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壓口銅錢
第9章壓口銅錢
我說真的,很肯定。
然後,她那屋就沒了聲。也不知道這會兒小甜是還在發火,還是正在矇著被子偷笑呢?想着想着就睡著了,也不知道啥時候,被外邊嘈嘈嚷嚷的聲音給吵醒了,我揉了揉眼睛,看到我家門口站着兩名警察,正跟我爺爺盤問着啥。
警察咋還來了,我穿好衣服出去,小甜也已經起床了,我過去問她咋回事,她說好像是王建國報了警,說張家人謀害了她閨女。我知道王建國會找事報復,只是沒想到他竟然用了報警這種方式,這好像不是他的作風。
兩名警察一男一女,女的看起來乾淨利索,長相不錯,應該算是警花了,她在盤問我爺爺,男警察在一邊做筆錄。
說實話,我有點兒怕,昨天晚上的事跟她們是說不清的,如果她們真查起來,我跟二丫的接觸最多,嫌疑也最大,沒準二丫的死我還真得背黑鍋。
女警問了一陣,外邊又來了一個警察,他手上還戴着橡膠手套,手裏拿着一份報告,瞅了我一眼,在那女警耳邊說了些啥。
“好了,先把他帶回去!”女警指着我下的命令,我就這麼被帶到了鄉派出所,人並不是我殺的,他們詢問了半天也沒啥結果,最後,好像是最終的屍檢報告也出來了,確定了二丫是突發性的腦溢血死亡,並不是死於他殺,派出所也就消了案。
走的時候,女警還專門開車送我回去,我說不用,她說抓錯了人,送我回去,算是給我賠罪。半路上,她跟我說:“腦溢血多發人群是老年人,年輕人的幾率很低,說實話,我不相信她是腦溢血死的,你怎麼看?”
“啥意思,審問?”我問。
“你別怕,就是隨便聊聊,車裏只有你跟我,也沒有監聽設備,你知道的事情都可以說,包括那……方面的,你懂哦!”她說著還扭頭沖我眨巴眨巴眼,帶電了似的。
這女警好像很好奇的樣子,見我不吭聲,又補充了一句:“法醫也在那個女孩的身上找到了很多你留下的痕迹。”
我明白,這女警是在向我施壓,不過,她說的這個線索,確實能把我給關起來的,也不知道她是啥目的,我就用同樣的方式問:“那你還敢一個人送我回去?”
我說出這樣的話,她好像還有點兒驚訝,瞥了我一眼說:“我可是警察,你不是我的對手!”
“是嗎?”我反問。
“當然,別看本警官身材好,兩個你也不是我對手。好了,不跟你貧了,實話跟你說吧,我敢放你回去,是因為我斷定你不是那個殺人兇手。我送你回來,也不是因為抓錯人向你賠罪,而是因為,我覺得你是個有意思的人。”她的話有點兒繞,但她的話也告訴我,她是個明白人,這次得虧是碰到了她,擱別人我進去就算不背黑鍋也得脫層皮。
“你覺得二丫的死跟那種事有關係?”我問,她點頭。
“好,你想聽故事,我能跟你瞎噴一點兒……”我就把昨天的事大致跟她說了下,當然,很簡略,涉及一些敏感的內容,我自然是不會告訴她的。
她聽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對我們村的事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她開車一直把我給送到了我家門口,走的時候塞給我一張名片。
我看了一下,林曼曼。
隨手把名片塞進了褲兜里,她這算啥幫忙啊,整個就是添亂。等她開車離開之後,小甜沖我腰上重重地掐了一把,才問我:“你跟她去鄉里都幹什麼了?”
“審問啊。”我捂着腰說,她下手還真狠。
“不像!”她說著伸出手,我問她要啥,她說名片,我只好把林警官的名片給了小甜,我以為她會當面給撕了,沒想到她拿自己屋收了起來。
我去問爺爺,上午王建國有沒有過來鬧事,爺爺說沒有,就聽說他早上報了警,這都中午了,也沒啥動靜,有點兒奇怪。
二丫活着的時候跟我奶奶關係特好,上高中和大學以後,我為數不多的見她那幾次,就是她來我家看我奶奶。聽說了二丫的事,奶奶當時都哭了,她一大早就去了王建國家裏,估計是忙着張羅二丫的喪事。
這是人之常情,不過,我有點兒擔心奶奶,就問:“我奶奶去他家不會出事吧?”畢竟燒了那口大紅棺材,老煙桿說會出大事的,到現在那所謂的大事還是沒影兒,這叫我的心還一直懸着,爺爺也肯定知道我的意思。
“應該沒啥事吧,天還沒黑呢,那東西鬧不了啥動靜的。”爺爺抽了口煙袋,這話說的倒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然後,他把拐杖放門口,坐在石頭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煙袋,好像是在想着啥,突然,他站起來,朝遠去看去,我也看見奶奶慌慌張張地往家跑。
“咋了,愛英?”爺爺遠遠地問。
奶奶乾咽了口唾沫,喘了口氣說:“建國出事了,他清早出門叫一隻鞋給砸了腦門,擱哪兒一直說胡話,嚷嚷着要燒了他自個兒,我叫人給他捆了。我……我琢磨着,這撞鞋可不就是撞邪嗎,老頭子,你有沒有見着楊先生,我去他家敲門咋沒人吭氣呢?”
