川說:“我說了不帶人,就不帶人,如果你不相信,我馬上回去。”

“別,別。”趙間平急了,一把拽住鄧一川道:“鄧秘書你得救我,他們隨時都能抓到我,再要是被抓到,我真就沒命了。”

這話鄧一川信,但他不信趙間平。又問:“幹嘛讓我救你,我能救得了你?”

“我手裏有他們害死葉芝的證據,還有他們折磨陳默軟禁陳默並把她逼瘋的證據。這些東西你需要吧,如果嫌少,我還可以把最重要的那個拿出來,你知道不,我進了他們電腦,知道他們在吉東所做的一切。”

“他們是誰?”鄧一種強忍住內心的震動,想盡量問多點。

“柳建楓,賀復京,還有省里一個姓程的。”

“姓程的?”鄧一川眼睛都直了。他原以為趙間平會說出姓路的,那樣他好理解也好接受。可趙間平說出姓程的,一下就讓他不知該怎麼去想了。

鄧一川足足楞了有兩分多鐘,一個人名才跳進腦海。他強迫自己鎮靜,必須鎮靜。姓程的,那不是省里那位高官程明康嗎?

此人正是陳原一案的調查組長,賀復京的直接領導人!

見他納悶,趙間平也急了,生怕鄧一川不信,又急不可待地說:“鄧秘書你們搞錯了,我從他們嘴裏聽說,你們一開始就搞錯了。”

“搞錯什麼了?”

“陳原啊。”趙間平大聲說了一句。

“關陳市長什麼事?”

“怎麼不關,你們一直以為陳原出事,是吉東這邊兩位領導下的黑手,所以你們就盯着田和王不放。人家在背後笑你們呢,真正給陳原下套,想把陳原掰倒的,不是吉東的田也不是王,而是程!”

“你胡說!”鄧一川萬沒想到,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保安,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我胡說?我九死一生,從他們手裏逃出來,帶着這些信息來找你,你居然說我胡說。”趙間平顯出生氣的樣子。

“帶着信息來找我,你這叫信息,你是從哪條廢水溝里撈來的吧,姓程的做的事,會讓你知道,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鄧一川一雙眼睛怒恨恨瞪住趙間平。趙間平說出姓程的,雖然令他極度震撼,但他更怕趙間平拿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來騙他,這小子不能不防。

趙間平一雙小眼睛動了幾動,突然口氣軟下來:“鄧秘書你別這樣瞪住我,這事千真萬確,等你拿到我手裏那些證據,你就信了。我告訴你吧,是陳原調查社保基金案時,無意中闖了一個雷區,查到了蓓蕾中學的事。還有他老婆葉芝,就不該從林瀟蘇手裏接什麼告狀信,你想想看,以她和陳原的實力,能掰到姓程的?那等於是引火自焚啊。”

“不要說了!”鄧一川猛地打斷趙間平。

趙間平後面這番話,的確具體殺傷力,鄧一川不信他都由不得了。這小子居然知道林瀟蘇,還知道蓓蕾中學的事。楞了那麼一秒,他又厲聲問:“你還聽說了什麼?”

“蓓蕾中學曾經有過女生跳樓的事,你還記得么,跳樓者叫謝雯雯,剛滿十六歲,她就是讓姓程的糟蹋掉的。回校后謝雯雯想不通,從教學樓頂跳了下去,她的班主任就是林瀟蘇。”

鄧一川怎麼能不知道這事?

一個剛剛十六歲的花季女生,上第二堂課時突然從教室里奔出去,跑到了樓頂,衝天大喊了一聲,縱身跳下了樓。這事當時在吉東引發了一場地震。謝雯雯父母還有親戚用花圈還有白紙把教學樓差點貼了起來。上面責成陳原全力善後,不得引發更大的震動。

處理事故時,陳原發現裏面有很多講不清的事,邏輯顯得非常混亂,且不能自圓其說。從學校師生口裏,又聽到很多完全不同的聲音。就提出請專家介入,深入調查,給社會一個交待的方案。

無奈柳建楓等人一再堅持,是該女生跟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弄大了肚子,羞於見人跳樓身亡的。最後市裡省里都堅持快速平息風波,不將事態擴大的處理原則。姓程的樣自帶人來到吉東,要求陳原退出,由吉東政法委全權負責。

最後在多方工作下,學校給家長賠了一大筆錢,又對學生家長進行了安撫。公安部門還對社會上那些小混混進行了打擊,抓了七個人。那次差點連李逹都抓走,風傳搞大謝雯雯肚子的,就是曾經二號碼頭的幫主李逹。

