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狀態》 <七十九>
和陳茜分手之後的某一天,我打電話給羅馬,告訴他所發生的事。他想了想說:“我過去吧。”我說:“好吧。”就放下了電話。我想,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打電話的時候連再見都不用說的。我就躺在床上等他,望着天花板發獃,抽着煙,被子被燒了幾個黑色的洞我全然不知。我知道他放下電話一定會立刻趕過來的。我搬到這裏之後,他總共來過兩次。一次在我認識陳茜之前,一次在我認識陳茜之後。認識陳茜之後我們很少來往,有時候通通電話。我知道他現在用他的話說就是已經改邪歸正。他成天都背着書包上自習,有時候中午都不回宿舍。他要考上海財經大學的研究生。羅馬推門而進。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拍拍我肩膀,長嘆一聲,在我身邊躺下。我遞給他一根煙,點上。他問我現在抽煙凶不凶。我說不經常抽,有時候寫累了,在嘴上叼一根煙,不一定點着。他問我小說寫得怎麼樣了。我說說不上來,總的來說感覺不好,可能要廢了。他鼓勵我說,好好寫吧,我覺得你寫得挺好的,而且男人應該以事業為重,這麼點小事算得了什麼。他還笑吟吟地說,作家嘛,就得多經歷點事情,你想,你要是真跟她這麼一直好下去,然後有一天娶了她,跟她白頭到老,那多沒意思。這件事說不定對你有好處,而且你還要做好準備,如果你再找一個女朋友的話,說不定還會分手的。什麼事情都是兩面的,有好處也有壞處,看開點。我聽了忍不住就笑。這是我和陳茜分手之後第一次臉上堆笑。我說你不知道,我他媽的這一次陷得太深了,我他媽的都跟她上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前和我交往的那幾個女孩都脫的光光的睡在我跟前,我都忍住了。這次我是豁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他媽的現在已經不是童男了。這對我是天大的創傷……我說著說著就想哭。羅馬聽后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在床上滾來滾去,一不小心頭撞在了桌子邊上。我睜大眼睛問,你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他指着我的鼻子說,你快別酸了,佔了便宜還賣乖。我說沒想到連你都這麼看我,說完獨自黯然神傷。他拍拍我的肩膀說,哥們,跟你開玩笑呢,我還不了解你。還是那句話,什麼事情都看開點,地球照樣轉,日子照樣過。我說,這些破道理我都懂,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你身上,我也會這麼勸你,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呀。我們就這麼聊着。屋子裏煙霧騰騰,充滿了男子漢的味道。後來羅馬說走吧,去我那兒吧,先不要在這兒呆了,離開這種環境可能會好一點。於是我們鎖上門,走到我們學校北門口的站台,坐402去他們學校。他先請我吃飯。在他們學校東門前面的一條很髒的小街上,我們找地方坐下來。那條街上全是些破破爛爛的小商店,但是那天我在這裏感受到了生活的氣息。羅馬要了土豆絲、魚香肉絲、鹽煎肉,還要了一盆肚絲湯。自從和陳茜分手我第一次吃東西。遠離了那個滿是回憶的傷心之處,我感覺稍好,不再那麼難受。吃完飯大約是三點鐘。我問羅馬現在幹什麼呀。他說走吧,去看錄像,咱哥倆好長時間都沒一塊看過錄像了。我拍拍他的肩膀,沒說話。羅馬說他們這裏越來越瘋狂,什麼片子都敢放,他在這條小街上吃飯的時候經常聽見啊啊的呻吟聲。我們走進一家錄像廳。羅馬在門口買了一包“好貓”,兩瓶可樂。我說,兄弟,怎麼買這麼貴的煙。他說你心裏有事,哥們嘛。我張張嘴,沒有說話。我們找地方坐下,在黑暗中仰望大屏幕。看了幾部片子,有劉德華的《暗戰》、一個日本的三級片、英國的《四次婚禮一次葬禮》。後來聽說《暗戰》在香港還得了獎。其實仔細想想覺得真好笑,香港是世界上治安最好的城市之一,哪裏有那麼多爆炸凶殺案。