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龍鳳胎
秦雨纓微微抬起頭,只覺得這座冰山的側臉,今日格外的好看。
“哪怕是你母后?”她問。
陸泓琛頷首:“哪怕,是本王的母后。”
心忽然就暖了,秦雨纓本想白他一眼,卻有些捨不得,於是伸手捏了捏他挺拔的鼻子:“你這叫有了媳婦忘了娘。”
陸泓琛不怒反笑:“本王這叫幫理不幫親。”
“‘理’是什麼?”秦雨纓柳眉微挑。
陸泓琛輪廓分明的臉,忽然湊近了幾分,一字一頓朝她道:“是你……”
秦雨纓的心酥麻的一瞬,肚子忽然接連痛了兩下,也不知是不是兩個小屁孩有所察覺,一人踢了她一腳。
見她眉頭微蹙,陸泓琛關切問道:“怎麼了?”
到底是快要當爹的人了,語氣一反常態的緊張兮兮,簡直與旁人眼中的那座冰山判若兩人。
秦雨纓搖了搖頭,正要說沒事,忽有一陣撕裂般的痛楚傳來,疼得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陸泓琛眸光一變:“快,快叫御醫!”
下人們還是頭一次見他如此慌張,連忙叫來了杜青這個副將,杜青親自快馬加鞭去了皇宮,很快就回來了,卻是無功而返:“王爺,王妃娘娘,看守宮門的御林軍說,太後娘娘有令,七王府的人不得入內……”
話未說完,陸泓琛的臉色已是冰冷至極。
他握緊了秦雨纓有些冰涼的受:“雨纓,不怕,宮中那些御醫也不過如此而已,民間的大夫、產婆不比御醫差……”
不一會兒,產婆就被請來了。
這產婆姓李,年紀稍大,約莫有五十來歲,接生過不少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氣。
最難得的,是品行不錯,為窮人家接生,從來不收銀兩,只取兩個紅雞蛋當是報酬。
李產婆凈了手,摸了秦雨纓的肚子,面色有些凝重,恭恭敬敬朝陸泓琛道:“王爺,王妃娘娘羊水已破,只是這胎位有些不正,孩子怕是……怕是……”
“怕是什麼?”陸泓琛臉色發青。
“怕是難以順利出生啊。”李產婆道。
胎位不正?
秦雨纓活了這麼多世,這還是頭一次生孩子,聞言不免心急如焚,因腹痛無比,說起話來都有些結巴:“李……李婆婆,可有什麼辦法,能讓這孩子好好生下來……”
雨瑞、月桐拿着手帕,輪番替她擦着額上的汗珠,亦是急得不行,只恨不得待她受這疼痛才好。
李產婆搖頭,說自己只能儘力一試。
這一試,就試了半個時辰。
秦雨纓腹痛難忍,已是恨不得要殺人。
她知生孩子不易,卻不曉得竟是這般不易,疼痛襲來時,彷彿被人掄着鎚子狠狠地砸,整個人根本無從思考。
“快……快去配止疼散來……”她緊咬着牙,艱難地吩咐。
止疼散?
兩個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曉得這止疼散是何物。
還是月桐機靈幾分,立刻就想到了一個人——秦瀚森。
王妃娘娘這仲弟,不是有小華佗之稱嗎,將他叫來開些藥方,說不定能替娘娘緩解疼痛。
這麼一想,月桐趕緊就去了永安街上的小醫館找秦瀚森。
與此同時,杜青也已叫人將消息送到了牧府。
秦瀚森與牧府的人趕至七王府時,那李產婆已被趕出了產房,倒不是她辦事不得力,而是陸泓琛實在不忍心看秦雨纓如此難受,便用法力為她接起了生。
常言道生孩子就如過了一次鬼門關,胎位不正這種事,輕則難產,重則一屍兩命,那產婆使勁渾身解數都沒見任何成效,陸泓琛用法術卻輕而易舉就解決了。
聽着房中漸漸沒了秦雨纓的聲響,眾人在外頭急得不行。
最急的是那李產婆,唯有她最清楚接生這一胎究竟有多難,王爺卻二話不說就將她趕了出來,這不是……這不是想要王妃娘娘的命嗎?
“王爺,您快開門啊,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李產婆在外頭苦苦哀求。
秦瀚森一來就配好了藥方,本想親自喂長姐服用那止疼散,卻被拒之門外根本無法入內,一時間也是急不可耐:“姐夫,我長姐她如何了,你為何不肯開門讓我進去?”
“我說秦少爺,您就別搗亂了,這產房哪是男子能進的地方,即便您是王妃娘娘的仲弟,那也是有違倫理的呀!”李產婆連忙說道。
按照常理,陸泓琛也是不能進的。
可陸泓琛是王爺,他的話與聖旨無異,李產婆自然沒那個膽子攔他。
“你……你不是產婆嗎,為何會在這門外?”一旁的常氏見狀有些不解。
李產婆將自己被趕出來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通,常氏聽得大驚失色,還以為陸泓琛發了瘋了:“我可憐的纓兒啊,七王爺,你這是要害死她啊!”
就在眾人急得不行,只差沒踹門的時候,裏頭卻忽然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這聲音一開始有些微弱,而後漸漸變得響亮起來。
眾人立刻噤了聲。
常氏先是一驚,而後大喜:“孩子……孩子出生了?”
李產婆心裏的石頭卻並未落地:“不對,王妃娘娘懷的是雙生子,這才剛生了一個呢!”