但李逹根本不認罪,堅稱自己早已退出江湖,不做老大已經很久了。警方也拿不出李逹跟謝雯雯來往的證據,這口鍋李逹顯然背不了,只好作罷,抓了幾個類似於棒子這樣的小混子了事。

處理過程中也有人提出對女生做屍檢,一是查明是否真的懷了孕,二是對所說的社會上的不三不四的人進行摸排,看事實到底是不是這樣。但這個提議被柳建楓非常嚴厲地駁了回去。

鄧一川雖然對那次事件了解得不是太透,但從陳原的態度還有校方過於離譜的賠償額中,嗅到了一股異常氣息。校方最終賠給謝家的,高達一百二十萬。這賠償額算是創了吉東記錄,也讓吉東後來的幾起賠償案變得非常被動。

鄧一川的腦子整個被趙間平搞亂了。趙間平情急中說出的這些話,不只是讓他想起了離奇的謝雯雯跳樓案,甚至還想起了許多……

如果趙間平所說是真,那不只是顛覆了他。包括蘇芩,包括他們這些仍在竭盡全力暗中調查的人,都被顛覆。

但他又不能不相信趙間平!

再聯想到最近發生的一系列怪事,包括有人想把蘇芩排擠走,就越發相信趙間平說出的這個人是真正的操盤手了。

“證據呢?!”鄧一川強撐着。與其說他是在問趙間平要證據,不如說他是在跟自己做最後的鬥爭。

信與不信之間,他心靈的天平明顯已經傾斜。

“證據當然不在身上,我放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但現在不能給你,你得保證我的安全,我才能把那些給你。”趙間平講起了條件。

“怎麼保證?”鄧一川知道,今晚的趙間平他是不能放手了,不管他是胡編亂造還是真如他說的,手頭握有重要證據,都得把他帶走。

可能帶到哪去呢?

他既不是警察,又不是官員,能把趙間平帶到哪去,又如何保證趙間平的安全?

他剛提了句范鑫生,趙間平就叫了起來:“不能告訴他,鄧秘書你傻啊,連他都信。”

鄧一川又被驚住:“他怎麼不能信?”

趙間平沒多說話,只道:“要信你信,反正我現在誰都不信,就信你一個。”

鄧一川又被弄糊塗了,怎麼連范鑫生都不能信了?可一種直覺告訴他,趙間平今晚的話,絕非亂說出來的,一定是他還知道什麼。再聯想到那天蘇芩去省城前,竟然沒叫范鑫生一起吃飯,范鑫生也好久沒跟他聯繫,就覺這裏面還真有些問題。

特殊時候,不能不多個心眼。

想了一會,鄧一川掏出電話,想打開蘇芩。號撥一半,突然又停住。不是對蘇芩也有了懷疑,而是趙間平說的那個姓林的,同樣是蘇芩的上司,這事他向蘇芩求助,就有點難為蘇芩了。

趙間平見他猶豫,越發猴急,好像鄧一川不馬上做出決定,他就有生命危險。在邊上使勁催。鄧一川被他催急了,心一橫,突然從衣服里拿出另一部平時極少用的手機。

只有直接向他彙報了。

這個他,便是省委秘書長普天成。

鄧一川有普天成的電話。一直有。從他幫着普天成處理完跟表妹金嫚那件事後,普天成就把手機號留給了他,還叮囑說,沒有必須要說的事,輕易不要打這個電話。

鄧一川一直堅守這個原則,其實從給了到現在,他連一次也沒打過。

中間還是普天成給他發過兩次短訊,短訊內容除了簡單的問候,就是告訴他手機號碼又有新變動。

總之,普天成那邊只要一變號碼,就會及時告訴他。而他剛掏出的這部手機,從買上到現在,就收過普天成幾次短訊,一次話也沒通過。

但他時刻帶在身上。那天在江明燕家,他給江明燕的,就是這部手機號。

鄧一川又猶豫了一會,終還是咬了咬牙。這事太重大了,不只是徹底顛覆了他們對陳原一案的判斷,同時還引出一個更有份量的人,就是那位姓林的。

他不能不向普天成彙報。

他相信,普天成聽到這個消息,也會同樣震驚!

電話很快通了。普天成說過,他這部手機,一天二十四小時開機,不管何時,通過這部手機都能找到他。

鄧一川一陣緊張,這可是認識普天成以來,第一次跟他打電話啊,他往離趙間平遠的地方走了走,電話那邊還未接起,他頭上的汗已經下來了,心跳得更是又亂又雜。

終於,他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且親切的聲音:“是一川嗎,這麼晚打電話來,有事?”

“首長——”鄧一川叫了一聲,眼淚嘩就下來了。

就像絕望中的人突然抓到一根繩索,更像黑暗中的人突然看到一線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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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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