而那個日本三級片實在是沒有意思,很長一部分都是姑娘在洗澡的時候自慰,把淋浴使勁往下身噴,呻吟聲不絕於耳。《四次婚禮一次葬禮》挺有意思,女主角問男主角為什麼“蜜月”被稱之為“honeymoon”。男主角好像說蜜月很甜蜜,所以有“honey”;新郎看見新娘光光的屁股像天上雪白的月亮,所以有“moon”。那個女主角回憶她從小到大跟二十多個男人上床的經歷時,我和羅馬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在那一刻我好像想通了,看看人家,看得多開!八點鐘我倆從錄像廳里走出來。羅馬說咱倆去喝酒吧。我說算了吧,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酒肯定要醉的。他說走吧,管他呢,我這段時間也挺壓抑的,早都想找你了。我說那就走吧。我們找了一家賣烤肉的,要了烤肉、烤筋。我想起每星期和陳茜吃烤腰子的一幕幕,心裏一陣絞痛。我和羅馬喝了八瓶啤酒。我只是埋頭喝酒,猛吃烤肉。我一邊喝酒吃肉,一邊告訴自己,我他媽的不能虧待了自己,怎麼說也得吃飽。沒想到羅馬的話那麼多。他又像從前那樣說他現在越來越感到腦子不好使,數學方面的學科總是不及格,英語的單詞看一遍忘一遍,早出晚歸,但是整天沒有一點收穫。他現在看他們宿舍的人都不順眼,老想跟人打架……最後我倆都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周圍的人向我們這邊觀望,我們渾然不知。我想我倆都醉了。羅馬的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我倆順着街道毫無目標地往前走。羅馬扭過頭,滿嘴的酒氣,問我,哥們,洗、洗、洗沒洗過頭。我朝着發紅的天空大笑,說,去去,去你的,我長這麼大沒洗過頭,你去死吧。他一臉的壞笑,伏下身子乾嘔了一陣,說,我看你是寫東西寫傻了,洗頭就是找小姐,就是找三陪。我說,沒,沒有。他說那就走吧,什麼事情都要經歷經歷。我問那要多少錢。他說聽他們宿舍廣東來的說,一般最多不超過一百塊錢。我身上有一百五,他身上有一百多塊錢。我就說,走吧,什麼事情都要經歷經歷,別他媽的苦了自己。話還沒說完我就想哭。在走進去之前,羅馬反反覆復告訴我,到時候一定要套上兩個套,小心感染上什麼病。看來他還沒有完全醉。接下來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我不願意多講。後來我和羅馬在一起閑聊的時候,我們也很少提到這件事。在二樓。二樓有許多小包間,包間有大有小。因為我們是兩個人,所以進了一間稍微寬敞的包間。在我們剛上樓的時候,一個臉色粉白的小姐從包間裏探出頭來,她手裏提着吊針。我當時還特意看了藥瓶子,記不清是氨基酸還是青霉素。後來老闆娘帶來兩個姑娘。她們個子都挺高,瘦瘦的。她倆一進來就坐在我和羅馬懷裏。我和羅馬跟她們兩人聊天。我記得她們說一看我倆就知道是學生。後來我們唱歌。我不會唱,傻傻的給他們鼓掌。兩個姑娘很能唱,也唱得不錯。羅馬唱了《我是一隻小小鳥》,還有幾首,都是趙傳的。……每次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睡不着我懷疑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沒有變得更好未來會怎樣究竟有誰會知道幸福是否只是一種傳說我永遠都找不到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呀卻飛也飛不高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樣的要求不算太高……後來她倆又坐在我們懷裏,用腿蹭我倆的褲襠,還別有用心地做了些別的小動作。我把手伸進她的衣服里摸了一會兒**,但是根本沒有再進一步的想法。和她說了一會話,就躺在沙發上睡了。羅馬也是。早上,扔給她們兩百塊錢,我倆走了。我回到家時發現陳茜已經拿走不少東西。我在屋子中央站了不到五分鐘,鎖上門準備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