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哭聲傳來。
“生了,生了,這下齊了!”李產婆大喜過望,萬萬沒想到這孩子竟被七王爺自個兒接生了出來,這可真是奇事一樁。
不一會兒,門就從里打開了。
李產婆、常氏等一眾女眷,連忙擋住了秦瀚森的視線。
“秦少爺,稍安勿躁,一會兒便能見到王妃娘娘了。”雨瑞道。
說完這話,便立刻關上了門。
秦瀚森被關在了外頭,急得伸長了脖子。
“放心吧,王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小依勸道。
裏頭很快傳來秦雨纓母子平安的消息,不出御醫所料,秦雨纓生下的果然是一對龍鳳雙胞胎。
孩子出生時,小手、小臉皺巴巴的,臉色有些紫,緊閉着雙眼,只會哇哇大哭,由奶娘抱着,餵了一會兒奶,總算是安安靜靜睡著了。
秦雨纓躺在床上,因太過疲倦,很快也陷入了睡夢裏。
她只覺得渾身酸軟,彷彿被人狠狠打了百兒八十拳,尤其小腹,有種空虛的痛感,那滋味着實不好受。
好在陸泓琛一直陪在床前,源源不斷用法力溫養着她,那很快痛楚便淡了,淡得幾乎不復存在。
若不是陸泓琛及時趕走那產婆,將胎位引正,替她接生,她這次只怕真要去鬼門關晃一圈……
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清晨。
這日晴空萬里,微風徐徐,着實是個好天氣。
秦雨纓在月子裏吹不得風,雨瑞便只將雕花小窗開了一條縫,陽光灑入房中,照得半空中的灰塵翩翩飛舞,那感覺,靜謐極了。
“你醒了?”陸泓琛一直守在床前,自然第一個發覺秦雨纓醒來。
秦雨纓費力地點了點頭,想要坐起身來。
陸泓琛連忙阻止:“你身子虛,暫且莫要起身。”
“孩子呢?”秦雨纓忙問。
“孩子由奶娘抱着,正在餵奶。”陸泓琛道。
說著,吩咐下人將奶娘叫了過來。
奶娘是個農婦,身子敦實,一看面相就知是個老實人,抱着兩個孩子輕聲細氣地哄着。
兩個孩子仍閉着眼,臉色不似昨日那般青紫,只是仍有些發黃。
“小孩子剛出生都不大好看,慢慢就長好了。”奶娘朝秦雨纓解釋。
到底是自己生的,秦雨纓倒不覺得難看,那小手小腳,讓她很想捏一捏、親一親。
陸泓琛亦是如此。
這麼多年來,他還是頭一次有孩子。
這是從秦雨纓身上掉下來的,他的骨肉,一想到雨纓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所受的苦楚,他心中就不是滋味。
可看着襁褓中的兩個小小嬰兒,那喜悅彷彿要滿溢而出。
很快,月桐就來了,手裏捧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
伺候秦雨纓喝下,她將碗擱在一旁的梨木桌上,說道:“王妃娘娘,您不知道,秦少爺見您好半天沒醒來,都快急死了……”
“他人呢?”秦雨纓問。
“昨夜他非要親自照顧小郡主、小世子,忙了一夜,眼下已在廂房睡下了。”月桐答。
秦雨纓聽得忍俊不禁。
她這個仲弟,還真是關心則亂,有奶娘在,何須他來照顧兩個孩子?
“雨瑞姐姐也忙了一夜,已將產婆那邊打點妥當了,不會有什麼差錯。”月桐道。
王爺親自為王妃接生,這種事若是傳出去,難免惹人非議。
堂堂王爺,竟將產婆的活兒給幹了,要是傳到太后耳朵里,真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
故而,雨瑞給了產婆不少銀兩,叫產婆千萬莫將事情說出去。
產婆自然也曉得皇族的事還是少摻和為妙,收下了銀兩,點頭保證會三緘其口。
常氏那頭更不必說,即便雨瑞不開口,也不會將這事外傳。
這日下午,常氏親自送來了各色補品,其中不乏難得一見的山珍海味,不僅如此,還特地花大價錢請來了兩位在京城赫赫有名的廚子,儼然一副要將秦雨纓在月子裏養胖的架勢。
秦芷彤這個姑姑,則是親手做了兩件百家衣,做工之精緻,比起綢緞莊子的那些裁縫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瀚森醒來之後,仔細清點了常氏這個大舅母送來的補品,依照這些補品的功效,精心開了不少葯膳方子。
晚膳時分,又有人登門了。
這次來的,是許久不見的陸文霍。
陸文霍正在驪山打獵,聽聞秦雨纓這個七嫂已經生了,快馬加鞭,連夜趕到了京城,將在驪山打到的一頭麋鹿交給了廚房,算是送給剛出生的侄子、侄女的見面禮。
陸文霍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卻更有精神了,目光炯炯,與先前那個略帶幾分紈絝氣的愣頭青簡直判若兩人。
“冬兒呢,她怎麼沒與你一起來京城?”秦雨纓問。
“她不喜歡出遠門,所以沒和我同來。我已派人送了消息回去,她很快就會過來了。”陸文霍答。
從醴城到京城,路途有些遙遠,冬兒坐的是馬車,趕到京城已是三日之後的事了。
她與雨瑞最是姐妹情深,這次見面,皆是欣喜萬分。
得知陸文霍給小世子、小郡主送了一頭麋鹿,冬兒的白眼只差沒翻到天上,從懷中取出千挑萬選才選中的一對長命鎖,親手給襁褓中的兩個小嬰兒戴上,那目光,如同看自己的孩子一般慈愛。
直到冬兒來了之後,太后的賀禮才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