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車隊:傳奇的背後(4)
“這就是我如此熱愛法拉利的原因:與車隊相關的每個人都這麼熱情。這不僅僅是一種工作關係,更像是來看望朋友。這裏的每個人都非常友好,當然,這不是我當初加盟法拉利時所考慮的事情之一。我當時根本不知道這些,是後來才發現的,而今天我在這裏像在自己家裏一樣沒有任何拘束。我還明白了一點:學會即興講話非常重要。我以前總是認為這種事情在賽車項目中有點累贅,但這真的會非常有效。”經過這些多年的合作,雙方大概都已經發現了這個中線,並且都在下意識地朝對方方向努力靠攏。米高不再像以前那樣不拘言笑,意大利人大概也明白了一點:為完美去努力也是一種美德。最重要的是:意大利人已經明白,不大聲抒發你的感情並不意味着你就沒有感情。2000年9月10日,發生在蒙扎賽道上的一件事證明了這一點。米高按賽事安排要求,出席了國際新聞發佈會,他在這種場合總是表現得非常冷靜。在他的身後是藍色的國際汽車聯合會圖標。這一站的比賽非常重要,而米高剛剛獲得勝利,使他贏得世界冠軍的前景一片大好。有人問他,他的這第41場勝利平了阿爾頓塞納的記錄,是否對他意義重大。米高像平常一樣兩眼凝視着前方,手指玩弄着一瓶礦泉水。但就在這一刻,他握緊了礦泉水瓶子,用嘶啞的嗓子說了一聲“是的”。他面前的這些記者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立刻來了興趣,個個抬起頭來看着他。米高發出了痛苦的抽泣聲,淚水流了下來。記者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渾身抽搐着,竭力忍住淚水。這是他第一次在公眾面前失去自我控制,就彷彿有誰突然奪走了他通常用來掩飾自己情感的面具。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結束了新聞發佈會,然後立刻離開了。“整個那一天所發生的事對我來說太難承受了。我在前幾站比賽中的表現不盡人意,不僅退出了兩項賽事,而且在我們必勝無疑的另外兩站比賽中只獲得第二。然後便是擔心我們會再次與世界冠軍頭銜失之交臂。我很清楚在蒙扎大獎賽中獲勝對我是多麼重要,而且對我意味着什麼。接着便是如釋重負,以及站在領獎台上的興奮。然後便是想到我那麼崇拜的阿爾頓·塞納,想到他在1994年的死亡——所有這一切湧上了我的心頭。這位賽車場上的元老的傷勢——我後來才知道他不幸的消息。尤其使我難受的是,就在同一天下午,我的一位老朋友突發心臟病。所有這些情感混雜在我的內心深處,總得有個渠道宣洩出來。”米高在去接受電視記者採訪的路上就感到不舒服,希望萬能的大地能夠吞噬他。他顯得非常虛弱,非常小,非常無助,也非常討人喜愛。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賽車場王者的風範。他沒有任何必要再感到羞愧,“可我仍然感到羞愧”,他低聲說,低頭看着地板。贏得比賽后的第二天,德國《圖片報》刊登了欣喜的通欄標題:《舒米,我們看到了你的心》,而意大利最大的體育報《體育報》則有些驚訝地承認:“舒麥加毫不掩飾自己的淚水,徹底打破了我們所熟悉的冷麵車手的形象。”一年後,在第四次成為世界冠軍幾天後的新聞發佈會上,米高和一位新聞記者一起露出了笑容。“你又流淚了,”這位記者裝出一副責備的口氣說,“你是不是有點意大利化了?”實際上,意大利和米高都經過了很長時間才互相接受。一開始時非常困難,而且情況遠非那麼簡單。“世界上有那麼多車手,可他們居然引進了他!”意大利人這麼看。他可是法拉利的敵人;他為意大利另一支F1方程式車隊貝納通獲得的兩次世界冠軍是對處於低谷的法拉利豪華車隊的羞辱。難道這個人會是我們的救世主?意大利人滿腹狐疑。難道他們沒有花了兩個的時間來淡化這位德國人的成就,把他的成功說成是違規操作?他自己難道一點都不知道他將接受傳統、神話、激情和個人崇拜嗎?不,他不知道。“神話”二字對他來說完全是個陌生的詞,他對此一無所知。車隊之所以對他的前任伯格和阿萊西如此熱愛,是因為他們倆“熱情洋溢”、“興高采烈”——但這些特點在米高身上沒有任何影子。相對而言,這位舒麥加太冷淡,太德國化,過於注重目標,完全沒有任何情感。他連假裝對法拉利輝煌的歷史感到高興都不會,也不像其他車手那樣至少裝出一副對法拉利神話非常崇拜的樣子。難怪他在意大利受到了比較冷淡的歡迎。1995年底時,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會像其他車手那樣因為加盟法拉利車隊受到人們的喜愛。雙方都對對方心存懷疑。意大利人認為他謹慎小心、不大可靠;他則認為意大利人過於敏感、愛匆匆做出決定。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