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電視機雖然開着,但趙青雲並沒有看電視。
現在才早上七點半,一般的農村家庭,這個時間不會看電視的。
他們家裏的電視之所以開得這樣早,是因為妻子衛松雨要去鎮上趕集。要中午過後才能回來。
所以衛松雨出門前,特意將電視機開了機。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不讓癱瘓在床的丈夫趙青雲感到太無聊。
自從半年前從腳手架上摔下來,成為一個癱子以後,趙青雲的生活就已沒有了什麼意義。
如果那次摔下來死了倒好了!
現在這樣,變成一個活死人,不但什麼事情也幹不了,還成為妻子和兒子的拖累了!
可能每個生不如死的人,都會幻想過自殺。
剛剛癱瘓的那兩個月裏,趙青雲多次想過要自殺,他甚至直接哀求妻子衛松雨,求她去鎮上趕集時,買一瓶劇毒的農藥回來,讓他可以服毒自殺。
衛松雨沒有成全他,反而破口大罵:
“你讓我去買毒藥給你喝,你死了倒一了百了,我還得去坐牢房!你這個人太自私了!”
他無言以對。
自己的想法確實太自私了。
也許正因為自己是個過於自私自利的人,所以才會受到今天這種報應吧?
十二年前,村小的代課老師吳中雪神秘失蹤了,隨着時間的流逝,懷疑她已經死去的人越來越多。
有人懷疑她在外面打工時,被壞人殺害了。
有人懷疑她在外面出了車禍,或者得病死了。
也有人懷疑她可能並沒有死,而是被人販子拐賣到某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給人當老婆了。
總之,雖然很多人都懷疑吳老師可能早已不在世上了,卻沒有人想到,她其實並沒有離開過這個村子。
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吳老師不是失蹤了,而是被人殺死了。
而兇手正是他的兒子趙長河!
兒子趙長河雖然也早已死去了,但他仍然保守着這個秘密。
就連自己的妻子,他也隻字未提。
兒子都死去這麼多年了,他之所以仍不敢對自己的親人說出這個秘密,是因為不但兒子有罪,自己也有罪!
自己雖然沒有殺人,但是吳中雪的屍體,卻是自己親手掩埋的!
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吳中雪的屍體被埋在哪裏。
就連兇手趙長河也不知道。
不過,趙長河心裏明白,吳老師的屍體是被自己的父親偷偷掩藏起來的。
這是他們父子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哎,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如果吳中雪沒有來清河村當代課老師,該多好啊!
那麼好多故事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一連串悲劇也可以避免了!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十二年前,芳華正茂的吳中雪來到清河村的村小里當了一名代課老師。
自己作為當時的村支書,對她也沒有什麼非份之想。
但是,不知是自己被鬼迷了心竅,還是命運使然,總之,一切悲劇的發生,都源於那個下雨的黃昏。
那天傍晚,他有事從鎮上回來,經過村小的大門前時,正好遇見從校門裏走出來的吳中雪。
原來,吳中雪宿舍的電燈突然不亮了,正要去找會電工手藝的衛松風幫忙。
趙青雲說可能只是保險絲斷了,自己可以幫忙,於是兩人一起上樓去檢查線路。
果然如他所料,只是保險絲被燒斷了。於是他回到家裏,找了一根保險絲后,又來到吳中雪宿舍里。
他用自己帶來的保險絲替換下了原來的那根斷掉的保險絲后,燈便亮了。
解決問題后,如果自己立即下樓離去,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了。
但不知是自己心底深處本來就暗藏有邪惡的因子,還是因為當時是夏夜,吳中雪穿的又是一件薄如蟬翼、很透明的連衣裙,加之剛才自己站到凳子上面,安裝保險絲時,居高臨下的他,看見了站在下面為他扶凳子的吳中雪的半露的ru房。總之,他像被什麼鬼牽了一樣,突然抱住了吳中雪!
吳中雪又羞又驚,想要喊叫,卻被他用手將嘴捂住了!
如果是冬天,吳老師穿着厚厚的冬裝的話,也許事情不會那麼順利,但因為是夏日,吳中雪只穿着一條連衣裙,加上兩人力量過於懸殊,所以他沒有費多大勁,就得逞了!
吳中雪畢竟是涉世未深的少女,無論是人生經驗,還是別的方面,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她不但沒有報案,而且後來還半推半就地與他成了情人關係。
雖然他有時也會覺得自己太可惡,不該這樣欺負一個對世事很懵懂無知的少女,但他卻控制不了自己的獸慾。
俗話說,常走夜路要濕腳。
有一個人,終於發現了他倆的秘密。
這個人就是他的兒子趙長河。
那段時間,趙青雲的心裏其實也很煩惱。甚至內心深處也隱隱有一種想要殺死吳中雪的想法。
因為吳中雪與他秘密來往兩個月後,不小心懷孕了。
而這件事情,成了兩人之間關係的轉折點,也成為引發後來一系列悲劇的導火索!