我想到昨天晚上老煙桿走之前交代的話,他今天出不了門的,就跟奶奶說:“奶奶,他在家的,估計是昨天晚上累着了,我跟你去找找他?”
回頭看了爺爺一眼,徵求他的意見,爺爺腿受傷行動不便,跟我點了點頭。
老煙桿家不遠,穿過那片玉米地就到了,門沒有鎖,應該是裏邊閂着的。我敲了敲大門,喊了幾聲沒回應,就讓奶奶先等着,我翻牆進去看看。
院牆是土坯牆,有眼兒,翻過去也不費多大勁兒。他家就他一個人,上屋門從裏邊閂着,他肯定在屋。
我過去敲了敲門,低聲說:“楊爺爺,我知道您在屋裏頭呢,王建國出事了,您救救他吧?”
等了有幾分鐘,裏邊才傳了個聲音,他說:“他的事我幫不上忙,陽娃,你忘了昨兒個晚上他那狗腿子是咋對你相好的?”
想起王孬蛋那孫子我都來氣,可是,不管咋說,王建國是我舅爺,不是啥好人,但畢竟是條命,我就說:“楊爺爺,算我求你了,救救他吧,二丫沒了,他也怪可憐的。”
“陽娃,我知道你心善,但……”老煙桿說到這兒的時候,不知道哪傳來一聲驢叫,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過了幾秒,他才清了清嗓子說:“不是我不想救人,是我今兒個真的不方便……”
他說話怪怪的,想起來昨天晚上推磨的事,我問:“楊爺爺,您沒事吧?”
“我沒事……”他咳嗽了聲,屋裏又有兩聲驢叫,難道他屋裏頭還栓了頭驢,沒見他餵驢子啊。
正在我想這個問題的時候,老煙桿說道:“這樣……陽娃,我教你個法子,能不能有用還不知道,你先試試,不中就再等等,到晚上十二點以後,我沒事了,就能過去救人,你等下……”
過了一陣,老煙桿從門縫裏塞出來一枚銹跡斑斑的銅錢,銅錢上什麼通寶的幾個字都看不清了,除了銅綠之外,還有沾有一些黑紅色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啥。
“把這東西給塞到王建國的嘴裏,要是塞進去他能吐一大灘黑水就沒事了,要是不行,他那身子骨硬也能扛一陣兒,先捆着,等半夜十二點以後再來找我!”老煙桿說道。
在他塞銅錢的時候,我隱約看到了他捏着銅錢的那兩根手指頭,上邊長着一層黑黃色的毛,那是啥?
瞅見那一瞬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奶奶那邊急,我也沒問,拿着銅錢,匆匆忙忙地翻牆出去了。
東西我給了奶奶,按照老煙桿的交代也跟她說了,我本來不想去王建國他家,王孬蛋他們那一幫人肯定在那兒,我看見他就噁心。奶奶翻來翻去把那枚銅錢看了幾遍,問了一句:“壓口錢?”
我也不懂,也沒說啥,她就慌慌張張地往王建國家去了。
奶奶都七十了,她步履蹣跚的背影突然叫我有些心疼,我就悄悄地跟在她後邊,老煙桿都不確定他那銅錢是不是能真的管用,我擔心她會出事。
王建國他家靠近河邊,院裏有棵碗口粗的柳樹,我過去的時候,就看見他就捆在那棵柳樹上。估計是怕他跑,捆得那叫一個緊,整個人跟麻花似的,就露個腦袋。王建國那張臉鐵青鐵青的,翻着白眼,白眼中卻透着兇狠。
我就在外邊躲着,能看到院裏的情況,也沒見着二丫的遺體,更別說什麼靈堂了,這倒是有些奇怪。
奶奶去了,跟王家人交代了一陣子,想找個人摁着王建國,可他們王家那幾十口人屁都不敢放一個。最後,奶奶指着王孬蛋說,你過來!王孬蛋就這樣被王家人給推了出來。他最怕這種事,倆腿抖得跟篩糠似的,過去摁着王建國的頭,奶奶開始想辦法往王建國的嘴裏塞銅錢。
可是嘴太緊了,咋着也塞不進去。
最後實在是沒轍了,就去弄了個一把大鐵勺子,用勺子把兒把王建國的嘴給撬開了,銅錢往裏邊一塞,王孬蛋手頂着王建國下巴,省的他給吐出來。
王建國的喉嚨里開始咕嚕咕嚕的響,伴隨着那種咕嚕聲隱約能夠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她在說:“同治年的,天真!”
這話把王孬蛋的腿都嚇軟了,他手一松。
“呸!”
我心說糟了,情況可能比老煙桿想的還要糟糕。
(本章完)