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狀態》 <七十>

《未婚狀態》 <七十>

在沒有和陳茜開始之前,也就是在我沒有搬出來寫東西的時候,那是在和阿盼分手之前還是之後,我倒記不清楚了。我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認識了一個名叫Sam的美國人。他來中國留學,說是來學習漢語,倒不如說是在外國暫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來中國一邊旅遊一邊鍍金。接觸幾次之後,他開始在固定的時間裏教我《聖經》。我那一陣子的確很頹廢,我無所事事、東搖西晃,每天的理想都在改變,我好像患得患失,卻又好像對一切都感到無所謂,我在真真正正地熬日子,過一分是一分,過一天是一天。我甚至連吃飯都是機械的,都是為了完成任務。我其實根本沒有食慾,但是為了維持我這台二十歲的機器不至於停止,我逼着自己吃。我每天起床很晚,但是睡得很早,在睡夢中我可以暫時離開這種無聊透頂的非人的生活。那時候我真的想信仰什麼,因為當你心中確實對一件事情深信不疑的時候,你就可以為它赴湯蹈火兩肋插刀,即使犧牲性命也無怨無悔。但是問題是我根本就沒有信仰。我對一切的東西都將信將疑,嘴角帶着不屑一顧的笑……在理智中,我覺得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實現人類大同不是沒有可能的。但是如今環境惡化、瘟疫橫行,搞不準哪一天原子彈在頭頂一爆炸,整個地球在一瞬間化為灰燼。所以不管遙遠的將來是什麼樣子,對於我都沒有多大關係。而對於佛教,那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之類的說法我寧願相信,但是我覺得這些其實也可以用其他的理論來解釋。我不相信什麼十八層地獄,但是我覺得不管怎麼說與人為善都是應該的。我也清楚佛教裏面有數不清的封建糟粕,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皈依佛門,甚至連它裏面的一些基本的東西都感到可笑至極。在高中的時候,我就對基督教的力量窺見一斑。在歐?亨利的《警察與讚美詩》中,讚美詩竟然能讓這個屢教不改的小偷在一瞬間醍醐灌頂大徹大悟。“明月懸在中天,光輝、靜穆;車輛與行人都很稀少;檐下的凍雀在睡夢中啁啾了幾聲——這境界一時之間讓人想起鄉村教堂邊上的墓地。風琴師奏出的讚美詩使鐵欄杆前的蘇比入定了,因為當他在生活中有母愛、玫瑰、雄心、朋友、以及潔白無瑕的思想與衣領時,讚美詩對他來說是很熟悉的。”“蘇比這時敏感的心情和老教堂的潛移默化匯合在一起,使他靈魂里突然起了變化。他猛然對他所落入的泥坑感到憎惡。那墮落的時光,低俗的**,心灰意懶,才能衰退,動機不良——這一切,現在都構成了他的生活內容。”我覺得我就是那個蘇比。我多麼希望有什麼東西能讓我痛改前非從新做人呀。但是沒有,都沒有。即使父母一天天增多的白髮和越來越彎的腰,這些除了讓我內心感到不安和愧疚之外再沒有什麼用處。還有從小到大的《思想品德》、《大學生思想道德修養》等等只能讓我對講課老師的道貌岸然嗤之以鼻,只能讓我對這個處處是謊言的虛偽的成人世界感到噁心。沒有,都他媽的沒有。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但是,我經受了一次次打擊之後結果都沒有能夠幡然悔悟奮起直追。我變得更加頹廢更加不如從前。我曾經在迎接高考的時候讀過一則故事,說的是一個像我一樣性格內向的男孩喜歡上了同班的女孩。他給她寫了情書,她回了,信封里是一張白紙,白紙上是兩條平行線。女孩的意思可能是我們就像兩條平行線,是永遠都不可能相交的。男孩深受打擊,從此埋頭苦讀,一直讀到博士。在他功成名就后的某一天,兩人相遇了。男孩對女孩說,其實我應該感謝你,是你讓我一直奮鬥到今天。女孩不知所云。其實事實是女孩也喜歡男孩,只是錯把撕下來的幾何作業塞到信封里了。我多麼渴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呀。我在某次分手之後失戀之後也可以那樣。但是我沒有,我只會怨天尤人大罵命運不公,我只會更加頹廢更加失落。後來我在大學裏一不小心對基督教略知一二。特別是在電影裏,當那些人在災難降臨之際在胸前划著十字架,然後在沉靜之中安詳地死去的時候;當大人小孩男男女女在教堂里虔誠地祈禱的時候;當葬禮上牧師表情沉重地說一些溫暖人心的話時;當教堂里燭光閃閃白鴿撲拉拉拍着翅膀鋼琴曲升起的時候;當犯罪之人在向牧師懺悔之後一身輕鬆走出教堂然後重新生活的時候;當兩個仇家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計前嫌重歸於好的時候,我真希望我是個基督教徒呀!我不再空虛,不再煩惱,不再怨天尤人,我遠離從前那種實在叫人無法忍受的生活,因為有主在我心中。所以自從認識Sam,我認真地聽他給我講解,我記下了我認為很重要的東西,我提出了很有深度的問題,我同時研究英文版和中文版的《聖經》。但是我始終無法相信那些互相矛盾的敘述。多少年來受過的教育使我難以相信人是上帝造出來的。那些“進化論”、“勞動產生了人”、“能量轉化與守恆定律”之類的理論已經深深紮根在我的腦海之中,還有從小到大學過的生物、植物、動物、哲學、政治、化學、物理、地理之類的學科對我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我甚至覺得上帝的有些話其實是在狡辯,而且毫無邏輯。所以,事與願違,我沒有能夠信仰上基督教。也就是說,我至今還沒有任何成為系統的信仰。我的那些所謂的信仰其實只是一些別人告訴我的、從書上學來的或者我自己總結出來的生活經驗。僅此而已。有一天,我向陳茜提起這件事情。陳茜說她的英語口語不好,讓我把她介紹給Sam。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有一天陳茜的口語練好了,我們乾脆就說英語吧。於是我給Sam打了電話。陳茜就這樣和他聯繫上了,以後也像我一樣,在固定的時間裏去學《聖經》。也像我一樣,學習的地點有時候在留學生樓里他的宿舍,有時候在花園,有時候在圖書館前面的草坪上。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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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狀態:晃晃悠悠的大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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