吳中雪發現自己懷孕后,十分害怕,開始她只是擔心醜事敗露,只想要他給一些錢,以便她去醫院做人流手術。
但趙青雲給了她錢后,她的主意卻變了,不但不去醫院做手術,還提出了三個條件讓他選擇:
第一個條件是,給她五萬元錢,作為她的青春損失費;
第二個條件是,他與妻子離婚,與她結婚;
第三個條件是,兩人私奔,一起去外面打工。
這三個條件,他都不想答應。
雖然吳中雪長相不錯,人又年輕,但自己的妻子並沒有錯,而且樣子也不醜。
何況自己還有兩個孩子,所以於情於理,他都不願捨棄自己的家庭。
而支付五萬元青春損失費,他又拿不出,且有一種被敲詐的感覺。
就在他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
一個可怕的雨夜,兒子趙長河莫明其妙地昏迷在村小的院牆下面!
他在院牆下找到昏迷的兒子時,心裏其實已經猜到原因了。
他本來有點擔心兒子會對人亂說什麼,幸好趙長河一直保持沉默。沒有對任何人說出父親和吳老師的秘密。
他心裏既羞愧又感激,決定過幾天,等學校放假了,吳中雪離開學校后,再跟兒子談談這件事情。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就在學校放假的前天晚上,兒子趙長河犯下了不可饒恕和彌補的大錯!
那天晚上,吳中雪又叫他去她的宿舍里談判,並對他做了一點讓步。
她說她考慮好了,可以不破壞他的家庭,並已寫好了辭職信,明天就會離開這個村子。所以,她只要求他給她一筆青春損失費。
五萬塊錢,他如果一時拿不出來,可以分期付款。
他雖然很恨她的無情,但也沒有辦法,只好答應她,在三天以內,想法給她的存摺里轉帳兩萬塊錢,餘下的三萬,在三個月內付清。
兩人談完后,他就離開了。
回到家裏,已將近晚上十點鐘,他發現趙長河不在家,妻子也不知兒子去哪家玩耍去了。他心裏隱感不妙,於是假稱要去村長家裏說一些事情,再次去了村小。
結果自己還是遲了一步,他剛走在吳中雪寢室外面,只見吳中雪已經死在了門外的走道里。
兇器也扔在地板上,是一根跟成人手臂一樣粗的木棍!
雖然沒有看見兇手,但他肯定是自己的兒子趙長河。
見兒子鑄下大錯,犯下命案,他又悔又怕。但想到兒子犯錯,是為了自己,所以自己當然得保護兒子。
於是他立即抱起吳中雪的屍體,將她抱到學校院牆後面,找個隱蔽地方,挖了一個坑,將屍體掩埋了。
他處理完屍體后,又回到殺人現場,處理了地上的血污。
那段時間,父子二人雖然都絕口不提吳老師的事情,但兩人其實都非常惶恐不安。
幸好吳老師早有辭職打算,並在死前寫好了辭職信,所以她的離開,雖然有些突然,卻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
過了一段時間后,父子二人本來以為危險已經過去,卻不想又發生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這件事情就是趙長河的舅舅衛松風在村小里看見了女鬼的怪事!
兩爺子聽見這件怪事後,雖然沒說什麼,但心裏都有點懷疑那個女鬼是吳老師。
結果,後來他們的猜測不幸變成事實!
衛松風雖然當時沒有認出那個女鬼是誰,但過了幾天,他想突然想明白了一樣,那晚到妹夫趙青雲家喝酒時,說自己事後回憶起那個女鬼,覺得女鬼很像失蹤的吳中雪!
父子二人聽了都十分恐怖。
他假稱為了引來麻煩,要求自己的舅子、孩子的舅舅衛松風,不要對別人再談論這件事情。
衛松風雖然有點莫明其妙,但他一向很尊重這個當村支書的妹夫,所以沒有對人亂講。
直到過了幾天,趙長河在學校里墜樓死去后,他才隱隱明白了什麼。他悄悄問趙青雲,趙長河的死,是否與吳老師的失蹤有關。
趙青雲雖然聲色俱厲地否認了,但他還是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雖然他不明白真相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明白自己的外侄一定不是墜樓,而是因為害怕女鬼報仇,才跳樓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